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是考驗演技的時候了。


    鄭薇的神經極其強韌地頂住了鄭芍突如其來的質問,她詫異地揚了揚眉:“什麽?”


    黑色的棋子一顆顆被扔進楠木棋盒裏,發出輕輕的撞擊,鄭芍笑嘻嘻地看著她道:“問你昨天幹什麽去了呀,你還不快老實交代。”


    鄭薇撇了撇嘴:“我還能幹什麽?鎖在這個大籠子裏,難不成我還能插了翅膀飛出去不成?瞧你問的什麽問題。”


    鄭芍皺了一下鼻子,垂下眼睛,專心地開始揀棋子:“隨口問問嘍,我怕你呀,人在這裏,心已飛到了四野之外。”


    “你的心難道就不在四野之外嗎?”鄭薇反駁了一句,皺眉道:“阿離,你要是想對我說什麽,你直說就是。”


    鄭芍揀著棋子的手停了下來,她眼睛往鄭薇的腿上轉了一眼:“我就是看你今天坐在這裏好沒精神的樣子,你看看你這一臉的疲態,像是走了好遠的路,看看,你還揉著腿呢。對了,今天早上你還起得那麽晚,這可不像你,在宮裏的時候你起得比雞還早。”


    鄭薇嗤笑一下,幹脆不再掩飾,索性兩隻手,一邊一個,開始揉著小腿肚子,作出一副不屑的模樣:“你懂什麽,整天在屋子裏憨吃傻睡的,沒個地方活動,我身上都長了肉,不趁著空閑的時候把身上的肉揉一層下去,往後越來越胖,宮裏發的衣裳都穿不下去了怎麽辦?”


    鄭芍先是嘲笑了一句:“從小到大,就是你歪理最多。”鄭薇沒理她,鄭芍卻見鄭薇揉得越發起勁,終於起了點興致:“你說真的?多按按真能瘦下來?”


    鄭芍現在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她的腰身開始變粗,雖說這是成為母親所必須要經曆的過程,但這樣一日比一日更加肥醜的狀態,怎麽叫她這樣愛美的人能夠忍受?


    鄭薇卻調皮地眨了下眼睛:“真倒是真,但是這事呢,我說了不算,你不如等陳禦醫來的時候問問他,如何?”


    鄭芍立刻就泄了氣,怒衝衝地瞪著她:“你就是說來故意氣我的是吧?”


    陳禦醫就是當日診出鄭芍喜脈的人,這一次他也跟來了大相國寺別院,專門負責鄭芍一人的脈息。這人就跟太醫院裏大多數禦醫一樣,做事隻求一個“穩”字,其他的頭,能不出就不出最好。若叫陳禦醫來說的話,百分百不會同意鄭芍胡亂嚐試孕期瘦身。


    鄭薇相信,若是每天光躺著不動就能生出孩子的話,陳禦醫絕對會整天盯著鄭芍,不許她從床上起來一次。


    問陳禦醫,就等於此事基本沒戲。


    鄭薇笑著轉移了話題:“來了這幾天,你現在感覺好不少了吧?”


    鄭芍麵上露出兩分舒心的神色,嘴裏卻道:“還行吧,畢竟這裏清靜些。”


    她能這麽說,就表示這幾天她的確休息得不錯。


    鄭薇也習慣了這姑娘時不時地口不應心,打趣了一句:“說得跟你的景辰宮不清靜似的。”


    宮裏說話做事講究的就是一個“靜”字,連小宮女小太監隻要不是辦主子的事,都是溜著牆根,一聲不出地悄悄埋著頭走。


    哪一天宮裏要像個菜市場一樣吵吵鬧鬧的,那才是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鄭薇跟鄭芍再說兩句話,見她眉眼餳了起來,知道孕婦覺多,便起了身讓她回房休息,自己轉頭回了屋子。


    等關上房門的時候,鄭薇才拿出帕子使勁擦手:剛剛跟鄭芍說話的不到一刻鍾時間裏,她手心已經是汗透了。


    好在,總算是沒叫鄭芍起疑心。


    不過,盡管還是很累,鄭薇卻不敢再睡了:懷孕的是鄭芍,又不是她,她再一睡一整天,不止是鄭芍會覺得不對勁,其他人也肯定要起疑心。


    鄭薇這一堅持,就堅持到了二更,她來來回回,不知把窗格上的木棱數了多少遍,她的窗戶終於又被叩響了。


    鄭薇原本還昏昏欲睡的神智立刻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的振奮起來,她連燈也沒掌,熟門熟路地摸到窗邊,把窗梢打開,沈俊那熟悉的身形立刻占據了她整個視線。


    他這次卻站在窗邊那棵榆樹的陰影下,並沒有跳進來,他眼睛微垂,一板一眼地壓低聲音道:“娘娘,微臣是來告訴您,您的母親鄭夫人今日一早便去了圓智大師的住處。她與圓智大師對奕一局,二人相談甚歡。”


    鄭薇鬆了口氣,但這個人突然表現得這樣生疏,還是讓她有些難過。


    沈俊直到一長串的話說完,也沒有再抬頭看鄭薇一眼,而且一說完,他立刻就調轉了身子,準備離開。


    “等等。”鄭薇看他半轉過來,這是他這天晚上頭一回看她。


    這個人眉眼依舊那樣英俊,卻染上了幾許不仔細都無法發現的冷意。


    她伸手摸向腰間,不想,沈俊突然又轉了回去,他丟下一句話:“這次的消息就當是沈某人送娘娘的吧。”


    鄭薇愕然她看了看手裏握著的東西:他該不會以為自己這麽大方,價都不講一下,就準備再當一次冤大頭,送幾百兩銀票出去吧?


    就算她有一個像鄭芍那樣會賺錢的爹,也不是取用不盡的寶藏啊!更何況,她的小金庫幾乎已經掏空了大半,現在還在發愁該到哪去生財呢。


    她手裏的是自己前些天自製的豬油膏,京城的天氣幹燥,像他們這些侍衛們整天在外麵站崗,臉上肯定要脫皮,她送這個膏給他搽臉,真的是一片好心!


    還是……哪天托小喜子送過去吧。


    寂月庵離她住的地方可不遠,沈俊剛剛說,她娘一早就去了圓智大師那裏,這就是說,他可能把她背回來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去。


    隻憑著他這一份盡心盡力,自己就得好好謝謝人家。錢她是沒有多的了,但是,還可以從其他地方表示謝意。


    隻要不落下字紙,托小喜子來傳遞,反而更加安全。


    鄭薇輾轉半宿,終於說服了自己,安心地睡了下去。


    由於接連兩天都沒睡好,鄭薇第二天依然是日上三竿才起了床,不成想,鄭芍起得竟比她要早多了。


    鄭薇去找她的時候,她正歪在床邊的榻上,沒精打彩地,一個嗬欠接著一個嗬欠。


    鄭薇見狀,便笑著打趣道:“你昨天晚上去了哪裏?困成這個勁。”


    鄭薇拿帕子抹了抹從眼角邊滲下的淚水,沒精打采地道:“你就取笑我吧,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消停過。”


    鄭薇奇道:“這是怎麽回事?前兩天不是說好好的嗎?”


    鄭芍道:“我哪知道,明明我睡得挺早的,誰知道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在夢裏不知被什麽怪物追了一晚上,我怎麽可能睡得好?”


    澄心在旁邊愁眉不展地補充道:“可不是嘛,咱們夫人一晚上又是哭又是喊的,可嚇人了,要不是奴婢把她叫醒,憑著夫人,也不知道要被噩夢折騰到什麽時候。”


    鄭薇立刻正色起來:“你這情況不對,把禦醫叫來看看吧。”


    有誰做噩夢還一做一晚上的?尤其是鄭芍,她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得很,從小到大,她從沒聽說過她有過這方麵的問題。


    鄭芍有些畏懼地道:“薇薇,你說,會不會跟咱們——”


    鄭薇知道她想說什麽,趕在她說完之前打斷了她:“你懷著孕呢,別胡思亂想的,本來孕婦比旁人都脆弱些,多些毛病,這也沒什麽。澄心,還不叫禦醫去?”


    鄭芍麵上有些不樂意,鄭薇知道她有點諱疾忌醫,便握了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假如佛祖有靈,也知道你是為了保住孩子,佛祖慈悲,怎麽可能怪你這些小事?”


    鄭芍臉上的的鬱色消去了一些,她雙手合十道:“不過,話雖如此,若是這孩子能平安降身,我一定給菩薩再塑金身賠罪。”


    不一時,陳禦醫被澄心領了進來,切了脈之後便道:“娘娘最近有些勞神,隻要放開心懷,少思慮,再待微臣開兩副安神藥吃著,一定會沒事的。”


    不想鄭芍卻發了脾氣:“安神藥?是藥三分毒,陳禦醫,你亂給本宮開藥,萬一把本宮的皇兒吃出什麽問題來,是不是你負責?”


    鄭芍在發脾氣的時候,坤和宮裏皇後也在關著門砸東西:“於嬤嬤竟然把腿跌斷了?怎麽這麽巧?前腳本宮讓她過兩日進宮再伺候,後腳她就把腿跌斷了?還傷了腰,有癱瘓的風險?這裏麵若是沒有鬼才奇怪了!”


    紅杏等皇後砸完了一撥,見皇後的惱怒似是更加厲害了,隻好膽戰心驚地勸解道:“娘娘,或許就是意外也說不定呢,於嬤嬤自來是個仔細的人——”


    “不錯!”皇後突然截口道:“於嬤嬤辦事曆來仔細,偏偏養著病,隻出了一回屋子,就在院子裏頭滑倒了,偏偏地上還灑著她家裏請來幫傭時不小心灑落的黃豆,這事情怎麽就巧到了這一處去?本宮是絕對不信的!一定有人搗鬼!”


    皇後沉思了片刻,轉向紅杏:“上次跟你說的事,你那個出家的同鄉,他那裏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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