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走了,遊艇頂層,手握欄杆矗立著氣頎長身影,目光深深地盯著那纖細的背影。


    “元總,這不一定是結束。”身後,海裏惠一步步靠近他


    “我沒事,一會兒就好。”


    然而,元烈的眼淚,卻滴滴落在潔白的欄杆上。


    海裏惠瞪大了雙眼,隻覺得那淚水如心底的血一般刺目汊。


    天呢!總裁居然流淚,為一個女人!


    她捂住了嘴巴。


    總裁的心思,竟如這無邊無底的深海裏的針朕。


    她越來越看不清楚。


    回到市區,任甜甜親自到達精神病院。陽光的草地下,幾位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安詳坐在樹蔭下納涼,其中的長椅上,便坐著院長。


    “李阿姨——”甜甜緩緩地走過去,來到院長身邊。


    院長儀態高貴,摘掉眼鏡放下書。


    “呦,甜甜,快來坐。”李院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


    甜甜坐下,向四周望了一眼。“這附近的環境真是好。”


    “看起來你的狀態卻不佳,要麽和武東他們出去吃個飯,放鬆下心情。別總是一個人悶在家裏寫劇本,遲早悶出病的,年輕人,懂得勞逸結合多好。”


    “李阿姨說的沒錯啊。”想想武東,想想元烈,他們可都是玩樂第一工作第二。而甜甜和如今的翠兒則屬於另外一種,為了事業可以拋去一切,哪怕健康,這樣的人,總是太過虧待自己。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愧為武東學長的小阿姨。這是甜甜後來才知道的,常聽武東說有個能幹的醫生阿姨,直到正式見了麵,才知武東阿姨正是曾經露娜所在精神病院的院長。


    她們就在陽光下聊了許久,從武東說到大學生活,從大學生活再到工作,到醫學,不知不覺,便回到了這家精神病院,李院長講起醫院發生的一些故事,包括笑話和杯具。最後,她說起露娜。


    “露娜呢生前也算完成了一樁心願。”


    “哦?露娜有什麽心願,怎麽我不知道?”


    “她想好好逛逛獅城各大購物中心,於是露娜的母親便開車接她,帶她到處購物。”


    話音剛落,甜甜猛地站起身。


    李院長嚇了一跳。“怎麽了甜甜?”


    “李阿姨,露娜什麽時候逛街?”


    李院長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地回道。“發病的前一天,第二天她便發病而亡,想想真是可惜。”


    甜甜重重坐下,身體裏摔下死地癱在長椅上。


    看她臉色慘白,李院長越發驚訝。“有什麽不對嗎?”


    甜甜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我太過思念她。”


    回程的路上,甜甜開著車,忽然踩了刹車,把車停在路邊。


    因為,她那理不清的頭緒藏在腦海中,讓她難以靜下心專心開車,何況她開車的技術還很菜。


    為避免不必要的車禍,她停下來,握著方向盤,頭腦已陷入深思。


    李院長告訴她的有關露娜和母親一起逛街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第一:露娜的母親屬菲律賓籍,據露娜說她母親一直在老家,也就是菲律賓,從未到過新加坡的她怎會對當地熟悉到帶著神誌不清的露娜逛街?


    第二:露娜的母親在菲律賓靠做站街妓女為生,且她吸毒,毒癮很大,賺來的積蓄全用作購買毒品,母女兩人的關係因此破裂。她母親又怎麽可能開著車帶露娜購物?她哪來的錢?哪來的車?跟不提主動趕到新加坡帶女兒購物。


    莫非,李院長撒謊?


    完全沒這種可能!露娜隻是李院長眾多病人中的一個,她下麵自有別的醫生看管露娜。


    她所了解的,也隻是表象。


    而真正看管露娜的醫生,甜甜也見過,那是個極其負責任且性格活潑的醫生,和露娜之間關係融洽,不可能說露娜死於醫生的疏忽或是某種報複。


    據那醫生回憶,露娜去世前一天到場接露娜的是露娜母親的司機。


    這就更扯了,露娜母親那樣的女人怎麽可能有司機?


    隻有一種可能,司機假冒露娜母親之名帶走露娜。表麵上和露娜購物逛街,實則對她做了什麽,使得她第二天發病身亡。


    問題是,他是誰?


    甜甜想起了一個人,也隻有這個人和生前的金露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一襲銀白色長袍的男子,手捧著古弦琴,將音波功發揮地淋漓盡致。


    曲子到高。潮處,弦破,激起河水數十丈。


    “!”導演喊停,表示這一幕已圓滿拍完。


    甜甜就在警戒線外久久地看著如同妖孽般芳華絕代的古裝男子。


    直到他那波光瀲灩的眸子向著自己投來淡淡一瞥。


    隻是那一眼,他已從小橋上走下,不顧周圍工作人員,徑自來到甜甜身邊。


    一日不見仿佛如隔三秋。“原來你也在想我。”


    甜甜看別人都朝自己看過來,便背過身子。“隻是平常地到劇組探班,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想你,想我們的寶寶,想盡快見到你,偏偏你就來了,才知想念也是相互的。”


    甜甜沒有否認。“我看你太過入戲,分不清楚戲劇和真實的人生,才說出這麽多酸酸麻麻的話,什麽想啊念的,那是古人們才有的情感。我隻知道,拍戲辛苦,早該來看你。”


    翠兒想胡成鵬和導演告別,便帶著甜甜向外場走。


    “都說文人喜歡古代那酸溜溜的一套,怎麽你卻不高興?”


    “我沒有。”甜甜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或許適才的表演太過牽強,並沒有真正地領悟到古人的心思,看起來演技有些差哦。”


    翠兒撲哧一笑,被她的表情深深地震懾住,不覺摟緊她的腰,手的力道不斷加深,仿佛怕她逃掉似。


    係好安全帶,甜甜突然開口。“能幫我找一個人嗎?”


    翠兒皺了皺眉。“甜甜,我以為最近你在好好休息養胎。”


    他言下之意是嫌自己又在忙碌了?


    思及此甜甜也不惱。“適當的運動對胎兒有好處。”


    “運動是肢體運動,不代表思想運動,你這次又為了誰的事情奔走,懷孕期間,可以暫時擱淺嗎?”


    “不,這個人我一定要找到,之前我們到處尋他無果,這次我想再努力一把。”


    “齊家明?”翠兒一怔。“為什麽又要找他?”


    “我隻問你可以嗎?”甜甜不答反問。


    “這個人是你心中的陰影,不如……”眼見得此時任甜甜臉色已變得十分難堪,翠兒兩忙改口。“好,我給你找到就是。”


    任甜甜方才恢複如常。


    但她著實沒料到,這次翠兒速度找到了齊家明。


    她奇怪的是,為什麽之前翠兒用了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找到的人,這次卻這麽順利地將齊家明帶到自己身邊。


    房間內三人,翠兒坐在沙發上,另一側坐著任甜甜,一襲富有鄉土氣息西服的齊家明垂頭立著。


    甜甜見狀,深深地呼口氣,極力使自己保持鎮定。“坐,家明。”她平和地開口。


    聽了甜甜的話,齊家明先是看了一眼翠兒,目光盯著座位幾番猶豫。


    “嗬嗬,看我做什麽?齊先生倒是坐下,到了我家的人,不必拘束。”


    許是甜甜太過敏感,覺得翠兒這番話分明在裝腔作勢,像極虛偽的許景宗。


    而齊家明隻得拘謹地坐下,不敢看客廳內任何人的眼睛。


    就連這客廳內奢華的任何布置他也不敢看,看了,他便會感慨自己這些年混得有多麽糟糕。


    看了,他很是覺得自己卑微,不配坐在這樣跑馬場一樣寬闊的房子裏。


    他更不敢看的是如今成為知名導演的任甜甜,這些年的經曆,給狂妄自大的他深深上了一課。


    也成為他永遠的創傷,使得他永遠變得卑微不堪。


    當然,甜甜不知道,她念及過去種種,給齊家明親自奉上一杯普洱茶。


    嶄新高貴的茶杯放在髒兮兮的人麵前,顯得越發高不可攀。


    齊家明顫抖著手,終於還是握住了。


    這些年他什麽也沒學會,學會地隻有看人臉色,尤其是富人的臉色。


    一個人能有多大變化,看看齊家明便知道。


    甜甜說:“伯父還好嗎?”


    提及此,齊家明臉色慘白。“他……他……”卻沒了下文。


    甜甜怕他有所顧忌,直說:“我找不到伯父,外婆也很想念他,希望能見到他,他對我們的好,我和外婆永遠不敢忘。”


    “齊先生,怎麽不說話了?我太太想了解的,你焉有不告訴她的道理?”翠兒插了一嘴,還想說什麽,甜甜皺眉看他一眼。她隻是不想看到翠兒一副落井下石外加高人一等的樣貌。


    翠兒許是知道觸及了甜甜的忌諱,之後便不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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