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城隘內。


    韓遂中軍駐地。


    劉封站在馬超的下首,關中諸將的神態、說話的口音,還有相貌一目了然。


    韓遂是個年約六旬、臉色枯黃的瘦削老者,眼眸中白多於黑,對視一眼就能讓人遍體生津,不自覺的想要躲避他三分。


    從名氣上來說,韓遂以鎮壓北宮伯玉反叛起家,先後與皇甫嵩、張溫、董卓、孫堅等名將抗衡,引起天下騷動。後接受朝廷招安,擁兵割據涼州長達三十餘年。


    作為此次聯盟的主要召集人,韓遂的官職征北將軍比馬超的偏將軍要高了不少。實際上,即便是馬騰,比起韓遂來,資曆和實力也是不如。


    這次關中十部起兵反曹,韓遂被推舉為盟主,麾下坐擁十萬之眾,其心態漸漸膨脹。


    劉封領二千將卒來助戰,韓遂也沒太放在心上。


    一方麵是兵力太少,另一方麵劉封聲望不夠。


    要是劉備親自領軍前來,韓遂才覺得匹配自己的身份。他是雍涼兩州的霸主,劉備控製了大半個荊州,雙方地位大致對等。韓遂覺得他還比劉備要勝過一籌,當然這隻是他的個人想法。


    “都督,渭河以北草場稀疏,我部補給不易,請移駐南岸。”


    “都督,潼關地勢險要,扼東西之要衝,是否再增加兵力駐守,我部願擔此重任。”


    軍帳中,關中諸將為了一個好的駐地爭得麵紅耳赤,這也怪不了他們。


    與有足夠後勤補給的曹軍相比,關中十部也隻有韓、馬嫡係還有輜重可供。剩餘的成宜、李堪等人,則是走到哪裏吃到哪裏,和流竄的草寇沒什麽區別。


    劉封的目光逐一從吵鬧不休的將領們臉上掃過,曹操大軍壓境,生死存亡在即,這些人卻還為了一已之私爭吵。


    “劉小將軍,都督有請!馬孟起,且讓一讓!”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劉封身後響起,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倨傲。


    劉封轉身回看,卻是一個額頭很寬的陌生軍將在和自己說話,這人恰才就站在韓遂的身後,看樣子是他的親信將領。


    “閻行,有話講在當麵,莫要鬼鬼崇崇?”馬超就在劉封的身畔,突然瞪著此人怒聲道。


    閻行?


    劉封一驚,這名字倒是耳熟。


    “馬孟起,你嚷嚷什麽,別人怕你,我閻彥明可不懼你,要打的話,外麵奉陪!”閻行額頭上散落的頭發一揚,眼眸中露出陰狠之色,盯著馬超說道。


    “好,那就打上一場,看看誰的手先斷掉?”馬超眉眼間殺氣彌漫,雙臂青筋暴突,一把抓起虎頭湛金槍,衝著閻行叫喝道。


    劉封被這突然其來的變化給弄糊塗了。


    馬超和閻行好歹是盟友,怎麽沒說上兩句話就快要打起來了。


    正在他納悶時,站在劉封右首的李堪湊了過來,悄聲向劉封說起馬、閻兩人的舊事。


    李堪是關中流民帥,實力在十部中間屬於偏弱的一部,想要抱團取暖的他,瞧上了劉封這個同樣很弱的盟友。


    聽李堪說起,劉封終於想起一件舊事。


    馬超和閻行確有一段“斷矛相搏”的過節,而且是生死大敵的那種,不是那種簡單勸解就能化開的。


    這樣兩個人,居然在同一個聯盟裏麵共事。


    劉封對韓遂、馬超的這個所謂反曹聯盟越發的不抱什麽希望。


    韓遂這個盟主相請,劉封作為十一部中的一員,自然要上前聽候調遣,至於馬超、閻行,則已經拉開架式在帳外比試了。


    關中民風剽悍,這等比試也是經常的事,韓遂等人也不著惱。


    “劉小將軍,既是劉荊州差遣你前來助戰,那韓某也不會虧待於你。這樣,你部就駐於南山藍田一帶,距離武關道也近,方便隨時南撤。”


    韓遂見劉封上前來,裝模作樣的處理了一番軍務,然後一拍額頭,好似才想起還有劉封這一支援軍未曾安排,歉意說道。


    “封多謝都督關照。”劉封點頭應允。


    韓遂態度冷淡,這早在劉封的意料之中,知曉韓遂下場的他,也沒什麽興趣拍這個短暫即亡的關中盟主馬屁。


    從韓遂和關中諸將的表現來看,這個所謂的反曹聯盟徒有其名,也就是名頭響亮點,人多一點,其他的話,隻能用烏合之眾來評價。


    藍田一帶,屬於秦嶺北線的商洛山區,對習慣了在平原上作戰的關中騎兵來說,不是一個理想的歇息地,對從東三郡來的劉封所部來說,卻是不錯的駐軍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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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要想占據藍田,劉封還必須先將南山賊劉雄給殲滅或者擊敗,這也是韓遂、馬超等人對劉封部戰鬥力的一次考驗。


    要是連劉雄都打不過,那哪裏來回哪裏去,關中三秦大地不歡迎沒有實力又想來蹭名氣的狡詐之輩。


    劉封移駐藍田。


    劉雄的南山賊是一股盤踞在郩山一帶的草寇。


    劉雄又名劉雄鳴,藍田本地人,年輕時以采藥射獵謀生。這人手底下的人馬,約有五千餘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戰鬥力和李堪的郿縣流民武裝相差不大。


    劉封初到關中,正想找個軟柿子捏捏,劉雄正撞到槍口上,那不用多說,滅了這股南山賊,再將武關道周圍清剿一遍,正好擴充一下人數。


    王平、邢原兩人各領五百人翻山越嶺,直奔劉雄的老巢殺去。


    劉雄不過是一尋常采草藥的獵人,見識淺薄,也沒打過什麽大的陣仗,突然對手換了賨人、蠻人,立時慌了手腳。


    一番近戰撕殺,劉雄苦苦支撐了半個時辰,最後實在不支想要逃跑,卻不料王平早就料到了他的意圖等在下山道上。


    有備算無備。


    王平手起刀落,劉雄瞪著驚恐之極的眼睛,看著鋒刃朝自己脖子而來。


    也不知是幻覺還是嚇得,在刀刃及體的一瞬間,劉雄竟然不自覺得將脖子往前湊了湊,正好被王平一刀切斷了喉嚨。


    一腔汙血噴灑而出!


    邢原見王平搶了頭功,連忙回身向劉雄的寨子掩殺過去,首級沒有份了,財帛糧秣什麽的,可不能再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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