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沉默是金,這些話就是為了禍從口出而存在的,一般專用於教訓、責難、譏諷還有勸慰。其實,根本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馬後炮誰不會呀!


    ——水玥顏囈語錄


    黃昏時分,官道上行人稀少,夕陽慵懶的撒向大地,溫暖又落寞。比預定計劃提前兩日,裴惜言一行人到達琬楓城,這是距離月贏國邊境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玉螭國邊境上最重要的戰略位置之一,過了宛城再走三日便可以到達月贏國了。


    華燈初上時,琬楓城內卻是人聲鼎沸,隻是與天南海北的高談闊論家長裏短的小道消息不同的是,大街小巷談論的都是一個話題琬楓城所有妓館要在邀月樓選新“花魁”。


    說起來,邀月樓算得上是琬楓城出了名的妓館,但是,這個名聲並不僅僅是因為它春意無邊,當然,這個“不僅僅”的意思並不意味著邀月樓的姑娘不是各個美若天仙,色藝雙全。它與其他妓館不同的地方,在於,整個琬楓城內幾乎沒有一個男人能在她們身上占點便宜,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至於為何不敢……


    六年前,邀月樓在琬楓城中算是初來乍到,滿城之中,無人卻是不知無人不曉。因為開張的第一夜,邀月樓的樓主發出貼子遍邀城中巨商闊少、墨客騷士,為替七名能彈會唱的青倌人,開苞。那一夜,當真是白銀如土金如鐵。四夜後,琬楓城中多了七位色藝雙全、紅中透紫的妓場人物,而不惜重金,替她們錦繡裝裹的七名恩客,卻是城中的身居要職的文武官員。


    三個月後,人們提到邀月樓,無不談虎色變。因為僅三天時間,全城之內赫然出現二十八具死屍,皆為男性,而且均死在邀月樓內。官府特來查過,老鴇對此也供認不諱,可是來查案的官爺翻看官府的海捕文書,卻發覺那些都是罪有應得的該死之人。按照海捕文書的說法,那就是——通緝全境,死活不拘。結果官府非但沒有封了邀月樓反而送了一大批賞銀過去。


    至此,邀月樓聲名鵲起。


    “而且哦……”綠珠一邊烹著茶,一邊故意拖長了音想要製造些扣人心弦的效果,“城裏的百姓都說邀月樓的樓主是琬楓城所有妓館的老大,小姐,這個老大不是那個老大的意思,這個老大就是這個老大的意思。”


    “咳咳……”在一旁收拾床榻的紅綃忍不住咳嗽兩聲,這個綠珠,說什麽呢,繞口令麽?


    裴惜言聽到綠珠轉述的這些舊事時,深感疑惑,略加思索後,倒也想出些道道。隻怕這邀月樓原本就是一個臥龍藏虎的江湖之地,所謂妓館,隻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但究竟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天知地知有人知,不過,她不知。


    但是,和她有關係麽?


    現在,她更在意的是胤無逸準備請她吃得月泉宴。她可是讓綠珠打聽了,據說這月泉宴每夜隻一席,不是材料難得,不是做不出,人家要得就是獨一無二的調調,所以,據說訂位都排到一年以後了。


    至於胤無逸怎麽弄到的位子,和她有關係麽?


    她隻負責吃,就好啦!


    伴隨著叩門聲,響起的是胤無逸永遠輕佻的沒正行的嗓音,“惜兒。”


    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打開門,隻見胤無逸眯著狹長的眼,似笑非笑,輕搖玉扇,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斜靠在門框上打量裴惜言。


    難道她牛仔褲忘記拉拉鎖了?


    裴惜言嗖得低下頭,啊,裙子,沒拉鎖,哦,對了,她在古代呢!然後嗖得抬起頭,蹙著眉,問道,“有什麽不對麽?”


    微眯的桃花眼中透著某種精光,“惜兒,進房間時你是不是沒聽到我對你說今晚要穿男裝?”


    “男裝?”裴惜言仔細回憶了一下,貌似沒聽到這句啊,然後,她回過頭,問道,“紅綃,綠珠,你們聽到了麽?”


    “聽到了呀。”這個是活潑的綠珠。


    “回小姐,奴婢聽到了。”這個是穩重的紅綃。


    裴惜言哭笑不得得看著身上的女裝,“那我這身衣服算什麽呀?”


    “我們以為小姐想穿女裝啊!”綠珠笑嘻嘻地回道。


    “咳咳……”裴惜言輕咳了兩聲,然後對胤無逸義正言辭道,“下次,最好能重複一遍,這樣可以加深記憶嘛。現在,請稍等片刻!”她砰地一聲關上門。


    “哇哦!”墨色的碎發在空氣中輕微顫動,胤無逸無辜地摸了摸鼻子,還好,沒有被撞扁。


    一盞茶的功夫,文弱俊秀的少年書生帶著兩個俊俏的小廝,出現在胤無逸眼前。


    “可以走了吧?”


    胤無逸不著痕跡地眯起了眼,雙手交叉於胸,嘴角也浮現出若有似無的淺笑,“不錯,還真像是要去開葷的毛頭小子。”


    “咳咳……”裴惜言仰起頭狠狠瞪著眼前俊秀卻連腸子都壞透了永遠沒正行的人,“我隻負責吃飯,邀月樓什麽的,你自己去!”


    胤無逸探出手,拇指輕輕撫過她的唇瓣上描繪那彎曲有致的棱線,然後煞有介事地批評道,“惜兒,身為玉螭國的男子,怎可做塗抹口脂這等過於女氣的事情呢?”


    “絹帕,對,絹帕你沒有麽?”裴惜言倒退兩步,並且惡狠狠地橫了他一眼,“就算你沒有,我有!所以,說一聲就好!”


    正巧此時有人從他們身旁經過,莫名其妙地看著陷於抓狂狀態的裴惜言,似乎在責備她的聲音驚擾到旁人了。


    都是這個討厭鬼害得!


    裴惜言強壓下怒火,拽著胤無逸的胳膊便走,全然沒注意到,不知不覺間,胤無逸非但沒有甩開他的手,反而趁機合攏手掌,握住她白淨的柔夷。


    笑容蕩漾在唇角,直到客棧門口,胤無逸才微笑著,慢聲說道,“惜兒,我不會離開的,所以,能不能暫且放開我的手?”


    裴惜言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她飛快地抽回她的手,並且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看向胤無逸的眸子裏滿是滔天的怒火。


    對於她的怒氣,胤無逸不慍不惱,桃花眼中一片柔和之色,臉上的笑意如春風般柔軟,他挑了挑眉,輕笑說道,“吃飯之前生氣,會積食的。”


    裴惜言的呼吸因為憤怒而變得急促,她瞪著胤無逸看了半晌,尤其是他眼中的那種輕佻的笑意,讓她的怒意不降反升。


    如果可以,她真想將他臉上虛偽的笑容撕下來!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裴惜言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半晌,才慢慢的開口,清脆的聲音仿若戛玉敲冰,“不好意思,剛才我還以為自己拿著一捆柴火呢。”


    胤無逸輕啟扇葉,注視著那明黃中淺淺的細紋,在月光的折射下,浮現出一朵朵美麗透明的梅花圖案。一陣輕笑消散著夜風中,唇輕啟,“沒關係,我也以為自己拿著的是一截紅繞豬蹄。”


    “紅燒豬蹄,誒,今晚上有紅燒豬蹄麽?”裴惜言鬆開了緊咬著下唇的皓齒,眼神恢複了往昔的輕鬆隨意,她眨了眨那雙美目,扯出一個微笑,“不過,說實話,清水羊蹄也挺好吃的。”


    紫玉的扇柄,透著一股冰涼,滲入他的手心,涼意湧上心間,帶來絲絲清爽。胤無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輕聲呢喃,“饞貓。”


    “你說什麽?”裴惜言沒太聽清,她抬起頭,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餓了。”胤無逸似想起了什麽,眼中露出玩味的神情,“對了,你喜歡吃石烹魚麽?”


    石烹魚?裴惜言驀然想起前世在濟南吃到的石烹桂魚……


    石鍋中,嫩紅的魚片被錫箔紙映透出新鮮的質感;錫箔紙下顆顆晶瑩的雨花石中那曼妙的紋路若隱若現;散落外圍的幾顆雨花石被油浸後熠熠閃亮,像是為菜品綴上水墨丹青的底色。伴著廚師澆到菜上的秘製魚骨湯在石鍋中激起劈啪的油花,整個菜的香味便在麵前彌散開來……


    “惜兒?”一聲輕喚將裴惜言從美妙的石烹桂魚世界裏硬生生拉了回來。


    “你在想什麽呢?”胤無逸好笑地看著她,薄唇,微揚,勾起若有似無的笑,他一指頭頂寫著“夕苑”的匾額,“再走就走過了!”


    “誒?我怎麽又走神了?”裴惜言懊惱地一拍額頭,使得那片細嫩白皙的肌膚,漸漸染上了一層紅暈。


    呃!等,等一下!


    裴惜言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因為她察覺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她家可愛的紅綃和綠珠跑哪兒去了?


    “墨,你看到我家紅綃和綠珠了麽?”裴惜言回頭問著麵癱的墨,對於他臉上的冷硬視而不見。


    “小姐,你看這麵具多好玩啊!”綠珠舉著幾個麵具,拉著紅綃跑了過來,還特地將其中之一放到裴惜言手上。


    “這是什麽?”裴惜言看著手裏的寶藍色麵具,盜禦馬的竇爾敦麽?


    綠珠將麵具戴在臉上,笑嘻嘻道,“赫連奴呀!”


    裴惜言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大腦運轉的好久,才回憶起柳天白的話,就是那個“赫連奴、安藝婢”的赫連奴嘛!


    “這裏的赫連奴很多?”裴惜言像發現了新大陸般,來回翻看著手中的麵具。


    胤無逸眸中淺笑瀲灩,他隨意道,“這裏是輸送赫連奴到玉螭各地的中轉站。”


    “你直接說這裏有最大的奴隸販子不就好了麽?”裴惜言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入那道青色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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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最近某家小柳哪裏去了?什麽?拿著爆米花去看電視快棋賽了?拜托,快回來守著你老婆吧,小心有人撬你家牆角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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