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r4,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


    表麵上隻是一個接受了政府委托,負責管理“特殊外國人戶籍”的普通外部機關,事實上卻是德累斯頓石板王權體係下第四王權者“青之王”的——私人部隊。


    又稱“青之氏族”。


    所謂的德累斯頓石板,那又是另一個複雜的概念了。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由異能者組成的對異能者治安機構;而所謂的“特殊外國人”,指的即是擁有特殊力量之人。


    r4的存在合理合法,且非常必要。[1]


    r4裏已經確立了“平行世界”的存在,對於憑空多出來的另一個“蘇酥”,即便不是擁有特殊力量的人,仍被他們予以了接受。


    或許她身上藏著撕裂時空的能力呢?


    但他們也沒有用特殊手段,去激發蘇酥這方麵的能力。


    r4辦事效率極好,蘇酥的身份申請很快批準通過,由此,她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現在群眾的視野裏,在見識他們的特殊能力後,蘇酥也將穿越的一切坦白。


    一切都很清晰,唯獨無法憶起將她帶到這裏的男人的模樣,更別說名字了。


    關於這點,青之王宗像禮司亦不勉強。


    穿梭時空這種事情完全違背了秩序的存在,撕裂時空本就是特殊力量了,一旦將他世界特殊力量的人帶到這個世界,引起更大的混亂——


    宗像禮司看著蘇酥:“我知道了。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希望你能留在這裏協助我們進行調查,日常的起居我們會全部負責,不必擔心。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可以提出。”


    “謝謝。”蘇酥站起來,感激的彎腰,“那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做的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被照顧的那個。


    “沒有了……”


    注意到少女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宗像禮司掃到旁邊略顯不耐煩的no.3,雙手交握支起腦袋,嘴角勾出一絲極淺的弧度,其餘表情都被掩在鏡片背後:“哦~或許是有那麽一件——r4裏都是男人,那我這個手下平常就麻煩你照顧了。”


    蘇酥聽到那位手下,當著領導者的麵……


    “——嘖。”


    r4的人著統一的青色製服,領口胸襟都經過精心設計,尾翼如燕尾服般稍稍拉長,於腰間別一把細細的長劍,顯得整個人精神奕奕,十分俊挺。


    那劍比惹人眼的製服還要精巧百倍。


    蘇酥卻覺得,那劍出鞘必然是銳利無比,並不單單是裝飾而已。


    即便是此刻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他,也是如此。


    蘇酥記得他是叫……“伏見先生?”


    伏見原先走在蘇酥前頭,聽到聲音緩緩轉過來:“啊——”


    “那個宗像先生剛才說……”


    餘下的話被伏見又一聲“嘖”所掩蓋:“麻煩。”他看著蘇酥,眼裏散漫且疏冷,仿佛對麵並不是活生生的人。


    “別跟著我,其它隨你。”


    “但是剛剛——”


    “室長跟你說,卻沒有對我說。”所以我沒有要承擔這個麻煩的義務,這算什麽亂七八糟的工作啊?伏見直接轉身就走,“別跟過來。”


    蘇酥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不滿意的話,也請對宗像先生說啊。”對她發什麽火呢?


    遠遠的,伏見還是聽到了。


    ——嘖。


    真的麻煩。他想。


    接下來的日子,大抵就是蘇酥換了個地方……繼續當米蟲。


    r4看似是個紀律嚴明的部門,卻遠不是他人想象中的死板,反而每個人都個性鮮明:比如喊著“大義無霾”的室長,私底下卻帶著點惡趣味;比如冷靜透徹的副室長(♀),其實很喜歡吃甜食;比如傲慢又怠慢的伏見,其實相當有才能,執行任務效率極高……


    雖說是特殊能力者的集合地,但私底下似乎和尋常人也沒什麽不同。


    在這裏,她也會試著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好讓自己不是那麽“米蟲”。


    ——當然,都是些小事。


    與這些人逐漸熟絡,蘇酥對r4的職責範圍也愈發了解。


    他們隻負責處理異能者的事。


    “我們所擁有的力量已經超乎常人了,如果要用這種壓倒性的力量去製約普通人,哪怕從開始到的結束一切都是‘好’的‘善意’的,也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凡人對未知的強大,隻會本能的感到恐懼,這是人之本性。因為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我們絕對不會去插手外麵的事情。”


    所謂“萬不得已”——大概是“世界毀滅之際”。


    也就是說,槙島聖護不會對上這股勢力。


    這讓蘇酥大鬆口氣。


    此外,明白宗像禮司那個“拜托”隻是惡趣味發作,還有伏見本人堅決的態度,蘇酥平日不會晃悠在伏見麵前自討沒趣,甚至試著避開不必要的接觸。


    隻是,在伏見執行任務回來時,她會一視同仁的遞上茶水,笑著說:“辛苦了。”


    起初伏見不會接,隻是一味盯著她的臉看,後麵跟蘇酥已經混熟的道明寺他們就起哄,伏見視線挪開,與蘇酥擦肩的瞬間將茶杯接過。


    “謝啦。”仰頭一飲而盡。


    起哄聲愈發激烈,蘇酥不由勾起唇角,伏見又說。


    “對我,以後可以不用做那麽無聊的事。”雖說還是淡冷,語氣和起初比已截然不同,聽起來甚至是讓她不要太辛苦的意思。


    “誒呀呀不好意思了呢~”


    “就是說嘛~不想別人麻煩就直說嘛,我不管我可是要蘇醬繼續的,試想——每次任務回來能喝上一杯熱乎乎的茶水,好棒~整個人生都圓滿了!”


    “……”


    伏見止步掃過去:“你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麽,道明寺?”


    好像……也隻是看起來比較難相處而已,伏見先生。


    四季轉眼要進入深秋。


    蘇酥不算r4的人,自然不能穿他們四季皆宜的製服,這幾日涼意漸深,她便提出申請去外麵購置些新衣。


    原先是由蘇酥相對比較熟悉的女性淡島世理陪同,但當天有些急事淡島世理無法走開,同行的重任就交到伏見身上,看到伏見不耐煩的神色,蘇酥連忙拒絕。


    “我一個人出去也沒關係,伏見先生……應該很忙的吧?”


    話一出其他人又開始調侃。


    “沒有哦~他今天沒有要執行的任務。”


    “外麵很危險的,蘇醬還是帶上伏見吧~雖然是悶了點,但反正是免費打手,好用就夠了。”


    外麵確實很危險,最近有幾方氏族好像不大安分。


    尤其蘇酥還是從r4裏走出來的,普通人。


    伏見沉默的從沙發站起來,走到門口,回頭見蘇酥還待在原地,腦袋往一側偏了偏,語氣冷淡根本算不上邀請:“去,不去?”


    “去!”蘇酥連忙跑到伏見身邊,鞠躬,“麻煩了。”


    伏見似乎應了聲又似乎沒有。


    蘇酥再抬頭,伏見的人已在門外。


    這是蘇酥一個多月來第一次來到外邊。


    之前在警視廳已經見過這個世界的新技術,但到這裏才真正知曉,原來科技已經發展到了如此高超的地步。


    周遭的一切對蘇酥而言都太過新穎,目不暇接。


    “別發呆。有什麽好看的?”伏見停下等她,還是興趣缺缺的散漫臉,“想買點什麽?”


    “衣服。”


    “麻煩。為什麽這種事情非要讓我來做……”


    ——陪女生逛街買衣服這種事情,太奇怪了。


    蘇酥有一瞬覺得伏見整個人都是崩潰的,她不再環顧四周,快步跟上去:“那伏見先生把我帶到買衣服的店附近,我自己去,伏見先生找個地方等我就……”好。


    “嘖。囉嗦死了。”他掀著眼皮看蘇酥,“沒聽到他們跟你說外麵很危險麽?跟緊一點,我知道有家還不錯的女裝在哪。副室長偶爾會去。”他補充。


    “嗯。”


    拐彎時,蘇酥忽然看到對麵有家店。


    “伏見先生——”


    伏見沒理她繼續往前,蘇酥硬著頭皮跑上去扯伏見衣袖,輕輕拽了拽:“怎麽?”


    蘇酥手指對麵:“那裏就有一家,外麵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不知道伏見先生說的那家店在哪裏,如果比較遠的話,我們可以先去這裏看看,這樣也能早點回去。”


    還是覺得讓伏見陪她來逛街買衣服這種事情,太勉強了。況且還占用他那麽多休息時間。


    伏見望過去:“你都不挑麽?”就是“這家不好”的意思。


    “我覺得……還可以。”蘇酥小聲。


    “醜死了。”


    伏見不留任何情麵的批評,垂首揉揉額頭,“啊啊——帶你出來就買這種衣服回來,肯定又會被副室長念叨個不停。”


    蘇酥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伏見緩緩抬頭,鏡片後的眼睛似黑似藍辨不太清,隻見很是深邃,此刻隱約流淌著溫柔,一張口又馬上叫人想起這人是“伏見猿比古”啊。


    “每天每天都待在那個空氣混濁的屋子裏,也虧得你沒有悶死——好了,現在時間還早。”他彎腰,與蘇酥近距離對視:“你,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


    蘇酥愣了愣。


    所以——


    如果要去更遠的女裝店那必須走更多的路,沿途也能見到更多他嘴裏所說的“有什麽好看的”的風景,嘴裏說著很麻煩,但意外的……心底很柔軟啊。


    伏見先生,意外的口嫌體直呢。


    有點……哦不,是相當傲嬌。


    蘇酥無意識伸手想把伏見的碎發撥開,那人卻動作敏銳的往後避開,以眼神詢問。


    “你的頭發落下來遮到眼睛了,這樣看東西很傷視力的——抱歉。”


    “別忽然出手碰我。”伏見說,“完全看不見了。”


    這是讓她不要在意嗎?


    蘇酥一點點抿起唇角,終於忍不住在伏見麵前漾開明媚的笑容,那雙亮亮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形狀,能盛住陽光。


    “伏見先生,其實是個好人啊。”


    “嘖。囉嗦。”


    伏見眸色平淡,扭頭便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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