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32)


    “別……別殺他!”田芳受不了對方死到臨頭看著自己的眼神還帶著羞澀的樣子, 母雞護小雞一般的將丁帆護在身後,“閣下……別殺他!事情已經發生了, 您就是殺了他也於事無補。經曆了上次的劫難,咱們的人所剩已經不多了。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這男人倒是有幾分意外的看向田芳:“哦?機會?你覺得你們還有機會?”


    田芳馬上道:“您不說我也能猜到,是不是因為韓春林建廠房的事情……您才推斷那位金先生手裏可能出了什麽成果了。不就是圖紙嗎?您沒聯係我之前,我已經在關注了。”


    男人倒是詫異了, 還真長了幾分腦子, “你有辦法?”


    “我最近總在圖書館,看孫子兵法。”這是跟於曉曼接近的時候順帶看的, “還算是有點心得。你就讓我試試看。”


    “還知道用計謀了?”這男人將手裏的槍放下, “那你說,你想怎麽辦?”


    “閣下, 您說韓春林這麽大張旗鼓的蓋廠房,其實就相當於泄露消息。”田芳緊張的一雙手都握成了拳頭, “他現在回過神來, 一定很害怕, 害怕擔責任, 您說, 他為了自保,會怎麽做?”


    這男人眼睛一眯,“說下去。”


    田芳受到了鼓舞,一瞬間眼睛都亮了,“他肯定想急切的抓住點什麽,才能叫他們的上層不將他排除在外。可他能抓住的, 有什麽呢?隻有新圖紙。隻要他見到圖紙,將圖紙鑽到手裏,他就無法被排除在這個武器計劃之外了。他們的上層要麽殺了他,要麽就得防著他泄密。我想殺了他還不至於,能來負責這事,他上麵肯定有人。所以,為了防止他泄密,也會好好的安頓他。為了自保,他就會直接跟那位金先生接觸。這些事情根本不用咱們去管。我是不是能取得林先生的信任,丁帆是不是還能回到金先生的身邊,這都不重要了。您隻要派人盯住韓春林,那麽事情就簡單了。”


    這話好似還是有些道理的。但同樣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丁帆一直潛伏下去,那麽自己就能隨時掌握那邊的動向。以後也就有機會源源不斷的將情報送回來。可是現在,卻成了一錘子買賣。到底還是可惜了了。


    田芳見對方的神色還是不好,又道:“其實,還有一個人可以一用。您還記得歐陽一一嗎?歐陽一一應該沒死,她還以曲桂芳的身份活著。隻要找到她,她或許還能再用一次。畢竟能逃出生天,我可不信她跟那些警察沒有交代過什麽。她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人,隻要付得起價錢,她為誰賣命都行。”


    這話也算是一針見血。看來經曆了生死,多了幾分曆練,還是有些用處的。


    但歐陽這根線卻不能叫他們知道。對於歐陽,他並不信任。萬一對方給的圖紙是假的怎麽辦?還是要兩方同時下手,相互印證才行。


    但田芳的辦法未嚐不可一試,若是還不成,就隻能來硬的了。不過如今,還真不到這個份上。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試試吧。”男人重新坐回沙發上,“需要什麽東西寫張條子,會有人為你們準備的。”


    田芳大喜,趕緊應了一聲,就又帶著幾分擔心的看了丁帆一眼,“他……隻怕還不能露麵。”


    這男人看將一直低著頭的丁帆,“又是殺人,又是下|毒,你倒是能耐了。身手不錯,就是腦子不大靈光了。你留在這裏吧,剩下的事情叫田芳去做。”


    丁帆擔心的看了一眼田芳,到底低頭應了一聲。


    田芳朝丁帆點點頭,馬上就出去了。丁帆直看到田芳出門,這才收回視線,“請閣下允許我暗中保護田芳小姐。”


    嗬嗬!還是個情種!


    “保護倒是不用了。”這男人眼裏閃過一絲狠厲,“既然是殺人的手法利索又高明,而同時對那對夫妻的作息又掌握的十分熟悉,那麽你就是最後的殺手鐧了。她們要是都不成,就輪到你了。”


    丁帆心裏閃過一絲疑惑,剛才對方說了‘他們要是不成’,他們是指誰?難道除了田芳小姐還有別人?既然有別人又何必叫田芳小姐再冒險呢。


    他覺得有機會還是要將這個事情告訴一聲田芳小姐的。


    白元的情況有些凶險,要不是於曉曼沒有耽擱,直接將人給送過來,可能真就將白元給搭進去了。


    用了針,吐出兩口黑血,雖然餘毒未清,但人卻暫時醒過來了。


    “丁帆……有問題。”白元捂住胸口,“我大意了……今早我刷牙的牙膏是他擠的……這是我今天唯一入口的東西……”


    這些人遠不想象的要可怕。


    林雨桐低聲道:“沒事了,我們都知道了。你安心的歇著就是。”


    四爺和白坤將他安置在之前收拾出來的雜物房裏休養,這才轉身出來。


    白坤有些憂心:“對方誌在必得,我怕他們會狗急跳牆。還是要做萬無一失的準備。”


    四爺低聲道:“我和桐桐這邊,不用顧慮。倒是槐子不在,我怕他們對林家的人下手逼我就範。”


    白坤跟他保證:“林家這個院子,絕對攻不進來。我可以跟你保證。”


    回頭四爺就跟林雨桐商量:“看要不要將嶽父接回來住一段時間。等這次的危機過去了,再放他出去。”


    槐子不在,林家就是自己的責任。林雨桐點點頭,“我去接!”


    結果這老頭挺倔,“我不回去!回去看你額娘的臉色?”他冷笑一聲,“我們還是到死也別見的好。”


    劉寡婦小心的看林雨桐的臉色,低著頭站在林德海的身後也不言語。


    “那要真出了事,你可別怨我。”林雨桐懶的跟他磨嘰,如今客客氣氣的說,這是自己的禮數,他要是不聽,自己可就沒那麽講究了。


    這話一出,劉寡婦就用胳膊肘子撞了林德海一下。


    林德海臉上的神情收了一些,看起來沒有那麽倔強,語氣也緩和了一些,“我正打算陪著你劉嬸子回鄉下的娘家。到了鄉下,就更沒有什麽你說的危險不危險的事了。隻是這出門,難免需要點盤纏……”


    林雨桐馬上懂了,這是變相要錢呢。她嗬嗬一笑,“行啊,晚上我給您送來。”說著,也不停留,直接就走。


    等人走了,劉寡婦才道:“你這老東西,這輩子還真是好命。前半輩子有爹媽靠著,後半輩子有兒女靠著,哪裏算是吃過苦頭的。就是這半路上回來的閨女,對你也是不孬。”


    林德海看了一眼劉寡婦,要麽說著小門小戶的女人眼皮子淺呢。自家這閨女可不是什麽善茬,“你可別覺得她性子軟。她答應的利索,是因為人家要臉。我不要臉,不要體麵,但是她要。錢財在她眼裏就是個屁!倒是我這老不死的,在她眼裏才是麻煩。能用屁把麻煩打發了,她為什麽不做?”


    可他還是將他的閨女想的太善良了。當天晚上,他正摟著劉寡婦睡的香甜,房間門就被踹開了,兩人被這一驚,可不醒來了。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呢,就見黑衣人進來了,還將燈給挑亮了。


    林德海心道:這次完了!要是跟著桐桐回家該多好。


    剛想要討饒,就覺得脖子上一疼,就失去了知覺。那黑衣人將林德海用被子一卷,扛著就走。剩下劉寡婦在炕上發抖,戰戰兢兢的醒過神來的時候,覺得身下都濕了,這是嚇尿了。不等天亮,她就收拾包袱,將這些年的積蓄都纏在腰上,天一亮就雇車出城,還是回鄉下躲上一段時間的好,這是真危險!


    楊子坐在一架驢車上,看著銅錘扛著人出來了,就一笑:“可還順利。”


    銅錘將人往車廂裏一放,這才將臉上的黑麵巾拿開,“哎呦!咱家這位大姑奶奶,真是……”他豎起一根大拇指,“真是這個!高人!狠人呐!”怎麽會想到這麽收拾的親爹呢?“如今去哪?”


    楊子駕車,“走!出城。城外的一處園子修著密室呢。關進去就行了。”


    銅錘咂咂嘴,“也好吧。老爺子一輩子那就是想幹什麽幹什麽,你不叫他折騰,那不能夠。想關在林家叫他不出門,還真不成,除非一根鏈子拴著。關著好!關著好!等沒事了再放出來也行。”


    楊子就笑:“我大哥回來可就有好戲看了。這些年他愣是拿老爺子沒辦法,如今可好了。渾的遇上狠的……”


    銅錘跟著嗬嗬笑:“你呢?這段時間也得休學吧?”


    楊子點頭:“在家也不耽擱功課,沒事。”


    兩人將人送過去關好了,留了早就準備好的幹糧和水,又把被褥給鋪好。如今這天不冷不熱,沒什麽可叫人不放心的。兩三天給送一次幹糧就行。


    從城外回去,楊子就主動叫林母和杏子停著家裏的鹵肉,“先停上半年,等來年……”


    “這得耽擱多少錢?”林母不樂意。


    可這小販進進出出的,誰知道裏麵有沒有別有用心的人。停著買賣,圖的安全。這話大姐和姐夫沒說,但已經把老爺子都藏起來了,可見這次絕對凶險。大姐估計也不是不想跟自家這糊塗娘掰扯,所以一直沒言語。可娘糊塗,自己不能糊塗。不能真叫大姐拿著錢過來,要自家停生意。那叫不懂事。


    杏子接話道:“這方子還是我大姐給的。以後來日方長就是。平安比啥都重要。”大家那邊還有個半死不活的白元呢。肯定是危險的很了。


    林母皺眉:“怎麽這種時候,你大哥偏偏不在。”


    楊子沒說話,心道,我大哥在能怎樣?還能寸步不離的守著您?不過見她沒強著非要將生意做下去,也就忍著什麽話也沒說。


    等之後早上沒聞見鹵肉的味道,林雨桐鬆了一口氣,“我最怕的就是跟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


    四爺就笑,還沒說話,外麵就電報局的就喊著叫四爺出去,有電報。


    電報是槐子從滬上發來的,隻有兩個字——已到。


    這是報平安呢。


    四爺這才放心,“他辦事確實叫人放心。”


    說到辦事叫人放心的槐子的,可不止四爺和林雨桐。還有警察署的鄭東,槐子一請假,他馬上抓瞎。如今師院的殺人案還沒有一點頭緒,下麵的人用起來一點也不順手,再加上陶桃還擱在身邊叫他連睡覺都睜隻眼閉隻眼,這才兩天時間,他都覺得自己一下子都蒼老起來了。


    陶桃低聲道:“師院那邊又來電話催了,說是不能總這麽不給結論,學生沒辦法開課可不行。”


    鄭東擺擺手:“知道了。回頭我給宋校長去電話。你先去忙吧。”


    陶桃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出去了。


    鄭東在辦公室靜坐了幾分鍾,就拿起電話,“給我接宋懷仁校長家。”


    稍等了片刻,對方才道:“對不起,宋家的電話正忙,稍後給您轉接,可以嗎?”


    鄭東心裏一動,馬上道:“這裏是警察署,正急著找宋校長。那邊是誰的電話,能不能先掐了。”


    “警察署?”對方似乎猶豫了一瞬,“更宋校長通話的正是警察署的郭署長。”


    郭楷範?


    這老東西!


    不用問都知道他在電話裏都說了什麽,無外乎他對師院的事情抓的有多緊,自己這個副署長有多無能。嗬嗬,老匹夫!他倒是會看風向。宋家的女兒出國,宋夫人是驚動了薑夫人的。宋懷仁以前是低調,誰也不知道他有直達天聽的手段。如今露出一點,這巴結的人一撥接著一撥的,郭楷範可不爭著往前撲。


    想到這麽,他隱晦的朝外間看了一眼,陶桃剛催了自己,自己的電話還沒打過去,郭楷範就打過去了。巧合嗎?


    顯然不是!


    如今警察署裏,也看不清楚誰是誰的人,他起身朝外走,看來還是得借助外力。


    當天晚上,他一個人穿著便服出門,求見了孟暢。兩人在書房裏談了兩個多小時才出來。兩人相談甚歡,看得出來,這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了。


    而與此同時,仙樂樓裏,也有兩個人成了彼此的同盟。


    韓春林笑嗬嗬的舉起酒杯:“郭兄,這次的事情,成不成可就在你了。”


    “老弟盡管放心。”郭楷範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眼神十分謙卑,“那姓金的,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書生,對於官場這一套,他是一點也不懂。白費了手裏攥著的好東西。老弟隻管放膽去做,他要是不識抬舉,咱們也就不用客氣。東西交出來則罷了,東西不交出來……”


    韓春林趕緊擺手:“老兄啊,你沒明白兄弟我的意思。對這一對夫妻,可不能動粗。先不說那黃濤飛還在六國飯店住著呢,就是宋懷民咱們也不好打發。他一個電話上去……”他往天上指了指,“那個時候,咱們可就真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東西嘛,兄弟我肯定能說服他交出來,但是呢,交到兄弟手裏之後,危險也就跟兄弟我形影不離了。那師院的殺人案是誰幹的,您老兄心裏應該是有數的,那些倭國的間諜可是無處不在。他們一旦盯上兄弟我,我的命可就指望老兄你了。還有那圖紙,都是要人手護衛的。容不得有半點閃失。有多大的利益就得承擔多大的風險,老兄,這次事成,兄弟可保證你直升金陵。”


    郭楷範吸溜的將杯中的酒喝了,砸吧著嘴心裏卻犯苦,這王八蛋看似跟自己交心一般的稱兄道弟,可卻將責任轉嫁到自己身上了。萬一出了意外呢?他是要人沒有要槍沒有,找了自己保護他和東西,那這萬一被盜了,玩意遺失了,自己反倒成了第一責任人了。可自己能不接著嗎?他想到了什麽似得,猶豫了一瞬,緊跟著就哈哈的笑起來:“沒問題,兄弟!包在老哥哥身上了。”


    兩人美美的喝了一頓,因著心裏都有事,也就沒再仙樂樓留宿。郭楷範帶著畫眉出了堂子回家,韓春林看了一圈,實在沒看到順眼的,隻得叫了隨從,先回家再說。


    汽車順著馬路一路往府邸開去,韓春林心裏一直在想著怎麽說才能叫那位金先生將圖紙交出來,可猛地一刹車,他不由的往前撞去,頭碰到椅背上,還真他娘的疼,“幹什麽呢?會不會開車?”


    司機有些委屈,朝前指了指,隻見汽車燈照到的地方,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女學生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身上有些狼狽,衣領子和裙子都被人撕破了,她慌張的往後看著,叫人不由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個彪形大漢朝這邊跑來,手裏拿著棍子眼看就到了這姑娘跟前了。


    這姑娘瘋了一般的朝汽車這邊跑過來,怕打著汽車門:“求你了,救救我!”


    韓春林笑了笑就將車門子打開,這姑娘一下子就竄進來,坐在座位上將車門給關嚴實了。


    緊跟著,這車一點也不顧及那大漢朝前衝了過去,那人麻利的閃開,看著汽車離去卻不敢追。


    韓春林朝後看了看,將對方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如此一個力大且靈活的人,怎麽可能讓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逃出來呢。他心裏一笑,還真是都將自己當成了傻瓜了吧。


    想到這裏,他越發笑的和藹,朝這姑娘看去,“姑娘家在哪裏,我順道送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這姑娘一著急,握著被撕開的衣領的手也鬆開了,韓春林就看見一片白瑩瑩的嫩肉,就聽這姑娘道,“我不能回去,我爹好賭,將我輸給賭坊,他們要抓我將我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您行行好,千萬別送我回去。您有大汽車坐,一看您就是貴人,您賞我一碗飯吃,我給您當丫頭使喚,行不行?”


    韓春林上下打量這個明顯來曆有問題的姑娘,見她十**歲的樣子,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嘴,巴掌大的小臉長的也甜美。再往下,修長的脖頸猶如天鵝一般,胸脯雖不高聳但也別有韻味。小腹平坦,裙子下麵露出筆直勻稱的腿,白色的絲襪到腳踝的位置,不安的不停移動。雙腿並攏很不自在的樣子。這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


    不留下她還會有別人趁機接近,那就幹脆留下。又是這麽一個幹幹淨淨的小美人自己送上來了,他伸出手,捏住這姑娘的下巴,“你叫什麽?”


    “方田。”田芳心裏一鬆,馬上報了一個名字。


    “好!方田是個好名字。”他鬆開手,“叫你做什麽都願意?”


    “是!家務活我都會幹。”田芳趕緊接話道。


    “我家不缺老媽子。”韓春林輕笑一聲,然後壓低聲音道,“就缺個暖床的小丫頭,要是樂意,你就留下。要是不樂意,你現在就下車。”


    田芳一下子揪住衣領,沒來由的想起看見自己就羞澀的丁帆,但到底還是道:“我願意!”


    韓春林就更加確信這姑娘有問題了。她要是真要下車,自己反而會收回幾分疑心,也同樣不會舍得這麽一塊到嘴的肥肉溜掉,她一樣能達到留在自己身邊的目的。可惜啊!到底隻是對男人不了解的小姑娘,要是曆經歡場的女人,可不會像她這樣行事。


    到了韓家,田芳被帶去浴室,等泡在熱水裏,不知怎的,眼淚還是禁不住的流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她想到了丁帆,突然就控製不住情緒的落淚了,“芳子小姐說過,為了帝國,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犧牲的……”


    進韓春林的臥室,是不允許穿衣服的。浴室裏有浴巾,裹住就行。這是防著攜帶武器吧。田芳使勁讓自己放鬆,然後慢慢的走了進去。


    一個渾身都是肥肉的老男人,真是讓人作嘔。但是,這一晚上,這個叫人惡心的男人將她由女孩變成了女人。這個代價換來的,就是她能留在這個男人身邊,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


    林雨桐看著蕭紅叫人送來的消息,然後遞給四爺:“跟預料的一樣,韓春林果然想依靠郭楷範。這倆東西,牛黃對狗寶,嗬嗬……”


    四爺隨意的看了一眼,就放在油燈上引燃,看著它燒了個幹淨,“郭楷範可不是省油的燈。這兩人都是想要得利,又不想承擔風險的人。韓春林想把風險轉嫁給郭楷範,郭楷範豈是好糊弄的?他又會把風險轉嫁給誰呢?”


    林雨桐想起一個人——鄭東。


    當天夜裏,鄭東家的電話響了,“喂——”他迷迷糊糊的接起來,一聽之下簡直不敢相信,“你說什麽?”


    陶桃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鄭署長,署長突發疾病,住院了。”


    鄭東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這個老東西,活該!耗也耗死他了。他抹了一把臉,盡量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痛一些,“怎麽就突發疾病了?什麽病啊?要不要緊?”


    “您先到醫院來吧。”對方很焦急的樣子,“您到醫院看看,要不然沒主心骨啊。”


    鄭東連聲道‘好’,“我馬上過去?”


    撂下電話就掀被子起身,他老婆沒好氣的道:“又是哪個小妖精半夜勾搭人呢?”


    鄭東心情好也不計較,笑罵道:“吃的哪門子醋?是姓郭的老東西病了?”


    “整天由著那些小妖精吸骨敲髓的折騰,能長壽才怪。”他老婆將被子蓋嚴實,“聽說昨晚是畫眉那妖精出的堂子,嗬嗬……也不怕得病。”


    鄭東係皮帶的手一頓,這婆娘盯的可真緊,這事連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些羞惱,“你少盯我的哨,我是有沒回來過夜的時候還是有帶著人回來胡天海地給你添堵的時候?不過在外麵逢場作戲罷了。你別沒事找事?”知道自己隻找畫眉伺候,這會子專說這話惡心自己,惡婆娘!


    兩口子半夜叨叨了幾句,鄭東不耽擱,直奔醫院。


    到了醫院一件躺在病房裏呼呼大睡的郭楷範,心都涼了。則狗|日的老貨這是病了?他媽的瞧著比自己都康健。麵色紅潤,鼾聲震天。


    他扭臉看了一眼靠在一邊的陶桃,“這是什麽病啊?”


    陶桃眼睛一閃,“說不上來。疼上來恨不能拿腦袋撞牆,您知道的,這腦袋上的事,最是說不準。要是不疼了,看著就跟好人沒兩樣。”


    鄭東沒再言語,不用說了,這老東西在裝病。他一裝病準沒好事!


    可叫自己撓頭的是,到現在為止,他也估摸不出這家夥裝病到底是在躲什麽事。想起自家婆娘說昨晚跟著這老貨出堂子的是畫眉,他就不耽擱,隻吩咐陶桃,“你在這裏盯著,有什麽需要的,不管是錢還是其他,去財務科領就是了。就說是我說的!”


    陶桃應了一聲,看著鄭東跟狼攆了一般出去了。


    陶桃看著值班的護士,笑盈盈的走過去跟她們攀談,不一會說的熱鬧起來,她眼神閃了閃,指了指托盤裏的針筒道:“學打針難嗎?要是不難,我就跟你們學學,正式拜師怎麽樣?”


    幾個姑娘笑嘻嘻的也不當是正經話,倒是說起了打針的訣竅。


    聊了半晚上,陶桃才知道,原來給人的血管裏注射足量的空氣是會死人的。她的手悄悄握起來,不時的朝病房的方向看一眼。


    卻說鄭東半夜到了仙樂樓,這裏是個沒有夜晚的地方,天黑的時候開門,天亮的時候關門,雖說大半夜的大部分人都歇下了,站在樓道裏也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但確實是人少了。


    畫眉的房間他知道,直接就闖了進去。驚醒了裏麵的一對鴛鴦。男人是趁著畫眉半夜回來之後來的,隻做半夜的生意,老鴇子隻收二十塊。正美呢,又被人打攪了,直接給拎了出去。見是鄭東,他也敢怒不敢言。


    “你發的什麽脾氣?”畫眉還以為這位吃醋了,直接就道:“你看不慣可以給我贖身呐,實在不行包了我也行啊。這會子吃的哪門子醋,我還不能做生意了?”


    贖身得好幾萬,包月得小兩千。吃飽了撐的為了這個個女人花錢。有這錢給自家那醜老婆添首飾將來還是自家兒子的。


    心裏這麽算計著,臉上卻帶著笑:“那我也得又那本事弄來那些錢去。等將來我這官升上去了,怎麽都好說。現在就先委屈委屈你。”見對方的神色好了,圍著被子不說話,這才又道,“昨晚到底怎麽回事?郭楷範知道你跟我相好,沒難為你吧?”


    畫眉心裏暖了一下,伸出手叫他往床沿上坐。鄭東以前不看見她跟其他男人,還不惡心,隻是剛才碰見了,又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不知道怎麽地,心裏膈應的很。強忍著那股子惡心勁坐過去,才聽畫眉道:“倒是沒怎麽為難我。之前在仙樂樓也沒叫人到跟前伺候,隻跟那個韓廠長在裏麵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麽。”


    韓廠長?


    韓春林!


    鄭東心裏就有數了,將被子給畫眉圍嚴實,“半夜冷的很,別著涼。你歇著,今晚我有差事,不留下陪你了。”


    說著,就起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畫眉眼圈兒都紅了,想套話就套話,何苦做出這麽一副多情的樣子來?都說在浣腸莫說情,可誰的心也不說鐵打的,天長日久的,總會多出幾分情愫來。在這麽多男人裏,能入自己心的,也就是他了。可誰知道他卻是這麽一副冷心腸。


    第二天,天並不好。入了秋,秋風起了。吹的樹葉兒颯颯做響,又下起了雨,到了吃早飯的時辰,雨慢慢的大了起來。


    學校沒開課,難得的清閑了起來。四爺一大早上,就將爐子搬出來,給廳堂臥室書房連帶如今住著白元的雜物房都燒上了。煙囪弄的長長的,一燒起來,屋裏馬上就暖和了。白元還不能下炕,林雨桐怕屋裏朝,又給將炕燒起來。忙忙叨叨的一早上,剛吃了早飯,就聽見敲門聲。


    四爺不叫林雨桐出去,“你回臥室去。有些人的嘴臉你還是別看的好。”


    林雨桐心知,大概來的事韓春林吧。她直接轉身就去了臥室。


    四爺去開門,外麵果然是打著雨傘的韓春林,“金先生,冒昧了。”


    “冒雨前來,該是有事,談何冒昧?快請進。”四爺將路給讓出來,等人進來了,才將門給關嚴實了。


    兩人在堂屋裏做了,爐子上的水咕嘟嘟的冒著熱氣,可四爺就是沒有給上茶,直接道:“既然有事,不妨直說。”


    韓春林在心裏就給四爺身上貼上一個標簽——書生意氣。


    為人處世一點都不圓滑嘛!


    他不跟書生一般見識,照樣笑盈盈的道:“廠房已經建的差不多了,設備也馬上就到位了。如今缺的是原材料。可這原材料我都不知道要準備什麽。”


    這話是說,不知道要生產什麽,自然不知道原材料要準備什麽。


    “該用鋼鐵的你不能用木頭,萬變不離其宗,還能變出花來不成?”四爺沒輕易鬆口,說了這麽一句。


    韓春林馬上道:“你是行家,但咱們也不是沒做功課,這鋼材也是又型號的。這槍筒子炮筒子,口徑也是不一的。別說口徑,就是長短,那也得按照你給的圖紙來吧。這話我沒說錯吧。”


    所以說,沒有圖紙絕對不行。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叫我造什麽。


    四爺點點頭,承認這話是對的,“我列了一個單子,回頭給韓廠長。”


    韓春林一下子給噎住了,他的眼睛眨了眨,人家這理由能站住腳。果然!圖紙不是那麽好要的。他想了想才道:“如此當然最好了。不過,我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四爺沒接話,其實去將爐子上的水壺往一邊提了提。


    韓春林暗罵一聲書呆子,卻沒有半點尷尬的繼續道:“這圖紙誰也沒見過,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是不是實用?我的意思,在大批量生產之前,咱們先做出樣品來,往金陵這麽一遞,看上麵的意思,再行定奪。別到時候有了瑕疵,耗費巨大最後卻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這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這話聽起來確實是老成持重,十分有道理。


    四爺詫異的道:“黃兄沒告訴你嗎?關於你說的問題我都跟他交流過了……”


    “黃濤飛參謀今早的飛機直飛重慶,難道咱們還要往下拖嗎?”韓春林暗道,還好之前給金陵去了電話,叫表姐夫想方設法的將黃濤飛給調離了。這尊閻王在,不好動手啊。


    四爺的心一下子給落下了,黃濤飛一走,之後再出事就連累不到他了。於是,他朝韓春林笑了笑,這一笑,韓春林不知道為什麽,隻覺得後脊梁直發涼……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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