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馬博率殘部,狼狽的逃回京城,誰料劉世塵卻讓他們在城外就地安營紮寨,隻讓馬博帶著副將牛嶗和參軍楊護三人進宮。一路上,馬博抱怨不斷,來傳話的遼東三俠之一的趙平廣全部記在了耳裏。


    劉世塵吩咐宮廷禦廚給他們做了一頓豐富的晚宴,當然這頓是在他原來的丞相府中吃的。劉世塵本人並沒有現身,劉公子在聽趙平廣稟報後,示意他不要衝動,先穩住好他們,自己隨後便去招呼。


    在從書房穿過長廊時,劉冰冰的貼身侍女小蝶正朝他這個方向走來,她撞見劉公子,驚呼一聲,劉公子隻是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緊張。小蝶低著頭,輕聲細語道:“公子,小姐她派我來,是想請您過去一趟。”


    “你回複小姐,就說我尚有要事在身,等辦完之後便去見她。”劉公子柔聲道。


    “公子,非是小蝶冒犯,隻是小姐說您難得回府一趟,怎麽也要見一見您。”小蝶強調道。


    “嗬嗬,我這個妹妹啊,真是拗不過她。”雖然嘴上這麽說,其實劉公子也不願意這麽快去見馬博,便欣然答應。


    小蝶見劉公子被自己說動,莞爾一笑,連忙恭敬請他走在前麵。


    來到劉冰冰的屋外,劉公子輕輕敲門,劉冰冰聽的聲音是哥哥,親自開門。推門的瞬間,見到劉公子,劉冰冰一把撲了上去,劉公子倒是被她如此熱情的擁抱弄得尷尬不已,他保持微笑道:“妹妹,都這麽大姑娘家了,還這樣成何體統呀?”


    “又不是其他男人,是我自己的兄長,怎麽不可以嗎?”劉冰冰嘟嘴道。


    “是是是,隻要你開心,你要為兄怎麽做都行。”劉公子放開她,一起走進屋內。


    小蝶給他們關好門,頂著嚴寒,就在屋外等候。


    “妹妹,見你精氣神俱佳,先前生的病,應該好了七八分吧。”劉公子關切道。


    “嘿嘿,你猜!”劉冰冰俏皮的樣子,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看見你現在這樣,為兄是放心咯。”劉公子欣慰道。


    “我是讓你和爹爹放心了,可你們呢?現在是什麽樣的狀況,我一概不知。”說這話的劉冰冰收起笑容,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慮。


    “妹妹,能告訴你的,我和爹爹一定會告訴你。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你們都不肯說,可府中卻有下人開始喚我公主了,你們知道嗎?”


    “是誰?福伯怎麽管事的?”劉公子聽到這話,立刻變了臉色。


    “哥,你別管具體是誰,若真是如此,那爹爹真的坐穩了他夢寐以求的皇位嗎?”劉冰冰追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我對榮華富貴,江山社稷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但我卻知道高處不勝寒之道理。爹爹費盡心思,坐上了那個位子,難道真的就可安心了嗎?我擔心,萬一日後有一天,也有一個像爹爹這樣心思之人出現,再一次重蹈覆轍,那爹爹可怎麽辦?”


    劉公子聽妹妹竟然能獨自想到這一層,不禁對她刮目相看,道:“妹妹,你長大了。”


    “其實我一直都很懂事,隻是你和爹爹還當我是孩子罷了。”


    “這一次,你收獲不少。”劉公子此刻在心中倒是很感謝薑峰那日的決絕,好歹讓劉冰冰是挺了過來,心理也變得更加強大。


    “哥,先別說那些沒用的,現在爹爹真的好嗎?”


    “好與不好,這個隻有爹爹自己才知曉,我雖為人子,卻不能替爹回答。”


    “哥,那你呢?你覺得現在這樣好嗎?”


    “好與不好,我有的選擇嗎?”


    劉冰冰聽後,沉默不語。


    “第一我勸阻不了,第二我掌控不了,再多思慮其他,是否都已無意義呢?為兄現在唯一想的是,不過是希望她平安罷了。”


    “她?是之前在招賢館中見過的那位姊姊?”


    劉公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劉冰冰“撲哧”一聲笑出:“哥,真沒想到你也會為情所困,我道我哥哥是百花擁簇,不會動心呢。”


    “瞎說。”


    “那位姊姊現在情況如何?”


    “她被爹爹關起來了。”


    “為什麽呀?”


    “立場不同,無可厚非,若換作我是爹爹,多半也會如此做。”


    “那你沒向爹爹求情嗎?”


    “該說的都已經說過,該做的也都已經做過。爹爹這次直接跳過了我,對她下手,等我了解到事情發生後,為時已晚,無法改變。”


    “到底是因為什麽?我對這件事還是不清不楚的。”


    “因為她爹方嚴是父親的眼中釘,這次謀劃大事,方嚴也做了相當大的幹預,讓我們的計劃未能天衣無縫的進行。所以,才直接導致了如今京城內部局勢動蕩,爹爹他不得安寧。”


    “那這樣說來,那位姊姊豈不是有危險?”劉冰冰聽出了重點。


    “何止是危險,隨時都可能惹上殺身之禍。要坐穩皇位,是常人無法想象的艱難。唉,總之一言難盡。”劉公子並不想在妹妹麵前說父親最近殺戮了多少條性命。官場鬥爭的殘酷,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能夠承受的。


    “哥,你總是這樣,不肯對我說,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你真的好受嗎?雖然你之前麵帶著微笑,可眉宇之間鎖著的一絲愁怨,難道我這個做妹妹的會看不出來嗎?”劉冰冰擔憂道。


    “妹妹,有些事情,多說無益,還給你徒添煩憂。這本不該是你去承受的東西,便讓我一力擔當下來吧。”劉公子幽幽地道。


    “哥,你的辛苦,我都知曉。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我想當麵問問你。”劉冰冰的神色變得鄭重。


    “你說,隻要我知道的,能說的,我都會如實告知。”劉公子看著妹妹扭捏的樣子,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


    “薑峰他還活著嗎?”雖然之前在王奕新闖入時,她便詢問過薑峰的情況,但她相信哥哥肯定比王奕新更了解當時的情形。


    “你還惦記著他?”


    “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說忘便能忘記的。哥,你應該懂得我這份心情。”劉冰冰雖然這麽說,但語氣已經可以聽得出她釋懷了不少。


    “嗯,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情況。那一夜大戰,我並沒能親手殺死薑峰,他應是逃出了京城。若是我沒猜錯,如今他應該在北郊校場,跟已經丟了皇位的那人在一起。”劉公子坦誠道。


    “真的嗎?”


    “千真萬確,對妹妹你,為兄是不會撒謊的。”


    “我當然相信哥哥!”


    “隻不過就算他那次沒死,下一次恐怕還是躲不過,你明白嗎?”


    “我明白。”


    “所以,妹妹,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以免再傷心一次。”


    “哥哥,你會放棄方姊姊嗎?”


    劉公子一愣神,刻意回避了劉冰冰銳利的目光,他長歎口氣:“妹妹,或許我們都錯了,從一開始便錯了。”


    “可若是有機會重新選擇,我還是會如此義無反顧,我並不後悔。”傾國傾城的劉冰冰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剛毅的神色,連劉公子見到都驚歎不已。


    “妹妹,如果可能,哥不會親手殺死薑峰。”


    “哥,不管是他還是你,我都不想看到受傷甚至死亡。如果真的還有那麽一日,請你回避好嗎?”劉冰冰懇求道。


    “如果有的選擇,我也不願意讓你見到這樣的場麵。”


    “如果沒得選擇呢?”劉冰冰迫切想要知道哥哥的答案。


    “那便聽天由命吧!”


    “哥,為什麽我們不曾出生在尋常百姓人家?”


    “你以為尋常百姓家中便沒有了煩憂嗎?其實,人生於天地之間,想要逃避這些,根本是不現實的。無論身處何地,都可能會麵臨苦澀的選擇。”


    “哥,我都知道了,見到你安然無事,我也安心了,代我向爹爹問好,若是他老人家有空,也請回家一趟吧,我真的很掛念他老人家。”


    “你若是真有心,我會安排人接你入宮,這樣便能在爹爹身旁,伺候左右。”


    “讓我再想想吧,這是我們的家,我不願意離開。娘也需要我的陪伴,劉冰冰的眼神落在了屋內的一隅,那個小小香爐已經被香灰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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