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嚇得騰地站起身,臉色都變了,就好像做賊被當場抓住,聲音顫抖起來:“公子....他怎麽來了!你說他是不是來抓我的。(.)”


    獨孤器雖然也不知道林子軒到來是為了什麽,但是在自己的下屬麵前,他還是很鎮定的擺擺手笑道:“怕什麽,他還在府門外呢!再說了,在這裏他敢亂來嗎?”


    洪峰心中稍微穩定了一下,又急問:“公子,他肯定是來逼我們賣米的,我該怎麽回答他?”


    “就按剛才你說的,可以稍微放一點口子,不過記住態度一定要好,不要讓他感覺到你在敷衍他,我聽無明說過他,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你絕對不能讓他找到把柄。至於具體放多少,我回去和家主商量,今天晚上就會給你一個答複。”


    獨孤器說完站起身道:“你去招呼他吧!我從後門走,記住,說話千萬要當心,不要讓他知道我來過。”


    盡管獨孤器並不想讓林子軒知道他在這裏,但他停在府門前的馬車還是泄露了他的行蹤,而且林子軒的情報係統也早就將他來到這裏的消息通知給了林子軒。


    崔伯肅仔細看了一眼停在洪府門前的馬車,盡管馬車上並沒有什麽標誌,但他身為京兆府少尹,該有的眼力還是擁有的。他一看就知道這是獨孤家的馬車。


    “將軍,看見那輛馬車沒有,那是獨孤府的馬車,車轅包銅,有點與眾不同。是獨孤府的獨有標誌。而且能夠做這樣馬車出來的人,在獨孤府的地位肯定不低,很有可能是獨孤家的嫡親之類的人。”崔伯肅指著解釋道。


    林子軒對獨孤家的人出現洪府並不奇怪,洪記米行本來就是獨孤家的產業,在這關鍵時候,獨孤家當然要有所安排。而且林子軒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獨孤器來到這裏的消息。否則他也不會擱在這個時候過來。


    他和崔伯肅剛剛走下馬車,洪峰就笑嗬嗬迎了出來:“原來是崔少尹,今天怎麽有空到鄙府上來呢?你可是貴客呀!平時請都請不到呀!哎呀!”


    他又看了一眼林子軒,眼中膽怯之意流露無遺:“這位想必就是威名遠揚的林子軒林將軍吧!”


    林子軒態度很是冷淡。並沒有因為他是登門拜訪就稍微客氣一點,洪峰說到底是一個普通庶民,而且還是一個經商的庶民,要知道在古代士農工商,商是最低賤的一個行業。或許崔伯肅因為職務的緣故和他熟悉一點,但林子軒卻不會給他麵子,盡管林子軒也是平民出身,但是現在的身份已經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忽視他的出身問題。(.好看的小說)


    “我便是林子軒,上門有公事找你!”


    崔伯肅連忙笑著打了個圓場,“林將軍這兩天公務繁忙。沒有休息的時間,這麽晚上門來打擾洪東主,真是有點抱歉了。”


    洪峰心驚膽戰,不敢再和林子軒寒暄,連忙請他們入內。林子軒和崔伯肅迅速交換一個眼色,兩人今天一個態度強硬,一個態度柔和,軟硬兼施,一定要有所斬獲。


    走進貴客房,兩人分別落座,洪峰親自給他們倒茶。林子軒卻擺了擺手:“我是來談公事,談完公事我就走,不用費心!”


    洪峰無奈,隻得怯生生坐下,胖胖的臉上堆出了燦爛笑容:“我很願意為林將軍效力!不知道有什麽能夠為將軍效力的。”


    “是嗎?”林子軒冷笑一聲,“我現在需要的是你的米鋪開門賣米做生意。可你的十四家米鋪卻家家關門,我這次來就是想知道你究竟怎麽樣才開門做生意?”


    洪峰一聽林子軒的話,就知道人家是來者不善,他急忙連聲叫屈道:“林將軍,我不是不肯賣米。實在是無米可賣,我們在豐都市的總米庫被洗劫一空,損失慘重,現在米價這麽高,正是我們賺錢之時,我們關門一天,就要損失幾千吊錢,虧不起啊!”


    崔伯肅也笑著對林子軒道:“林將軍不用急,洪東主肯定會有辦法,所謂狡兔三窟,洪東主這麽精明的人,哪能真沒有米賣呢?洪東主,你說是不是?”


    洪峰心道果然來了,他苦笑一聲,:“我的庫房裏的確還有一點點存米,隻是那些米太少了,就怕還沒開門呢?就已經賣光了,到時候還不是像現在這樣。”


    “那你手裏還有多少存米?”林子軒追問。


    “這個....還沒有算出來,各家店鋪都在稱量,需要一點時間。”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傻子,好蒙騙呀!”林子軒毫不讓步道,“豐都事件已經過去半個月,你現在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庫裏有多少米,你覺得我會信嗎?如果你實在不知道的話,那我也不麻煩你,我現在就馬上派士兵上門去替你稱!”


    林子軒的語氣非常嚴厲,洪峰額頭出了汗,關鍵是獨孤家沒有給他一個明確數量,使他無法回答,崔伯肅又笑著打圓場道:“洪東主有所不知,林將軍是軍人出身,一是一,二是二,不像你們商人喜歡含蓄,繞圈子,你就直說了吧!無論多少,林將軍都不會另外加碼。”


    洪峰被逼得無可奈何,隻得胡亂報了一個不算太低的數據:“大概一萬石多一點。”


    “這就是京城最大米行的庫存嗎?你最好給我說實話,否則我現在就派士兵去盤查!到時候可就不是我這麽低聲下氣的上門了。”


    就你這態度還是低聲下氣呀!有你這麽低聲下氣的求人的嗎?洪峰看著林子軒的態度暗自罵道。


    林子軒說完站起身就向外走去,洪峰嚇得腿都軟了,他哀求著向崔伯肅望去,崔伯肅連忙對林子軒拱手笑道:“林將軍,可能洪東主剛有點糊塗了,說得不準確,我再問他一下。”


    崔伯肅向洪峰咬咬牙,做個眼色,這才勸他道:“洪東主,林將軍現在是處理公事。你可要想清楚了,欺騙官府可是大罪,尤其軍方,林將軍可是有尚方寶劍!”


    林子軒和崔伯肅的一硬一軟終於將洪峰逼得無路可退。隻得低下頭道:“還有四萬石!”


    這確實是他現在鋪麵裏的存糧,另外還有就是他在城外各處倉庫還有近三十萬石存糧,這個他無論如何不敢說。


    “好吧!那就算你有四萬石,明天一早開門賣米,每人隻準買一鬥米,我會派軍士去監督,另外還有米價.....”


    洪峰的胖臉突地抖了一下,這也是個敏感的話題,林子軒想了想,道:“就暫時按照常平倉的價格。鬥米四百文,這是上限。”


    說完,林子軒轉身便走了,崔伯肅連忙低聲對他道:“不僅是你一家,所有的米鋪上限都是四百文。千萬別有小動作,到時你人頭落地,我可保不了你。”


    洪峰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目送兩人背影遠去,他無力地擺擺手:“準備馬車,我要去獨孤府!”


    .......


    獨孤家族在京城的主府邸位於寬政坊,占地四十畝。這是獨孤家主獨孤震的府宅,獨孤家族財勢龐大,在京城占地三十畝以上的巨宅有八座,獨孤家族八房各有一座,也就是獨孤信的八個兒子。


    獨孤家族的家主並不是嫡長而居,而且由八房子弟共同協商決定。一般是輪流,當然也和輩分有關係,現在獨孤信的子女隻剩下兩人,一個是幼子獨孤震,另一個便是四女。李淵的娘獨孤鳳。


    所以獨孤震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獨孤家主,獨孤震今年六十歲不到,隻有五十七歲,卻須發皆白,官拜金紫光祿大夫,城府很深,也非常精明。


    這幾天京城局勢混亂,他心中也頗不安寧,他倒不是因為擔心米鋪被搶,米鋪生意雖做得很大,但對獨孤家來說,還算不了什麽,他心緒不寧是因為皇位繼承人很可能會出現巨變。


    在此之前,獨孤震和大部分官員一樣,都認為東宮太子非齊王莫屬,可就是這幾天齊王的拙劣表現和林子軒的詭異到來,使獨孤震敏感地意識到,齊王的東宮之路極可能會斷了。


    此時夜已深,獨孤震還沒有睡,他的府中來了一位客人,原左衛大將軍元旻的弟弟元著,元著沒有官職,隻有一個爵位涇陽縣公,在家也是負責管理家族事務,但他卻不是元氏家主,元氏家主是太府寺卿元壽,也是元著的族兄。


    元著是剛剛接到家主的一封信,特地來找獨孤震商議。


    “家兄剛剛來信,帶來一個最新消息,很可能聖上要立皇太孫。”


    “長孫倓麽?”這個消息令獨孤震一愣。


    元著點了點頭:“家兄在信中說,這些天聖上在大帳內舉行朝會,都會在身旁放一個小座位,讓長孫旁聽,以前從未有過,家兄認為,這就是立皇太孫的先兆。”


    “看來這個林子軒也不是一個隻會打仗的人呀!他還是有一些長遠目光的。”獨孤整聽完之後不由的讚道。


    “你是說,三年前他提出來的那個立皇孫的建議。”元著問道。


    “不錯,當初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我還以為他不想參與到皇位的爭奪之中呢?現在看來他早就已經看出齊王不堪大任。”


    “一個毛頭小子,他知道什麽?不過是瞎說而已。”


    獨孤震沉思片刻,搖搖頭道:“不管怎麽樣,以後我們要對這個人更加主意才行。不過有一點我的看法和元太府是一樣,齊王要完了!”


    “哼!”


    元著極為厭惡地重重哼了一聲:“此人若不亡,大隋必亡!”


    獨孤震理解元家對齊王的情緒,這件事有點尷尬,不宜多提,他將話題稍稍一偏,笑道:“我之所以說齊王要完,是因為林子軒的詭異,你沒發現嗎?前天北市一場混亂後,他竟然把東宮的兩萬軍隊奪到了手,還把秦浩給宰了,可他的職務隻是左右衛侍率,和秦浩平級,如果沒有聖上的授意,他敢這樣做嗎?”


    “哼!他的膽大包天可不是一天才有的,在涿郡不得聖旨就敢私自開倉放糧,這不就是膽大包天嗎?所以他若是擅自殺秦浩,我一點不奇怪。”


    獨孤震眉頭皺了起來,元著的偏激使他感覺自己是在對牛彈琴,元著完全不理解這裏麵的微妙之處,開倉放糧和殺秦浩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本來他還想和他說說自己的顧慮,可元著這種偏激的態度,他覺得和他談猶如對牛探親,所以他還是絕對和元壽親自談。


    獨孤震已經不想再談下去了,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這就是攆客的意思,元著會意,便起身道:“時辰太晚,我就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那好吧!”


    獨孤震微微笑道:“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我們再好好聊。”


    他起身把元著送出了府門,走回到書房門口,侄孫獨孤器連忙施禮道:“叔祖父,孫兒已等候多時。”


    “進來坐!”


    獨孤震把侄孫獨孤器讓進了書房,笑眯眯道問:“米鋪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獨孤器連忙欠身道:“孫兒和洪峰已經談過了,他說米商都有點害怕林子軒使用血腥暴力的手段,建議適當讓步,孫兒也覺得有點道理,便趕回來請示叔祖父,我們該讓步多少?”


    獨孤震很喜歡獨孤家的這個長孫,頭腦清醒靈活,很精明能幹,他要培養他獨擋一麵,而不是事事來請示自己。


    獨孤震便笑道:“米鋪的生意是由你負責,那就由你來做決定,不用請示我。”


    “可是對方是林子軒,孫兒拿不定主意。”


    獨孤震想了想,也對,林子軒這件事很重要,器兒未必能把握住這個度,可千萬別像當年賀若弼案一樣,為獨孤家再闖下大禍。


    獨孤震沉思良久,便緩緩道:“這次因為林子軒肩負聖命,我們不可做得過份,以免被他抓住把柄彈劾我們,甚至利用尚方寶劍對付我們,這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我的意思的是說,這一次隻是對他小小的警告,稍微刁難他幾天,讓他明白我們獨孤家的力量,等以後再慢慢收拾他。”


    停一下,獨孤震又敦敦教誨獨孤器:“元家才是真正恨林子軒,將來對付林子軒,最好讓元家出頭,我們獨孤家在後麵,同樣,林子軒的主要矛頭,也要讓他對準元家,而不是我們,這種主次關係,你明白了嗎?”


    獨孤器點頭:“孫兒明白了!”


    “不!你還是不太明白。”


    獨孤震看出了獨孤器眼中的一絲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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