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餘歡一個人站在柳春巷口。


    寒風已經有些冷了,但他身上多了一件加絨的差服,差服並不合體。


    這件衣服是鄭年的,有些大。


    過往的姑娘行色匆匆,不敢逗留。


    憑借著記憶向樓上走去,狹小的過道裏,刺鼻且廉價的胭脂像是致命的毒藥,頃刻之間可殺人於無形,吞噬意誌。


    歡愉聲此起彼伏,叫罵聲不絕於耳。


    粗俗,殘破,肮髒。


    傅餘歡站在過道盡頭那扇孤零零的門口,用刀尖將門緩緩推開,喧鬧皆在身後,這一刻,這裏是安靜的。


    房間裏坐著一個女人,看到傅餘歡走進來,先是一抹豔笑,隨後整個人軟趴趴貼在了他的身上,輕撫在胸口上,脆聲道,“想不到差爺也來逛我們這柳春巷。”


    傅餘歡甩開她,走到了桌旁坐了下來,環顧四周之後,才凝視著女人,“你認識雀兒。”


    女人並未慌亂,而是羞澀笑著走到了傅餘歡的身側,跪在地上,雙手放在少年的大腿,肆意撫摸,略帶輕浮,“柳春巷的姑娘都認識雀兒。”


    “認識雀兒又認識周東的人,卻很少。”傅餘歡並沒有看她,而是緊緊盯著門口,似乎那裏會出現一個可怕的東西。


    “一個姑娘和一個嫖客,認識的人少,卻也有,起碼這一層的姑娘,都認識。”女人的聲音變得警覺了起來,她的手劃過雙腿,到了結實的腹部。


    “認識雀兒,認識周東,又認識賭坊夥計的人呢?”傅餘歡對於女人的攻勢不為所動,冷冷道。


    劃到腹部的手突然停下,抬頭看來,女人神情慌張,“你……你都知道了!”


    看著女人驚恐起身,並未出乎傅餘歡的預料,“你知道什麽,告訴我。”


    “夥計也是我這裏的常客,叫王樂,有一日他……他告訴我他看到……”女人的話隻說了一半。


    傅餘歡的話也隻聽了一半。


    卻也再聽不了了。


    女人就在他麵前不過五步的距離,倒在了地上,鮮血成河,胸口正中間出現一道漆黑的血洞,約麽有一拳多寬。


    傅餘歡敏銳踏步,穿窗躍出房間,看到了街道上隻有一個身影。


    漆黑的街道,寒冷的風。


    那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個木頭人。


    木頭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沒有雙手,而隻有兩根閃著銀光的利刃,說不出是刀還是劍,隻是鋒利。


    傅餘歡抽出木刀。


    “人是你殺的。”傅餘歡道。


    兵器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使用者的強大,因為兵器本身是死的,可是麵前的兵器,卻是活的!


    且非常迅速。


    在話出的同一瞬間,木頭人雙刃齊出,快如閃電,一上一下擊來。


    傅餘歡下意識向後閃避,隨手刀鋒立擋,擋住了上方的一刺卻無法抵擋下盤的攻擊,隻得浮空躍起,瞬勢雙足向前踹去。


    “額!”


    悶哼一聲,身形如裂開般疼痛,傅餘歡整個人摔在地上,木刀已斷,左足竟是因為強大的衝擊力和對方似鋼鐵般的勁道,致骨頭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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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掰回的同時,木頭人冷冷道,“你越界了。”


    “誰的界?”傅餘歡問道。


    “長安的界。”木頭人舉起鋼刺。


    “長安的界,是我家老爺的界。”傅餘歡道。


    “他也越界了。”木頭人的鋼刺如風刺來,口中道,“給你一條生路,莫要再向下走。”


    鋼刺從耳畔劃過,傅餘歡視死如歸,左手抓住木頭人的手臂,右手上前一擒。


    可是這木頭人身上竟然出現了火焰!


    忽的燃起,傅餘歡隻好躲避,拖後了四步回首看來,竟是隻留下一團濃煙。


    待煙散去,不見蹤影。


    黑夜的燈光下,錢好多帶著童兒站在王樂的屍體旁,手持煤油燈,撇頭看來。


    童兒雙拳緊攥,手臂顫抖。


    無頭屍,確實嚇人。


    “我說,你記。”


    錢好多道明整個屍體的樣貌,細節,發現的傷痕等等一些列的細節之後,童兒才漸漸習慣了和屍體同處一室的感覺。


    “他是怎麽死的?”童兒問道。


    “三刀,一刀肩部,一刀胸口,一刀腹部。”錢好多檢查屍體,忽然翻到了一處衣物上的泥垢,她眯著眼睛看下。


    “泥巴而已。”


    “不是普通的泥巴。”錢好多思索了片刻,“我大概知道他去過哪裏了,這裏麵有香灰,給老爺看,老爺那麽聰明,一定能找到。”


    將泥巴包裹好之後,二人繼續探查。


    忽的一陣陰風吹過,童兒麵色不太好,渾身抖擻了下。


    “姐姐,咱們不能……明天白天看?”童兒問道。


    錢好多舉著燭燈,目不轉睛,“明日案情一定要有進展,若是再拖下去,萬一哪天遭殃,你我都沒飯吃了。”


    “哦……”童兒剛想上去幫忙,卻又感覺周遭陰冷的不行,於是轉身去關屍房的門。


    就在關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跳入魚塘。


    “姐姐!”童兒驚叫著,“有……有人!”


    “誰?”錢好多膽子不小,放下燭燈走了過來,“誰啊?”


    “有人跳在魚塘裏了!”童兒嚇得立馬抓住了錢好多的胳膊。


    錢好多皺眉,立刻邁步出去探查,二人行走的並不快,到達魚塘的時候,迎著月光看去,並沒有人。


    “哪兒有人啊?”錢好多皺著眉,“你膽子太小了吧?”


    “不是啊……姐姐……我真的……啊啊啊!”童兒抬頭向上,嚇得鑽入了錢好多的懷中。


    錢好多皺眉向上看去,天上的鎖鏈掛著一個人,一身白衣,倒掛下來,細細看向麵容……


    師爺!


    錢好多大吸了一口涼氣,死死地扣著童兒的手臂,壓低了聲,“走……”


    二人退到了一間柴房,將房門關閉之後,錢好多抱著童兒。


    “姐姐……姐姐……姐姐……”童兒不住地叫道。


    “閉嘴!”錢好多一把捂住了童兒的嘴巴,“小聲!有人趕緊衙門裏殺人,定然不會留活口,千萬不要出聲,如果被人發現,會死的……”


    童兒當下哽咽,大氣都不敢出。


    兩個小孩子就這樣在柴房一動不動,死死地坐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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