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伏見帶蘇酥將周圍的風景兜了個遍,終於抵達了女裝店。


    r4那身製服等於“國家公務員”,剛進門蘇酥就受到了店員小姐體貼卻不至於過分熱切的搭配推薦,在走向試衣間的途中,蘇酥不由回頭。


    “伏見先生……”


    “嗯?”


    伏見抬頭。


    他倚在角落一隅,沉靜得與周圍隔絕開來。


    蘇酥朝他笑笑,指著店門口對麵:“可能會有點慢,伏見先生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那裏的咖啡店坐下等我,距離也不是很遠,應該不會發生意外的。”


    “嗯。”


    伏見沒反駁也不答應,姿勢不變。


    蘇酥膚白人瘦,臉長得小巧精致,160的身高剛剛正好。


    自然是根據她自身氣質做的搭配,幾套試下來就沒有不合適的。蘇酥不是特別糾結的人,可現在用的是她借來的錢,那就得稍微拮據一下了。


    隻想挑兩三身換洗用,一下子拿不太定主意,忽然想到伏見。


    “伏見先生——”


    喊出口便有些後悔了,如果他已經走掉呢?


    伏見沒有走,站在最初的位置低頭單手擺弄著終端機,聞聲,視線淡淡巡過來。


    “那個我有點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拜托伏見先生幫我參謀參謀這樣……”


    伏見收好終端機,走過來:“選完了?”


    ——從進門到現在,蘇酥總共隻用了半小時不到,伏見從未陪女人逛過街,也知道這時間算很短了。


    蘇酥點頭,指了指那堆:“嗯,就是這些了,因為我帶的錢很有限,選出三套就好。”


    店員小姐也配合著推銷:“這位小姐的形象和氣質都很好,不論穿什麽都非常好看,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呢~”


    伏見留意到蘇酥的視線似有若無的往他身後瞥。


    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是過季打折區,從那個角度,少女應該是在看那條粉色裙子。


    “喜歡那件?”


    不等蘇酥搖頭,伏見便對店員使了個眼色,“去試試。”後半句是對蘇酥說。


    蘇酥有些不好意思,在試衣間磨蹭了會,還是換完出來了。


    夏季的裙子料子自然透薄清涼,極好勾勒出少女期獨有的漂亮曲線,層層疊疊的設計似有若無的要將蘇酥裏頭如玉瑩白的膚色透出來。


    的確露了些。


    ——凹陷精巧的鎖骨及優美修長的脖頸。


    蘇酥捏著裙擺皺眉:“這樣會不會太粉了些?”


    伏見走近,蘇酥配合著稍許側身,好讓他看得更清楚些。


    二人視線對上,相望了片刻,伏見的視線徐徐滑到她脖頸處,仍是漫不經心的懶散,他說。


    “還湊合。”


    裙子是吊帶的設計,細細的兩根各占她左右一邊肩頭,徐徐勒緊,像烙在白皙皮膚上的精致紋路。那麽的細,卻也遮不住裏頭內衣的帶子。


    來之前完全沒有想到會試這樣的裙子……


    蘇酥才意識到,想遮,伏見卻神色坦然,似乎並未朝哪方麵想。擔心自己多餘的舉動會讓氣氛尷尬,蘇酥一時不知該怎麽做才好。


    伏見已挪開目光,走遠些,不等蘇酥鬆口氣,他又回來,遞上一條鏤空花紋的細長項鏈。


    “戴上試試。”


    “哦。”


    蘇酥木木的應過又木木的戴上。


    那項鏈色澤稍深,很襯蘇酥膚色,金屬落在皮膚上激起點涼意,不可否認,要漂亮了許多。


    伏見的目光始終冷淡:“倒是比剛才好些——可以了,去換掉吧。”他低頭,將項鏈從蘇酥脖頸裏輕輕勾走,從頭到位沒有碰到蘇酥任何。


    見蘇酥不動地站著,又說,“不冷?”


    ——確實有些冷。


    “等一下。”蘇酥小心捏著裙擺,又回了試衣間。


    擅長察言觀色的店員一直退得遠遠的。


    蘇酥一進去,伏見徐徐掃過那些對方才試過的衣服:“這些,全部包起來——還有項鏈和她身上那條裙子也要。”


    蘇酥在門裏做了一會心裏建設,出來就變天了!


    看著無數的大包小包,蘇酥猶豫的:“伏見先生這……”


    “自己過來提。”


    蘇酥走過去,卻是把伏見往旁邊拉了拉,也顧不得禮節或是別的,直接扯著伏見的袖子讓他把耳朵湊過來,整個人仍被驚到恍恍惚惚,絲毫沒注意伏見的動作配合。


    “伏見先生,你全部……買下來了?”


    伏見隻是看著她,店員補充。


    “是啊是啊,您男朋友他既帥又大方,眼光又好——”


    她沒說完便被伏見和蘇酥異口同聲的打斷。


    “不是。”


    “對不起,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店員小姐驟然噤聲,可氣氛依舊尷尬。


    蘇酥忍著揉腦袋的衝動,不想深談被誤以為情侶的問題,也不敢質問這人為何買這麽多,便就隻能說:“那伏見先生一共是花了多少錢,我等等還給你……”


    伏見扯了個嘲諷的弧度:“用向副室長借的錢‘還’我?”


    蘇酥:“……qaq”求不戳穿/(tot)/~~


    伏見提了兩袋,彎腰放到蘇酥手裏:“不急。我會定期向你催債。”


    可這兩句話好像是完全相反的意思吧?


    “好。”


    蘇酥乖乖接過,看到擱在最上麵的粉裙子,驚訝的稍許睜大黑亮的眼,“伏見先生,你怎麽連這件都買了?”


    伏見用一種“明知故問”的眼神看她。


    “謝謝你,很漂亮我也很喜歡,但這個時節買這個,太浪費了。”蘇酥語氣遺憾極了,“已經是秋天了,就算在室內穿也會冷,更別說要穿到外麵去了,這樣……”


    用伏見先生辛辛苦苦掙來的錢買這個。


    “——太浪費了。”


    “睡衣。”


    伏見把那些袋子全都塞到蘇酥手裏,期間指尖不經意碰到,勾起些微熱,蘇酥過分沉浸於眼前的煩惱,並未在意,因此也沒發現男人冷冽唇角稍許勾起。


    蘇酥顯然不能被說服:“那也太……”這裏的衣服很貴的啊。


    “明年夏天,也可以。”


    ——明年夏天,也要在一起麽?


    溫暖至極的一句話卻叫蘇酥突然失落了起來。


    比起和這些人呆在一起,她更想回家——隻想回到她自己的家裏。


    蘇酥低垂腦袋,不讓對方能瞧見她半點失落,伏見似有所覺的低頭,卻不專注,蘇酥忽地抬頭朝他笑笑:“我們可以回去了,伏見先生。”


    避開方才的問題不談。


    伏見亦沒有深究,左手提起最後兩個袋子。


    蘇酥手裏全部加起來都沒有這兩個袋子重,伏見拎得非常輕鬆,且與蘇酥並排著朝外走。


    快到門口:“伏見先生,那個項鏈你買了嗎?”蘇酥歪過腦袋,笑對伏見,哪裏還能瞧見方才的半點陰霾,“因為是伏見先生親自幫我選的,想留下來,也真的配的很棒!”


    “啊,忘記了。”


    蘇酥往回跑的動作被伏見一個拉手的動作製止,用的是他正空閑的、平常拔劍的那隻手,蘇酥不解的看他。


    “買了。騙你的。”


    蘇酥沒有生氣,與伏見走在一起時,以中文嘟囔了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伏見先生。”


    也不知伏見有沒有聽見,有沒有聽懂。


    伏見照顧蘇酥的腳步,一路走的並不快。


    到某個拐角,忽得被人風似的掠過,蘇酥眯眼回頭——那人忽然停下,蘇酥這才看清他腳下踩的是滑板,是個非常年輕的男孩子,打扮新潮。


    不等她細想,滑板少年忽得掉頭,風風火火朝這裏衝過來。


    “伏見先生!小——”


    話未落音,伏見已然站到她麵前,不知何時拔出的刀,劍刃迎上對方的球棒!


    二人周圍分別溢出紅藍兩種色澤,從交接的兵器一直到整個人全身。


    那是蘇酥第一次見到伏見慵懶的眼被對方的紅映的如此明亮,不由自主深勾的唇角亦然,她聽到伏見強烈起伏的語調:“美咲~”


    這應該是名字了吧?也是二人關係極好的意思。


    那位少年即刻惱怒:“不要叫我這個名字!”他不知怎麽忽然看到突襲時被伏見扔到一旁的粉色袋子,嘲諷道,“臭猴子~你什麽時候品味變得這麽娘娘腔了?”


    伏見笑意更深更莫測,朝蘇酥的方向瞧去。


    八田美咲看到著笑容心頭咯噔了一下,依舊經不住誘惑的跟著看去。


    蘇酥本著離遠些不妨礙他們朋友相聚,此刻被抓個正著,也坦然的衝八田露出友善的笑容,打招呼道:“你好——”


    好字還未出口,這人原先健康的麥色皮膚刷一下漲紅。


    如遇洪水猛獸,自己往後退了十米不止。


    很是畏懼的模樣,直接跌坐地撞到滑板,全然沒有方才的一點點利落灑脫,他雙手在空中亂揮,終變成捂臉:“你你你、你不要過來!你就呆在那裏別動!更不要和我說話!!”


    ——恐慌至極!


    “伏見先生?”


    蘇酥一頭霧水,隻能扭頭向伏見求助。


    伏見的眼鏡被方才那一下掃落,正彎腰,想到他是高度近視,蘇酥連忙蹲下幫他找,還是蘇酥先一步找到,伸手去撿:“我找到了,伏見先生!”


    伏見也找到了。


    他的手疊加在蘇酥之上,頓了兩秒,移開。


    蘇酥也有些被嚇到,卻不曾表現出來,甚至保持蹲下的姿勢,前傾著為伏見小心翼翼的的戴上眼鏡,撥開被鏡架夾到的鬢發。


    視野逐漸恢複清晰,顯出一張笑意盈盈的臉,溫暖柔軟:“要當心咯,伏見先生是高度近視啊,眼鏡丟了就完全看不見了。”


    伏見道了聲謝,起身見到八田——


    他的表情混合著驚訝與恐懼,真是有趣到了極點。


    伏見憋不住,笑了。


    還恐懼且愕然著的八田又是炸毛的嚷嚷:“臭猴子你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嘲笑我嗎?你剛剛那個笑一定是在嘲笑我,對吧?!”


    “美咲~”伏見繼續用那種膩膩的語調喚他,“居然連你都聽出來了?”


    “可惡!!!”


    兩人又拌了會嘴。


    蘇酥半點沒有被忽略的不滿,視線從伏見滑到八田那兒,唇角稍稍勾起:“那位,是伏見先生的朋友吧?你們關係很好呢。”


    “八田醬還沒回來啊,該不會又在路上跟人打起來了吧?”


    “吉娃娃那種火爆的性格,相當有可能——不不不,都可以說是肯定了。”


    “讚同讚同~”


    蘇酥回頭,這次來的是一群人。


    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帶著點紅色,不同於r4的整齊規整,可湊在一起說不出的協調自然,應該就是方才那人的同伴了,他們聲勢浩大的慢慢靠近,一張張臉也愈發清晰。


    如果說聽到最初的聲音是恍惚,那麽,在見到領頭者時——


    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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