“根本就是魔音穿耳!”


    裴惜言捂著耳朵,恨不得將自己埋進牆裏,“天呐,她還要彈多久!”


    曾經,作為水玥顏時,她家樓下有個清秀可愛的正太,但是,正太的爹娘是典型的望子成龍。所以,水玥顏聽過跑音的長笛,破音的薩克斯風,吱吱叫的二胡,最可怕的是小提琴。哦,上帝,真主,菩薩,饒了她吧,這種噩夢,她再也不想重複了。


    芸兒,很可愛,唱曲也很好聽,隻是她的五弦箏,實在是太可怕了,尤其他娘賴嬸外出做活的時候,她彈得就跟在撒怨氣一般。哐哐哐的,聲音難聽死了,讓人牙根子都打轉的酸痛。簡單說,就是強化了失真的狀態,整個聲音都處在嘯叫中。但是,玉螭國沒有搖滾對吧,沒有重金屬對吧,也不要誰來玩solo對吧,怎麽著也該是“大弦嘈嘈如急雨”或是“小弦切切如私語”吧。


    稍傾,琴聲告一段落,世界頓時寧謐了,安詳了。


    裴惜言長籲了一口氣,從素銀的茶羅裏拈出一枚洛神葵,又加了一些金蓮花、玉蝴蝶。說實話,她不喜歡加了鹽的茶湯,可是玉螭國還沒有那種烘焙炒製而成的茶葉,所以,她隻能從藥鋪尋一些可以入藥的花材,弄點自製的花草茶,聊以慰藉。


    嫋嫋升起熱氣的茶盞中,湯色緋紅,淺啜一口,微酸,卻覺耳目一明神智一舒。方才那些噪音所帶來的煩躁全體灰飛煙滅。裴惜言滿意地閉上眼,靜靜地享受著這份沉默與寂靜,慢慢地品味著遠離的現代機械封閉且忙碌的古代生活。


    “惜言姐,好無聊哦,咱們出去玩……”芸兒掀開軟簾,瞥見茶湯奇怪的顏色,連忙上前幾步急匆匆從她手中奪走茶盞,“惜言姐,你在喝什麽!”


    一線光芒轉射到裴惜言濃密的睫毛上,她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麵白唇青的芸兒,困惑道,“洛神葵呀。(.好看的小說)我覺得心裏有些憋悶,所以沏來喝。”


    “惜言姐!你怎麽可以胡亂吃藥呢!你又不懂醫術!”芸兒拿著茶盞和把壺,將洛神葵茶倒在屋外的牆角處,然後回到屋中繼續道,“要是覺得憋悶了,就和我出門一起去聽葉子戲!城裏新來了一個淑慶班,聽說唱得很好呢!”


    不是吧,裴惜言看著空空如也的把壺,且不說洛神葵第一過顏色的味道顏色都是最好,單說她費力從井裏提的水,就這麽浪費了……


    啊啊啊啊啊啊!


    裴惜言抓狂了。她實在不懂柳天白到底和芸兒說什麽了,害得芸兒就跟fbi盯嫌疑犯似得。想到這裏,她更加抓狂了,且不說積攢的美劇有一堆沒看,囧卡到底有沒有黑化小e是不是和小d徹底分了……天呐,還有她rp爆發搶來的演唱會的票票啊!難道就這麽浪費了!


    不不不不不不!


    深感苦逼和悲催的裴惜言覺得她現在需要喝冰水輕鬆一下,嗯,最好是透心涼的冰水!否則,她還真是想哭死啊!唉!要是有透心涼的大西瓜該多好啊!


    想到就要做到,裴惜言立刻起身,徑直走到井邊,將臉湊過去往下看。井裏黑咕隆咚的,隱隱像是有水波在晃動,陣陣陰寒之氣直襲過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惜言姐!”緊隨而出的芸兒大驚失色地抱住她,惶恐的聲音打破死一般的沉寂,“惜言姐!你不可以跳井,不可以跳井啊!”


    這是什麽情況?裴惜言喉嚨幹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勉力擠出不似自己的聲音,哭笑不得道,“我沒有啊!”


    “惜言姐,我看到了!你剛才往井裏頭使勁看的那副樣子,簡直跟我娘說得淮嵐嫂一模一樣!她投井前,她也是這樣動也不動地趴在井口往下看,眼睛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眼睛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這句話太恐怖了吧!


    不,更恐怖的還在後麵。


    “惜言,芸兒,你們在做什麽?”推開院門的柳天白抬起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弱不勝衣的裴惜言落寞地站在井邊,漆黑的眼睜無神、茫然而怯弱,襯著那張仍顯蒼白的倦容。她身邊的芸兒,緊緊抓著她的胳膊,神色慌張,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柳天白的心驀然揪緊,有個念頭呼之欲出,那個念頭仿若雪珠般森冷敲擊著他的五髒六腑,還未淡去的回憶被這個念頭敲得隱隱生痛。“惜言……你,你不是答應我了麽?你不是答應我日後就算再生氣也不要再莽撞行事了麽?”


    久久沒有回答——


    裴惜言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身旁臉色慘白的芸兒,又看了看神色憂鬱的柳天白。然後,她仰起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苦笑。“我隻是看看井裏能不能冰鎮一些水果,這也算是莽撞行事?”


    芸兒忙道,“不是的,柳先生!惜言姐剛才弄了一種奇奇怪怪的水在喝,我把那些水倒了不讓她喝,誰知惜言姐就直奔著水井過來,要往裏跳呢!”


    空氣在一瞬間凝滯。


    柳天白默默地注視著裴惜言,眉間卻含著沉思之色,有些遲疑,視線卻冷靜清澈恍若山巔不可攀附的冰雪。


    “惜言?”他踩過院中的小石子,發出輕微的聲響,劃破靜瑟,寬大的衣袖輕柔的垂著,隨著風吹而輕擺,仿若雲一般輕緩,月一樣柔和。


    他的容顏還是那般的舒雅溫文、清雅高華,可是眼神卻含著隱隱怒氣,與往日的柳天白截然不同。


    沁涼的絲絲寒意從心底竄入四肢,裴惜言微微蹙著眉,直覺告訴她,柳天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柳天白上前走了兩步,就站在裴惜言身前三步外,他溫柔道,“惜言,這幾日,你都沒有出門,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很好。”裴惜言微微抬起臉,從下巴到頸項,構成一條優美的曲線,她霍然輕鬆的笑了起來,“隻是覺得茶肆太亂太吵,所以懶得去了。”


    “芸兒姑娘,謝謝你了,剩下的事情由我來吧。”


    芸兒眸光微閃,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得悄然離去。


    上前握住裴惜言的手柳天白微微一笑,笑容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寧靜悠閑,他的語調也十分的悠閑安然,甚至有一些隨意,“明日,請張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吧。”


    “我很好。”裴惜言轉過頭看向他,真心實意的說道,“柳天白,你應該知道洛神葵吧!味酸、性寒,具有清熱解暑、利尿降壓、養顏消斑、解毒、解酒,最重要的是——無毒性!”透亮的陽光打在她略顯蒼白的清麗臉容上,讓她雪白的肌膚看起來好像半透明一般。


    兩人才靠近,柳天白便聞到一股甜膩柔潤的芬芳,那香味不同於平日所用的熏香,不帶煙火之氣,卻又比花香溫厚悠長,還隱約帶著溫溫的暖意。他沉思片刻,慢慢道,“身子若是覺得不舒服,又豈能諱疾忌醫?更何況,井水頗涼會傷及脾胃,與你無益。”


    “我隻是想想。”裴惜言頓了一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接著道,“更何況,咱們也沒有什麽冰室冰庫的,再過些日子就是炎夏了,燥熱難耐的,冰鎮些水果拿來吃正好可以去火呢。”


    柳天白抬起手拿袖子輕輕擦拭她額角的薄汗,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輕微聲響,細細碎碎的撫慰著心中的躁動。“等張大夫診脈後確認你身子已經大安了,再吃吧。”


    “我很好,真得!”裴惜言垂下眼簾,眸中笑意一閃而過。隻是去井邊看了眼,便好像巨石入水,激起洶湧的浪花。那她往日去井邊打水,難不成,芸兒都在某處偷窺著,時時準備衝出來揪住她?


    “偷偷把藥倒掉的人,不該這樣自信。”陽光打在柳天白的眉梢和側臉的輪廓上,將料峭染得柔和,他神色原本柔和散淡,但是這一笑之下,卻顯出微微的犀利。“我不說,隻是因為你素來不愛吃那些湯藥,但是,惜言,不吃藥,病怎麽會好呢?”


    柳天白回答讓裴惜言的腦袋又嗡了一下,覺得他們的對話似乎又進入到複讀機模式。或許,她應該出門買隻八哥給他。真得,她發誓,他一定是對某些話有特殊的愛好。


    她發誓!


    “我做了洛神葵排骨湯,很好吃哦!要不要嚐嚐?”裴惜言知道自己說不過柳天白,所以,代替暫停鍵的最好辦法就是轉移話題,外加粲然一笑。


    柳天白從袖中取出一支銀簪,他知道她素日裏嫌發髻麻煩,隻將長發用一條絲絹束起來,但他在回家的途中仍是忍不住買了這支簡單質樸的瑪瑙銀簪。“惜言……”他鬆開她的長發,然後輕輕綰起,再將銀簪別在鬢間。


    裴惜言忍不住臉上發熱,雖然她對柳天白現在還談不上有好感,甚至私底下還是有些戒備的,但是被這麽一位猶若謫仙般朗潤的男子替她綰發,並且還送了她一支銀簪……


    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想到這裏,裴惜言的心還是不能免俗地跳快了幾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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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飄然登場,拱手一禮朗聲道,“各位看官,可否將手中的推薦票略施一二。在下也好向躲在一旁咬手帕的某位姑娘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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