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風直接致電帝都銀監局副局蕭某,蕭某將有關浦華皇家銀行的審計結果大致向顧彥風說了一下,後由於顧彥風堅持,蕭局不得不將直接處理接洽此事的馮處介紹給顧彥風,於是顧彥風又與其進行好一番溝通之後,終於在半夜時分收到馮處發來的電子郵件--近三年來浦華皇家銀行的審計報告。(.)


    盡管明日一早便要趕機回國,兩人相互勸不動對方,結果一起熬過了整夜,粗粗瀏覽了審計報告的重要部分,對於各類數據指標,浦華皇家銀行似乎做得很到位,基本上全部達到國際好銀行指標及要求,隻是在部分細節上顧彥風覺得還有必要待銀監局方麵查帳後才能下定論。


    浦華皇家銀行近兩年來發展勢頭猛烈,較國內其他行來看,它的獨特優勢在於中間業務及資金營運這兩大塊銀行新興領域的不斷發展至日趨成熟,甚至在國際金融業界亦聲名雀起,開始於衍生產品市場占領一席之地。


    對於傳統存、貸款業務有所鬆動與放鬆的浦華銀行,顧彥風認為其之所以各項指標數據能維持得如此優異,不得不懷疑其中存在的各種或有貓膩。


    然而,安昕昕本就才涉獵投行業務不久,如今對於銀行的資金業務更是一知半解,就算這三年來所有業務交易全部羅列在她麵前,她亦難以窺其全貌。


    隻是見顧彥風認真思索之樣,亦聽其真切之語,也覺分析地頗有道理,便也不再急於糾結此事,接受他的建議待回國後等待他的消息再作打算。


    此時的安昕昕,無異於正遭受著突如其來的人間慘劇,在從瑞士回國的這一天一夜裏,本是孤獨無助的她,卻有了顧彥風給予的照料和依靠。


    隻是他的關懷,安昕昕克製不住地想要接受,內心深處卻如重磅般沉重,她時不時提醒自己需要及時避開,隻是她此刻偏偏無可救藥地被他特有的氣質所吸引,那原本令她覺得深深厭惡著的看似漠然的冷靜,無情的沉穩還有那邪惡的睿智,都牽動著她的身心。


    他的冷靜,能感染平撫到她衝動狂躁的情緒;他的沉穩,能抵擋避離各種無形無色卻從四麵八方襲來的恐懼;他的睿智,能撥開她迷惘混亂的思緒。


    “給我一杯咖啡,這位小姐要杯熱牛奶,麵包要全麥的,再來些餅幹還有蔬果沙拉之類的吧。”


    “我不要牛奶,兩杯咖啡謝謝!”安昕昕不服顧彥風擅自代自己向空姐作出的回答。


    “不用聽她的。”顧彥風作了最後決定,順手將空姐遞來的牛奶放在安昕昕的餐桌板上,又對安昕昕說,“喝完躺著睡會,醒來咱們就到家了。(.無彈窗廣告)”


    “家?”安昕昕木然地回過頭望著顧彥風,苦澀道,“我哪還有家?”


    “那個--阿泰、阿謙、靜予他們的家不都是你的家?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想不明白,感覺懂事以來我就覺得萬華--我爸他不喜歡我,而我也處處看不慣他,兩個人雖吃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從來如同陌生人,有時候甚至可以連續幾天互相不說話,對此我媽竟也從來不覺得奇怪或者傷感,似乎這都如理所當然,我媽她有時候挺疼我,有時候卻--卻對爸爸他的話言聽計從,隻要他對我有什麽要求或不滿,媽媽她便會整天在我耳邊不停地囑咐我,明明很多時候我並沒有錯,明明隻是他的無禮理鬧……”


    顧彥風放下咖啡杯,手臂抬了抬最後還是放下了,隻勸說道:“睡吧,睡著了就不需要再想這些了。”


    “不要,我不敢閉上雙眼,你懂嗎?”安昕昕靠在椅背上,努力睜大通紅的雙眼,看著顧彥風說,“會想起他們,突然之間會覺得過去的一切事情是如此微不足道,此刻隻有無盡的不舍,媽媽她走了……”


    安昕昕說著說著,又哽咽聲聲:“再不會,有人給我打電話問我吃飯了嗎,不會抱怨我這麽晚還在加班工作,也不會有人總是催著我該去睡覺了,明明才晚上八點而已嗬,也再找不到那個可以徹底放鬆自己,包容甚至縱容自己的那個環抱了。”


    “下飛機之後,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你要堅強,並學著照顧好自己。”


    “你有點像她。”


    “誰?”


    “我媽媽。”


    顧彥風嘴角不經意地抽了抽,順勢硬著頭皮說:“嗬,那乖乖地,吃一片麵包,再喝完這杯牛奶就睡覺吧。”


    “都說不願意靜下來,你該幹嘛幹嘛吧,別管我就是了。”


    顧彥風想了想,隨後解開安全扣,起身拉起簾子將兩人與外界隔斷,又從行李架上取出一本書,這才重新在位置上坐好。


    “把書給我。”安昕昕見到了,伸出手道。


    顧彥風笑了笑,說:“你把椅子調好了,躺著我念給你聽。”


    “我可以自己看。”安昕昕不明白顧彥風為什麽突然像變了個人似地。


    “既然我想看,你也想看,那麽我念給你聽不是一舉兩得?”顧彥風說著,顧自翻天書本第一頁,“咱們從頭開始吧,聽聽我這人體自動翻譯機好不好用。”


    “隨便你。”安昕昕說完,側過身背對著顧彥風,在他輕柔卻充滿磁性的嗓音中,又漸漸回到那座美麗的阿爾卑斯山下。(.好看的小說)


    “從小鎮伸出一條細細的小路,穿過長著一片片樹叢的綠色大平原,一直蜿蜒到山腳下,登上這條陡峭的小路,一直走到最頂頭,就會看見阿爾卑斯牧場……”


    半個小時之後,顧彥風輕輕地合上書本,並將安昕昕的座位調至舒適的角度,關閉座位頭頂的光源。


    將早已冰涼的咖啡一飲而盡,又讓空姐泡了杯更加濃烈的,這才打開筆記本電腦,想要再仔細查閱下銀監那個人傳輸給自己的有關浦華皇家銀行的各方麵資料。


    顧彥風習慣性地用筆在本子上一條條記錄著,不放過任何有疑點或存在漏洞的地方,一個多小時下來總算覺察出一些眉目了。


    許是太過專注,未注意到安昕昕淺淺的呻吟,直到她臉色蒼白地撐起身子,湊近了顧彥風的身邊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聽到安昕昕的動靜,不管三七二十一,顧彥風迅速合上筆記本電腦,將其稍稍推離身體,回過頭瞧安昕昕的時候,不禁怔住了。


    “怎麽了你,我剛才竟然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你身體不舒服?”


    “胃有一點點不適。”


    “是陣痛還是覺得惡心?”


    “抽筋似的,可能胃炎輕微有些發作,沒事的。”


    “痛醒的吧,臉都發綠了怎麽可能沒事,我去找空姐。”顧彥說起身離座,安昕昕想要製止他,不小心竟抓到了他的手。


    “你的手怎麽這麽冰?”


    “我,可能剛醒來的緣故吧,你別這麽一驚一乍的了,快跟我講講浦華的事,我看你剛才用筆在做記錄,肯定是發現了什麽。”安昕昕顯得有些迫不及待,眼珠子骨碌一轉看到座位邊上的小黑皮記事本,伸過另一隻手便要去拿。


    “沒發現。”顧彥風鬆開安昕昕的手,搶在安昕昕之前拿走了記事本,麵色凝重似已不見了方才的驚訝與關懷,隻淡淡地留下一句“我去要個毯子”便走開了。


    五分鍾後,顧彥風手裏搭著兩塊小毛毯子,另一隻手端了杯白開水,回到頭等艙才發現安昕昕竟然沒有在座位上了。


    顧彥風將毛毯放在空位上坐下,又從口袋裏掏出向空姐要的各種暈機藥和胃藥,順便還囑咐了空姐泡杯胃炎衝劑。


    顧彥風在位置上靜靜地坐了大約一分鍾,撂開簾子回頭張望,不見安昕昕蹤跡。


    隻好繼續回過身,發現坐著各種不舒適,兩條腿不停地變換著姿勢,這時一位空姐端了衝劑過來,見顧彥風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便問:“顧先生,您那位犯胃病的朋友呢?”


    “她可能上洗手間了。把杯子放在這兒就行了。”


    “空姐空姐,經濟艙過道那兒有人暈倒了,你們快去看看!”有個乘客突然過來大叫。


    “嗯,知道啦。那麽顧先生,我先去忙咯,有事請隨時叫我好了。”空姐優雅地打開顧彥風麵前的小桌板,又小心翼翼地將杯子放在桌板上,臨走前衝著顧彥風回眸一笑,眼睛遠遠地瞟向了那杯衝劑。


    顧彥風立即心領神會,從杯下收走紙條直接將其擲入垃圾袋中,這種事他早已見怪不怪了,對於空姐他似乎從來未有過任何好感,或許是不入流的傳聞聽得太多了。


    暈倒的人會不會是她?此念一閃,顧彥風不敢有一絲遲疑,立即收起小桌板後快步經過商務艙,又來到經濟艙,心裏七上八下。


    “暈倒的人在哪裏?”一眼望去過道裏未沒有人倒在地上,或許已被空姐扶至座位上,顧彥風隻好向過道兩側的乘客問道。


    或許是乘機太久,乘客們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帶著茫然的眼神看著顧彥風,問了半天也撬不開口,他隻好繼續向機尾走去。


    “咦,顧先生要去洗手間嗎,裏邊好像有人。”方才那位空姐一見顧彥風,立即貼上前去問道。


    “剛才你們說暈倒的那個女乘客呢?”


    “哈哈,那是個上了年紀的大伯,我們機上的醫務人員正在幫忙處理。”


    “哦。”


    空姐眼尖,見顧彥風的眼睛向著洗手間的方向瞟了一眼,立即自告奮勇道:“說起來裏邊那位乘客進去挺長時間了,我去幫您催一下吧。”


    顧彥風手一抬,道:“不必了。”


    “嗬嗬也是,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裏邊那位是您的朋友,真不好意思呢。”空姐兩眼帶笑,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歉意,當然她本就勿須為此抱歉什麽。


    被美女空姐這麽一通亂攪,倒是提醒了顧彥風,他撥開擋在自己麵前的空姐,徑直走到洗手間,對著緊密的門一通急敲。


    空姐整整被顧彥風撥亂的頭發,又拉了拉衣衫,繼續好聲好氣地假以笑臉道:“顧先生,出什麽事了嗎?”


    “幫我把門打開。”


    “這--”空姐稍稍麵露難色。


    “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顧先生您的那位朋友好像是位女士吧,不知道您和她是什麽關係?”空姐表現出難以啟齒之色,卻是飛快地道出心聲,又忙不迭地解釋道,“哦,顧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


    顧彥風隻好走遠兩步,側過身對她說道:“這樣可以了吧?”


    “嗯。”空姐報以甜甜一笑,帶著絕對發自內心的真誠。


    空姐正把專用鑰匙插入孔眼裏,洗手間的門就哢察一聲打開了。


    “你幹什麽?”一出洗手間就發現有人想要撬她的門,安昕昕有些不悅。


    “哦,對不起,是這位顧先生他……”空姐話說一半,轉過頭對著顧彥風,很無辜地問題拋給了他。


    “吐了麽?”顧彥風繼續習慣性地撥開擋道的空姐,從其左側接近安昕昕。


    “沒。”安昕昕想要繞過顧彥風,又隻好將空姐撥向右邊,淡淡地說了句“我回座位上去了”便低頭離開了,顧彥風和空姐亦分別緊隨其後。


    被迫喝下衝劑,又遞來四顆粒白色藥丸,安昕昕不禁問:“可憐我麽?”


    “什麽?”


    “對我這麽好,是想要可憐我嗎?”安昕昕盯著顧彥風同樣布滿血絲的雙眼認真地說,“收起你的憐憫,我不需要。”


    “我沒有,隻是覺得這樣做是對的。”顧彥風同樣報以嚴肅的態度。


    “可是你以前從來沒有,現在才想到要這麽做不是晚得有些可笑麽?”


    顧彥風沒有說話,隻是將毛毯披在她身上,在心裏默默回答說,從前與現在也許不一樣了吧?


    “‘這是咱們家的山羊吧,爺爺?這兩隻都是吧,它們住在小棚子裏麽?它們經常在家嗎?’海蒂高興極了,問題一個接著……”


    “你幹什麽呀?”原本背對著顧彥風的安昕昕轉過身,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拿著書本正讀得起勁的顧彥風。


    “哦,我差點忘了你後來睡著了,不知你剛才聽到哪部分,我重新讀過。”顧彥風邊說邊往前翻書。


    “不用,這書中文版的我都能背出來了。”


    “好。”顧彥風說完,開始用德語朗讀,安昕昕苦笑,卻也不再答理,顧自想著心裏的事。


    原本以為,家庭的缺陷隻是因為有某些不和諧因素的存在,而導致自己對這個家產生了抗拒,可是不管怎樣自己都萬萬不曾想到某一天這個家真的會不複存在了,就在那麽一瞬間一切灰飛湮滅,骨肉相離,永遠的陰陽兩隔……


    好多疑惑,還不曾問出口;好多話,也未敢說出口;甚至於好多事,那些從小埋藏在心底的想要與別的孩子那般在父母的寵溺與愛護下一起完成的每一件事,她都再沒機會嚐試了。


    努力學習,辛苦打拚,在s市的那兩年受盡職場冷暖,無非是想做出些什麽給萬華廷看,想要在他心裏被得到認可,然後現在一切都將付諸一炬。


    對於媽媽,安昕昕的感情同樣複雜,那未盡的孝和恩要如何報答,那一直以來對她的同情與想要保護的遺憾又該拿什麽來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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