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得知太子身中劇毒,性命垂危的消息,並趕回了宮時,萬沒料到,他的愛妃和愛子竟然躺倒了兩個!


    太秀宮裏,皇後的線索除了那包誰也沒有聽說過的辣椒粉之外,什麽也沒有查到。等到皇帝趕到時,她整個人都快陷入了癲狂當中:“廢物!廢物!查什麽都查不到,要你們何用?!”


    皇帝卻比皇後鎮定得多,他雖也憂急太子的病情,但還算有條不紊地吩咐了下去:“景天洪,你去查,宮裏還有誰有同樣的東西。吳春,叫人去一趟大理寺和五軍都督府,查出京城當中有誰在售賣此物。另外,信石是藥材,再叫人去查查最近幾月太醫院信石到底有誰領出過。”


    皇帝的話就如給皇後打上了一劑強心針,皇帝一回來,就把內衛當中名聲最凶,最鐵麵冷心的景天洪派了出去,並且,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支持景天洪大搜後宮的。


    皇後不是沒想過把宮裏抄個底朝天,可她手上淨是些婦人,禁軍的話,她一介內宮婦人根本無法指揮得動,再者,皇帝的思路清晰,三言兩語就把她考慮到的,沒考慮到的地方全點了出來,她心下大定,眼淚汪汪地看了皇帝:“陛下,我們的皇兒不會有事吧?”


    皇帝這段時間因與皇後置了氣,有小半個月都沒有再見她。如今猛地看到她,發現她又是憔悴又是虛弱,心裏難得起了憐惜之心,握住她的手:“不會的,皇兒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沒事的。”


    皇後軟下了身子,靠向皇帝:皇帝之前跟她生了氣,幾乎絕步於坤和宮,如果能借此機會叫皇上多憐惜她一二,那就好了。


    皇帝握住皇後的肩頭,沉聲道:“不會的,我們皇兒是國之儲君,整個王朝的福運氣澤都加諸在他身上,還有朕真龍護體,他不會有事的!”


    夫妻二人喁喁說著話,眼見得太醫也直起了身子,開始拔下太子身上的銀針,不待皇帝詢問便回話道:“太子現在毒物已經排出了大半。”


    “那他是不是現在沒事了?”皇後打斷了太醫的話,問道。


    “這……”太醫猶豫了一下,避重就輕:“若是成年人的話,休養些時日或許會沒事,但太子年幼,加上毒性凶烈,隻怕不是那麽容易就好。”


    皇後一聽便急了,“你這是什麽話?太子若是有事,本宮拿你是問!”


    太醫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此刻隻有心中惶惶,跪在地上口稱“請皇上皇後恕罪”,卻還是不敢打包票,太子會完好無損地醒來。


    皇帝臉色也不好看:這個兒子既是嫡子,又聰明伶俐,向來得他喜愛,他在這孩子身上不知傾注了有多少心血,現在命在旦夕當中,這讓他又是生氣,又是難受。


    他想起景天洪被他派了出去,丟下一句話:“回乾寧宮,讓胡遠清來見朕,叫他吩咐下去,調二百人來,配合景天洪做事。”


    胡遠清正是禁軍統領,皇帝這是要用外廷的人來幹預後宮妃嬪的搜檢之事了!


    其實景天洪那裏的人手完全夠他們在最快的速度把後宮搜檢一番,但皇帝的這個吩咐隻能說明,他對太子的事情有多仔細。


    皇後盡管也痛苦不已,但看到皇帝這樣重視她的兒子,也感覺到了莫大的安慰。


    再說皇帝,他疾步往太秀宮門口而去,走過遊廊的岔道處,卻聽見一名女子在小聲地抽泣。皇帝循聲走過去,見著那個哭泣的女子,卻是吃了一驚:“玉版,你怎麽在這裏?你家主子呢?”


    玉版明顯呆了片刻才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回皇上,盈夫人來給皇後娘娘賠罪,現在暈了過去,人就躺在側殿裏。”


    皇帝回來得急,一來就隻顧著關心自己兒子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愛妃就躺在一殿之隔,他聞言頓時吃了一驚:“盈夫人給皇後賠罪,為什麽?”


    玉版卻是自來沒見過鄭芍吃這麽大的虧過,她跟著她家主子從來都是威風八麵,想扇誰就扇誰的角色,自家主子何時吃過這樣的虧?本來她心裏已經是慌張極了,等她再聽鄭薇的吩咐,幫著鄭芍找禦醫時,正聽見皇後在追問辣椒粉的事,她一顆心頓時就吊進了十五個吊桶當中,七上八下,全沒了個著落!


    其他人不知道辣椒粉是怎麽回事,玉版怎麽會不知道?她跟著鄭芍,別看膽子比澄心大了些,可這樣害人的事,她也是從來沒有做過。沒想到第一次做就落了人眼,她怎麽會不害怕?


    玉版叫來了禦醫,卻不敢在殿裏說出來,再一著意留神,得知柳條兒已經死了,她頓時更加地害怕。再一看自家主子昏迷在床上,就算太醫再三再四地保證,她不會傷到一根毫毛,腹中胎兒也很平安,但總是跪了半個多時辰受了大罪,那怕就更加了一層。


    這會子趁著人沒注意,玉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越想越是害怕,就哭了出來。她沒想到,這一哭竟是把皇上給引了過來。


    還好她多年跟著鄭芍,也不是吃素的,一驚之下,立刻就有了說辭:“盈夫人這幾日日夜嘔吐,奴婢們看著憂心得很,便自作主張請了太醫,結果太子正趕在這時候中了毒,盈夫人怕是因為太醫大都在景辰宮,來不及趕到太秀宮,貽誤了太子病情,這才趕了過來向皇後請罪。”


    皇帝一下就抓住了重點:“太醫院裏平時總有七八個太醫在,朕此去也帶了三個去,還有其他人竟都跟著去了景辰宮?沒有人留守嗎?”


    太醫是玉版親自請的,這事她很清楚:“奴婢去請太醫時,平時負責給盈夫人調理身體的蔣太醫不在,聽了奴婢的話後,有太醫便說,我們夫人平時吃喝用了些什麽,忌口如何,他們一概不知,若是貿然診了,怕有不好。而且蔣太醫之前也說過,盈夫人隻是吐了幾日,這幾日又吐了起來,這實在是奇怪。太醫們怕是有什麽新的症候,便說一道過來給夫人做個會診。沒想到,太子這時突然中了毒,這事實在是趕得巧。陛下,我們夫人一聽說太子病了,連自己的病隻診了一半,就讓太醫全部先去了太秀宮。”


    玉版慌雖慌,但她條理清楚,把該說到的,該點到的地方全部都點到了。皇帝也聽不出這裏頭有什麽岔子,隻能歸於巧合。畢竟,鄭芍懷的龍胎,太醫們謹慎一點並不為過。


    在皇帝心裏,太子當然是最重要的,可鄭芍肚裏的這個孩子也絕對不容閃失。正因為孩子少,每一個才顯得是特別的珍貴。


    皇帝大步一轉:“帶朕去看看。”


    有侍衛便在身後問了一句:“陛下,那胡大人還去乾寧宮嗎?”


    皇帝略一思索,搖頭道:“不了,你把剛剛的話傳過去,讓他親自帶著人去找景天洪就是。”


    太秀宮正殿,皇後在窗口看見皇帝明明已經快走了出去,卻被盈夫人身邊的那宮女說了兩句便勾得轉了身子,氣得嘴唇都抖了起來:“賤婢!狐媚子!都到這時候了,還不忘勾著皇上往她那裏去!”


    偌大的宮室裏明明站滿了人,卻寂靜得像個墳墓一樣。


    皇後心裏的怒恨幾乎熬成了一鍋毒汁,恨不得隔著窗戶就能衝著那個該死的賤人噴吐過去!正在她心頭的那把怒火越燒越旺的時候,床上靜靜躺著的太子突然呻|吟了一聲。


    皇後心頭那鍋已經熬沸的毒汁立時啞了火,她轉頭望過去,“皇兒,你醒了?你身子還好吧?”


    一牆之隔,皇帝剛剛踏入太秀宮側殿的時候,鄭芍在鄭薇的“看護”下已經醒了過來。


    姐妹倆還沒說上兩句話,皇帝就闖了進來,直奔著鄭芍而來:“愛妃,你沒事吧?”


    鄭芍因著之前多少也算受了折磨,本來她就有恙在身,那一臉的病容根本不用去裝就很像。而鄭薇還沒跟她說到皇帝就在太秀宮的事,皇帝就來了,因此,她臉上的啞然根本就不是裝的:“陛下,您怎麽來了?太子怎麽樣了?”


    皇帝看著鄭芍,平時裏經常見麵還不覺得,今天再一陡然地看,他這位漂亮,健康,還有些圓潤的寵妃竟是一臉的臘黃,整個人懨懨的,完全失去了平常那樣活潑的明豔,就是比之在旁邊的皇後,也不遜色。


    他進殿之前心裏留著的那點懷疑先去了一半,再一聽見鄭芍見了他後,頭一件事不是訴苦,而是關心太子的情況,剩下的那一半懷疑也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太子有朕護佑,不會有事的,愛妃,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鄭薇正要說話,鼻端裏先聞到皇帝身上傳來的熏香味,這些時日,她總會忍不住想到,皇帝跟她說過的那些情話到底又跟誰說過,而他那雙手臂又曾經抱過多少女子……


    往常這些事她總避免讓自己深想下去,可最近不知是不是孕事的影響,她總會不自覺地去想皇帝在別人麵前會不會也是這樣深情款款,引人欲狂,甚至是,他身上的那些味道到底,多少是他的,多少,又是別人的?


    “嘔!”鄭薇突然的嘔吐令皇帝猝不及防,即使他躲得很快,也不免被濺上了不少。


    皇帝的眉毛立了起來,就要發怒,可鄭薇那要吐出心肝脾肺腎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太醫呢?怎麽還不叫太醫來?!”


    太醫?當然在鄭芍被確診沒事,隻需要多休息的時候就被召回了太秀宮正殿看著太子。


    此時正好太子醒來,他雖然虛弱了些,但經過會診,太子還算脈象平和,隻要是好好調養,大體上是沒事的,但是,這毒物到底傷了太子身體有多少,隻能在後續當中慢慢觀察,此時並不好確診。因此,皇帝一叫,太醫們立刻屁滾尿流地又去了隔壁的宮殿。


    殿裏隻剩下了皇後和太子兩人,此刻夜華初上,太子宮中因皇後母子說著私話,所有人都退下了,還是在一片黑暗中。


    太子被母親半抱在懷中,察覺到皇後身子的緊繃,有些害怕地叫了一聲:“母後。”


    皇後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太子叫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在黑暗中柔聲對著太子一笑:“皇兒安心,母後今後一定會好好保護好你,不叫任何人傷到你。”即使是,有人可能會傷到你,我也絕不會允許!


    太子和皇後的安寧沒能享受多久,太秀宮中又被喧嘩打斷了。


    景天洪領著內衛那幫子人湧進側殿當中,抱拳衝皇帝跪下:“回陛下,臣已經查到了這辣椒粉宮中是誰有了。”


    景天洪此話一出,殿中其他人都沒有如何,縮在角落裏的鄭薇先吃了一驚:辣椒粉?太子中毒關辣椒粉什麽事?


    辣椒粉的事在這殿裏除了她,再沒旁人知道。這東西原是她有一次跟著鄭芍去別人家做客時,看見有人家裏種了用來觀賞用的,她從後世而來,當然知道那東西是什麽,當即便慫恿鄭芍把種子要了些來讓種了下去。


    後來辣椒長成之後,她又叫人曬幹,製成了辣椒粉,辣椒油之類的調味料,在侯府當中廣泛地推廣開來。隻是這辣椒十分辛辣,一般人根本受不了那麽刺激的味道,即使鄭薇大力推廣,也沒多少人願意把它正經當成一道能上桌的調味料使用。雖然後來威遠侯府因為種植了不少辣椒,將辣椒粉放了些到鋪子裏售賣,可鄭薇知道,這東西的銷量一直不怎麽樣。


    如今,宮裏怎麽會有這樣東西的?


    重要的是,這東西,怎麽跟太子扯上的關係?


    直覺告訴鄭薇,這事絕對跟鄭芍有關!


    她強自克製著心中洶湧而出的驚慌和好奇,聽見皇帝詢問:“快說,是誰?”


    鄭薇隻覺得,她的頭開始嗡嗡作響,景天洪冰冷得像機械一樣的聲音聽在她耳朵裏也有些微微失了真:“回皇上,臣是在景辰宮的小廚房裏搜出來的。”


    皇帝顯然也沒想到這個答案,他大吃一驚:“景辰宮?景卿,你可別亂說!”他剛剛還排除了鄭芍的嫌疑,現在景天洪卻把這樣的答案甩到了他臉上,皇上神色複雜地去看鄭芍,卻發現,後者的臉色比他想象得無辜:“皇上,怎麽了?臣妾口味偏辣一些,偏宮裏沒有臣妾想吃的菜,上次臣妾母親進宮時,便托她帶了些辣椒粉,有什麽問題嗎?”


    鄭薇幾乎想要慘笑一聲:她跟鄭芍一道長大,對方一開口,她至少能在她的話裏捕捉到她的情緒,可現在,鄭芍表現得這麽完美,像一麵鏡子一樣,這樣的不真實,反而說明了她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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