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去取清水的燕少,以最快的狂奔到山澗,用自己的礦泉水瓶和拿出裝衣服的幹淨袋子裝了水,又狂跑而歸,當衝回小蘿莉做手術的地方,就見小蘿莉“哇”的吐出一口汙水,嘴角還帶著點殘汙,又俯身口對口幫嬰兒做人工呼吸似的在吸嬰兒喉嚨裏的羊水。


    那一刻,燕行隻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他能看到的就是一個穿迷采服的女孩子低頭給嬰兒做人工呼吸的……最有人性的畫麵。


    有一種叫感動的情緒彌漫,或許不一定感天動地,感動全世界,但,他被感動了,真真切切的被感動的內心潮濕。


    燕少被感動的內心潮濕,纏青色包頭的青年已是淚流滿麵。


    吸了兩口,將小嬰兒肚子裏的汙液吸幹淨,樂韻吐淨汙血,喝兩口水涮洗嘴巴,拿剪刀剪斷臍帶才輕輕的揉小嬰兒的啞穴,小嬰兒“哇嗚”發出來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哭聲。


    那一聲代表著生的蹄哭,讓背轉身的男性和偏麵不敢看的女人轉過頭,幾乎無視了孕婦被剖開的肚子那血淋淋的一幕,無比驚喜的看著被女醫生捧在手裏的孩子,民族語言交流中,每個人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驚喜。


    蹲著等待的男青年,聽到孩子的哭聲反而軟軟的坐下了下去,爬都爬不起來。


    “拿衣服來包孩子。”樂韻捧著小嬰兒,用幫他媽媽擦過肚子的毛巾幫他擦身。


    背著簍子的婦女反應過來,慌亂的解開一直背著的簍子,從裏麵翻出幾件衣服,有大人的也有小孩子衣服和包被。


    看樣子家屬早做好準備,隨時等候接待嬰兒出生,樂韻脫去手套,拿一套小嬰兒穿的衣服幫新生兒穿上,放在包被裏,再給臍帶打個結,塗消毒藥,用紗布包紮起來,將嬰兒遞給老年婦女照顧。


    老年婦女萬分恭誠的雙手接過小嬰兒抱在懷裏,眼角流出一行渾濁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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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嬰兒有人照顧,樂韻便不用再操心,細心的繼續手術,幫孕婦按摩子宮壁,讓胎盤脫離,再把它從子宮中取出,給子宮和腹腔吸淨汙液,為傷口塗上消炎藥,找出縫合線和針,抹了藥,再給傷口塗傷藥,縫合子宮。


    她動作很快,飛針走線,不到三分鍾將子宮縫合,再塗藥,抹了好多遍藥油,用塗抹了一層白色膏藥。


    “病人家屬,孕婦左輸卵管撕裂,已經保不住了,我要給做左側輸卵管結紮手術,一條輸孵管結紮了對生孩子有一定的影響,如果她不能再生孩子,請你仍然愛她,對她好。”


    在準備最另一道手術時,樂韻為了防止以後發生糾結或者誤會,先向家屬說明情況,免得將人有人說她是在他們不知道情況的條件就割斷了孕婦輸卵管,導致懷孕艱難。


    “我不懂您說的是什麽,隻請您盡力救我老婆,我不會對您……有壞心思的。”男青年坐地上,想起來腿軟,努力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不管老婆出了什麽問題,他和家人都不會怪女醫生的。


    樂韻也懂他的意思,也沒再解釋輸卵管有什麽作用,快速手術,將孕婦左側輸卵管割去一截,紮管端,塗了藥,將子宮移正位置,縫合肚皮。


    包青色包頭的青年,傻傻的看了一會兒,搖搖晃晃的跳起來,捧起胎盤,到能爬到路上方的地方鑽進樹叢裏挖個坑將胎盤掩埋;燕少怕他手上有細菌,也分點清水給青年洗手,一起看小蘿莉做手術。


    塗藥,縫合,再塗藥,縫合,一層一層的縫合皮膚,小女生的拿針的手勢比繡娘們的手藝還優美,當縫完最後一層傷,醫用羊脂線也所餘不多。


    縫合了傷口,再塗藥,最後抹一層脂膏,用紗布蓋住,一場手術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完成剖腹產手術,拿水洗手。


    燕行很機靈,幫她倒清水給她淋手,涮口,再洗毛巾,小蘿莉洗了手,涮了口,用毛巾幫孕婦擦身上的血和木板上的血汙,清理血跡再幫孕婦整好衣裙,往木板上撒了香料,用毛毯蓋住孕婦。


    做了粗步處理,樂韻收拾自己的醫用工具,將用過的沒用過的工具分別裝起來,裝進背包,給孕婦喂一顆藥丸子,再塞人參片,最後拿出筆記本和筆,唰唰寫孕婦情況的診斷單和醫囑,寫好兩張紙,撕下來交給男青年。


    “人雖然保住了,仍然要送醫院去住院觀察,你們繼續送孕婦去醫院,路上走慢點,不要碰撞到孕婦,到醫院後將這個交給醫生或護士看,他們看了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必要的檢查就能省掉,另外,孕婦是剖腹產,又有骨折,至少要住半個月以上的院,回家後也盡管躺床上坐月子,半年以內不要勞動。”


    “我記得我記得。”女醫生在整理背包,男青年拿過女醫生寫的紙裝進筒帕裏,感激不盡的躹躬。


    一群背過身的男人們也轉過身,一致表達對客人的感謝,抱孩子的老年婦女和中年婦女也站起來向女醫生躹躬,反複的說著一句話,樂韻猜著是“謝謝”的意思,輕快的笑了笑:“不用感謝我,我是學醫的,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你們趕緊送人去醫院吧,送去縣醫院,鄉醫院條件簡陋,可能缺少病人需要的藥物。”


    “我聽您的,醫生。”男青年恭敬的應了,利索的解下身上的長刀,走到收拾背包站起身的女醫生麵前,雙手遞上佩刀:“這是我結婚前父輩所贈長刀,是阿昌族家每個男兒必備的刀,敬呈給最善良的醫生,祝福您健康、平安,生活美好。”


    男青年送刀,中老年男女們都是一臉本該如此的表情。


    樂韻懵了,阿昌族愛刀,每個男子必有佩刀,大多是一長一短兩把刀,長刀是父輩們幫打造,要等青年男子結婚後才能用,代表著對美好安康生活的向往和憧憬,那把刀有特殊的意義,無論多貧窮都不會賣,有可能會贈送,贈送給某個視為親人的人。


    在出發Y南省之前,樂韻做了攻略,了解一些少數民族習俗,免得犯人家的大忌,也知道阿昌族的長刀代表什麽,此刻,男青年送自己他的佩刀,她有點……傻眼了。


    愣了愣,看青年還彎著腰,又望望燕帥哥,得到燕帥哥輕微點頭,雙手接過刀:“我收下你的禮物,好好照顧孩子和孩子的媽媽。”


    “我會的,謝謝您。”男青年感激的後退一步:“請問,手術費是多少?”


    “不用給手術費,你們快送人去醫院,這種事耽擱不得。我先走了,你們路上走緩點,再見啦。”樂韻提起背包,一手抱住長刀,衝一群人揮揮手,趕快跑。


    燕行機敏的很,也快速跟上小蘿莉,兩人飛毛腿一甩開,像風兒似的跑了。


    “醫生醫生……請您留下地址和名字,等孩子大了,我帶去看您。”男青年追著跑。


    “舉手之勞,你們不必時刻記掛,有緣我們自會見麵。快送你老婆去醫院吧,我趕時間,就不等你們了啊。”


    一跑就跑出幾十米遠的樂韻,邊跑邊回頭,回應一句,再次揮揮手,展開飛毛腿,像小馬達似的突突往前衝。


    女醫生和她同伴跑得太快,男青年追著出不到五十米,她們早跑了好遠好遠,隻能眼睜睜的目送她們,等她們轉過一個小彎,他才跑回自己親人和鄰居身邊。


    一群男女又嘰喱呱啦的交談,將小嬰兒放在媽媽身邊,再次抬起木板出發,也走得很慢,盡量不顛波到木板上的人。


    燕少陪同小蘿莉狂奔,跑得轉過了一個山峰的側麵,遠遠的甩開了一群人,小蘿莉減速,改為步行,一邊走一邊揉眼角和臉。


    因做手術,眼睛有點酸,在少數民族同胞麵前,樂韻不好表示出疲憊,現在離得遠了,自己按摩眼睛。


    揉按一陣,眼睛的酸腫感減輕,蹲在路邊解開背包,再次刷牙涮口。


    身為醫生,有時候需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做常人不敢做之事,之前幫小嬰兒吸汙液,她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如今清閑下來,有點反胃,需要清潔口腔。


    燕行拿自己的礦泉水瓶裏的水給小蘿莉,他用袋子裝的水已經用完,用瓶裝的水隻留下小半瓶,全貢獻出來給小蘿莉涮口。


    看著蹲路邊涮嘴巴的小女孩子,心頭一片溫軟,大手忍不住揉她的頭,以最溫柔的語氣跟她說話:“小蘿莉,是不是很難受?需不需要吃條烤魚?”


    “不了……唔,”樂韻嘴裏塞滿牙膏泡泡,不滿的抗議頭頂的大手,特麽的,連燕人也變得老氣橫秋學晁哥哥老摸她腦袋,等她長高,非摸回來不可。


    小蘿莉又在甩頭,燕行不敢久停,將手收回,暗中搓了搓,又放鼻子邊聞了聞,手上沾得一絲小蘿莉發絲的香味,很好聞的味道。


    樂韻洗好牙,又洗幾次口,勉強壓住不舒服的感覺,藏好牙膏牙刷,再次走,邊走邊欣賞長刀,阿昌族的長刀特別的峰利,冷氣逼人,刀鞘、刀柄都刻有花紋,即是利器也是工藝品,很漂亮。


    “小蘿莉,你沒收手術費和醫藥費,這樣,會不會……很虧?”燕行當著小跟班,問十個為什麽,小蘿莉在京城給人看病,收費可不手軟,這次連一毛錢都沒收,好大方。


    “如果是給有錢人治病當然要收醫用費,給生活底層的普通人治病,有些錢能免則免,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很富裕,我再收手術費醫藥費,他們就沒錢送醫住院了,不如免費,給急需要的人免費手術也是積善行德,何樂不為。”


    自古雪中送炭者少,錦上添花者多,就如當年的她家,聽周奶奶說她家在她爸爸出事之前來往者眾多,一朝她爸爸在外省發生意外斷腿和她的出生而致花盡積蓄需要借債度難關時,往日與樂家稱兄道弟的人都避之不及,村裏很多人亦是生恐樂家找他們借錢,見人就繞道走,那些借了樂家錢財的人家更是賴帳不還,一拖百拖。


    人在最困難時最能看清人心,經由樂爸的事,樂家跟給樂家錦上添花的人也就斷了關係,雪中送炭的人至今親睦。


    她小時經曆過人情冷暖,所以更明白雪中送炭的珍貴,她也希望做個像爺爺所期盼的那種善良的醫者,而不是隻為錢而醫,當然,該漫天要價時必須要收。


    樂韻想做個有仁心的醫者,做個雪中送炭的人,不求感動無數人,但求自己撒下的星星之火有一天能擴散成火團,溫暖需要幫助的人。


    轉眼,她又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兒:“怎麽了,是不是我收你了醫藥費,你不爽了?”


    “沒有,就是覺得……你有點偏心。”燕行抿著唇,小蘿莉真的很偏心,當然,他不覺她偏心不對,隻是,能不能對他也偏心一點,能當他是朋友,而不是同盟或者是病人。


    “我偏心是有前提的,值得我偏心的我才偏,誰不服憋著。”樂韻笑嘻嘻的將刀塞給燕帥哥幫保管:“燕帥哥,這個交給你幫我帶回首都,回去做個鹵菜餡的煎餅花卷給你當謝禮。”


    燕行抱住長刀,撇撇嘴,鬱鬱的咕嘀:“這種刀是凶器,出不了省的,我幫你帶回京城,你就隻請我吃一個煎餅,也太小氣了吧。”


    “那就省了,一個煎餅也不用請。”哼哼,嫌少,連煎餅花卷都省了,反正不請他吃好吃的,他仍然要幫刀回首都,誰叫他是自願跟上來當保鏢呢。


    “別別別,一個就一個,多放點肉,多放青菜,最重要的是做餅時多放點麵啊。”到嘴的煎餅要飛了,燕行趕緊認慫,一個就一個吧,有吃總比沒吃好。


    “要求那麽多,你咋不上天呢?”


    “上不了,不會飛……”


    小蘿莉願意開玩笑,說明不會克扣他的份子,燕行抱著長刀,喜得眉飛色舞,一個煎餅雖然有點少,至少又多了一次去蹭飯的機會。


    天然泥路很長,兩人花近一個鍾才到鄉道上,走約二裏路才到一個大的村委村,沒有什麽運營車,找村民用摩托送去鄉裏,再包車去盈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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