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元十五年二月到開元十六年秋天,宇文融外放的時間大概是一年半。期間,他除了擔任魏州刺史外,後來又兼任汴州刺史。


    原來,唐朝因為缺乏省一級的機構(雖然有道,但沒有固定的機構與官員),後來形成一種慣例,大州刺史兼任整個道的事務,而魏州(今河北省大名縣)刺史通常監管整個河北事宜,而汴州(河南省開封市)刺史則監管河南,所以宇文融雖然離開京城,但其實是到前線直接去督導業務,而且其業務範圍除了原來的“檢田”“括戶”“賦稅改革“三項之外,還增加了”救災“及”漕運“兩項。(一機多用,這樣的人才老板最喜歡;省油、耐操、c/p值高)


    在外麵的這一段時間,宇文融除了擔任兩州的刺史外,中間也兼任了一堆的職務,如河北宣撫使,河南采訪使,江淮轉運使,河南北溝渠堤堰決九河使,甚至還兼戶部侍郎等,也間接的證明了我前麵的說法。


    這一段時間,宇文融再度發揮了他在經濟領域的長才,做出重大的貢獻。


    過去發生水災時,沿河諸州隻能是發文給中央,然後靜待中央指示,期間沒有馬上采取應變措施,常常造成災害的擴大;中央在接到命令後,也隻能居間協調各部門,但救災牽涉到戶部(財政)、漕運(運輸)、錢糧輸出州縣、災區州縣等多方配合,往往費時費力,成效不彰。


    開元十六年(公元728年)河北大水災,在宇文融的統籌下,很快的將江淮地區的糧食運抵河北災區,其數量達到一百餘萬石之多。拯救了大量的災民,李隆基深感欣慰,於是在當年秋天(八月或九月)。宇文融大功告成之後,詔令他返回京城。


    宇文融回京後。官任鴻臚卿及戶部侍郎,這時他主要的工作是稅製改革及開辟新財源,在這兩方麵都取得不錯的成就,所以在開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六月,宇文融被升為黃門侍郎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正式跨入宰相的行列,宇文融也在此時達到其政治生涯的高峰。


    在這時候,李隆基對朝政的安排是這樣布局的。首先。三位元老:源乾曜/宋璟/張說分別被安排到品極高但比較沒有實權的位置,用來穩定朝政。其中源乾曜擔任太子少傅,宋璟擔任尚書右丞相,張說擔任尚書左丞相。


    在處理實務的宰相人選上,蕭嵩為中書令遙兼河西節度使,主管軍事方麵;宇文融主管財政;裴光廷為中書侍郎,主管人事行政,應該說這樣的安排是比較合理的。


    但合理並不表示就沒事,問題常常不是因為“事“而產生,更多的是因為人。


    首先是宇文融自己做人方麵的問題。


    在中國傳統的政治中。在部長level及以下的位置上,你可以是隻是某個領域方麵的專家,例如理財專家。治河專家,軍事專家,隻要你上麵有人罩著,努力發揮專業就行了。


    但是如果你當到了宰相的位置,那你肯定要是做人的專家。因為這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夠罩你,相反地,你還要負責罩很多人。


    (連載更新)


    宇文融的不幸就在於他是處理事情的專家,但不是做人的專家。


    所以在升到到宰相的高位後,他的問題就像國王的新衣一樣。全部被看光,大家都知道怎樣攻擊他。


    首先。宇文融升遷太快,太過自滿。他剛當上宰相時,就信心滿滿的對左右誇口:“使吾居此數月,庶令海內無事矣!“可見其心態已經不太平衡。


    其次,宇文融用人不分黨派,喜愛與人交遊,乃至呼朋引伴酣飲,而這些人如果行事有虧,宇文融就不得不被牽連上。


    最後,也是最嚴重的一件事,宇文融對自己做的事很有信心,聽不進別人的話,有時候在皇帝麵前也常常大聲爭辯,這樣一段時間後,皇帝也覺得受不了。再加上這時候在皇帝身邊說他壞話的人,隻增不減,皇帝也漸漸對他失去耐心。


    但要拉宇文融下台,總得有人動手。據推測,最大的可能是裴光庭,他本來就算是張說一黨的人,另外就是他從宇文融的下台中能得到最多好處。


    事情起源於一件小事,但在有心人的操作下變成大事。


    這件事得從唐朝與吐蕃的戰爭說起,唐太宗命文成公主和親吐蕃,嫁給吐蕃首領鬆讚幹布後,雙方曾經有一段時間的和平。但鬆讚幹布去世後,唐朝與吐蕃的爭端開始激烈起來。吐蕃以石堡城(今青海省湟源縣西南)為基地,不斷出兵攻打唐朝河西及隴右地區,唐朝深受其害。


    開元十七年三月,李隆基命“信安王“朔方節度使李禕(吳王李恪的孫子,吳王是唐太宗跟楊廣的女兒楊妃生的第三子,後來被長孫無忌害死)跟河西、隴右地區的駐防將領一起商討如何拿下石堡城。其它將領都認為該城地勢險要,又是吐蕃重點防守的地方,如果唐朝軍隊深入奪取不成,則撤退的難度非常高,建議暫時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但李禕認為,石堡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即使再困難,也得想辦法奪取。他仔細研究了狀況,發現石堡城依山而建,隻有一條山路通往城堡,如果強攻,損傷必然慘重,於是決定采取長途奔襲的戰術,隱秘的饒到城外埋伏,然後全麵攻擊,吐蕃措手不及,支援部隊還沒趕到,石堡城已被唐軍攻占,這就是所謂的“第一次石堡城戰役”(天寶八年還有第二次石堡城戰役)


    李隆基欣喜若狂,將石堡城改名為振武軍(話說李隆基很喜歡改別人的名字,他的幾個兒子很多人被改了兩三次名字,搞得我們都弄不清楚誰是誰),並舉行盛大宴會,對相關的有功人員大肆封賞。


    開元十七年九月。李隆基命令李禕回長安報到。


    接下來比較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個據說是宇文融親信的禦史李寅準備彈劾李禕,但是奏章還沒有送出去時。又把消息給泄漏出去,讓信安王提前知道。並透過玉真公主、高力士事先告訴李隆基有人要彈劾李禕的事。隔天,李寅的奏章果然送到,李隆基因而大怒,宇文融被貶為汝州(今河南省汝州市)刺史。


    (一):宇文融跟李禕並無冤仇,如果說宇文融怕李禕回來搶了他宰相的位置,那也有點說不過去,因為李禕如果當宰相,比較可能被搶位置的應該是蕭嵩(他負責軍事方麵的事情)。而不是他。宇文融在這種情況下,找人去彈劾一位炙手可熱,跟自己沒有直接利害關係,無冤無仇的王爺,很難理解。


    (二):李寅要彈劾李禕,為何那麽容易消息就泄露出去,須知此時李禕還在路上,怎能那麽容易得到消息?


    (三):李寅雖然是宇文融以前的下屬,在“括戶“期間當判官,但此時宇文融已經離開禦史台。反而掌握禦史台的正是裴光庭(此時兼任禦史大夫,禦史台正長官)。


    看起來這件事裴光庭頗有居中操作的嫌疑,而前麵提到李隆基態度轉變也是關鍵。就這樣,宇文融在為相百日後,就被罷相貶職。


    宇文融被貶到汝州後,李隆基發現國家財政又快速惡化,這時他想起宇文融的理財能力,於是就找來宰相(主要是裴光庭)問說:“你們之前在我麵前一直說宇文融的壞話,導致我把宇文融貶到外地去,結果現在國用不足,你們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裴光庭等自然沒有辦法解決。而且開始恐懼宇文融會被皇帝召回。


    沒有辦法解決事情就把人解決掉,這是古代中國官場常用的伎倆。裴光庭就是這麽幹的(裴光庭擅長人事行政,也就是我們現在的組織部。自然是這方麵的老手)。沒多久,禦史台就檢舉宇文融之前貪贓枉法(據部分史書記載時間是十月,也就是到汝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調查之下,果然查有“實證“,宇文融再被貶為平樂縣尉(今廣西平樂縣)。


    不過宇文融的厄運並未就此中斷,他的政治對手不會就此放棄打擊他的。開元十八年十月,張說一黨的司農少卿蔣岑,又奏報宇文融在汴州刺史任內貪汙超過一萬錢,宇文融再度被貶到岩州(廣西省來賓縣),就此死在去岩州的路上。


    宇文融死後兩個月,張說也病死在家中,這一對政治冤家,終究是誰也沒有贏,最終都輸給了死神。


    不過我們還是必須要再次稱讚宇文融在經濟上麵的能力與推動力,雖然他為相隻有短短的99天,可是在這期間所推動的鑄錢法,大大提高了唐王朝鑄錢的能力與數量,使得開元一朝,未再發生重大的“惡錢“事件。(之前宰相沒人敢碰這件事,宋璟/蘇頲碰了一下就下台,宇文融百日之內就幹成了,可見其在經濟理財方麵的能力!)


    宇文融死了,失去火車頭後,唐朝的經濟改革動力也跟著減速。雖然宇文融極為賞識的幹臣及接班人裴耀卿後續在漕運上又有一些改革,也取得了不錯的成就,但隻能是局部的運作,已經無關唐朝整體經濟格局的命運,盛唐在經濟方麵的突破與創新,就此畫下休止符。


    對李隆基本人來說,宇文融所創造出來的優渥財政環境,成為他揮霍的本錢與借口,他再也回不到開元初期的節儉了,大唐帝國也在他的日益奢侈揮霍中,緩慢的下坡。


    燕歌行


    開局,打算從一位年輕的“公安”開始講起,講他的戎馬一生,他的戰績,與開元盛世息息相關;他不經意的一個小舉動,更是安史之亂燎原的小火苗。他,就是開元名將——張守圭!


    當他還是一位公安時,他有一個領導,名叫梁萬頃,是一個縣的縣尉,也就是縣公安局的局長。


    但我們不能從現在的角度去看古時候的縣公安局,因為在古代,縣政府也沒幾個人,所以如果想像成古裝劇,局長就是“總捕頭”,張守圭先生就是“捕快”,可能就比較貼近實際的狀況了。


    梁萬頃,是一位比較“渾”的領導,基本上他就是一個不知好歹,不清楚狀況的領導。


    事實上,因為張守圭很海派,武藝又高強,所以這個縣的黑幫分子,都奉他為大哥,不敢在這個縣輕易惹事生非,所以該縣的治安狀況,非常良好。


    可惜的是,這一切,局長大人絲毫不知情。他隻看到張守圭成天不幹正事,不去抓小偷強盜,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吃飯喝酒,還報公帳,所以局長大人對張同誌的表現十分不滿,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的修理他一頓。


    說實話,這樣的領導在現在社會多如牛毛。很多領導隻要看到員工努力工作,加班到很晚就很開心,不曉得如果工作沒效率的話,不但浪費公司電費還可能把事情給搞砸;同樣的,很多父母看到小孩坐在書桌前就很開心,不曉得孩子如果不是真心想念書,隻是浪費休息娛樂的時間,更不知道念的這些書出社會後可能一點用都沒有。


    無論如何,當上司想修理你時,那就有的是機會。


    話說,有一天,局長大人把張同誌找來,說:


    “我今天需要用到一匹馬,這一匹馬寄養在鄉下農家裏,你去把馬給我牽來吧!”


    張同誌得到命令,就根據局長指示的方向前進,到地方一看,奇怪?馬在哪裏呢?這時候,農家的人出來了,手捧一套馬鞍,跟張守圭說:


    “這匹馬是局長大人買來的,本來請我們把馬鞍上了,牽回縣城去;不料這馬十分凶悍,就是不讓我們上馬鞍,還把好幾個人都踢傷了。現在大人您來的正好,幫我們把馬鞍放到他身上吧!”


    張守圭心想,這樣的事對我不過是小菜一碟,於是就上去要把馬鞍給放上去。不料這匹馬實在難搞,張守圭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成任務,雖然沒有受傷,但也把製服都扯破了。


    雖然弄破製服,但無論如何還是把馬牽回來了,又馴服了一批烈馬,張守圭很是得意,於是興高采烈的騎著馬回到縣城,一路還哼著小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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