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一臉懵逼,桑青已經笑著對偌嵇說道:“還不跟你家公子說說!”


    偌嵇於是轉向我,有點不好意思似地說:“這不是見到你太開心了,都忘了說正事了……事關重大,剛才先找到其他幾位公子,就先和他們說了……”


    “什麽正事?”我奇怪地問。


    “那天乘著大鳥飛走的那群人,我知道他們去哪了。”偌嵇說著。


    一句簡單的話,卻是把我驚得不輕!


    大鳥,他所說的是肇錫他們嗎?難道偌嵇是知道他們逃跑的方向了?!


    偌嵇見我如此震驚,顯得很受鼓舞,立刻興致勃勃地講開了:“你不是讓我看著老穆嘛,所以……”


    結果剛說了半句,桑青已經在旁問道:“看著老穆?為什麽?”


    “呃,沒什麽!你不要打斷他嘛!講正事要緊!”我趕緊一拉偌嵇袖子,一邊向他使眼色一邊催促道:“快說快說!”


    偌嵇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猶猶豫豫地開口道:“……所以,他離開之後我也偷偷地跟在了後邊,一直到了仙來鎮。……”


    仙來鎮是處於這酈山陵所在地和鹹陽之間的一座小鎮,當時我就是讓郡守大人的家丁直奔那裏駐紮下來,第二天換裝後扮作巡察隊伍,再反向折回酈山陵的。而老穆,我隻是讓他跟著黑衣的隊伍見機行事,沒想到他幹脆也混到那隊伍裏去了。


    偌嵇繼續說著:“……結果在那裏很快就碰上了郡守大人府裏的人,細問之下,發現是公子要他們到那裏去的,約好了第二天一早就要趕赴酈山。我猜想公子這樣的安排肯定是有你的道理,幹脆也不再跟蹤了,直接去找了老穆,商量著和他一起跟著隊伍過來看個究竟,有機會還可以幫幫忙。”


    “老穆怎麽會同意帶著你呢?”我問。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家夥,通常是不會搭伴兒的,更不會輕易受人支使,除非,亮出一個殺手鐧,那就是兩個字---“桑青”。但這其中的關節,小小年紀的偌嵇應該是不會領悟到的吧……


    “那還不容易,我對他說,可以幫他混進隊裏不就行了。”偌嵇不無得意地笑道。


    “哦。”我平靜地答道。卻覺得從旁投來了幾道視線,扭頭一看,桑青、越璧和秦期都齊齊望著我,那略帶鄙夷的表情所表達的評論很像是“果然是你帶出來的小弟”……


    “……嗯,後來呢!”我趕緊岔開話題。


    沒想到,接下來偌嵇所講述的一切,真的令我嘖嘖稱奇。


    當天淩晨,假扮的巡察隊伍,連人帶車均按照我事先所布置好的一樣,從仙來鎮從容出發了。郡守大人手下的正牌部隊其實也並不算多,但他曾經的身份畢竟是一方的霸主暮春君,手下一直都有支個人財富所支撐的武裝,隻不過在他華麗轉身為地方公務員之後,這些武裝都以老百姓自發組織的護城衛隊的名義轉入了地下而已。此時前來相助的,就是這撥人。


    當然,此時出發的隊伍中,已經不止是這些正牌的軍人,還混入了兩個外人,一個是伺機擔當保護桑青職責的老穆,另一個則是自作主張跟著瞎摻和的少年偌嵇。


    結果,這支隊伍行進到東北方的山穀中時,遭到了前後夾擊。兩人各懷心事,當然不會與對方纏鬥,老穆立刻趁亂脫隊,溜去尋找桑青了;偌嵇卻是充分利用了身形較小的優勢四處遊走,主要卻不在於殺敵,而是在倒下的黃衣人身上亂搜,想找出與他們這些人的身份有關的一些信息。


    正翻著,無數大鳥襲來,緊接著天上就開始往下掉“鳥糞”,如果不是他恰好以身邊的屍體遮擋,恐怕也跟著中招了,之後開始有大鳥飛下來,黃衣人則紛紛趁機逃走,毫發無傷的偌嵇心一橫,竟然也扯了件黃衣披在身上,也胡亂地拉住了一隻鳥,就跟著飛離了戰場!


    聽到這兒時,我由衷地感慨道:“真有你的,在那種突發的亂局之下,竟然能有這樣的反應速度和膽魄!”


    “別打岔,讓你驚歎的還在後麵呢!”桑青卻道。


    這話裏明顯有常識的意味,被桑青公子這麽誇獎,偌嵇顯得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接著講了起來。


    那些大鳥看著馴服,實際上非常彪悍,尤其飛在空中的時候,忽高忽低不說,有時還突然俯衝或飛升,險象環生,如果不是偌嵇抽出腰帶把自己與它綁在一起,鐵定會被甩下去摔成肉餅了。


    雖說如此,所有的大鳥卻是在向同一個方向飛翔,眼看著離酈山北麓漸行漸遠,進入了另一麵很大的山區,又行了一段,卻見兩道山之間,似圍出一道杏核狀的峽穀,正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微光,遠遠看,就如一個人的眸子,瞪大了在盯著天空一般。這群鳥就向那裏聚攏了去,漸漸下降,很快就落到了地麵上。


    這一落地,偌嵇才看出這峽穀正中竟然有一片巨大的湖泊,剛才空中所見的微光,實際上是湖水的反光。湖四周被茂密的樹林覆蓋,正中卻有一片空曠的地麵,正好可以給這龐大的鳥群立足。


    偌嵇雖然扮成了對方的裝束,也隻不過隻是想混趟順風車而已,如今回到地麵上,再與對方混在一起是非常不安全的,當即趁亂鑽進了不遠處的草叢中,隱了身形仔細觀瞧。


    卻見這些大鳥全部落地之後,立刻拍著翅膀高聲鳴叫起來,緊接著從旁邊的林子裏就走出了幾個人來。


    為首的一個,瘦瘦高高,長得一雙細細長腿,一張臉極長,眼睛也是細長,乍一看真的跟一隻仙鶴立在那裏一樣。走到近前,從懷裏拿出一個布包來,伸手從中取了點什麽,再伸手一揚,就見一片紅色的煙霧飄向鳥群,速度極快,卻是轉瞬落地,發出細碎的劈劈啪啪聲。再仔細一看,竟然是數玫紅的小丸滿地亂滾,而鳥群則如炸了營一般開始瘋搶,片刻已經搶食一空!


    食罷,這些鳥如同心滿意足一般,再次振翅而起,結隊離去,片刻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數片飛羽飄然而落,而那個仙鶴一樣的人,則伸出手去接住了一支,用細長的手指輕拈著,低眉垂目,麵帶婉惜之色。


    之後,隻聽有人高聲笑道:“向兄的禦鳥之術,果然還是如此純熟啊!”一個人隨後閃出,這人的頭長得極大,眼睛也是大得出奇,與瘦小的身體完全不成比例,走在那裏,如同過年時舞龍隊伍裏的大頭娃娃一樣。


    “是禦禽術。”被稱為“向兄”的人卻冷淡而簡潔地糾正道。


    “不都一樣嘛!”這個大腦袋卻不以為然地說。


    “梁兄此言差矣啊,鳥都是禽,禽可不都是鳥,你這麽說,向兄當然要不高興了,好像把他的本事說小了一樣不是嘛,嘿嘿……”另一個陰氣十足的聲音說著。這人如果不發聲的話,很難讓人注意到他,因為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團陰影一樣,有意無意地躲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以至於連長相都看不真切。


    “姓韓的,我在跟向兄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這位大頭“梁兄”卻突然怒了,回頭嗬斥道,語氣還相當不客氣。


    “我是好心提醒你啊……”“姓韓的”卻是好脾氣地解釋著,但語氣仍然是陰森森的。


    “用不著你提醒!”大頭梁兄叫道。


    “不提醒你,你就總是說錯話啊,向兄喜歡的可是聰明人,你總這樣隻會令他心煩而已吧……嘻嘻……”姓韓的繼續沉聲說道。


    “什麽?你……”大頭梁兄怒目相向,卻有些沒詞了。


    而姓向的則隻是細細端詳著手裏的羽毛,根本不理會二人的爭執。


    “三位,”從被大鳥帶回來的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上前客氣地說道:“三位都是能人,對肇錫來說,能得三位相助乃是天賜的福氣!”


    姓向的高腳鶴卻是不理他,那梁大頭倒是一扭頭大大咧咧地道:“你可不要會錯意了,我們可不是來幫你的。”


    “在下當然清楚,”肇錫笑著答道,“有朝一日咱們共同的目標得以達成的話,肇錫也一定會不遺餘力,幫三位完成你們的夙願的!”


    “你知道就好……”影子韓卻突然從旁說道,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樣,“但是這次你像是敗得很慘啊,卻不知道這所謂的‘目標’要什麽時候才能達成呢,嗬嗬……”


    這個人不僅聲音陰沉,說起話來也像是句句帶刺,暗藏殺機。


    “三位放心,雖然這次遇到了點兒挫折,但也不算是一敗塗地,一切還在在下的掌握之中。”肇錫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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