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契丹習俗,他每承認一件事,就受牙籌一根,等受到八根牙籌之後,就以麵伏地,耶律德光下令用枷鎖把他銬上,送往北方。


    某天,他們一行借宿於百姓草屋,景延廣害怕再受酷刑,晚上趁著看守大意,就用手扼住咽喉把自己掐死了,時年五十六歲。時人認為他死的悲壯,漢高祖即位後,下詔追贈其為中書令。


    契丹攻入大梁後,被百姓稱為“眼中釘”的趙在禮從藩鎮奔赴京城,拜訪契丹的王公大臣,沒想到羊入虎口,契丹權貴借機向他索取貨物財寶,還讓兵士羞辱於他,趙在禮又氣又憤。當往回走到鄭州時,


    聽說同州節度使劉繼勳被契丹拘捕,趙在禮害怕自己也會落到同樣的下場,於是在公元947年1月25日的夜晚,用衣帶係在馬棚的欄杆上自縊而亡,時年六十六歲。


    再說張彥澤,在攻下大梁後,就原形畢露,凡內府金帛珍貨,全部占為己有,以致宅第之中,財帛錢貨堆積如山。


    又放縱士兵大肆搶掠,城中百姓飽受其害。楚國夫人丁氏,是石重貴弟弟曹州節度使石延煦的母親,頗有姿色,張彥澤派人前去迎娶。太後稍稍遲疑,張彥澤便派人將其強搶而去。


    張彥澤又常常帶領幾百人掛著“赤心為主”的旗幟耀武揚威的在京城巡檢,手下士兵抓獲犯人到他跟前,他不分清紅皂白,隻是瞪著眼睛,伸出一隻手豎起三個指頭,士兵們心領神會,就會將犯人拉到門外腰斬為三段。


    張彥澤素與閣門使高勳不和。某天,乘著酒勁跑到高勳家中,殺了他的二叔、三弟。然後暴屍門外。


    耶律德光到達大梁後,高勳向耶律德光哭訴。耶律德光也厭惡張彥澤為人,便下令拘捕了他。


    然後將張彥澤的罪行宣告於文武百官和京都士人,並問:“張彥澤的罪過,該不該殺?”百官連名上訴,都說其罪不可赦免。


    百姓也爭相投訴,陳述張彥澤的惡行,耶律德光於是下命將張彥澤押往北市斬首。


    張彥澤原來所殺士大夫的子孫,這時也都攜帶喪杖。隨後怒罵,並用喪杖暴打張彥澤的屍首。


    高勳命人砍斷他的手腕從銬鎖中取出屍體,剖腹取心來祭奠被他殺害的人們。百姓然後一哄而上,砸碎他的頭,取出腦髓,剁碎骨肉,將之分食。


    後晉的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從石敬瑭936年開國到石重貴947年亡國,一共經曆了二帝,享國一十二年。


    契據時期


    杜威投降後。天下形勢大局已定,耶律德光率軍即將開入大梁之時,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書張礪對他說:“現在大遼已得天下。中原的將相應由中原人來作,而不宜用北國人和左右親信。


    如果政令失誤,就會人心不服,即使得到天下,也會很快失去。”耶律德光將之視為書生迂見,隻是嗬嗬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進入大梁後,耶律德光得意洋洋地對後晉降臣說:“你們中原的事,我都知道。可我國的事,你們就不曉得了!”


    趙延壽請求下發部隊軍餉。耶律德光以“我國沒有這個製度”為由拒絕,然後按照契丹舊製。派出騎兵,以放馬為名,四處搶掠,稱之為“打草穀。


    以致百姓中年輕力壯的死於契丹兵的刀口,年老體弱的填於溝壑,從大梁、洛陽直到鄭、滑、曹、濮各州,方圓百裏,財產牲畜被搶掠一空。


    耶律德光又對判三司劉昫說:“契丹大軍三十萬平掉了晉國,應該給各軍豐厚的賞賜。”


    當時官府倉庫已經空竭,劉昫不知從何處而出,於是向都城的士人百姓借錢,又分別派遣幾十名使者到各州借款,好言好語借不到,就嚴刑相逼。


    最後這筆錢也沒有頒發給契丹士兵,而是都聚積到內庫之中,打算運往本國。耶律德光也不信任後晉降臣,不放已經投降的節度使還任,而是另派自己的子弟親信擔任地方長官。


    這一係列政策,最終導致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士紳百姓都感到契丹為害不淺,紛紛奮起反抗。


    當時,契丹派將領劉願為保義節度副使,陝城人苦於他的暴虐,奉國都頭王晏與指揮使趙暉、都頭侯章合謀道:“現在胡虜擾亂中華,


    這正是我輩奮發有為的年代。河東的劉公,德高望重、遠近聞名,我們如果殺死劉願,率陝城歸附於他,以此作為天下的首倡,那麽取得富貴就易如反掌了。”


    趙暉等人都深以為然。於是王晏率領幾名親信,趁著夜黑爬上牙城並潛入府庫,把兵器取出分給眾人。二月十四日早晨,義軍紛紛發難,砍掉了劉願的腦袋


    ,懸掛於府門之上,又殺掉了契丹監軍,擁立趙暉為留後。耶律德光賜給趙暉詔書,命他為保義留後。趙暉怒斬契丹來使,燒掉詔書,派使者奉表章前往晉陽。


    之前,後晉曾設置鄉兵,號稱“天威軍”,教習演練了一年有餘,但村民們還是不熟悉軍旅作戰,無法成軍,於是朝廷下令解散。


    但鄉兵中的部分地痞無賴,從此不願再做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而是開始占山為王,幹起了無本的買賣。


    到後來契丹放縱胡人騎兵四處“打草穀”,又命他們的子弟親信擔任地方官員,但這些人都不通政事,漢人中有些見風使舵的投機分子此時都依附於他們麾下,


    這些契丹官員有了漢人的出謀劃策,如虎添翼,從此更是肆無忌憚地作威作福,苛斂錢財,使得百姓無法過活,


    於是人們紛紛投入綠林,綠林勢力由此做大,他們不再滿足於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的小打小鬧。而是開始攻城略地,打劫州城。


    滏陽巨盜梁暉。見相州屯有兵器,而契丹任命的彰德節度使高唐英還沒到任,於是在二十一日夜裏,派壯士爬過城牆,打開城門,然後率士兵殺入城中,殺死數百契丹人,從此占據相州。自稱留後。


    澶州義軍首領王瓊率領千餘眾攻下澶州南城,然後向北穿過浮橋,將節度使邪律朗五圍困於牙城之內。耶律德光聽到消息後,


    大為震驚,慌忙調兵遣將趕往營救,王瓊寡不敵眾,最終兵敗被殺。但此時,全國已是遍地烽煙,晉陽石敬瑭業已稱帝,


    四方藩鎮紛紛響應。丹州都指揮使高彥、昭義節度使王守恩斬殺了契丹使者,耶律德光派遣出使晉州搜刮百姓錢財的官員,也被百姓奮起殺死。


    隨後。宋、亳、密三州相繼陷落,耶律德光見大勢已去,恨恨地對左右官員說:“想不道中原人竟這樣難以製服!”


    於是慌忙召見原後晉的文武百官說:“天漸漸熱起來了,我難以久留此地,想暫時北歸遼國看望太後”百官請求迎接太後到大梁,耶律德光以“太後家族龐大,就像古柏盤根,不可移動”為由拒絕。耶律德光想讓後晉百官統統跟隨自己北上。


    有人說:“如果全國北遷,恐怕人心動搖。不如慢慢遷徙。”於是詔令有職事的跟隨北遷,其它人暫留大梁。


    三月十七日。入主中原不到三個月的契丹主耶律德光從大梁出發,後晉文武各司被帶走的官員多達數千。各軍兵將數千,宮女宦官又有數百,府庫中值錢的東西也被統統運走。


    二十一日,耶律德光從白馬渡過黃河,對宣徽使高勳說:“我在遼國,以騎射打獵作為樂事,來到這裏令人悶悶不樂,今天總算回來,死了也沒有遺恨了。”


    二十六日,耶律德光將要進攻相州,守將梁暉請求投降,耶律德光郝免了他的罪,並答應封他為防禦使。梁暉懷疑有詐,又登城拒守。


    四月初四,天還未亮,耶律德光命蕃漢各軍急攻相州,不久城池陷落,耶律德光把城中的男子全部殺光,婦女被驅趕隨軍北上,留高唐英鎮守相州,高唐英查看城中,遺留下的百姓男女僅得七百多人。以後節度使王繼弘收斂城中的髑髏埋葬,共得十幾萬具。


    耶律德光用幾十艘大船裝載著後晉庫存下來的武器向北運走,計劃從汴水沿著黃河而上返回遼國,命令寧國都虞候武行德率領士兵一千多人沿途護送。


    到達河陰時,武行德跟部下商議說:“現在我們被胡虜脅製,即將遠離家鄉。是人都會有死,但怎能去作異國他鄉的野鬼呢!


    胡虜勢力必然不能久留中原,不如一起趕走他們,堅守河陽城,等到有天命所歸的天子出現後再做他的臣民,這難道不是長遠之計嗎?”


    大家都表示讚同。武行德就把船中的武器發給大家,然後一起殺死契丹的監軍使。


    這時,正趕上契丹的河陽節度使崔廷勳派兵護送耿崇美到潞州,武行德趁城中空虛便占領了河陽,將士們一致推舉武行德為河陽都部署。


    契丹派武定節度使方太到洛陽視察,到達鄭州時,州裏的守兵嘩變,強迫他做鄭王。


    之前,後梁朱溫的後代密王朱乙避禍當了和尚,嵩山義軍頭領張遇找到他,就立他做了天子,把嵩嶽大神的冠冕袞袍扒下來給他穿上,然後率領部眾一萬多人襲擊鄭州,但被方太擊敗。


    方太認為契丹勢力還很強大,怕事情不成,就勸守軍一起向西轉移,但大家都不同意,方太就從西門逃奔到洛陽。


    守軍失去方太,反咬一口向契丹誣告說方太脅迫他們作亂。方太派兒子方師朗向契丹陳述實情,卻被契丹將領麻殺死。


    方太知道無法辯白,這時正好碰上義軍攻打洛陽,契丹留守劉晞扔下城池逃往許州,於是就暫代洛陽留守,跟巡檢使潘環一起攻打義軍,義軍大敗,張遇殺死朱乙向方太投降。


    方太打算歸降晉陽,武行德卻派人去誘騙他說:“我隻是個軍中的副官。您原來就鎮守此地,現在我將虛位以待您的到來。”方太信以為真,來到河陽。被武行德殺死。


    耶律德光聽說河陽之亂,感歎道:“我有三個失誤,所以天下才會這樣反叛我!許各道搜刮錢財。這是第一個失誤;命北國人‘打草穀’,這是第二個失誤;沒有及早派各個節度使返回鎮所。這是第三個失誤。”


    對於如何治理中原,他也有了比較成熟的想法,在給他的弟弟李胡的信中他寫道:“我夜裏常思考治理中原的辦法,看來,隻有推心置腹、和協軍情、撫慰百姓這三件事最為重要。”


    不過,上天也不會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了,不久他就在臨城(今河北臨城)患病,而且病情很快惡化。到了欒城(今河北欒城),更是高燒不退,


    在胸口和腹部放了冰塊也無法降溫,最終,於大同元年(947年)四月二十二日,在欒城附近的殺胡林病逝,享年四十六歲,契丹人把他的肚子剖開,裝進幾鬥鹽,載著屍體繼續北歸。


    耶律德光入主中原的願望雖然實現了。但也隻是曇花一現,最終落了個反誤了卿卿性命的下場,而這場戰役的另一個主謀趙延壽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當契丹大軍開入大梁後。趙延壽激動的熱淚盈眶,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來背井離鄉,寄人籬下,機關算盡,總算老天有眼,讓他得償所願,可以做中原的皇帝了


    ,就興奮的一宿一宿睡不著覺,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耶律德光主動來兌現承諾,於是派李崧向耶律德光說:“我不敢奢望為漢人天子。但求作個皇太子。”


    李崧不得已,把這話轉告給耶律德光。耶律德光搪塞他道:“我對燕王。即使是割我身上的肉隻要於燕王有用,我也在所不惜。但我聽說皇太子應當是天子的兒子才能當,這哪能是燕王所能作的!”


    於是下令給趙延壽晉升官職。


    當時契丹以恒州作為中京,翰林承旨張礪奏擬趙延壽為中京留守、大丞相、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樞密使等一大堆官銜。耶律德光大筆一揮,塗去“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二職後,發布詔令。趙延壽心灰意冷,但又無可奈何。


    耶律德光死後,趙延壽怨恨耶律德光背信棄義,對左右說:“我不再進龍沙了。”當天就領兵先進了恒州。


    契丹永康王兀欲和南、北二王也各自率領軍隊相繼進入恒州。趙延壽本想把他們拒之城外,但又擔心失去大部隊支援,於是就把他們放了進來。


    這時契丹眾將已秘密商議擁戴兀欲為新的契丹主,兀欲於是登上鼓角樓接受叔父、兄弟的朝拜。


    而趙延壽不知道這些,還自稱受契丹皇帝的遺詔,代理主持南朝軍國事務,並下令布告各道。


    有人勸說趙延壽說:“契丹各位大人連日聚會謀議,這裏一定有變故。現在漢兵不下萬人,不如先下手為強。”趙延壽猶豫不決。


    四月二十七日,趙延壽下令,於下月初一在待賢館舉行儀式上書言事,接受文武官員的祝賀。禮儀是:宰相、樞密使在階上叩拜,節度使以下在階下叩拜。


    李崧認為契丹人意向不同,事情難測,竭力勸說趙延壽免,此事才最終作罷。五月初一,兀欲召請趙延壽及張礪、和凝、李崧、馮道等人到自己的館舍飲酒。


    兀欲的妻子素來以兄長事奉趙延壽,兀欲就對趙延壽說:“妹妹遠從契丹來,難道不想見見她嗎?”趙延壽欣然與他一起走入後堂。


    過了許久,兀欲出來對張礪等人說:“燕王蓄意謀反,剛才已經把他鎖起來了。”


    又說:“先帝在大梁時,留給我一個計劃,允許我主持南朝軍國大事。近日駕崩之前,沒有其他遺詔。而燕王擅自主持南朝軍國大事,豈有此理!”幾天以後,兀欲集中蕃漢大臣到恒州府衙,宣讀耶律德光的遺詔,即皇帝位。而趙延壽,卻像原來一樣被押往草原,所不同的是上次是他跟父親二人,而這次隻是他一個人而已。


    黃沙風卷半空拋,雲動陰山雪滿郊。


    探水人回移帳就,射雕箭落著弓抄。


    鳥逢霜果饑還啄,馬渡冰河渴自跑。


    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這首《塞上》是趙延壽僅存的一首詩,而作為階下囚的他麵對如此壯闊的塞上風光,心中又是怎樣一種滋味?千百年後,又有誰人可知。


    或許是養父的召喚吧,趙延壽在兩年之後也客死契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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