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秘密來到洛陽覲見孝武帝元修,他將關西的現狀和賀拔嶽的戰略意圖向皇帝一一奏明。應了那句話想什麽就有什麽,隨著與高歡的矛盾越來越尖銳,元修對賀拔嶽已經期盼已久,如今,賀拔嶽派人上門了,他很興奮也很激動,簡直有點迫不及待了。


    為了皇權大計,賀拔嶽的請求一律照準,關西我給你了,完了我再給你們弄點贈品,幹脆把巴蜀也送給你了,不過,巴蜀地區屬於梁國控製區,如果你們有本事拿下就是你們的。為了方便關西同洛陽之間的聯絡,同時也為了拉攏宇文泰,元修又為宇文泰加了官,封他為武衛將軍,將宇文泰納入皇家禁軍係列,成為正式的禁軍軍官。宇文泰完成了使命,高高興興入關向賀拔嶽稟告,賀拔嶽做起了經略關中的準備。


    很快,長安迎來了朝廷特使,宣布任命賀拔嶽為都督雍、華、東華、岐、南岐、豳、原、河、渭、涇、夏、東夏、秦、南秦、梁、南梁、東梁、巴、益、東益等二十州諸軍事、雍州刺史。


    就這樣,元修將關隴加上巴蜀的軍事指揮權交給了賀拔嶽。宣布完任命後,使者示意讓眾人退下,他要單獨跟賀拔嶽說幾句話。等到屋裏隻有兩個人了,使者從懷裏小心地掏出一個小包裹,解開包裹,裏麵赫然是一方絲帕,絲帕上繪了一個鮮紅的心形圖案。


    “這是至尊的心前血,其中的意思,賀拔公應該懂得。”這個東西夠沉重的,皇帝要跟賀拔嶽掏心窩子了。賀拔嶽激動地讓使者複命:縱使阿鬥泥肝腦塗地。決不負陛下所托。有了尚方寶劍,做起事來順暢多了,賀拔嶽於是以奉旨牧馬為名,引兵到了平涼。平涼一帶氣候溫暖濕潤,水草豐茂。是飼養軍馬的上佳牧場。


    整個隴右都震動了,賀拔嶽這是明擺著誰不服就要跟誰打,加上師出有名,按照皇帝的意思,大家甭管是刺史還是都督,都得以他為核心。如果想反抗。一定會背負上謀反的罪名,那就不是跟賀拔嶽對立這麽簡單了。


    總之一句話,現在的賀拔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後有皇帝或者大魏朝做靠山。侯莫陳悅盡管不服氣,但也沒辦法。本來秦州、南秦州、河州和渭州屬於侯莫陳悅的地盤,但在當前的形勢下,侯莫陳悅自知沒有實力跟賀拔嶽叫板,於是四州刺史相會於平涼,表示願意接受賀拔嶽的領導。


    夏州刺史斛拔彌俄突為了表示誠意願意獻出夏州,讓賀拔嶽派人取代自己做刺史。鑒於夏州地位重要,賀拔嶽將自己的心腹宇文泰派去取代斛拔彌俄突任刺史,臨行前。宇文泰將自己的侄子宇文護和外甥賀蘭祥留在賀拔嶽身邊做了帳內都督。


    宇文護是宇文顥的幼子宇文薩寶,當初宇文泰隨賀拔嶽西征的時候宇文一家不能參軍打仗的老少們都留在了晉陽,爾朱天光敗亡後。賀拔嶽趁機派人到晉陽把家屬接到了關西,宇文泰也將宇文護、賀蘭祥等接過來。


    以宇文泰的經濟實力還沒有能力養活一個大家族,因此其他人繼續留在晉陽,誰也沒有想到,自此一別再見卻已經難於上青天了。


    如今,宇文泰要離開賀拔嶽到夏州上任了。為宇文護和賀蘭祥的前途著想,他將兩人留下了。畢竟,跟在領導身邊升職的機會多些。賀拔嶽對兩個年輕人很欣賞。尤其喜歡賀蘭祥,把自己的外甥女許配給賀蘭祥。關西形勢一片大好。


    費也頭人萬俟受洛幹、河西流民紇豆陵伊利、高車部落斛律沙門等也表示歸附,靈州刺史曹泥迫於形勢也派人請代。


    靈州地處偏遠,曹泥一向跟高歡走得近,賀拔嶽當然不放心曹泥繼續主政,於是派前洛州刺史元季海到靈州取代曹泥,事實證明,曹泥投誠不過權宜之計,所謂請代也不過是客套話,現在看到賀拔嶽動真的,曹泥不幹了,率領靈州兵抗拒元季海,元季海部被擊破,賀拔嶽很生氣。


    在賀拔嶽經略關中隴右成績斐然的時候,賀拔勝帶著獨孤如願在荊州也進行的很順利,連下南梁馮翊、安定、沔陽等地,軍威大振。


    對於賀拔兄弟一西一南的這番折騰,幕後導演孝武帝元修心裏樂開了花,而大丞相高歡卻氣不打一處來。高歡要動手了,他先派右丞翟嵩前往隴右策反侯莫陳悅,又派人到隴右招降阿至羅人和盤踞河西的流民紇豆陵伊利部,以此瓦解關中外圍。


    阿至羅人自六鎮大起義後即遊離於大魏之外,這些部族武裝本來就沒有什麽政治理念,反正隻要有好處就行,現在見到丞相特使,搭上大魏第一權臣自然好處少不了,於是表示願意歸附。但是,阿至羅人隻認高歡,換言之別人誰都不擺,高歡於是設立大行台並親自擔任行台尚書管理這支奇兵。


    高歡沒有讓阿至羅人失望,糧食米麵、衣服布帛應有盡有,這項看起來沒有收益的投資受到很多人的指責,但高歡不予理睬,一如既往地厚待他們,酋帥吐陳感恩戴德,誓死效忠於大魏朝丞相。阿至羅人輕鬆搞定,河西卻遇到了麻煩,大丞相特使侯景幾次前往都碰了釘子。


    想想也不難理解,河西流民一直視高歡為仇人,當初就是高歡跟爾朱兆勾結將我們從並州攆回了河西,首領紇豆陵步蕃也完了。而且,現任部落首領紇豆陵伊利已經有了賀拔嶽這個靠山,據說賀拔嶽後邊是大魏皇帝,所以,紇豆陵伊利對大丞相的召喚置若罔聞。


    盛怒之下的高歡突然率兵襲擊了河西,晉陽軍大破河西部眾,生擒紇豆陵伊利,然後高歡將河西部眾遷往五原河以東地區。河東是高歡的勢力範圍。


    對於高歡的行為,元修很惱火,紇豆陵伊利不侵略別人不背叛朝廷,正所謂國家純臣,高歡身為丞相無故進行討伐。而且事先連請示一下做做樣子也不肯,也太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


    皇帝算什麽,沒有我高歡有你的位子坐嗎?其實這事也不能完全怪高歡不請示,高歡也很為難,本來就是要給賀拔嶽一點顏色看,可如果事先請示。一是皇帝必然不準,二是消息提前泄露,賀拔嶽必然有所準備。


    那樣一來,突襲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對於高歡的這次行動,賀拔嶽會有什麽反應呢?


    賀拔嶽很惱火。高歡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紇豆陵伊利已經歸順與我,表麵上他賀六渾打的是河西流民,實際上就是在打我阿鬥泥的臉。賀拔嶽決定對高歡還以顏色。


    問題在於,高歡仍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丞相,從組織關係上任何人除了皇帝都必須聽命於他,事實上皇帝也得聽他的,因此高歡打河西可以理直氣壯。你紇豆陵伊利不聽丞相的就該打,反丞相跟反朝廷沒有區別。


    但是,關西軍渡河直接同高歡作對不太現實。高歡目前反跡未顯,河東諸州不管是親高歡的還是親元修的名義上還都是元修的臣子,大家一個老板所以都是同事,誰先挑起內鬥誰就是亂臣賊子,所以,從這一點上而言賀拔嶽直接挑戰高歡師出無名。賀拔嶽還是找到了打擊高歡的靶子。


    這個靶子就是靈州。事實上,靈州刺史曹泥一直同高歡眉來眼去。還曾經驅逐了賀拔嶽派去的刺史元季海,讓賀拔嶽很沒麵子。


    靈州地處西北偏遠地區。從地理上屬於大關中的一份子,高歡的手伸得再長也夠不著。另外,整個關隴地區隻剩下這一顆釘子了,賀拔嶽自駐軍平涼以來以摧枯拉朽之勢成為關西的土皇帝,一切都太順利了,人太順了容易頭腦發熱,所以賀拔嶽不自覺間就有點飄飄然,所以對於不肯聽命的曹泥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怎麽找都找不出放過他的理由。


    幹掉曹泥有一箭雙雕的功效,眼中釘拔掉了還捎帶著敲敲高歡的邊鼓。宇文泰在身邊的時候總能出些好主意,因此賀拔嶽決定大事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征求一下兄弟的意見,但此時宇文泰已經被他派往夏州,於是賀拔嶽讓都督趙貴跑一趟統萬城。


    趙貴到了夏州,他驚奇地發現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夏州已經恢複了秩序,當初,因為夏州地接河西,境內胡人好勇鬥狠經常鬧事,因此賀拔嶽跟眾將商量找個德才兼備的人來鎮守,當時大家共同推薦行台左丞宇文泰,賀拔嶽本不舍得讓宇文泰離開自己身邊,但想到夏州任重,不得已忍痛割愛。


    宇文泰到州後法令嚴肅,賞罰分明,百姓歸心,當初河西紇豆陵伊利的歸附據說也是因為欽慕宇文夏州。看起來賀拔公是用對人了,趙貴不禁對宇文泰心下歎服。


    兩人見麵後,趙貴即將此行的目的告訴了宇文泰。宇文泰大驚失色:符貴兄,看來你我沒有時間敘舊了,你趕緊回去告訴元帥,像靈州這樣的一座孤城,地處偏遠,不足為慮,咱們真正要防的是侯莫陳悅,此人貪而無信,要早作打算。宇文泰認為賀拔嶽應該先做掉侯莫陳悅,消除後患,如果貿然進攻靈州,一旦侯莫陳悅有所動作,賀拔嶽就危險了。


    趙貴立即返回將宇文泰的意見向賀拔嶽作了匯報,賀拔嶽聽後不以為然。其實,防備侯莫陳悅並不是宇文泰一個人這樣說,前大行台長史武川老鄉雷紹也多次讓自己跟侯莫陳悅保持距離。侯莫陳悅作為隴右最大的實力派,已經向自己表示了服從,打他沒有理由啊。


    事實上,賀拔嶽一向瞧不上侯莫陳悅,雖然入關時他跟自己一樣是爾朱天光的副手,但他一直跟在爾朱天光身邊,惡仗還不都是自己打的。


    侯莫陳悅要想跟自己對著幹,恐怕即使有心也沒有這個膽子。但賀拔嶽也不是完全沒有聽宇文泰的話,為了防備侯莫陳悅趁自己遠征抄自己的後路,賀拔嶽決定聯合侯莫陳悅一起討伐曹泥。


    一個小小的靈州實在不值得如此大動幹戈,侯莫陳悅自然也明白賀拔嶽的用心,但賀拔嶽此舉卻正合他的心意。原來,高歡的屬下翟嵩已經到了秦州,來秦州前翟嵩曾經在高歡麵前誇下海口此去定會離間關西雙雄讓他們自相殘殺,消除高歡的後顧之憂。


    在翟嵩的忽悠之下,侯莫陳悅覺得自己隻有殺死賀拔嶽才會有出路,本來兩人地位平等,現在自己得聽賀拔嶽的節度,這一口惡氣實在難以忍受。其次,侯莫陳悅也知道賀拔嶽對自己不放心,兩人翻臉是早晚的事,既然大丞相高歡支持自己,還有什麽好說的。侯莫陳悅正愁沒有機會下手,賀拔嶽的征兵令就到了。


    侯莫陳悅愉快地接受了賀拔嶽的命令。侯莫陳悅領兵駐紮在高平,等候賀拔嶽的下一步指示。賀拔嶽很高興,幾次在平涼軍中宴請侯莫陳悅,侯莫陳悅在高平回請賀拔嶽,兩人吃吃喝喝,高談闊論,親如一家。賀拔嶽哪裏知道人家表麵上大哥長大哥短的,心裏卻一直在打自己的主意。


    公元534年正月,在凜冽的寒風吹拂下,黃河冰封千裏,靈州失去了一道天然屏障,賀拔嶽命認為進攻時機已經成熟,讓侯莫陳悅部作為先鋒先行向靈州進軍,侯莫陳悅到了靈州西,大軍駐紮在河曲一帶。侯莫陳悅派人請賀拔嶽過去商量作戰方案。


    賀拔嶽帶著幾個親兵來到侯莫陳悅大營,侯莫陳悅把賀拔嶽迎入中軍大帳,兩人開始討論作戰事宜。聊了一會,侯莫陳悅突然捂住肚子吆喝肚子疼,然後起身出帳。賀拔嶽仍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迫近,他以為侯莫陳悅不過出去出恭,一會就回來了,所以坐在帳內耐心等侯。賀拔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經落入了侯莫陳悅精心策劃的圈套中。


    正在賀拔嶽坐等侯莫陳悅回來繼續討論軍事問題的時候,侍奉在一旁的侯莫陳悅女婿元洪業突然拔刀砍過來,饒是賀拔嶽英雄了得,在毫無防備之下稀裏糊塗做了刀下鬼,一代英雄的終結竟然如此的平凡!左右親兵見元帥橫遭慘禍,在人家地盤上也不敢怎麽著,還是逃命要緊,於是各自驚散。消息傳到平涼大營,賀拔嶽軍中一片嘩然,眾人都驚呆了,這事也太突然了。


    侯莫陳悅派人到賀拔嶽營中宣告:我別受旨,隻取一人,大家不要驚慌。意思是說我是奉了上麵的命令,隻是針對賀拔嶽,與旁人無關。眾將一時摸不清侯莫陳悅的底牌,是皇帝下旨處決元帥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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