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韭菜進行時!


    “傾城兄,依你之見,咱們這華夏書局所印書頁之效果如何?”


    鄭經臉上笑意盈盈。


    因為是要割韭菜,所以現在他的態度好得不要不要的,盡管顧傾城已尊他為先生,但他還是以平輩論之。


    不僅如此,他還在華夏前麵加上了咱們二字,以示這是真理社的事業,好讓顧傾城有歸屬感。


    “質量之好,實屬學生平生所見。”


    顧傾城卻還是以弟子自稱。


    這還是吳郡顧氏先祖顧雍的遺風。


    顧雍幼時拜名士蔡邕為師,學習彈琴和書法,蔡邕對其欣賞有加,顧雍卻是對蔡邕恭敬有加,始終不肯逾禮。


    現在顧傾城也是如此,既然已尊鄭經為師,那就弟子身份不改。


    謙謙君子,往往會在某些事上一根筋。


    鄭經也懶得糾正他,又問道:“那依你看,這本我親自釋義的《三字經》品質又如何?”


    “依學生看來,此書一出,必將讓天下蒙童都大受其益,確實堪稱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一涉及到評價此書,顧傾城就愈發恭敬。


    說之前,還特意隆重地雙手一抱拳隆重地恭了一下身,以示對這本書的敬佩之意。


    鄭經想要的效果達到了。


    開始動刀之前,自然先得讓韭菜覺得被割得有價值。


    他立即道:“那好,咱們去廳房,坐下來邊吃邊說。”


    早在他回來之時,就已近黃昏,而他一看顧傾城在,自然也早已吩咐陳管事備酒菜,現在也差不多到了用晚飯的點。


    而這裏他雖然是剛安置下來,但必要的用具、人手,包括做菜的廚娘之類的,德王府那邊也已經給他配好,在這裏小規模地招待客人已完全沒問題。


    於是乎,他帶著還藏著一肚子疑問的顧傾城,以及還在糾結,要不要回去稟報師父,讓她幫登徒子給師伯寫信的徐玄機出了工匠房,去向二進一間專門調出來,供他待客之用的廳房。


    正好,當他們走出工匠房時,又碰上了從醉香樓教三絕譜法歸來的鄭書笙。


    於是乎,很快,船上熟知的四人又湊成了一桌。


    兩男兩女,是最佳的割韭菜氛圍。


    三杯酒下肚之後,一肚子疑問的顧傾城就憋不住了,忍不住出聲問道:“先生,這新型印刷術,可是先生所發明?”


    他確實有點憋不住了。


    要知道,若不是親眼看到了那台新型印刷機在印之前還是嶄新的,並且那兩把嶄新的滾筒,還是當著他的麵組裝起來的,他可能還會以為,這效果好得讓人吃驚的印刷術是原來的德意書局早就有的。


    但顯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除了鄭經,還有誰能弄得出來?


    隻不過鄭經前天傍晚才到會寧,昨天才接手書局,今天就有這麽好的新型印刷術麵世,這速度未免也快得太不可思議了吧?


    “嗯,確實是我所發明的,早在船上,當王妃說要把書局送我時,我就在想,如何才能讓印書速度加快,讓天下人都讀得起書呢?於是思來想去,就想出來這樣一法子。”


    鄭經開始往臉上貼金。


    向顧傾城說明,之所以發明新型印刷術,是為了讓天下人都讀得起書!


    好偉大的出發點!


    顧傾城立即又站了起來,雙手恭敬地舉起了酒杯,微微一躬身道:“先生高義,學生深表佩服。”


    鄭經坦然受之,卻假裝謙虛道:“談不上高義,我今天才發現,這願望好是好,但真正想實現起來,卻很難很難。”


    “怎麽啦?”


    顧傾城問道。


    “這新型印刷術一出,這速度倒是快上了很多,所印書的品質暫時應該也是天下獨一無二,可這成本,卻未必降得下來太多。


    “而且,我個人的資金也極為有限,想實現那一願望,實在是遙不可及啊!”


    鄭經開始倒起了苦水。


    同時,表演帝也即刻上線。


    別以為隻有德王爺會演,事實上,任何一位教員出身的人,真想要演的話,絕對會不輸給大多數專業演員,畢竟文化底蘊擺在那裏不說,還得時刻戴上為人師表的麵具。


    打個比方說,後世那些經常在《百家講壇》等節目上露麵的專家教授,在風光一時,吸粉無數之後,有多少人又會因真實那一麵的不堪暴露之後而形象崩塌呢?


    就好比說曾經鼎鼎大名的狼教授。


    而真要演的話,鄭經也未必輸給他們。


    於是乎……


    還沒坐下去的顧傾城立即就擱下了酒杯,往懷裏一掏,掏出了一疊銀票,畢恭畢敬地往鄭經麵前一遞,說:“先生,若是缺資金的話,學生這裏還有一些,先生盡管拿去用,就當學生為真理社盡綿薄之力。”


    主動送錢的來了。


    事實上,顧傾城手中的這一疊銀票,可不止是一點點,而是整整兩千兩,是他按族中前輩的吩咐,今天剛去家族賬上支取的應酬費用。


    大族士子就是有這樣一好處,無論到了哪裏,都不用擔心盤纏不夠花。


    而像顧傾城這種既是家族直係,又廣有才名的士子,家族對他的扶持力度也大得嚇人。


    江南第一才子來會寧了,總得結交同輩好友吧?


    兩千兩銀子看似多,可若是去醉香樓那種地方請客的話,來個十次八次就花完了。


    但反過來說,這點銀子若是花得值得,那以後給家族所帶來的回報,也將是遠超想象的。


    正所謂投入越大,回報越大。


    不過在顧傾城看來,把這銀子花在那些才學普通的士子身上,遠不如用來支持鄭經的偉大理想有價值。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把還沒焐熱的銀票給掏了出來。


    至於毫不猶豫的原因,當然是被鄭經的這一番毫無破綻的表演所打動。


    別說是他。


    就連之前還一直在糾結的徐玄機,此時也覺得登徒子確實夠偉大,於是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回國師府,立即就跟師父去說,讓她幫忙寫那封信。


    就算師父不肯,跪下哀求她也得讓她答應!


    此時的她忍不住如此想道。


    鄭經卻是有點懵了。


    這韭菜……是不是太有覺悟了一點啊?


    我隻不過是想讓你們吳郡顧氏掏錢,來多預訂一些精裝版《三字經》,而不是讓你把自己的花銷都給奉獻出來啊!


    難不成我演得有點過了?


    他連忙說道:“不妥不妥,這理想的實現,不能但靠一兩個人的無私奉獻,還得想一個完全的法子才行。”


    這下輪到顧傾城懵了。


    他沒想到,自己真心想奉獻出來的銀子竟然送不出去,連忙又不甘心地問道:“這又怎麽說?”


    “這真理社的運作,若是每一位成員得無私奉獻自己的精力和心血不說,還得破財的話,那這真理社以後就沒人敢加入了。”


    鄭經說出了理由。


    這倒是大實話。


    他確實沒想過靠拉有錢人的讚助來維持真理社的運作,這就是所謂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也正因為合道,更是讓顧傾城深感佩服,連忙又恭敬地說道:“學生受教了。”


    但這已掏出來的錢,他卻不想收回去,於是想了想後又說道:“這樣吧,王妃不是說,這精裝版《三字經》一印好,我等有優先購買權嗎?


    “這二千兩銀票,就當我先為顧家預訂一百本如何?”


    鄭經想要的效果終於來了。


    預訂!


    正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


    這樣一來,不管他想印多少,都不用擔心周轉資金不夠的問題了,因為是預訂多少印多少,先給銀子再開印。


    隻是這價格……


    “那也用不了那麽多,按我的計劃,這精裝版《三字經》的售價是十兩銀子一本,預訂一百本以上打八折,一千本以上打七折,一萬本以上打六折。”


    這次他不再直接拒絕。


    而是趁機推出了他的預訂優惠方案。


    可顧傾城卻說道:“那我就先預訂二百本,至於更多的,等書印出來之後,我再拿樣本去說服家族。”


    “那也不止二百本啊,按大致來算的話,應該是二百五十本才對。”


    鄭經連忙又糾正。


    而顧傾城卻固執地搖搖頭:“不不不,連王妃都說了,知識無價,這二百本不能打折,至於後麵的,等我說服家族再論。”


    鄭經:“……”


    這韭菜,未免也太有覺悟了一點吧!


    難不成你也知道,二百五這數字有點那個?


    可問題是這個時候還沒有這一概念啊!


    演過頭了的他,免不了有了一絲愧疚之意,忍不住又勸說道:“那兩百本會不會太多了一點啊?”


    他實在是不想讓自己的死忠如此血虧。


    顧傾城卻又搖了搖頭說:“不不不,一點都不多,在我看來,但凡是顧家之人,此書都該人手一本,不是單純為了識字,而是為了明理,學聖賢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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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讓鄭經再也無法推脫的理由來了。


    是啊,後世之人之所以人人必學《三字經》,視《三字經》為蒙學不可替代的經典,不就是因為,它是集聖賢之言、常識之理於一體的濃縮精華嗎?


    如此說來,我單靠一本《三字經》就可以發大財了?


    接下來我還有很多本書可以推啊!


    比如說《弟子規》。


    在意識到這本書的巨大市場潛力之後,他忍不住暗暗竊喜起來。


    他也不再推脫,而是朝鄭書笙吩咐道:“那你就把傾城兄的銀票收下吧,做好記錄,並吩咐工匠房,書一印出來,第一個交付傾城兄。”


    並且又加了一句:“此費用就當作是真理社的發展基金,不做它用。”


    潛台詞:在這個公司製度不健全,沒有股份製概念的時代,真理社就是我的,它的銀子也是我的。


    啥叫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鄭經就是。


    銀子他喜歡,但為了保持自己的偉岸形象,不把自己貪財的那一麵給暴露出來,於是機智地推出了鄭書笙這塊極為理想的擋箭牌。


    盡管你是鄭家大小姐,但也沒理由白吃穿我的對吧!


    而原本就對管賬極為熟悉的鄭書笙,並沒有覺得偉岸兄長的這一安排有什麽不妥不說,反而欣喜了起來,開心地答應道:“是,謹遵兄長吩咐。”


    覺得自己有了價值的管家婆隆重登場,笑著從太有覺悟了的韭菜手裏接過了銀票。


    而真正第一個被割的韭菜此時卻還在想:


    怎樣才能像先生那樣,為真理社出更多的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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