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敖淩被犬夜叉問得一愣。


    “兄弟?”敖淩背後的尾巴晃了晃,想到夜姬和犬姬之間的關係,覺得自己跟殺生丸之間是兄弟這個說法並沒有什麽違和感。


    於是他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沒錯啊,怎麽了?”


    犬夜叉一愣,沒想到自己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實際上他也猜想過敖淩會不會是殺生丸的戀人——妖怪之中同性在一起並不是什麽大事。


    但轉念一想殺生丸那樣的地位和血脈,必然是要留下後代的,跟一個同性在一起顯然是不太可能。


    再加上後來敖淩被殺生丸拿走了他自己隨身帶著的刀刃的時候,那一副大喇喇的滿不在乎的樣子,更是讓犬夜叉剔除了他們倆是戀人這個可能性。


    因為哪怕是戀人,也少有會將貼身的武器和一些秘寶交予彼此的。


    就比如如果桔梗要鐵碎牙,犬夜叉是絕對不會給的,除非是他自己主動將鐵碎牙交給桔梗。


    而相對應的,如果犬夜叉主動表示說想要四魂之玉,桔梗也絕對不會給他,但偶爾出於其他考慮,桔梗又會主動的將玉交由他保管一段時間。


    何況有的東西,就算直接取走了武器和秘寶,也不一定就能夠順利使用——就近來說,鐵碎牙就是這樣的。


    所以這種直接二話不說把人家隨身帶著的寶貝妖刀拿走的行為,在戀人之間是很少會發生的,但在兄弟或者是親子之間卻很正常。


    因為血脈相連,所以使用彼此武器的時候,通常都不會有什麽滯澀之感。


    犬夜叉的目光看向敖淩空蕩蕩的腰間,突然就想到傳聞中犬大將本來是有三把刀刃的。


    天生牙,鐵碎牙以及叢雲牙。


    鐵碎牙在他手上,天生牙在殺生丸手上,那麽傳聞中隨著犬大將死亡而不知所蹤的叢雲牙……


    犬夜叉頓了頓,想起了敖淩那一把通體漆黑的刀刃。


    如果說叢雲牙是在敖淩手裏的話,那他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麽殺生丸從犬大將的墓地裏出來之後沒繼續追著他攆了。


    大概是因為敖淩帶著叢雲牙回來了的緣故吧。


    犬夜叉這樣想道,他怔怔的看了敖淩好一陣,最終撓了撓頭,“我上次見你你還是幼年期啊——”


    犬夜叉想說那我肯定是你哥哥了,而後又想到他那個便宜爹似乎是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死球了,而純種妖怪成長的速度又一向都非常之慢。


    ——所以哪怕敖淩剛成年沒多久,但也應該是他的兄長才是。


    犬夜叉一時之間愣住了,他瞅著敖淩,頭頂上白色的犬耳抖了抖。


    要說是兄長,殺生丸和敖淩兩個對他可完全是兩個態度——殺生丸可從來沒有好聲好氣的跟他說過話。


    實際上,見到他不直接動手就已經算是殺生丸心情好了。


    敖淩正等著犬夜叉的後文,卻老半天都沒聽到,他疑惑的看向犬夜叉,“怎麽了?”


    白發的半妖回過神來。


    “……既然你和殺生丸是兄弟的話,那為什麽對我的態度……”犬夜叉抿了抿唇,終於將心中埋藏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為什麽你和殺生丸的態度差的那麽多?”


    “你其實是想問,為什麽殺生丸對你那麽苛刻吧?”敖淩直接戳穿了犬夜叉的小心思。


    白發的半妖想反駁,麵對敖淩看穿一切的目光時卻又訥訥的憋了回去,漲紅了臉,最後隻能重重的哼了一聲。


    “因為你是半妖啊,而且還是有著犬大將血脈的半妖。”敖淩看著犬夜叉,這些日子以來,他將殺生丸的心態看得再清楚不過了,何況殺生丸其實壓根就沒打算遮掩自己的心思。


    “光憑你是犬大將的半妖孩子這一點,你在殺生丸心裏的形象就好不到哪兒去了。”


    犬夜叉不吭聲,這麽些日子以來,他也是再清楚不過的感受到了妖怪與人類兩方對於半妖的不友好。


    跟他傳承著相同妖怪血脈的殺生丸,多半是將他視作恥辱的吧。


    “當然了,你是半妖這個事實並不是他看到你就想揍你的原因。”敖淩咂咂嘴,看著麵前耳朵和腦袋都耷拉下去的半妖,“主要原因是你區區一個半妖,還沒能成長起來不說,甚至才剛剛出生,就被犬大將授予了承載萬千榮耀與期盼的鐵碎牙。”


    “你要是一直優秀堪比大妖的話,殺生丸其實不會有什麽意見的,但是你……”敖淩露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所以,一直以犬大將接班人自居的殺生丸能看你順眼才怪了。”


    歸根結底來說,是因為殺生丸對犬夜叉抱有期待,然而犬夜叉卻並沒有達到殺生丸的期待。


    不僅沒有達到,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簡直是差了老遠了。


    這讓殺生丸非常失望,同時也對犬夜叉產生了憤怒——甚至是有著些許的嫉妒也不一定。


    畢竟犬大將在殺生丸心裏的形象十分高大,說是殺生丸一直以來前進的標杆也不為過。


    所以犬大將對犬夜叉的存在報以期待的時候,殺生丸也同樣是對犬夜叉有過期待的——補充說明,是在他對犬夜叉一無所知的時候,有過期待。


    然而現實跟期待差距太大,犬夜叉他……


    嗯……


    反正他是夠不上殺生丸內心的標準就對了。


    所以一直以來,殺生丸都覺得犬夜叉這個半妖的存在非常多餘不說,還特別拉低犬大將這個一方豪強的逼格。


    “你也不用太在意他的態度啦,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唄。”敖淩看著情緒低落的半妖,半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原本低落的犬夜叉“噌”的一下站起來跳開老遠,臉紅紅的,瞪著敖淩,“你、你幹嘛!”


    敖淩茫然的看著犬夜叉這強烈的反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和耳朵,又捏了幾把。


    ……實在沒覺得有什麽好緊張的。


    “我不開心的時候,我的老師一般都這麽安慰我。”黑發的妖怪抖了抖耳朵,表現得十分誠實,“我看你好像很不開心……”


    半妖像是被誰踩到了尾巴一樣,聲音驟然提高,“我沒有不開心!”


    敖淩:“……哦。”


    犬夜叉毛都要炸起來了,“我真的沒有不高興!”


    “嗯,你沒有不開心。”敖淩敷衍的點點頭,看向距離這裏並不多遠的大社屋頂,“我剛剛肯定是看錯了。”


    白發的半妖盯了他老半晌,似乎是終於從敖淩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真誠,才漸漸的放鬆下來,“你……”


    一心記掛著正在大社裏供奉的魂玉的敖淩,將目光從大社的屋頂上收回來,“嗯?怎麽?”


    “那你……對我沒有什麽意見嗎?”


    “我?”敖淩愣了愣,“我幹嘛對你有意見?”


    犬夜叉撓撓頭,“你跟殺生丸不是……”


    “我跟他想法不一樣啊。”敖淩歎了口氣,“你的出生怎麽樣又不是你自己能選擇的,你自己實力怎麽樣那也是你的事,跟我並沒有衝突。”


    簡單的說,敖淩從一開始就對犬夜叉沒有期待,他也沒有殺生丸那樣高傲的性格,對於半妖什麽的壓根就不在意。


    理所當然的,他自然也不會針對犬夜叉有什麽意見。


    實際上仔細想想,敖淩好像真沒對誰有過什麽針對性的意見——畢竟他脾氣好。


    “如果你想要得到殺生丸的承認也很簡單,實力足夠就行啦。”敖淩說著拍了拍犬夜叉的肩膀,而後沉默了一下,“雖然我覺得可能性不高……”


    原本準備反駁說自己並不需要殺生丸承認的犬夜叉聽到後麵一句,一口氣噎嗓子口差點沒嗆到他。


    “本來就是嘛,你不是都準備變成人類了?”敖淩擺擺手,直接從犬夜叉身邊跨了過去,“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呢!”


    犬夜叉轉頭看著敖淩一路小跑離開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半晌,頭頂的耳朵漸漸耷拉下來,蹲坐在地麵上,就像一條被主人拋棄了的家犬。


    他還是沒能說出內心真正想要說的事情。


    ——他希望能夠有血脈相連的人或者妖怪,在他和桔梗的成婚儀式上出現。


    是的沒錯,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他還沒變成人類,但犬夜叉已經開始暗搓搓的計劃起成親的事情來了!


    他和桔梗都已經失去了父母,桔梗那邊倒是有個妹妹,但他這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些日子以來他在京都裏看到了不少人類的成親儀式,大多都是父母兄弟姐妹齊聚,喜氣洋洋的送上祝福。


    犬夜叉很羨慕,也想要自己的感情被人所祝福,想要給桔梗一個完整的,沒有遺憾的婚禮。


    但如今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跟他有著血緣關係的,隻剩下殺生丸了。


    明顯殺生丸是絕對不可能作為家族長輩出席的好嗎?!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才懶得去管敖淩跟殺生丸是不是兄弟呢!


    犬夜叉蹲坐在原地,抖了抖耳朵深深歎了口氣,過了許久才爬起來,決定去問問桔梗應該怎麽辦。


    ——除了桔梗,他也沒人可問了。


    ……


    敖淩站在大社前邊,周圍是因為前些日子貴船顯露出了神跡而蜂擁前來參拜的人群。


    他們在看到全然一副妖怪模樣的敖淩時先是一陣失措,有的還失聲尖叫了出來。


    但漸漸的,在貴船的巫女與僧侶們的安撫下,看到敖淩也站在原地並沒有做出什麽其他的威脅性動作時,人們便漸漸的安靜下來,一邊頗為好奇的打量著敖淩,一邊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著參拜。


    敖淩晃了晃尾巴,看到貴船的大巫女站在大社的門邊上,微笑著一臉滿足的看著前來參拜的人群。


    他大步走上前去,躍過了香火箱,無視了站在一旁的大巫女,直接就要伸手去推大社的門。


    “你在做什麽!”大巫女皺起眉來,阻止了敖淩的動作,正準備繼續嗬斥他的時候,卻驚愕的發現了敖淩身上的濃鬱無比的神氣。


    貴船的大巫女一點點的皺起眉來,這個妖怪她記得,是在楓之村的神社裏見過的,高龍神曾經跟她說過,這個妖怪會過來幫助他們處理羽衣狐的事情。


    大巫女是將他默認為打手一樣的角色的。


    但現實是,一個普通的打手角色絕對不可能有這樣濃鬱的神氣。


    她猶疑了一瞬,目光在敖淩頭頂的耳朵和尾巴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臉上才露出恍然的神情。


    ——她清楚的記得在神社收藏的典籍裏,她看到過五百年前平安京時代的記載。


    在平安京時代,高龍神曾經從京中帶走過一隻黑犬模樣的妖怪式神。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您……是神使嗎?”


    敖淩一愣,沒點頭也沒搖頭。


    大巫女便當他默認了這個身份。


    她想到先前在楓之村的神社裏自己對神使的態度,麵上頓時顯出尷尬的神情。


    大巫女抿著唇,決定努力挽回一把自己的形象,她溫聲問道,“您是要進去嗎?”


    敖淩點了點頭。


    大巫女姿態十分溫馴,她先是撐起了一個隔絕的結界,然後轉身主動為敖淩推開了大社的門。


    “神使大人,請進。”


    敖淩看了她幾眼,在大巫女疑惑的看向他時,抬腳跨進了大社門內,順手關上門,將外界的一切視線隔絕開來。


    ——連同貴船的大巫女一起關在了外麵。


    他沒有必要給貴船的大巫女解釋自己的身份,隻要高龍神沒有戳穿他,敖淩還是挺樂意頂著高龍神的名頭的。


    畢竟給神明辦事兒的話,絕大部分人類與妖怪都會對他大開方便之門。


    有這麽大的便宜,幹嘛不撿?


    敖淩覺得自己沒必要對外界否定這個身份,反正到最後算是他占了高龍神便宜,人家神明有事找他幫忙順手幫幫就行了唄。


    有數的幾次相處以來,高龍神怎麽看都是個性格十分不錯的神明,要做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多為難。


    敖淩開始打量起大社內部來。


    大社屋子裏很暗,哪怕四處都點著燭火也無法將整個大社內部照得透亮。


    敖淩的目光落在被供奉在神牌旁邊那個半個拳頭大小的瑩綠色的圓潤玉石上。


    ——這正是麻倉葉王給他準備的魂玉。


    敖淩小步跑過去,湊到玉石邊上,似乎又覺得湊太近了臉太大會影響觀瞻,於是又後退了半步,接著盤腿坐在了玉石前邊。


    敖淩完全無視了一旁高龍神的神牌,帶著欣喜愉悅的神情看著那顆圓潤的玉石,黑色的眼中綻放出漂亮的光彩。


    他咧開嘴笑著,剛準備開口打個招呼,然後又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麵對著玉石輕聲呼喚道:“……葉王?”


    黃泉之下。


    一身潔白狩衣的陰陽師剛肅清完一片汙穢之地。


    他抬起頭來,目光所及之處,虛空扭曲了一瞬,漸漸的如同水波一般展開了一副畫麵。


    黑發及腰的陰陽師看著畫麵裏滿臉欣喜卻又壓抑著似乎生怕驚擾到誰的妖怪,麵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動了動,緩緩的勾出一個宛若新月一般明潤的笑容。


    “許久不見了,淩。”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艱澀,麵上的神情卻透著幾乎要溢出來的柔和。


    “五百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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