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采取的對策是,發丁男十萬修大興城(西京),令全國各郡、縣和驛站都修城或築城。又令各郡縣城遷移到驛路附近五裏以內。


    甚至令郡縣官籍沒起義人的家產和人口。郡縣官為奪取財物和人口,更加專擅威福,任意殺掠,逼得不曾參加起義的民眾再也不能留戀鄉土,再也不能容忍隋朝的暴政。


    這時候,隋朝兵力雖然還強大,足以對抗民眾起義,並且仍占相當優勢,但政治已經*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兵力也就無濟於事了。六一四年,隋煬帝又征發全國兵士和民夫,發動第三次侵略戰爭。


    民眾也繼續起義來對抗殘酷的迫害。扶風郡人唐弼起兵,有眾十萬人,立李弘為天子,自稱唐王。彭城豪帥張大彪據懸薄山,有眾數萬,被隋兵擊破,死一萬餘人。延安郡豪帥劉迦論自稱皇王,有眾十萬。


    隋將屈突通擊殺劉迦論,並殺起義軍萬餘人,擄男女數萬口。豪帥鄭文雅、林寶護等率眾三萬,攻破建安郡城。隋煬帝自遼東回洛陽,邯鄲縣豪帥楊公卿率八千人,襲擊隋軍後隊。豪帥司馬長安攻破長平郡城。


    六一五年,攻破西河郡城。離石郡匈奴人劉苗王自稱天子,有眾數萬,與隋兵相持,不分勝敗。汲郡豪帥王德仁聚眾數萬,據林慮山。


    民眾參加起義軍,大抵全家相隨,部眾數萬或十數萬,並不是都能上陣作戰。


    例如隋兵擄獲劉迦論部男女數萬口,顯然都是起義軍的家屬。民眾扶老攜幼。手執武器,拚出全家生命和統治者死鬥,以求一線的生路,正義完全在民眾一邊;統治者憑借各種優勢,屠殺擄掠。凶暴已極,還惟恐不夠凶暴。


    這一年裏,隋朝兵力還很強大,不少起義軍受到挫折,但正如史書所說“董純戰雖屢捷,而盜賊(起義軍)日滋”。說明民眾是不會因戰敗或首領被擒被殺而停止反抗的,也說明統治階級即使象隋煬帝那樣荒淫昏亂的人作首領,對鎮壓民眾起義還是強頑不退縮的。階級鬥爭就是這樣殘酷尖銳的一種鬥爭。


    六一五年,隋煬帝因農民紛紛起義,戶口大減。令郡、縣、驛亭、村塢都修築城池,所有民眾都遷入城中居住,給城附近的田地耕種。城附近的田地為數有限,居城中將無以為生,這又驅迫一批民眾不得不參加起義軍。


    齊郡豪帥顏宣政聚眾。隋兵擊敗顏宣政軍,擄男女數千口。豪帥楊仲緒率眾萬餘攻北平郡城,被隋兵擊殺。上穀郡豪帥王須拔自稱漫天王。


    王須拔死後,亞帥魏刁兒代領部眾。自號曆山飛,聚眾至十萬,勾結突厥。攻掠燕、趙一帶。六一八年,被竇建德殺死。淮南人張起緒聚眾三萬人。


    絳郡豪帥敬盤陀、柴保昌等聚眾,與隋兵數萬人攻戰。隋兵燒村塢,坑殺降人,百姓怨憤,聚眾愈多。城父人朱粲聚眾十餘萬人。被稱為“可達寒賊”,朱粲原是隋的“縣佐吏”。又曾“從軍”。


    聚眾後自稱迦樓羅王,又自稱楚帝。攻掠荊、襄一帶,極為殘暴。楊玄感起兵後,隋煬帝內心更加恐慌,感到洛陽也不是安全的居地。


    六一六年,離開洛陽,逃往江都,沿路有人勸阻,他殺死諫者,表示顧不得再要天下,也表示隋統治實際上已經解體。在這一年裏,起義軍力量又有進展。


    鄱陽郡操師乞、林士弘聚眾攻破豫章郡。隋兵殺操師乞。林士弘擊敗隋兵,眾至十餘萬人,自稱楚皇帝,占地北起九江,南至番禺,在南方形成一個大勢力。東郡人翟讓在瓦崗(在滑縣境)聚眾,單雄信、徐世勣等人各聚眾來歸附。


    翟讓率所部入滎陽、梁二郡境,奪取汴水上公私船貨物,聚眾至萬餘人。又有豪帥王伯當等人,各在本鄉聚眾。李密自楊玄感失敗後,流轉各地,聯絡諸豪帥。


    翟讓部最強,李密勸翟讓滅隋取天下。翟讓並無大誌,辭謝不敢當。李密又勸翟讓攻取洛口倉,休養兵馬,待機大舉。


    翟讓聽從李密的獻策,引兵攻破金堤關(河南滎陽東北)和幾個縣城。李密設計擊破隋軍,殺隋大將張須陀,兵威大振。翟讓使李密自立一部,號蒲山公營。


    李密與士卒同甘苦,號令嚴明,在諸豪帥中,成為一個有政治雄心的起義軍首領。攻掠河北諸郡縣的豪帥有張金稱、郝孝德、孫宣雅、高士達、楊公卿等人。


    隋將楊善會等對抗諸豪帥,勢力約略相等。隋煬帝派遣楊義臣攻張金稱,張金稱大敗逃走,被楊善會捕殺。


    隋將率兵萬餘人攻高士達。高士達讓竇建德指揮全軍,擊殺隋將。高士達戰勝,輕視敵軍,被楊義臣擊殺,全軍潰散。竇建德逃到平原,收集張金稱、高士達殘兵,自稱將軍。


    諸豪帥向來捕獲隋官及士族子弟,一概殺死,竇建德不那麽狹隘,因此,有些隋官敢於舉城來投降。竇建德聲勢漸盛,兵士多至十餘萬人。


    河間豪帥格謙據豆子,有眾十餘萬,自稱燕王。隋將王世充擊殺格謙。格謙部將高開道收集餘眾,攻掠燕地郡縣,軍勢又振。


    在六一六年裏,南方林士弘,河南李密,河北竇建德,都在本地區顯出高於其他首領的力量,農民起義軍有逐漸形成幾個大勢力的趨勢。


    隋官也在這一年裏,開始割據稱雄,成為推倒隋朝的另一種勢力。到六一七年,農民起義和隋官割據摧毀了隋統治,隋煬帝隻好在江都等待死亡。


    杜伏威、輔公祏大破隋將陳棱軍,攻據曆陽郡城(安徽和縣),成為江、淮間的一個大勢力。竇建德在樂壽建國,自稱長樂王。成為河北地區的一個大勢力。


    魯郡豪帥徐圓朗攻破東平郡,據有魯、琅琊、東平三郡地,成為山東地區的一個大勢力。盧明月自稱無上王,擁眾號稱四十萬,自河南流轉到淮北。盧明月被隋將王世充擊殺。部眾潰散。王世充屢獲戰勝,在隋將中頗有聲望,為後來養成割據勢力準備了條件。


    李密攻破興洛倉,又大破自洛陽出擊的隋軍,聲威大振。翟讓等推李密為主,稱號魏公。軍事上用行軍元帥名義統率各軍。遠近豪帥如孟讓、郝孝德、王德仁及濟陰房獻伯、上穀王君廓、長平李士才、淮陽魏六兒、李德謙、譙郡張遷、魏郡李文相、譙郡黑社、白社、濟北張青特、上洛周比洮、胡驢賊等都來歸附,眾至數十萬。李密各給官爵,使受行軍元帥府統率。


    原來分散在各地的農民起義軍,有李密作大首領,多少表現出統一的傾向。似乎是一個進步,可是,這種傾向實際上並不曾起著進步的作用。李密築洛口城,周圍四十裏,作為魏國的都城。


    魏將孟讓夜襲洛陽外郭,燒掠豐都市,洛陽居民都遷入宮城,抵禦魏軍。李密招集大量豪帥。蒲山公營的紀律,對這些豪帥是沒有約束力的。


    李密缺乏駕馭群帥的才能,也就是缺乏引導群帥遵守紀律的才能。因之,歸附的豪帥愈多,李密的反隋行動愈受到牽製,最後不得不歸於失敗。隋大將裴仁基率兵降李密,李密使裴仁基、孟讓率兵二萬人襲破回洛倉,燒天津橋。縱兵大掠。


    當時越王楊侗留守洛陽,有兵二十餘萬。足以守衛城市,李密軍燒掠。更使隋軍守城愈益堅李密退歸洛口,楊侗搬運回洛倉米入城,李密再取回洛,形式上逼近洛陽,實際是頓兵堅城之下,陷於被動的形勢。


    隋煬帝令關中出兵救洛陽,有人勸李密使翟讓守洛口,裴仁基守回洛,自率精兵入關,襲取長安。既得西都,號令天下,可以成大業。


    李密說,這確是上策。不過,我所部將帥,都是出身草莽,我一離開,他們就會互相吞並,大業更無望了。楊侗得關中援兵,大破李密軍。


    李密逃回洛口,形成與洛陽相持的局麵。李密率眾向洛陽,大破隋兵,又取回洛倉。隋煬帝令王世充率江淮精兵救洛陽。


    李密遣徐世勣率兵襲破黎陽倉,開倉賑濟饑民,十天內得兵二十餘萬人。


    王世充統率各路救兵,會同洛陽兵共十餘萬人擊洛口,與李密軍夾洛水互擊,各有勝敗。


    翟讓殘忍貪財,部屬離心,對李密卻還沒有殺害的意圖。李密怕翟讓先動手,聽從讒言,在宴會時殺死翟讓。翟讓的貪暴,即使比一般豪帥更壞些,但終究是瓦崗起事的首領,推戴李密,也顯示在短時期內並無奪位的野心,李密不能感化翟讓,又不能包容翟讓,用陰謀殺人,隻能說明李密智短量窄,不足以成大業。


    翟讓死後,李密部屬開始心懷疑懼,李密也開始妄自尊大,疏遠舊將,不愛惜士卒,一時勃興的氣象轉變為敗亡的局麵。


    一八年,李密率眾三十萬,據北邙山,逼近洛陽城門,王世充不敢出戰。竇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圓朗等都使人奉表勸進,請李密稱皇帝。李密說,東都還沒有攻下,不可以議這件事。


    實際上李密並無攻取洛陽的實力,雖然聲勢盛大,所處地位卻是被動的。但李密還在等待洛陽的來降,甚至不惜投降越王楊侗(隋皇泰帝),以求進入洛陽城。


    楊玄感不能入城,想在城外稱帝;李密也不能入城,想入城以後稱帝,兩人對必然無成的形勢同樣缺乏認識,因之也隻能得到同樣的後果。


    隋煬帝無法收拾時局,逃到江都後,愈益荒淫無度。宮中立百餘房,各居美女多人,每日一房輪流做主人,隋煬帝與蕭後等率侍女千餘人就房飲酒,杯不離口,晝夜昏醉。他心裏發慌,常對蕭後說,“外麵大有人圖儂(我),且不管他,快樂飲酒吧!”有一次,他取鏡照麵,對蕭後說,“好頭頸。不知該誰來斬它!”蕭後驚問緣故,他強笑道,“貴賤苦樂,沒有一定,斬頭也不算什麽!”當然。他是不肯束手等死的,六一八年,想遷都丹陽(江蘇南京市),令民眾給他修築宮室。


    當時江都糧竭,隨從衛士多關中人,謀逃歸鄉裏。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等隋官煽動衛士。得數萬人,攻入宮中。


    隋煬帝換服裝逃到西閣,被隋叛官捕獲。叛官們拔刀監視,隋煬帝問,我犯什


    麽罪?叛官們說。你輕動幹戈,遊玩不息,窮奢極侈,荒淫無度,專任奸邪,拒聽忠言,使得丁壯死在戰場,女弱填入溝壑。萬民失業,變亂四起,你還說什麽無罪!隋煬帝說。我實在對不起百姓,至於你們,跟著我享盡富貴榮華,我沒有對不起你們。


    今天的事,為首是誰?叛官們說,全國同怨。何止一人。隋煬帝承認對不起百姓,還算是臨死時認了罪。他要求飲毒酒自殺。叛官們不許。


    隋煬帝怕刀殺,自解巾帶給叛官們。這個“罄(用盡)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李密宣布隋煬帝十大罪狀檄中語)的民賊隋煬帝就這樣被縊殺了。東都留守越王楊侗在洛陽稱皇帝,改元皇泰。宇文化及占據六宮,淫侈生活同隋煬帝一樣。他率兵十餘萬,說要回長安。沿路奪民間船隻車牛,載運宮女珍寶,令兵士負武器重物步行,路遠困疲,怨聲載道。宇文化及軍行至鞏縣,被李密阻擊,改道走滑台(河南滑縣),聲稱要攻取東都。


    宇文化及北攻黎陽,想奪取黎陽倉。李密殺翟讓後,疏遠舊將帥,不願徐世勣在左右,使出守黎陽。徐世勣兵少,放棄黎陽,專守倉城。宇文化及要進關,總得和唐朝作戰,要取東都,也得和隋皇泰帝作戰。


    李密不知利用這種有利的形勢,卻替東都和關中阻擊宇文化及。黎陽被攻,不得不救,敵軍兵力都壓到自己身上來了。李密率精兵二萬到黎陽救徐世勣,怕東都兵攻後路。


    隋皇泰帝怕宇文化及戰勝李密,再來攻東都,使人招降李密,允許李密入朝後執掌文武大權。李密麵對強敵正在為難,竟放棄起義軍的旗幟,投降了隋皇泰帝。他采取這種最下策,無非是想借入朝名義進入洛陽城,實行入城後稱帝的計謀。


    李密降隋,自以為無後顧之憂,引全部精兵與宇文化及大戰。宇文化及戰敗,率殘部二萬人逃到魏縣(河北大名縣西南),自稱皇帝,國號許。


    六一九年,被竇建德殺死。李密擊敗宇文化及,就回到洛口城,準備入朝。王世充先在洛陽城內發動政變,奪得皇泰帝的全部權力,李密不敢入朝,最下策也就落了空。李密與舊將帥間相互猜疑不一心,這是最大的弱點。黎陽戰後,精兵損失極重;錯誤地估計王世充作亂,內部分裂,東都早晚可以取得,愈益驕傲自滿;李密失敗的時機完全成熟了。王世充抱著死裏求生的決心,率精兵二萬餘人,攻擊李密軍,李密軍大潰敗,舊將帥單雄信等叛變,投降王世充。


    李密無路可走,隻得率殘部二萬人投奔唐朝,其餘將帥和州縣官多歸附王世充。李密來到唐朝,嫌待遇不夠優異,與王伯當出關謀叛變,被唐朝殺死。


    李密憑借洛口倉米,聚眾將近百萬,以為人多勢盛,就足以成大事。他並不知如何用眾,也不知如何用兵,更不知如何用將,尤不知自己如何做人。


    他從農民領袖變成隋的降臣,又變成唐的叛臣,軍事上的失敗結合政治上的失敗,使李密成為不值得同情的失敗者。他的失敗,為唐朝增加了優勢,同時,也為王世充造成了強大的割據勢力。王世充戰勝李密,兵力大增,六一九年,廢隋皇泰帝,自稱皇帝,國號鄭。


    隋朝大業年間,中國剛經曆後人無比懷念的開皇之治,國家疆域廣闊,胡族紛紛來朝,可謂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人丁增加,就業形勢十分看好。李密失業了。


    這一天,李密的頂頭上司左親衛大將軍宇文述將李密叫來,閑聊一會後,宇文述十分惋惜地看著他,這種眼神頗似乎看到一顆明珠混在了玻璃球中,或者看到藩金蓮嫁進了包子鋪。


    宇文述歎息了一聲,這個聲音婉轉而上,在梁上打了一個中國結之後方才撲然落地。“兄弟才智過人,家世又如此顯貴,該走才學入仕的道路,何苦在近衛裏混跡!”按史書所記,宇文述,男,出生年月不詳,此時大約六十上下,官居左衛大將軍,封許國公,總領軍事。史書評價此人善於察言觀色,揣測聖意。


    這一次對話,便來自史文述揣測上意的結果。不久前,隋朝皇帝楊廣突然問了宇文述一句話:“左儀軍中那個黑臉小兒是誰?”愣了一下,宇文述發現皇帝臉色不對,於是馬上搜索記憶庫,好在標的物特征明顯,黑臉,年紀輕,個小。


    “此人是蒲山公李寬的兒子,名叫李密。”李密?楊廣默念這個名字,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不適感,此時的他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一聽到李密之名就像孫猴子聽到了緊箍咒,頭痛欲裂。“這個人左顧右盼,以後不要讓他進宮宿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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