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她走。”傅餘歡說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似乎用盡了他的氣息一般。


    遠處傳來的鼓聲,遙遠得像是眼淚滴落在枯葉上的聲音。


    這個時候的傅餘歡也明白,安文月和墨家仍然有千絲萬縷無法斬斷的聯係。


    柳雲州站在他的身後,看了看身側的玉堂春。


    “快……快……走。”玉堂春的聲音顫抖著,像是狂風下的小樹苗,沒有任何依靠一般地抓著柳雲州的胳膊。


    傅餘歡沒有轉頭去看,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那土黃的木頭人像是一尊從地下升起的佛陀,身上帶著炸裂的氣息。


    柳雲州淡淡道,“我走可以,帶她走也可以,可是你怎麽辦?”


    “我要殺了他。”傅餘歡道。


    “你明知道,已然不可能殺了他的。”柳雲州道。


    “我不知道。”傅餘歡道,“我隻知道我現在,要殺了他,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你會死的。”柳雲州道。


    傅餘歡揚起了頭,“若是你再不走,我情願你們都死在我的劍下。”


    柳雲州搖了搖頭,“將她安置好,我便再回來,你不能死。”


    說著拽著玉堂春向後走去。


    可是剛剛走了沒有幾步,一個漆黑的木頭人出現在了身後。


    那把漆黑的刀已然在手,柳雲州死死的盯著那漆黑的木頭人。


    借土遊路,鬼捉心魂。


    墨家的殺手。


    “讓他們過去吧。”輕巧的聲音傳了出來。


    抬頭望去,在過道的上方坐著一個人。


    墨羽。


    漆黑的木頭人竟是化作了虛無, 消失在了過道之中。


    柳雲州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墨羽,帶著玉堂春大步跑了出去。


    二人駐足在了巷子口, 因為此時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再逃脫了。


    劉玉山穿著者蟒袍, 帶著黑壓壓的錦衣衛, 站在巷子口之外,那奇特的飛魚服在黑暗之中發出了詭異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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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刃出鞘。


    除了劉玉山手中的陰白色長劍之外, 其他的錦衣衛手中,均持繡春刀。


    腳步聲從人群後方響起,錦衣衛緩緩散開, 後方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玉堂春很熟悉的人。


    太子,李慶乾。


    李慶乾走到了二人的麵前,審視著柳雲州,“都說柳家的刀舉世聞名, 想不到第一次見, 竟是在這種局勢之下。”


    “都說大周錦衣衛指揮使是安文月的狗, 想不到第一次見, 竟是在太子的麾下。”柳雲州道。


    “安文月確實能給他很多的特權和好處, 但本宮能給的, 是一身的蟒服。”太子笑道, “天下能識時務的人很少, 能夠在混沌之中看清楚局勢的人, 更少。很巧,指揮使大人便是一個少數人。”


    “你不怕安文月殺了你?”柳雲州將目光放在了劉玉山的臉上。


    “我怕江燁殺我的時候,那五年便如同狗一樣活著,可是現在我已然不怕了。當一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 便什麽都不怕了。”劉玉山道,“恐怕你還不知道,如今想要殺安文月的人, 多如牛毛,甚至這個巷子之中,已然不少於三人。”


    “你我無冤無仇, 為何要趕盡殺絕。”柳雲州望著太子。


    “本宮喜歡江湖人,江湖人講究一個冤仇, 講究一個道義, 本宮很煩朝堂之上的人, 他們帶著各色的麵具, 說著聽不懂的大道理,做著違背良心,違背道義的事情,可是……很無奈,我便是朝堂之人。”太子笑道,“在京城裏,沒有道義,沒有善惡,沒有因果也沒有冤仇,隻有利益,而殺了你,本宮可以獲得利益。”


    “什麽利益?”柳雲州道。


    “總要有人為殺了安文月來承擔責任,顯然一個長安縣捕頭並不能慰藉安文月手下的群臣,需要一個更加靠譜的背景和勢力,比如說北莽的柳家,一個在北莽極負盛名的家世。因為誰都不願意相信,冠絕天下,言壓群臣的大官能夠死在一個捕頭的手中,你說呢。”


    太子笑道。


    “可是殺了安文月的並不是一個捕頭。”柳雲州道。


    “現在對於群臣來說,誰殺了安文月便是怨氣,若是他們知道是本宮所為,必然是要反抗,因為他們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本宮若是連安文月都可以殺,自然也可以殺了他們。”太子微笑著道,“所以不能告訴任何人,是本宮動的手,隻好借由你的身份來做這件事了。”


    “碎銀穀已在京城,為何不順勢而為?”柳雲州又問道。


    “當一個朝廷被一夥叛軍輕而易舉的殺掉了一員大將, 那麽這個朝廷離崩塌也就不遠了,本宮不希望日後登基之時, 群臣都是一幫酒囊飯袋, 都是一群失去了希望的廢人。”太子的笑容像是這黑夜的陽光。


    柳雲州從他的話中明白了四個字。


    非死不可。


    玉堂春的臉上盡是吃驚, 緩緩向前走了幾步, 望著太子,吃吃道,“殿下……”


    “本宮在這。”太子那勝利者的笑容將他的運籌帷幄展現的淋漓盡致,“本宮已經讓人告訴過你了,不是麽?”


    “告訴我……”玉堂春猛然想起,那個和傅餘歡最後一次見麵的夜晚,在叢林之中的那個幻化成為自己樣子的妖怪,那個醜陋不堪的女人。


    “可是你並沒有聽從本宮的意見,而被那個人迷惑了雙眼。”太子說道,“本宮非常想知道,你作為一個女人,一個不缺愛的女人,是如何被一個閹狗迷的失魂落魄,竟連孰強孰弱都分不清楚呢?”


    劉玉山的眸子動了動。


    玉堂春皺著眉,萬般不信地說道,“他……不是閹狗。”


    “哈哈哈。”太子笑道,“看來你早已不是守身如玉,從不賣身的女子,你騙了很多男人,即便是身後那個為你不顧性命的男人,也都被你騙了。”


    玉堂春忽然笑了,笑聲十分動聽,“我是騙過很多人,可是唯獨小歡,我從未騙過他。”


    太子笑道,“女人的嘴確實很硬,當初本宮見你的時候,不過是在杏花樓掃地的姑娘而已,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玉堂春道,“但那時候,我還不叫玉堂春。”


    她從未忘記過那段漆黑的曆史,也不可能忘記屈辱的過去,所以她渴望權力,在這個權力縱橫的京城之中,渴望能夠站在高處,俯瞰這片廣袤的大地。


    人從來都不平等,每當她站在杏花樓之上看向下方那些過往的名門之女,大家閨秀的時候,無時無刻都在恨,她要站得更高,她要權力,用權力,才能撫慰心中的傷痛,撫慰她破爛不堪的過去。


    無論如何她都接受不了那段屈辱的過去,更無法接受貧賤的自己,所以她把自己雕琢成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接近的人,當她成為杏花樓頭牌的那一日,見到了那個可以讓她站起來的男人。


    大周三皇子,李慶宣。


    第二百三十六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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