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戰


    都說遊牧民族是天生的戰鬥民族,但兩次契丹侵略戰的失敗告訴世人:盛名之下,難副其實,傳說再這麽牛掰,它也隻是個傳說。


    上帝的天平貌似一直向後晉這邊傾斜,916年7月,又有好消息從幽州來客的口中傳出,說趙延壽有南歸之意。


    連番的勝利讓樞密使李崧、馮玉對趙延壽的投誠深信不疑,馬上命令天雄節度使杜威給趙延壽寫信,把朝廷海納百川,虛化若穀的意思跟趙延壽講解清楚,又不惜重金,使用糖衣炮彈不斷轟炸趙延壽。


    洛州將領趙行實曾在趙延壽手下作事,於是又派他充當信使,往返於趙延壽與朝廷之間,趙延壽回信說:“久在異國他鄉,很想回中原,懇求朝廷發大軍接應,我將脫身南下。”信中言辭懇切,情感真摯,讓聞者感動,看者落淚。


    朝廷很高興,以為得計,又派趙行實聯係趙延壽,雙方約定了投誠日期。


    9月,契丹瀛州刺史劉延祚給後晉樂壽監軍王巒寫信,要求率全城歸降,並且說:“城中契丹守軍不足一千,請朝廷派兵火速來襲,到時自己將會作為內應。


    還有,今年秋天雨多,從瓦橋以北,積水漫無邊際,契丹主已回牙帳去了,縱然聽到關南有變,路遠隔水,也不能馬上前來援救。”


    王巒與杜威屢次上奏,認為可乘這天賜之機將瀛、莫二州奪回,恰巧這時,深州刺史慕容遷又獻上《瀛莫圖》,真是應了那就話,當你想做成一件事情時。全世界都會幫助你,這時的馮玉、李崧都信以為真,於是積極準備。打算派出大軍迎接趙延壽與劉延祚。


    接下來就是考慮接應大軍主將人選的問題了。石重貴最開始鍾意的人是杜威,但大臣都說杜威不忠。不能重用,於是又臨時決定改用李守貞。


    這裏有必要先介紹一下這兩個人。杜威,朔州人,原名杜重威,因避石重貴諱,遂改名杜威,年少時曾跟隨後唐明宗李嗣源,後來娶了石敬瑭的妹妹為妻。石敬瑭即位後。任命杜威為舒州刺史,又讓他掌管皇家親兵。


    天福二年(937年),張從賓挑起禍亂,占據汜水,石敬瑭派杜威與侯益領軍攻打,因功被授為潞州節度使。


    後來,與楊光遠迫使範延光在鄴城投降,被改任為許州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馬步軍副指揮使,加封同平章事。不久之後。又調任鄆州,遷升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


    安重榮起兵後,石敬瑭命他前往討伐。在宗城大敗安重榮,安重榮逃奔常山,杜威旋即又攻克常山城,砍下安重榮的腦袋送往京城,因此再次改任成德節度使,所獲安重榮的家財及常山公有的財物,全部占為己有。


    石重貴與契丹交惡後,契丹軍每次入侵,杜威都閉城自守。契丹兵驅趕他轄下的百姓經過城下,他也隻是登城觀看。無動於衷,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開運元年(944年)。杜威被任命為北麵行營招討使。第二年,率軍攻打泰州,攻克滿城、遂城。


    契丹軍隊本已退兵到了古北口,突然又回軍還擊,杜威率軍向南方狂奔,走到陽城,被契丹軍圍困,全賴符彥卿、張彥澤等將領借助大風奮勇出擊,才使得契丹軍損傷慘重,潰敗退走。


    諸將準備追擊,杜威膽怯道:“遇上強敵而能保全性命就是萬幸了,還能指望更大的福佑嗎?”


    於是收整兵馬,疾速回城。由於杜威的殘酷搜刮,使得成德人口零落,他又擔心契丹突然來犯,於是連續上表請求回京,還沒接到朝廷答複,就急忙上路,朝廷對此沒有辦法,隻得順水推舟,任命他為鄴城留守。


    當時,他在鎮州遺有粟穀十萬斛,殿中監王欽祚奉命向百姓議價購買軍糧,就將他的私糧登記上報,朝廷給他絹布幾萬匹用來補償,杜威不依,憤怒道:“我又不是反叛的人,為什麽要把我的糧食沒收入官!”


    這就是杜威,一個膽小怕事,又貪得無厭,成事不足,又屢受重用的人。


    讓我們再來看看李守貞的簡曆。李守貞,河陽人,石敬瑭鎮守河陽時,讓他做了客將,客將亦稱典客,主要負責接待使節、賓客、出使等外交性工作。


    石敬瑭稱帝後,任命他為客省使,讓他繼續幹老本行,負責接侍外國與少數民族的使者及掌管朝拜禮儀。直到監督馬全節大軍攻克李金全後,才正兒八經的歸入了武將的行列。


    後來,又在馬家口大敗契丹軍,青州城大破楊光遠,才逐漸在軍中嶄露頭角。但跟五代十國絕大多數將領一樣,李守貞也是個十分貪婪的人。


    楊光遠投降後,他便把楊光遠的金銀財寶、寶馬美女全都占為己有,在霸占了楊光遠的住宅後,又接連奪取了周圍的民宅,使得其宅院成為京城中最大的私宅。


    按例,平定叛臣後朝廷都會對士兵進行犒賞,但李守貞每次都會私自扣留朝廷下發的賞賜,換之於發黴的劣茶、染木分給士兵,軍中士兵非常怨憤,用布帛包著這些東西做成人頭形狀,懸掛於樹之上,詛咒說:“這是李守貞的人頭。”


    每次出兵,李守貞都要像朝廷索要財物,稱之為“掛甲錢”,等到打勝收兵時,繼續開口索要,美其名曰“卸甲錢”,一出一收,常常不少於三十萬錢,弄得朝廷赤字大增,民間窮困不堪。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杜威很貪財,李守貞也很愛錢,於是兩個人自然而然的吸引在了一起。


    杜威駐守魏州時,李守貞經常領兵經過魏州城,杜威對他非常大方,時常送他很多戟戈鎧甲、金銀絲帛。


    李守貞入朝後,石重貴對他說:“聽說愛卿作為將軍,常用自己的錢財賞戰士。”


    李守貞也很實在。道謝說:“這些都是杜威對國家的忠心,他用金銀錢財資助我,我怎麽敢掠取他的美德呢?


    陛下如若用兵。我願與杜威通力合作,肅清沙漠之敵。”石重貴又跟馮玉、李崧商議。於是再次改變決定,任命杜威為元帥,李守貞為副帥。


    趙瑩私下對馮、李二人說:“杜威是皇帝的親戚,又是顯貴的將相,但他的**還沒有滿足,常懷不滿之意,怎能再授予他兵權呢!


    如果一定要對北方用兵,不如隻委任李守貞一人為好。”但馮、李二人並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十月十四日。朝廷正式下發詔諭,命杜威為北麵行營都指揮使,李守貞為兵馬都監,泰寧節度使安審琦為左右廂都指揮使,


    武寧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皇甫遇為馬軍右廂都指揮使,永清節度使梁漢璋為馬軍都排陣使,前威勝節度使宋彥筠為步軍左廂都指揮使,


    奉國左廂都指揮使王饒為步軍右廂都指揮使,薛懷讓為先鋒都指揮使。並下達敕榜說:“朝廷專門調發大軍。前往掃平黠虜。


    先取瀛州、莫州,安定關南;其次收複幽燕,平定塞北。”石重貴對此次作戰信心十足。不久又下發詔諭說:“有生擒胡虜君主的,任命上等大鎮的節度使,賞錢一萬緡,絹一萬匹,銀子一萬兩。”


    當時,從六月起,連日下雨,一直沒停,大軍行軍、運送軍糧都十分艱苦。


    杜威、李守貞在廣晉會師後。繼續向北進軍。進兵途中,杜威又屢次讓公主入宮上奏。請求增兵,還故作憂慮地說:“現在深入胡虜的國境。一定要靠大家的力量!”石重貴無法,隻得依他,將禁軍全都撥付於他,以至於宮內宿衛都為之一空。


    十一月初十,朝廷派李守貞代理主持幽州行府事務。


    十二日,杜威率領大軍抵達瀛州城下,放眼望去,全軍上下都傻眼了,隻見城門洞開,一儒將端坐城上,笑容可掬,正在焚香彈琴。


    左麵一個書童,手捧寶劍;右麵也有一個書童,手拿拂塵。


    城門裏外,二十多個百姓模樣的人在低頭灑掃,旁若無人......是不是感覺有點眼熟?


    當然,這個情節是我杜撰的,實際情況是:儒將沒有,書童沒有,百姓模樣的人也沒有,整個瀛州城死氣沉沉,毫無人煙,杜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看了半天,就是不敢進去。


    這時探馬來報,說契丹將領高謨翰早已領兵偷偷出城溜走了,杜威馬上派梁漢璋率領兩千騎兵火速追擊,梁漢璋不辱使命,終於在南陽務一帶與契丹軍遭遇了,不過追上契丹軍對梁漢璋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不久,晉軍大敗,梁漢璋被殺。


    消息傳來,杜威大為恐慌,馬上率兵南下。當時束城等幾個縣城已請求歸降,但杜威並不理會這些,燒殺搶掠,一路狂奔。耶律德光率領大軍,緊隨其後,大舉入侵,從易州、定州直向恒州。杜威到達武強,聽說契丹主力追來,打算從貝州、冀州繼續向南撤退。


    彰德節度使張彥澤當時駐軍恒州,火速領兵前去跟杜威會師,並陳述可以打敗契丹的理由,杜威猶豫再三,又率領大軍開回恒州,任張彥澤為前鋒。二十七日,晉軍來到中度橋,但此時橋梁已被契丹占領,張彥澤率兵前去爭奪,契丹軍不敵,燒了大橋,退兵而去。


    剛開始的時候,契丹人見後晉軍隊浩浩蕩蕩開來,前去爭橋又沒取勝,擔心晉軍會強渡滹沱河,然後與恒州軍聯合夾擊,正在商議退兵之際,突然傳來消息說後晉軍隊已築起營壘作持久打算,於是也安下心來,隔著滹沱河駐紮下來。


    磁州刺史兼北麵轉運使李穀勸杜威說:“現在大軍距恒州近在咫盡,彼此的煙火都能望見。如果把三股木放到水中,在上麵鋪上柴草,浮橋就立刻架成了。


    然後再秘密聯係城中守軍,點起火堆作為暗號,趁夜組織將士砍斷敵虜營盤的柵欄衝進去,裏外合兵,胡虜一定敗逃。”


    眾將深以為然,唯獨杜威猶豫不決,認為不行,反而派李穀到懷、孟二州督運軍糧。這時,契丹以大軍擋在後晉軍隊前麵,又派出將領蕭翰、通事劉重進率領一百騎兵和少量步兵,沿西山悄悄繞到後晉軍隊後麵,切斷了後晉軍的糧道和退路。


    打柴的樵夫遇到他們,全都被抓走了,有逃跑回來的,也到處傳言說契丹軍隊強盛,難以戰勝,弄得後晉軍中人心惶惶。


    蕭翰等人到達欒城,城中後晉守軍有一千多人,本可一戰,但由於沒料到契丹軍會突然打來,倉皇失措中全都不戰而降。


    契丹又把抓來的後晉百姓臉上刺上“奉敕不殺”四個大字,然後放他們往南逃走,運糧的民夫在路上遇見他們,嚇得都撂下輜重驚慌而逃。


    十二月初一,李穀向石重貴密奏,詳細說明了後晉大軍所處的危急形勢,請皇帝親臨滑州,派高行周、符彥卿扈從,並請派兵守衛澶州、河陽,以防範契丹軍隊的突然襲擊。


    初四,杜威又請求增兵,石重貴下詔調全部守衛宮禁的士兵幾百人趕往中度橋,又下詔調發河北及滑、孟、澤、潞各州糧草五十萬送到軍營。


    因為督運時間緊迫,催促嚴急,各地驚擾沸騰不止。初五,杜威又派部下張祚前來告急,張祚在回去途中被契丹抓獲,從此,朝廷和軍隊之間消息斷絕。


    時任開封尹的桑維翰認為時局已危在旦夕,請求朝見皇帝上報情況。石重貴正在禦苑裏玩弄獵鷹,推辭不見。桑維翰又去向執掌朝政大權的大臣陳述,那些大臣也都不以為然,桑維翰退下來對左右說:“晉氏的宗廟得不到祭祀了!”


    初六,朝廷下詔命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麵都部署,命符彥卿任其副職,一起守衛澶州,又命西京留守景延廣守衛河陽,擺開了迎戰的架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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