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請我去家裏做客?”陳樂道看著赫克托,語氣中帶著點驚訝和不解。


    雖然前麵說要去見他那個比利時舅舅,聊一聊歌舞廳的事情,但這也太急了吧!


    這才哪到哪兒,他們現在對歌舞廳的所有計劃都還停留在口頭上,連具體的計劃都還沒有呢!


    赫克托點頭,臉上帶著些許自得,他道:


    “我說服了他,他現在對我們開歌舞廳的事情很感興趣,所以希望能和你親自談一談。”


    赫克托所說的“他”自然是指他那個比利時舅舅。赫克托自身並沒有多少錢,至少投資開歌舞廳的錢他拿不出來。他一開始就是打的他舅舅的主意。


    等舅舅去見上帝後,後繼無人,到時候那些財產都是他的。赫克托現在先提前試一試使用權,不過這事也還得他舅舅點頭才行。


    聽到赫克托這話,陳樂道點了點頭。他雖然驚訝赫克托的效率,但對於那個比利時舅舅要跟他見上一麵,這事倒是不難理解。


    或許是怕自己的傻外甥被誆吧!


    陳樂道看了看赫克托,對方有這擔憂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好,什麽時間?”


    左右現在不算太忙,招新的事都由陳翰林在辦,他現在能騰得出時間來。


    見陳樂道答應,赫克托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他手一揮,稍稍有點激動。


    “就今天晚上怎麽樣?”他說道。


    有關賺錢的事,宜早不宜遲。想到未來這家歌舞廳可能會有多賺錢,赫克托就覺得連呼吸都是在浪費時間,盡快將歌舞廳開起來才是王道。


    這事需要這麽急嗎!陳樂道看著赫克托,心中不解。


    赫克托現在這模樣就像剛結婚的新郎官一般,恨不得能馬上一步到位。


    “可以。”陳樂道點了點頭。


    他對赫克托那個比利時舅舅也挺好奇的,多認識幾個這樣的外國大商人,對他以後或許有數不盡的好處。


    “好,那就晚上,晚上我們一起走。”


    赫克托說完這事便出了巡長辦公室,回到自己辦公室內。


    平時視這辦公室如同囚籠一般的他,為了晚上不被陳樂道放鴿子,哪兒也沒去,就在自己辦公室待著,和時間較勁。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下班時間。


    赫克托趴在桌上,微微的鼾聲在室內輕呼著。他右臉擱在桌子上,左臉上還帶著沒有消下去的桌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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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下午,左臉睡疼了睡右臉,右臉睡疼了又換左臉。


    牆壁上時鍾的時間剛跳到五點的刻度上,赫克托雙眼立馬睜開,整個人頓時醒了過來。抬手看了看手表,時間分秒不差,下班了!


    他的衣服睡得有些褶皺,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細節的時候。拿上帽子,他快步走出辦公室,直奔陳樂道辦公室而去。


    想到晚上要去見赫克托的舅舅,陳樂道時刻已經放下手中的事情,準備收拾一下去找赫克托。結果下一秒,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抬頭朝門口看了看,腦中還沒得及思考,赫克托那張臉已經從他心底冒了出來。


    應該就是這小子!


    “進,”他話剛落,赫克托那個頂著棕黃色頭發的腦袋已經從門外伸了進來。


    “嘿嘿,”


    “......”


    “下班了,咱們走吧!”赫克托站在門口。


    “......”


    陳樂道這次沒開車,坐在副駕駛上。赫克托坐在駕駛位上掌握著方向盤,車子朝他比利時舅舅家而去。


    沒有出乎陳樂道預料,赫克托的比利時舅舅家不小,單輪規模,或許比馮家都差不多。


    進了大門,道路兩旁都是草坪,又朝前開了一段距離後,進入他眼眶的是一座人像水池,上麵還噴著水。光看這人像,已經有了幾分歐洲的感覺。


    在水池後麵,才是別墅的主體。也不好形容,反正就是不小。


    兩人下了車,赫克托在前麵熟門熟路的帶路,在門口女傭的迎接下,兩人一起進了別墅。


    比利時舅舅知道陳樂道和赫克托要來,早已在家中等著,此刻見兩人到了,立刻起身歡迎。


    雖然從關係上來說,兩人算是他的小輩,但這是來聊生意的,不是來認親戚的。


    “舅舅,這位就是我們捕房的巡長,陳樂道先生。”赫克托向他舅舅正式介紹。


    赫克托的舅舅和陳樂道在電影中看到的外國富豪不太一樣,他有著黃色的頭發,胖胖的臉,同時挺著一個大肚子。他肉嘟嘟的眉毛下麵還隱藏著一雙褐色的小眼睛。整個人很有富態,同時看上去十分和藹。


    單看他的五官並不醜,隻是這身材胖了些,妨礙了他的帥氣。


    “你好,庫普曼先生。”不等赫克托介紹對方,陳樂道便主動說道。


    既然要來做客,他又豈會一點準備都沒有,更何況赫克托和他舅舅的情況,他早就讓韋正雲去了解過。


    別看人家是個胖子,事實上這個人有著一雙褐色小眼睛的胖子,在法租界是個很有實力的外國商人。


    “庫普曼先生,如果不習慣我的中文名字,你也可以叫我亨利。”陳樂道微笑說道,他的中文名字對很多外國人確實不太友好。


    事實上到這裏這麽久,這還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法國名字。嚴格來說,他現在甚至都不是中國人,他現在是正兒八經的法國人,畢竟是他是在法國出生的,出生便是法國國籍。


    之前他思想上下意識便忽略了這事情,這兩天跟赫克托待久了,時不時看到他洋裏洋氣的一麵,陳樂道才想起了這事。這個國籍,現階段對他而言似乎還挺有利的。


    赫克托這家夥看著老實,實際上西方人的優越感他是一點也不缺。他願意跟陳樂道一起玩,或許也有陳樂道法國國籍這層身份的原因。


    亨利.陳,這是陳樂道父親給他取的法國名字。


    這名字取得真是一點也不霸氣,如果當初取名字時他就過來了,說不定他會建議老爸給他取“拿破侖.戴高樂.陳”這個霸氣側漏的名字。


    庫普曼聽到陳樂道這話,笑容頓時變得燦爛起來。這名字他叫起來順口多了。


    “亨利先生,很高興見到你。赫克托告訴了我他和你之間的故事,我很高興他能結識你這樣的朋友。”庫普曼笑著說道,同時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和陳樂道握了握。


    “我們去花園聊吧!”赫克托提議。他沒去糾結為什麽陳樂道沒告訴自己他的法國名字,這玩意又不能掙錢。


    這種事要是去書房,那就太嚴肅了,赫克托作為一個隨性的人,不太願意去書房這種氛圍的地方。


    同樣,跟赫克托有著血緣關係的桑德爾.庫普曼也跟他這個法國外甥是差不多的性格。至於陳樂道,當然是秉承中國傳統優秀文化——客隨主便。


    兩人一致讚同赫克托的提議,走到了花園的一張石桌旁,女傭給三人端來咖啡。


    有趣的是,庫普曼的居然不是咖啡,而是普洱茶!


    見著陳樂道好奇的目光,庫普曼笑了笑,胖胖的臉頓時有變成彌勒的感覺。


    “有人告訴我說喝茶可以減肥,我就愛上了喝茶。尤其是這種產自雲南的茶。”


    尤其喜歡普洱茶?難道是因為泡出來的顏色跟咖啡稍微像點?陳樂道心中好奇地想。


    喝茶能不能減肥他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要想靠喝茶把庫普曼這身胖肉減下來,那可能需要陸羽煮出來的萬年普洱茶才有足夠的功效。


    “亨利先生,赫克托說你是夜未央歌舞廳的老板?”庫普曼問。


    陳樂道不急不躁地點頭,夜未央雖然有了點成績,但和庫普曼這個在這年代就搞房地產的人相比,還是不小差距的。


    “我知道夜未央才開業不到半年時間,你很了不起。”庫普曼稱讚道。


    陳樂道對此隻是笑笑:


    “不過是些小打小鬧而已。”


    韋正雲:“......”


    給他這個總經理安排工作的時候,可不像是小打小鬧。


    “庫普曼先生,你也對開歌舞廳感興趣嗎?”陳樂道決定加快一下兩人談話的進度,免得庫普曼盡在這裏跟他扯些沒用的。別人也會說他水。


    “當然,隻要是能賺錢的事,我都感興趣。”他小眼睛笑眯眯的,開上去和藹,但又透露出一股子商人的精明。


    兩人一邊品茗喝咖啡,一邊聊著開歌舞廳的事情。陳樂道隻是大致說了下他那些空泛的想法,庫普曼和赫克托在一旁聽著,時不時插上兩句。


    陳樂道不擔心自己將想法說出來兩人就不帶他玩了,想法永遠隻是想法,要想將想法變現,遠遠不是那麽輕鬆的。


    談話告一段落。


    “亨利先生,你的想法很不錯!”一不小心又將杯中添過的茶一口喝完,庫普曼點頭說道。


    雖然隻是一些空泛的想法,但至少讓他知道這不是兩人一時頭腦發熱搞出來的想法。對自己的這個法國外甥的不靠譜,庫普曼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我願意支持你們的想法,亨利跟我說過你還需要找一個合作夥伴,需要我幫忙嗎?”庫普曼問道。


    他在法租界搞房地產,自然免不了跟上海灘的一些商業大佬有些往來。


    陳樂道在心中稍微思考了下,婉拒了庫普曼的提議。


    他既然要歌舞廳經營權,自然便是將歌舞廳當做自己手下產業的。庫普曼認識的人多半都不是什麽簡單人物,那些人參與進來,他想要掌握主導權,或許就沒那麽容易了。


    這種事,還是他自己去找人比較好。想想應該找個什麽樣的人呢?


    嗯~~


    一:不能太精明太強勢,免得和我搶主導權


    二:得有錢有背景,不然擋不住那些喜歡亂伸手的人


    三:嗯——還沒想好


    從庫普爾家裏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街邊路燈已經亮起,天氣越來越冷,路人已經沒有了行人。


    陳樂道自己開著車,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撐著車門抵住腦袋,心裏琢磨著之前談論的事。


    “嗯,這種人好像有點難找。”


    他這要求不就是:人要傻,錢得多,還得速來嗎!


    這要求實在難以滿足。


    車子正開著,前邊出現一個岔口,一個黑影突然從旁邊小巷子裏衝了出來,陳樂道急得一腳踩住了刹車。


    急刹車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分外清晰,陳樂道身體往前一衝,結結實實地撞在了方向盤上。


    胸口一陣悶痛,腦袋也在方向盤上磕了一下,他背後瞬間驚出一身冷汗,隨即便是憤怒和擔憂一起衝了出來。


    “大晚上奔喪呢,跑這麽快!沒看見這麽大兩個車燈嗎!”身體疼痛和精神驚嚇產生的憤怒讓陳樂道吼出了聲。隨即趕緊打開車門摔門而出。


    曾經那麽多車他都沒出過車禍,到了這可別搞出事情來啊。他趕緊下車查看人怎麽樣,剛才的感覺,應該是沒怎麽撞到人。


    剛下車,陳樂道就忍不住愣了一秒,這個被撞的人的打扮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什麽大美女,而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衣,臉上還帶著黑麵巾的人。


    看這高挑的身形和那頭發,倒應該是個女人,一雙大眼睛在燈光照射下有點發亮。


    這情形似乎不太對勁——那女人手中拿著一把勃朗寧,還正指著他!


    看到這黑黝黝的勃朗寧,陳樂道心底警鈴大作,身體瞬間繃緊。這麽近的距離,他現在反應力雖然很快,但他畢竟不是燕雙鷹啊。


    “等等!等等!!”陳樂道想都不想立馬大喊道,雙手高高舉了起來。


    “誤會,誤會!!”他口中連忙說道,生怕對方扣下扳機。


    “我說,兄弟,沒必要啊,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的,我家裏還有老母親需要我贍養呢!!”陳樂道嘴裏快速說著,想到什麽說什麽,希望用語言轉移對方注意力。


    “快追,別讓她跑了!!”陳樂道話音剛落,這黑衣人跑出來的巷子裏立馬傳來了聲音。


    黑衣人聽到聲音明顯緊張了起來,右手拿槍快速站起,左手聳拉著,滴著血,她瞅了眼車子,似乎有想劫車的打算。


    “你上去開車!!”她用槍指著陳樂道,話裏帶著點顫音,很明顯在忍受劇痛。


    “好好好,你別開槍啊!”


    陳樂道非常識時務,也很好說話,他立馬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很是配合。


    黑衣人同樣拉開後車門坐上去,槍口依舊頂著陳樂道腦袋。


    陳樂道轉動鑰匙。


    “庫庫庫...”


    再次轉動。


    “庫庫庫...”


    “你快點!”她在後麵催促。


    “好好好,馬上!!”


    “庫庫庫...”


    “...”


    氣氛緊張而凝固。


    “兄弟,這不關我事啊!車肯定被你給我撞壞了!”坐上車,陳樂道沒之前那麽擔心了,有個座位擋著,他至少能搞小動作,不擔心被一槍斃了。


    “...”


    陳樂道正想著怎麽奪槍,對方卻是突然推開車門下了車。


    正要跑,她突然又回頭說道:


    “你趕緊跑,別在這待著,被那些人抓到,你就完了!”


    提醒這麽一句,她再不猶豫,立馬鑽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裏,頭也不回地跑了。


    雖然受了傷,但她的動作倒是一點不慢,眨眼間便消失在巷子裏的黑暗中。


    原地隻留下陳樂道一人一車,另一邊巷子的聲音再次傳來,來人已經到了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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