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金法敏還回來,猶如讓狗把嘴裏的肉包子吐出來,是不可能的;你想出兵滅掉新羅,現實是不允許的。大唐很無奈!


    如果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唐與新羅之爭,歸根結底就是雙方對百濟與高句麗故地的爭奪。一路寫下來,我感覺唐與新羅之爭更像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爭。地方政府新羅省想把百濟高句麗劃歸到自己轄區內,而中央政府大唐卻想把百濟高句麗設置為直轄市!


    其實,最終歸誰,倒也不是個很要緊的事情。首先,這是內部矛盾,也就是說爭來爭去都是大唐的內務,不但百濟和高句麗,連你新羅,腦門子上也貼著“大唐專屬”的標簽!歸你新羅他們就不姓唐了?


    笑話!我相信,在那個年代,如果你出國旅遊,當被人問起你打哪兒來時,如果你說來自“東土大唐”,那肯定是倍兒有麵子、特自豪的。


    可是,如果你硬要堅持自己是新羅人,可能你都不好意思開口!再者,兩地無論是歸新羅省管轄,還是由大唐設直轄市直接管轄,重要的不是土地,而是生活在土地上的百姓。百姓才是根本,讓百姓安居樂業、衣食富足才是治國之要。


    連年累戰,傷害的終究是普通百姓。好了,唐羅之爭就是這麽大點的事兒,對於大唐來說,不是很大——雖然把新羅折磨地不輕!可惜,故事不會朝我們假設的方向走去。“裝孫子”定律1:裝孫子源於本質不安分,本質不安分導致裝孫子。


    金法敏對這一定律掌握得很好!而且運用地很嫻熟!“然(金法敏)多取百濟地,遂抵高句麗南境為州郡”——《三國史記》新羅本紀金法敏又一次開始了他的背信棄義的貪婪擴張行為!毫無廉恥之心!毫無信義可言!


    麵對這種行為,大唐該怎麽辦?打唄!再把你打回孫子!前麵說過,劉仁軌率唐軍主力回國支援西線戰場了。但是把李謹行留下了。朝廷任命李謹行為安東鎮撫大使,駐紮在買肖城,負責經略安東都護府。


    李謹行手上兵力不多。還是他的靺鞨兵,四萬人不到。不過,夠用了!麵對金法敏的挑釁行為,李謹行用拳頭給予了有力的回應:“(唐李謹行)圍赤木城,滅之,縣令<脫起>率百姓,拒之,力竭俱死。”“(唐李謹行)圍石峴城,拔之。縣令<仙伯><悉毛>等,力戰死之。”


    ——《三國史記》……裝孫子的目的是求饒,但裝孫子的終極目的是不挨打。看來,金法敏離極品孫子還差那麽一點點,這是值得慶幸的。唐人慶幸,沒被你裝孫子的行為給蒙蔽。


    新羅人慶幸的是自己的英主不是極品孫子!李謹行,你太壞了,接連敗我兩陣!你是不可戰勝的嗎?不是,你是可以被擊敗!我必須並且能夠擊敗你!金法敏做到了,他成功的擊敗了李謹行。並且是大勝,有史以來最大的勝利——隻是,隻是。……隻是僅僅在史書上而已!(我都不好意思說,開不老口,下不了筆呐。)


    買肖城大捷“(文武王十五年即公元675年)秋九月,……李謹行率兵二十萬,屯買肖城,我軍擊走之,得戰馬三萬三百八十匹,其餘兵仗,稱是。”


    新羅本紀卷七大意為新羅軍在買肖城之戰中大破李謹行20萬唐軍。俘獲戰馬3萬餘匹,繳獲其他軍用物資不計其數!詫異!讓人詫異!唐滅實力遠在新羅之上的高句麗用兵也就10萬。滅百濟用兵也是10萬,打你小小新羅卻用兵20萬。


    而且慘遭失敗!唐軍慘敗。大非川之戰無非也就是5萬人被擊敗。新羅原來如此強大,在一夜之間!知恥而後勇,新羅在連遭幾次慘敗之後,忍辱負重、韜光養晦、奮發圖強,畢其功於一役,扭轉乾坤,依靠實力擊敗大唐20餘萬主力,取得了反唐鬥爭的勝利。


    我金法敏也無需再裝孫子了,裝孫子給後世留下的印象畢竟不光彩,我要為自己正名,買肖城,正名之戰。萬幸,買肖城大捷證明了自己,裝孫子隻是手段,裝孫子隻是你笑容帶有個人感情給我的定義。


    其實,我不是裝孫子,那是俗語,我的行為的官方叫法為:“忍辱負重”!我證明了自己的強大,曆時六年的唐羅之戰以我新羅的完勝完美收官,從此,我會再接再勵,踏上一統三韓的宏偉道路,一代英主,我金法敏也!睥睨大唐,威武新羅…………諸君莫慌,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隻許新羅史官,不許我笑容虛構?笑話!不過,本故事就是連雷同也是沒有的,巧合更是沒有的。這完全是新羅史官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之說。


    那我們回過頭來看看《三國史記》上記載的買肖城之戰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說“本故事純屬虛構”?


    先看看關於此戰,中外史料上的記載,除了以上《三國史記》的外,其他的還有:《資治通鑒》卷202:“詔以李謹行為安東鎮撫大使,屯新羅之買肖城以經略之,三戰皆捷,……”《新唐書》卷236:“詔李謹行為安東鎮撫大使,屯買肖城,三戰,虜(新羅)皆北。”《冊府元龜》卷986:“詔以李謹行為安東鎮撫大使,屯兵於新羅之買肖城以經略之,前後三戰新羅,皆敗新羅。


    《三國史記》顯示,自劉仁軌、李謹行率軍來到半島,與新羅共發生了阿達城之戰、七重城之戰、買肖城之戰、赤木城之戰、石峴城之戰和白水城之戰總計6戰。


    其中阿達城與七重城這兩戰是在劉仁軌“引兵還”和李謹行“屯兵於買肖城”之前發生的,是由劉仁軌指揮的。那麽剩下的四戰中,白水城之戰明確記載唐軍指揮官為薛仁貴,所以,國內史料的“三戰皆捷”就是赤木城、石峴城、買肖城三戰了。


    也就是說,按照國內史料說法。買肖城之戰是唐軍取勝,不過,隻是略微提了一下!為了以示公平。我們就從新羅史料的《三國史記》入手分析吧,來揭開新羅所謂買肖城大捷的真相。首先。“李謹行率兵二十萬”這個前提是最大的虛構。大唐高宗永徽三年(即公元652年),唐全國戶數為380wan。


    以10戶一兵計算,此時大唐全國總兵力約40萬,除去各地駐防以及此刻西北方向應對吐蕃的重兵集團,現在東線新羅方向,不可能用兵20萬,況且劉仁軌還率主力已經回國了。所以,李謹行率兵20萬的記載是虛構的。那麽李謹行到底有多少兵力?一路走來。多處資料顯示,李謹行兵力不超過4萬。


    類似數據失真事件,12年前,大唐派出右威衛將軍孫仁師支援熊津都督府的劉仁軌時,孫仁師率領的援軍為7000人,三國史記卻記載為40萬。其次,新羅“得戰馬三萬三百八十匹”。李謹行兵力約4萬,損失戰馬30380匹,這是慘敗?


    是全軍覆沒!好,問題出來了。全軍覆沒的李謹行在接下來回國後,被調任“積石道經略大使”前去應對吐蕃。一個敗軍之將,不但在戰敗後沒有受到處分。而且還領命前去應對最為強大的吐蕃,把吐蕃當土匪了?太瞧不起吐蕃了,金法敏,小心吐蕃人跟你急眼!


    因軍情緊急,所以大軍必須輕裝急行軍,於是便放棄了諸多輜重物資,而這些物資又被隨後趕來的新羅軍撿到了,最後便有了“其餘兵仗,稱是(無數)!”或許。這才是真實的買肖城之戰。新羅人用自己的史料揭穿了自己的謊言——這是關於此戰新羅的記載唯一有價值可取的地方。感謝新羅史官,留下懸念的同時。也留下了證據,來證明自己蹩腳的謊言!※新羅一十八連勝謊言不止一處。


    在李謹行部唐軍接連取得赤木城、石峴城、買肖城三戰三捷之後,又突兀兀地來了這麽一條信息:“又我與唐兵大小十八戰,皆勝之,斬首六千四十七級,得戰馬二百匹


    新羅有個慣例,隻要取勝,必會大肆賞賜參戰諸將。如公元662年,與高句麗瓢川河之戰後,“論功,中分<本彼宮>財貨、田莊、奴仆,以賜金庾信、金仁問,……”;再如公元668年,協助大唐滅高句麗之戰後,“賜金庾信位太大角幹,金仁問大角幹,……”;


    還如公元671年,襲擊大唐運糧部隊,俘獲唐郎將鉗耳大侯後,“級飡<當幹>功第一,授位沙飡。”……而這一次,取得與唐作戰連勝一十八局,對於一直敗多勝少的新羅來說,不可謂不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如此顯赫之勝利,新羅卻沒有對任何人予以賞賜。


    果到底如何,立見分曉!


    最後的較量公元675年,唐高宗上元二年,新羅文武王十五年。李謹行帶著“三戰三捷”的戰績離開了朝鮮半島,領命去往西北部繼續書寫他光輝的軍事篇章。


    但是,大唐並沒有放棄朝鮮半島,希冀在防備吐蕃的同時,在半島爭取更大的利益。劉仁軌、李謹行等當世名將先後調往吐蕃前線,那麽大唐留給朝鮮半島的又是何人?得找找還有沒有能夠拿得出手、堪用的將才。


    一找,還真有一個“名將”沒有被派去吐蕃前線,現在正閑賦在家,此人就是我們已經很熟悉的龍門農夫薛禮薛仁貴了。


    高宗朝名將本就不多,現在正是朝廷用人的時候,竟然沒派他去?原因大家想必也有所了解:最近五年,薛仁貴先是大非川戰敗全軍覆沒,再是熊津都督府在其手中淪陷,無論主要原因是否在薛仁貴身上,其作為大軍主帥,未能為皇帝分憂,且喪師失地,都是不能逃避的責任。


    皇帝李治對薛仁貴還算是仁慈的,僅僅是罷免了他的所有官爵、削職為民而已。朝鮮半島上形勢已經很明了了,呈膠著狀態:新羅經過幾次戰敗,想再有更大的舉動是不可能了;大唐被吐蕃牽製了主要精力,想從新羅口中奪回更多的地盤也是不可能了。


    反正薛仁貴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派到半島去,能為大唐奪回一點利益最好。即使奪不回來,也損失不了什麽。於是,薛仁貴就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被起用,領兵前去應對新羅。


    皇帝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決定了薛仁貴此次出征隻能靠自己了。此時的薛仁貴已經是61歲高齡了,作為戎馬一生、名譽古今的高宗朝第一名將,竟然在晚年接連出現重大失誤,對於英雄的薛仁貴來說,這是不可接受且必須要消除的恥辱!皇帝的態度注定了他難以從國家得到更多的支持。


    我已經老了,雄風猶在、奈何體衰!朝鮮半島上,我留下了諸多的輝煌:駐蹕山下,我單槍匹馬擾亂15萬高句麗大軍;金山大陣,我一馬當先擊潰10萬高句麗大軍;壯年時的我,策馬疾馳、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壯年時的我,以少擊多、摧鋒陷陣、橫掃萬軍!我從不畏懼,萬千敵軍,我薛仁貴視為草芥!……彼時的我,以一己之力便能取勝。


    此時的我,無可匹敵之勇不複存在。薛仁貴很看重這次的任務,勝了,不但能夠奪回大唐失去的熊津都督府及其他領地,而且還能重新恢複自己的威名。


    薛仁貴雖然多次在朝鮮半島領兵征戰,對當地的地形、路線比較熟悉,但是為了萬無一失,他還是為自己找了一個幫手——金風訓。


    金風訓,新羅人,在唐新羅留學生,其父為金真珠!金真珠在新羅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與金仁問(李治曾封其為新羅王以取代金法敏)、金欽突二人同為新羅王金法敏即位初期三大大幢將軍,位置僅次於新羅第一名將、太大角幹金庾信。


    絕對的棟梁之臣!絕對的高層核心!按理說,又是高幹之後,又被國家送到大唐留學,應該效忠於新羅並回報新羅給予的培養,但是為什麽金風訓卻要幫助薛仁貴來打自己的國家呢?


    因為他的父親金真珠被金法敏給殺了,故與金法敏結下了深仇大恨!所以,他答應幫助薛仁貴也就不奇怪了。順便說一句,其父金真珠之所以被殺,是因為身為高官卻不處理政務且整天吃喝玩樂。


    更重要的是他還為自己的不稱職行為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身體有病!結果,被金法敏一怒之下殺了,並滅了九族。“(金真珠)詐稱病,閑放不恤國事。遂誅之,並夷其族。”


    金真珠欺君罔上、不務正業、作風不正被殺也是自找的,但金法敏滅了人九族,就有點過了。金風訓看到有機會跟著大唐當時第一猛將回去報仇,當然不會拒絕薛仁貴的邀請,於是,就為部隊做向導當——前頭帶路,殺回去。公元675年9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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