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審訊處的問詢室,和第一次來相比顧年煜更淡定了些。這次審訊他的仍舊是查理斯家族的那位。查理斯家族曆來效忠於首相大人,他們家族子弟頗多,但凡有出息的都在首相麾下做事。


    問過話後他才明白軍部的意圖,是想知道顧家人是否了解顧行有任何通敵叛國的征兆、或是是否和他們講過,這件事完全出乎人意料,顧家這些老弱婦孺怎麽可能知曉?這不得不叫人覺得是有人試圖把顧家其他人拉下水。


    顧年煜沉著應對,無論問起關於任何顧行在軍部的事或是出征消息,他一律不知。軍部調取他們父子的通訊記錄也一無所獲,顧行每次都是問乖不乖、有沒有出去瞎玩、錢夠用嗎,查理斯憋足勁兒用各種間諜常用的密碼破譯這幾句簡單的話,可惜翻譯過來太不通順了。


    雖然沒有問出有價值的東西,查理斯卻仍舊心情很好的衝他笑,“哎呀呀,一直如日中天的顧家也有今天的下場,我真是太期待明日的審判了,我一定會去觀看的。”


    “審判還沒開始,你不覺得高興太早了嗎長官?而且你笑得比哭還難看。”顧年煜毫不客氣的回擊。


    “哼,等結果出來你好日子就到頭了。”雖說顧行叛國證據確鑿,可誰也不敢百分百確定顧家一定會玩完,等結果出來再收拾這小東西也不遲。查理斯惡狠狠瞪他一眼,揮手讓人把顧年煜送出審訊處大門。


    趁夜,顧年煜趕回顧家,顧子聰和顧子妍已經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在家裏哭成一團,而莫莉隻能在一旁幹著急勸慰他們兩位,莫恩早就出去聯絡顧行舊部下奔走試圖把將軍頭上的罪名推翻。隻是,這罪是任將軍和首相定的,而且因為顧行這次的行為導致帝國損失上百艘軍艦、傷亡士兵不計其數,即便他沒有叛國罪過也不小。


    “我要去找媽媽,莫莉你告訴我,爸爸把媽媽送到哪裏了?”顧子妍淚人一般抱著玩具熊痛哭,畢竟她一直如溫室花朵般從未經曆過任何挫折和打擊,她急需長輩的安撫。


    莫莉顯然也不知該怎麽辦,她聽叔叔的話隻能陪著少爺小姐們在家等消息,“我真的不知道,叔叔也不知道夫人去哪兒了,將軍大人一定會沒事的。小姐,少爺,你們上樓休息吧,我們幫不上忙也不能添亂。”


    顧年煜上樓去看塗塗,小家夥已經鑽被窩安然進入夢鄉,許是張著嘴巴的緣故,嘴角流下晶瑩的口水。他不由羨慕塗塗,也隻有小孩子在這種時候才能高枕無憂吧,手指替他擦去涎水,顧年煜關閉床頭燈悄悄離開。


    他立即和莫恩聯係,他想去看望顧將軍,通訊器那頭莫恩聲音焦急異常,“將軍被囚禁了,任何人都無法和他接觸。恐怕明天……少爺放心,我會繼續聯絡其他人一起為將軍上訴,他絕對是被冤枉的。”


    放下通訊器,顧年煜打開電腦,新聞鋪天蓋地全都是顧行背叛家國的消息,不必去打探他已經可以知曉顧將軍現在的處境有多艱難——顧行的軍銜被剝奪了,已經被軟禁在審訊處最高看守中心。如果在顧行年輕的時候受到這樣對待恐怕還沒多難過,可如今他身居高位平時早習慣了富貴榮華的生活,徒然跌落穀底絕對是很難接受的。


    全帝國六大媒體早已派人守在看守中心外圍,隻等著明天全程直播顧行接受審判的情形。不同於往昔,一直不被允許報道的軍部事件,這次居然會公然在全國媒體公開報道。顧年煜深深歎息,恐怕這次顧家真的完了。


    1月10日的夜晚,對顧家每個人來說都是不眠之夜,除了顧塗塗房間,其他人房間的等徹夜未暗。翌日審判開始,記者無法進入軍事法庭內部進行報道,隻能在顧行被八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帶到法庭去的路上蜂擁過去拍攝。


    顧年煜隻看了一眼便關閉視頻,此時的顧行仍舊穿著黑色的軍服,可他肩膀上胸前的勳章全部被摘除,光禿禿一片極為難看,往昔那樣驕傲的男人一夜間仿若蒼老數十歲,如被囚禁在牢籠裏獨自舔舐傷口的蒼狼。


    一家人都圍著茶幾而坐,誰也不說話靜待莫恩把最渴盼的好消息帶回家,寂靜的客廳隻有顧塗塗小聲吃薯片的聲音。


    “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麽!不知道家裏出事了嗎?閉嘴,別吃了。”顧子聰心煩的沒地方撒氣,終究忍不住把火發到顧塗塗頭上。


    “他吃東西礙著你了?幹坐著就對爸爸有幫助?哼,這種時候把自己照顧好才不給爸爸添亂。”顧年煜給塗塗削了一個蘋果,“薯片不能吃太多,吃個水果。”


    “哢嚓”,顧塗塗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脆。


    顧子聰更惱怒,可他不敢和顧年煜正麵起衝突,他知道這位從前的花瓶現在的優秀生,期末考又是體能測驗第一,一個人恐怕吊打三個他。


    大門從外麵被推開,大家緊張的站起來去迎接未知的消息,也許,顧家有絕地反擊的希望,也許,被帶來的是噩耗。


    “寶貝們,媽媽想死你們了。”光線把來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映在木地板上,身姿更顯修長。


    “你這小雜種懂什麽。子聰、子妍,跟媽走,從今往後你們跟我的姓,顧家我算是看透了,顧行落到今天的下場完全是他應得的。”吳婭莉的眼神極為惡毒,她是咬著牙說出的“顧行”的名字,她愛了他一輩子,卻在一夜之間全部轉變為滔天的仇恨,她恨他心裏一直惦記著那個人,恨他隻愛惜賤人的孩子,恨他眼裏隻有顧念念容不下她和她的兩個孩子。他也定是恨極了她吧,要不然怎麽會把她打得隻剩半條命。


    “爸爸怎麽了?我想爸爸。”顧子妍小聲問。


    “他不配做你們的爸爸,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卻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他眼裏根本沒有我們。”吳婭莉替顧子妍擦去淚痕,“媽媽帶你們去新家生活,一人給你們買最好的飛行器,比顧念念的更好。他通敵叛國的罪名成立被正式逮捕,顧家完了孩子們,隻要是顧家的錢、物資全部會被凍結沒收,不要留在這裏跟媽媽走吧。”


    罪名終究還是成立了,顧家就是靠顧行一人在支撐,這樣的頂梁柱轟然倒塌,偌大的產業恐怕全部會化為烏有。他昨天考慮到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局麵,已經提前把他個人信用卡裏的錢轉給莫恩,讓他在爭取人心幫顧行平反時用。


    可吳婭莉的錢同樣屬於顧家,她怎麽有實力買新房子、給孩子買飛行器?


    顧子妍猶豫的看看無動於衷和滿臉忿忿的父子倆,趕快去房間收拾簡單衣服和母親一同離開。顧子聰卻什麽都不準備帶走,一副徹底解脫的模樣蔑視他們,“這房子也會被沒收吧?我早就不想在這個家呆著了,再也不用看到某人那張臉,還真是開心啊。”


    “莫莉,跟本少爺一起走吧,我們不會虧待你的。”顧子聰笑嘻嘻的看著莫莉,態度輕佻的用手在莫莉下巴上蹭了蹭。


    莫莉忍著厭惡正要拒絕,突然被一隻小手拉去。顧塗塗把莫莉護在身後氣鼓鼓的瞪他,“莫莉姐姐才不會和你走呢!垃圾。”


    “你他媽的活膩了,早看你不順眼,到現在你還敢惹我,我非揍你不可!”顧子聰掄起巴掌就打過去。


    顧塗塗嚇得縮起脖子閉緊了眼睛,可預料中的疼痛敢沒有到來,反倒是聽到顧子聰餐叫一聲,再睜眼發覺顧子聰捂著臉倒在地上,驚恐的看著自己的爸爸。


    顧年煜冷聲道:“滾出去!”


    吳婭莉趕快把兒子扶起來,情知武力上抵不過對方,便放下狠話匆匆離開,“你別張狂,好日子到頭了顧念念,跟子聰動手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把你那個賣國賊老爸救出來呀。咱們走!”


    三人摔門而去,一出門立即有司機在飛行器旁邊等候,他們乘上飛行器片刻間就不見了。


    莫莉原本一直是低頭收斂情緒,這會隻剩他們三人,她終於放聲痛哭,“怎麽辦呀念少爺?老爺他、他一定是被陷害的,我們怎麽辦?”


    人的情緒會互相傳染。莫莉哭得悲切,顧塗塗也覺得悲傷,嚶嚶嚶嚶的哭起來。


    “別哭,沒事。莫莉,如果顧家所有財產都被沒收,我恐怕暫時沒有能力發你工資,我自己能照顧好塗塗,你趁現在軍部還沒封了顧家帶著一些東西走吧,我想吳婭莉的房間一定有值錢的金銀首飾之類的,你統統拿去賣了,攢夠嫁妝找個可靠的人嫁了。”


    莫莉哭得更厲害,和塗塗一起坐在地上摟著顧年煜的長腿哭,“我不走,我是顧家的仆人,這輩子都不會離開顧家。少爺別趕我走嗚嗚。”


    “我怕耽誤你……好吧,如果你想離開隨時可以。”顧年煜歎口氣,還未來得及安慰她和塗塗,房門再度被推開。


    一群身穿統一支付的人走進來,為首的男人出示一張查封證明,“你們請立即離開這裏,從今天起顧家會被封鎖。”


    “請容我們收拾一下。”顧年煜伸手把莫莉拉起來,一手抱起塗塗抗在肩膀上。


    “抱歉,凡是價值在五百帝國幣以上的物品都不能帶走。”


    顧年煜和莫莉趕快收拾平時穿的衣物,他把日記本和幾樣顧塗塗的玩具裝到一起,在收拾衣櫃時,口袋裏意外發現了一千多紙幣,趕快塞到襪子裏裝好。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下樓,經過執法者的一一檢查,莫莉的包裏沒有一件價值超過五百的順利通過,可顧年煜的包裏被扣下大半。理由倒是令顧年煜哭笑不得:顧念念原來的衣物幾乎每件價值都在三千幣以上,除了內衣和軍服外全部被扣下。


    就這樣,三人背著一堆吃的用的和衣服滾出了顧家大宅。


    回頭看看這棟建築,仍是如往常般莊嚴肅穆,卻是他們再也回不去的禁地。


    顧塗塗有個兒童小電腦價值不到五百幣,被允許帶了出來,他一路上瀏覽今天各種新聞,全是關於顧家的。


    “顧家雪上加霜:吳家名媛和顧行的十六年婚姻走到盡頭,究竟是感情不和?還是趨利避害?”


    “顧夫人正式宣布和顧行通告離婚,並爆顧行有家暴行為。菊花晚報為您獨家揭秘顧家女人的十六年辛酸生活。”


    “顧行將軍落馬,得意門生紛紛爆料顧行在軍部的□□者行徑。”


    莫莉氣憤的讓塗塗關閉電腦,“夫人怎麽能這樣!就算她和將軍離婚,也不能這樣落井下石啊。還有這些家夥,以前沒少受到將軍的照拂,現在他們身居高位唯恐被這件事連累、甚至添油加醋捏造這種事情,氣死我了!”


    顧年煜也不禁感慨樹倒猢猻散啊,恐怕莫恩去聯絡顧家勢力並不順利。


    “我這有點零錢你拿著,你先帶塗塗去吃飯,肯定餓了。吃好飯十一點在學校外麵等我,我去學校請個假辦點事。”今天學員需及時返校,顧年煜要安置好莫莉和塗塗、並去醫院看望兄長顧子墨,他想請假幾天等安排好一切再回校上課。而且更令他心塞的是,打算去pos機取錢租房子,信用卡裏的錢全部被凍結,如果說顧行的賬戶轉來的錢被凍結那倒合理,可為什麽皇家軍校發的獎學金也被凍結了?


    他剛進入學校就成了眾矢之的,所有人都看著他議論紛紛。他聽到一條不好的消息:一直是顧行擁護者的副校長被撤掉,好幾名顧行培養出來的人都被降級。


    顧年煜去教務處請假之後,快步跑到會計室詢問獎學金的事。


    “既然你來了,索性我就跟你明說吧顧念念同學,我們皇家軍校的獎學金無比神聖,那是象征著軍校對一個學校的最高獎勵,僅次於優秀畢業生的榮譽。你父親的事你也知道,我們不能讓叛國者的兒子獲得獎學金。”會計直截了當告訴他。


    “難道獎學金的頒發和學生家世有關係?那樣的話豈不是太不公平。獎學金是用來獎勵學員個人,既然已經肯定我的能力和水平,現在又收回豈不是出爾反爾?”顧年煜不禁火大。


    “公平?你跟我談公平?!好,我就和你說說什麽是他媽的公平。我兒子跟著他最崇拜的將軍去星際作戰,他在最先進的星海號軍艦上,他每天都和我說他是多麽的自豪多麽的驕傲,可他死了,他和那一千多戰友連同軍艦全部葬身星空,那個將軍卻安然無恙的回來,我兒子去哪兒找公平?!你告訴我!”


    會計大叔近乎發狂的衝他怒吼,吼著吼著,眼角不自覺泛起淚花。顧年煜不知該說什麽,捏緊手中的軍帽衝他鞠一躬轉身離開。


    下樓去,顧年煜碰到小跑過來堵自己的霍白。


    霍白還在大喘氣,小臉紅撲撲的,“可找到你了,你通訊器被限製呼叫了,不知道是不是欠費還是軍部搞的鬼,你再換個通訊器吧。你還好嗎?缺錢的話我有。”


    “不用,我沒事。我請假幾天,家人在外麵等我,先走了。”顧年煜看看時間十一點,再次拍拍霍白肩膀大步離開。


    “喂,有事就找我,或者找那個家夥!”霍白默默歎氣,經過這事,他比從前更沉穩些了。


    顧塗塗和莫莉在皇家軍校門口徘徊,守衛的士兵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小家夥,你在這裏做什麽?我們這不準閑人靠近的,快些走吧。”


    顧塗塗仰頭望著他們的長`槍,“我來接我粑粑放學。”


    士兵:“……”


    一轉頭顧年煜從學校走出來,塗塗歡快的跑過去拉住他的手,“爸爸,莫莉姐姐帶我吃了包子,真好吃!”


    士兵再度驚呆,這小孩是顧念念的兒子?!


    莫莉趕快捂住顧塗塗的嘴巴,“不要在外麵喊念少爺,又忘記了?”


    顧年煜擺手,“沒事,從現在起,你可以在任何地點任何場所喊我,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爸爸。”


    莫莉詫異,“少爺,老爺一直不允許……”她笑笑閉了嘴。


    士兵們紛紛目光交流,他們一家三口?太不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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