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急轉的形勢讓神秀有些意外,同懷裏的少年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起身走到了窗邊,借著夜色的遮蔽打量起院中的景象。


    月光撥開了烏雲,散落在竹林裏,現出了林中的幾抹人影。帶著草帽的那人踩著假山,一手提著把大刀,一手搭在拉起弓步的那條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幾個黑衣人。這個刀客的出現顯然不在那一眾蒙麵黑衣人的計劃之中,且一出手就放倒了他們半數的同夥。


    “躲什麽躲,大爺沒工夫陪你們捉迷藏,快些出來受死……”戴草帽的刀客左右活動活動脖子,掄起手上的大刀直指竹林,衝著裏頭躲著的人大聲說道。


    *


    “蠢材,就這麽吆喝,哪個蠢人會聽他的乖乖走出去?”除非藏在林子裏的那幾個也沒長腦子。少年立在和尚身邊,對著他傳音入密,“你說,這人是誰?”


    神秀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於是兩人繼續看著院子那頭的後續發展。


    藏在林中的黑衣人自然不傻,躲在暗處觀察著這個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壞事兒的家夥。見這人擺著一副大模大樣的架勢,一時也看不出他是什麽來頭,趁他們沒有防備之際,一把碎石就讓他折了近半數的弟兄。


    難道前頭的和尚隻是徐家打得幌子?這個才是徐老頭找來的對付他們的人?那個二世祖為什麽沒事先派人告知!?酒囊飯袋!這點消息都探不清楚!為首的黑衣人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狠狠唾罵。


    “呿,一群藏頭露尾的軟蛋!怎麽,有膽子冒充你田大爺,就沒膽出來會會正主?”草帽刀客,也就是田伯光,語氣鄙夷,朝著底下啐了口唾沫,四下環顧起竹林的長勢,暗自留意那些可供一眾黑衣人藏身的方位,當然,嘴上也一刻不停歇地招呼著他們,“月色正濃,你們這些陰溝裏的臭蟲不如也來曬曬月光去去身上的穢氣,縮在耗子洞裏有什麽意思?快來陪你田爺耍一耍……”


    *


    姓“田”?


    少年遠遠地打量了一番那個自稱姓田的家夥,對著和尚問道:“這是黑吃黑?”淫賊這行裏頭還有黑吃黑的時候?莫非這田伯光還沒等到采花那天就要被人搶了先?


    神秀拍了拍越來越雀躍的少年,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其實,他也有些意外於眼前的這出鬧劇,若此人當真是正牌的“田伯光”,那照著他方才的說法,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義,要對徐家小姐不利?或是……有人想從徐家人手上得到別的什麽,才謀劃了一出聲東擊西的把戲?


    不過顯然田伯光本人的出現也大大出乎了這些人的預料就是了。


    ……


    【頭兒,怎麽辦?】躲在暗處的黑衣人衝著他們的領頭比劃。


    這姓田的怎麽突然跑這來了!方才為首的黑衣人麵色不虞,皺著眉頭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假山上的刀客。此時,他心裏頭有些莫名的不安,明明勝券在握的事兒,怎的隻差臨門一腳的時候就出了這等狀況,難道今夜這一行他們會無功而返不成?哼!成與不成總要試上一試,他倒也想看看這名滿天下的采花大盜是不是真有那麽幾分本事。


    【做了他!】黑衣人首領比了個狠切的手勢,又示意遠處的幾人從兩側繞到假山後去。


    不過他們的計劃並沒有那麽順利,此時月上中天,晴空一片,林子裏的竹影斑駁卻無法給移動的眾人足夠的掩護,因此那幾個想要繞去突襲田伯光的黑衣人剛露出些許動靜,就被從假山上躍下的那人砍翻在地。


    黑衣人頭目眼見形勢不妙,那自稱田伯光的人似乎並非如傳聞中那樣輕功出眾武功平平。撇去被點了穴在林中站木樁的那些手下,眼下又有數人躺在了地上,隻要稍有動靜就如砍瓜切菜似的被姓田的擱到在地。他們如今隻餘三人還有戰力,但要想不驚動他人,悄無聲息地解決了這姓田的,卻也不是這麽容易,何況姓田的一直不停地大喊大嚷,動靜鬧得也不小了,而徐家卻沒一人出現,隻怕是有埋伏在裏頭等著他們!


    看來今夜他們隻能空手而歸了。惱怒地又瞪了一眼在林中不停叫囂的草帽刀客,黑衣人頭目決定先退回去再從長計議了。從懷裏摸出了一枚霹靂彈朝著空地上的田伯光奮力一丟,頓時火星四濺,煙霧升騰。


    “咳咳……你爺爺的,咳……什麽鬼玩意兒,有種就別跑!咳,兔崽子哪裏逃!咳……”田伯光全然沒想到這夥不入流的混蛋竟然還有這麽一手陰的,於是他一邊忙著揮散煙霧,一邊警惕著四周,以防剩下的幾人趁著煙霧偷襲或逃跑。


    這時候,竹林裏塵土飛揚、硝煙彌漫,餘下的三個黑衣人紛紛從藏身處幾個縱躍向外躥去,眼看著就能順利地撤離,卻忽聞另一麵傳來了“咻咻”的破空之聲,隨後感到便身體一僵動彈不得,隻能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怎麽就突然從半空掉了下來。


    就連田伯光也為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呆了片刻,“什麽人!出來!”他舞了舞刀,徹底驅散了眼前的塵埃,衝著破空之聲的來處喝道。


    ……


    院子這頭的廂房裏,少年淡淡地收回手,指尖勾起一縷垂在胸前的長發,撥弄著發梢衝著和尚揚挑了挑眉,嘴角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是有些得意,又像是等著他的嘉獎,看得人心裏像是有一隻嬌軟的小貓爪子撓啊撓的。神秀不由一陣失神,最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攬著他的腰向門外走去。


    夜明珠又被安在禪杖上,於是院子裏的眾人便瞧見徐家的某間廂房突然滿室透亮,房門被緩緩推開,從裏頭走出了一白一紅的一雙人。


    “喲嗬,看看,看看。這是哪裏來的花花和尚,大半夜地跟一個女人從房裏出來,嘖嘖,大師豔福不淺啊……”田伯光雙手抱胸,“嘖嘖”地撇著嘴,頗有興味地打量著徑直走過來的兩人。


    忽見一個白衣金杖,頸掛佛珠的光頭從廂房裏走出來,他倍感興趣,不過對象可不是和尚手上神奇的“照明器”,而是親密依偎在他身邊的那個身姿婀娜的妙齡“女子”。待到二人走近,而和尚身邊的“姑娘”也被眾人瞧了個仔細之後,院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隻聽到某人“咕嚕、咕嚕”的吞咽之聲。


    ……


    兩眼放光的田伯光對著東方不敗不住地吸溜著口水,嘴裏還顛三倒四地喃喃著:“哇塞,美人,美人!一等一的小美人……不行,不行,想想儀琳妹妹……可是就隻看看也不要緊吧,田某是純粹的欣賞,對,就是欣賞欣賞……”說著還不自覺地用手比劃起了“美人”的身姿曲線,“香嬌玉嫩、秀色可餐,難怪和尚也把持不住啊……就是胸前還稍欠豐盈,不過也沒關係,還沒長開,過幾年就好……要是這位大師再給,嗯,嗬嗬……不就長得好了……嘿嘿……”


    神秀見他半真半假擺出這一副色胚樣,心裏有些疑惑也有些想笑,田伯光此人似乎同傳聞中的“采花大盜”有些出入,這般酒色之徒的淫褻相也虧他信手捏來,轉換得如此駕輕就熟,想必平日不曾少練,隻是這清亮的眼神表明了此人並非真的色令智昏。


    不過這副淫邪的猥瑣之態還是有些礙眼,神秀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快,教主大人的便宜豈是他人想占就能占的,哪怕隻用眼睛也不行。一個側步,神秀跨到了少年身前,擋住了田伯光遊移在他身上的視線,同時,也恰巧擋下了少年拈上指尖的幾枚繡花針。


    東方不敗早就不滿這個蠢兮兮的淫賊,那副流裏流氣的死德性真是礙眼極了,就該先紮上幾針給他點教訓,再抓起來狠狠收拾。但見和尚挺身上前的保護姿態和他不動聲色給出的暗示,少年覺得眼下大發慈悲地容這淫賊多喘上會兒氣也未嚐不可。順從地隱在和尚背後,少年揪著神秀的衣衫輕輕貼在他背上,心裏笑得甜蜜。


    田伯光素來覺得自己莫名被安上的“采花大盜”這一身份十分帶感,自打得了那麽個名號之後他也就順其自然,光明正大地把調戲美人發展成了愛好,得了機會總不免得瑟一番。而眼下的氣氛又是如此奇妙,俊俏和尚同美貌小娘子的組合難免令人浮想翩翩,也不知這裏頭是不是還有個纏綿悱惻、曲折離奇的故事。


    越想他越是興致盎然,揚了揚眉毛,語帶曖昧地又衝著神秀不知死活地揶揄道:“嗯,大師好福氣,溫香暖玉可怡人啊?田某不才,略通房中之術,需不需要……嗯,給您支幾招啊?”


    越說越不像話,少年從和尚背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這破綻百出的家夥,隨便一針就能讓他永遠閉上那張聒噪的嘴。不過聽著聽著,他也不由憶起了三花客棧裏,和尚泡在暖湯裏的身形,那寬厚的肩膀同精幹的腰身,如今正掩在這身白色的僧服之下。溫熱的體溫透過衣袍傳到他臉上,蒸紅了他的臉頰。


    神秀並不知道少年此刻忸怩的心事,隻對著麵前的這個戴草帽的青年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不動神色地用定身咒定住了這個口無遮攔,越說越來勁的二愣子。也不知這個傻小子究竟是如何平安混到現在的,就那條葷素不禁的舌頭,拉仇恨的能耐隻怕比他的輕功還要高出一大截。


    田伯光雖然表麵上是一副吊兒郎當地站相,嘴裏頭又東拉西扯地說個不停,實則從不曾真的放下對麵前這兩人的防心。先不說他們隱在屋內的時候他竟一點也沒有覺察,也不去管和尚杖上亮堂到詭異的碩大明珠,就是那紅衣的小美人頭上奇怪的珠釵也讓他眼皮直跳。


    剛剛那三朵花是有自己動過吧,擦!一絲風都沒有的時候,花怎麽會自己飄起來,還會慢慢挪到那三顆珠子後頭去!他不由握緊了手上的刀鞘,借著拉草帽的動作掩飾了自己眼中的驚駭之色,就怕泄露出一絲異樣之情,被那兩“人”發現。


    誰知手還沒有放下來,自己就中了招。擦!擦!都沒見和尚的手指動過一下,他就突然不能動了有沒有,嘴巴依舊能夠開開合合,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啊!


    我勒個去,老子這不是大半夜的撞見狐狸精了吧!?還是一白一紅,一公一母……纏綿悱惻、曲折離奇個屁啊,這就是活生生的狐鬼故事啊!


    他就說光珠子亮堂也就算了,和尚身上怎麽還會隱隱發光呢!腦門上那顆妖豔的紅痣也奇怪得很,哪有花和尚能長成這幅摸樣,儀琳妹妹他爹那樣的才像啊!是不是!


    混蛋!哪裏來的妖怪!老子肉糙得很,一點也不好吃,地上還有那麽多呢,慢慢選啊大仙。急著開夥也別這樣啊,您看您家那位花容月貌嬌滴滴的模樣,怎麽能這麽隨便地拎起一個就給“她”進補了呢!?再多看幾個,好好挑挑啊,可惡!


    別,別,別過來啊……叫你別過來了,臭狐狸!啊啊啊……


    等等……這是狐狸精吧?


    我擦!擦!擦!說書的都說狐狸精要吸人陽氣,難道“它們”是要采陽補陽?!滾你個球的!老子的貞潔怎麽能夠就這樣毀在妖精手裏!!!


    自打“從良”之後,老子可是指天立過誓的!今生絕不會做出對不起儀琳妹妹的事來,難道今日就要破誓了不成?!不要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二貨田是腦補帝……


    神秀這是不知道被他定住的這個二貨腦子裏歡快蹦躂的都是些什麽稀奇古怪又亂七八糟的想法,若是讓他知道田伯光竟敢如此臆想教主大人的月下風情,一定會拖著他的衣領送他去馬勒戈壁的沙漠裏好好醒醒腦子,招呼上一萬頭草泥馬狠狠地踐踏過去,每頭給他一下,興許這人的思路就能恢複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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