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冒出一男一女,兩個拚命三郎,把玉清兩口子嚇了一跳。趕忙放下孩子賠笑臉。女的定神一看,認出了玉清,訕笑著收起了糞叉,對男的擺擺手說:“別胡鬧,快收起來。是我娘家鄰居。大哥呢!”


    玉清也放鬆了精神說:“就是嗎,幹嗎這樣凶猛呀?”懶


    羊毛蛋的妹妹笑笑說:“大哥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俺村子裏就有一個孩子被人抱走了。到現在還沒音訊。所以家家都不敢讓小孩子出門。剛才我們一時沒注意,小家夥就跑出來了。看到被陌生人抱住還不急眼?”


    玉清看看媳婦,笑笑對羊毛蛋的妹妹說:“還有這樣巧的事?那你看看你嫂子和我像不像偷孩子的賊?”


    羊毛蛋的妹妹說:“哪裏話呀?!誰偷孩子你玉清哥也不會偷孩子。能轉到你家的孩子都是有福的人呢!你要是看上我們家蛋蛋,你抱走算了!免得在我們這窮家受罪。別在門口說話了,到家裏坐坐吧。”


    二人就跟著進了羊毛蛋的妹妹家。媳婦就順著話說:“都是勤儉光景,誰家能富多少?我看這小家夥穿得衣服也不錯嘛。”


    羊毛蛋的妹妹不屑的看著男人說:“哪呀?!你問問這窩囊廢,他這幾年給孩子買過一顆糖豆沒?這衣服還是前年開春我哥從外地賣了些舊東西,放在我家,一直沒顧上拿,前些日子來這裏住了幾天往回拿東西,就把這件小衣服給俺了,喏,那件西式女襖也是。我哥也是,當時匆匆忙忙放下,這麽好的襖閑了一冬,讓我也冷了一個冬天。”蟲


    二人順著羊毛蛋妹妹手指的方向一看,也是自家的東西。寒暄幾句就回了家。


    回到家裏,事情就過了六七天。玉清還是從心裏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就帶著媳婦與羊毛蛋家看看,讓媳婦親眼看看那東西再做一次確認。


    一進羊毛蛋的院門,看到羊毛蛋從屋子裏出來了。見到玉清兩口子交替著抬抬腿說:“你們倆還來看我,我都沒事了。你們看,抬腿屁股不怎麽疼了。還得說瞎登印那藥管用。其他的沒事了,就是嘴饞,想吃點兒肉。你倆來看我就沒想著給我買半斤雜碎肉?哎,對了,你可別讓瞎登印找我要藥錢!我可一文沒有。也不欠他的。”


    玉清看他那賴皮樣,真想上去掐死他!皺眉說道:“你少給我白話,我想揍扁你!”


    玉清媳婦悄悄地走進他的茅屋。一股強烈的叫花子氣味嗆得她直咳嗽。她一把撩開破棉被,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親手做的印花褥子,再也壓製不住滿腔的憤怒,一把扯出來扔到還在直著脖子白話的羊毛蛋身上。羊毛蛋冷不丁的嚇了一哆嗦。


    玉清媳婦憤憤的問:“說!這是怎麽回事?”


    羊毛蛋一看事情不好,就狡辯說:“我,我從順德府集上買的!”


    玉清也急了,一腳就踢在羊毛蛋屁股上。羊毛蛋倒在地上還想抵賴。玉清就指著他鼻子問:“你妹妹家那西式女襖,還有你外甥的小衣服都是你從集市上買的?”


    “嗯,是,是。”羊毛蛋嘴裏說是,額頭已經冒汗了。


    玉清媳婦上去就抽了他一個嘴巴子說:“放屁!都到這程度了你還不認?那上邊還有我親手繡的字呢!”


    正在這時吉泰也走了過來。他本是路過,聽到裏邊吵鬧就過來看看。看到兒子兒媳兩個人在責打羊毛蛋,就麵沉似水說:“怎麽回事?有啥事說給我聽,怎麽動手呀?”


    玉清就拿起印花褥子遞給他,讓他看。並把事情的原委說給了父親。吉泰氣得渾身發抖說:“果然是你!好,好!這事我單獨處理你怕鄉親們說我徇私。玉清你去,把前街某某,後街某某,咱街某某,還有某某,等幾個在鎮子上做理事的都找來。他們都是鎮上公認最講道理的人,讓他們過來。”


    很快幾個人都聞訊過來,站在羊毛蛋麵前,羊毛蛋麵色如土,滿頭大汗,再也不敢抵賴。就把當年借錢不成,在三狗等人的攢作下,頓生搶劫之心,以及幾個人喬裝改扮搶劫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並把藏在家裏的東西也都拿了出來。


    眾理事們也是氣憤。不過這些人都是慣和稀泥的人。出了事情,當然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這件事還牽扯了鎮上好幾個年輕人,關係錯綜複雜。幾個人商量之後就說:“這樣吧,先把那幾個參與搶劫的人以及家裏的父母長輩們找來,看他們承認不?”


    當然,少不了跑腿的人。不一會兒,所有該到的人都到了。麵對贓物所有參與搶劫的人都低頭承認。


    既然承認了事情就好辦。理事們就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搶去的東西,能歸還的盡量歸還。揮霍掉的錢財難以追究。也就算了。但是,要他們幾家出錢出物在汦水鎮大街上擺一百桌上等酒宴。一幹人在汦水鎮十字街大柏樹下,跪三天向百姓謝罪,以示懲戒。


    吉泰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行!不過這事涉及到家裏娘們的東西太多,我回家征求一下我老婆的意見,你們看如何?”


    就有理事說:“我說吉泰大哥!咱也是堂堂男子漢,以前沒聽說啥事要回家問問老婆的。怎麽這點事都做不了主?我們可是盡最大努力替你出氣的!就他們那幾家窮鬼,這一百桌酒席宴,他們三年都翻不了身。”


    吉泰心裏清楚其中的貓膩:搶的東西肯定追不回來了。追回來的也沒啥意思。自己那幾百塊大洋更別想了。這可是幾十年的心血呀!無奈的笑笑說:“回去說說吧。應該不會有變動。”


    這理事平時在街上處理農家的糊塗事也多,所以話頭趕得很緊,接口說:“你說話也要算話啊大哥!咱可都是理事的人。你要是變卦我們可都不管了!”


    吉泰沒吭聲就回家了。到家裏跟老婆子一說,老婆子急了:“不行!辦不到!家裏的東西啥不是咱口裏省,肚裏儉結餘下來置辦的?咱那五百塊錢是怎麽來的?當年我懷著孩子跟你跑幾十裏地,趟著冰碴子水過河,背樹苗回來。就是從那時落下了腳疼的病根,到現在我腿腳都不利索;雇了人栽了多少天不說。光這幾十年咱投入多少?還有,那些地至今因為沒錢買糞養,長啥都長不好。還有你都劃算多久了,讓咱作棟上最好的學堂。錢呢?最不能容忍的是:咱那倆閨女!這話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這件事確實是吉泰最不敢想的事情。大閨女回婆家後生了幾次氣。要不是女婿知書達理護著,恐怕早就被休回家了。二女兒也草草的在麥前就嫁人了。但是,既然眾理事提出了這個方案,自己也答應了,就有些猶豫。


    門簾一撩大閨女抱著孩子和二女兒也進了屋,二人異口同聲的說:“不行!這樣的處理方法我們就不同意!擺酒席算啥事?我們遭了劫難,啥都撈不著。他們倒樂嗬嗬坐在席上吆五喝六的訴說咱家的笑話。他們吃的是啥?他們吃的是我們的羞辱和眼淚!我們要跟著幾個人打官司!讓他們吃板子,要他們坐牢!要讓他們接受製裁!”


    吉泰一聽,火往上冒,一咬牙說:“行!就告狀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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