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來了,卻依舊是不屑與那些白丁窮苦人坐在一處的,自然還是坐了他們上次的專座。


    貧苦人家對這些豪門大戶原本就有著本能的敬畏,旁邊原本在那裏歇腳的幾個纖夫見這二人衣飾華貴,帶著小廝,當下便極有眼色的一哄而散,將那樹蔭下的石桌石椅空了出來。


    那柳順並另一個小廝趕忙的抹桌子,收拾掃擦一番才請這二人落座。


    依舊是點了些“串串香”並擺了些自帶的酒水果品,二人倒也覺的甚是雅致稱心。


    可那位置雖好,卻是離田小午的攤子甚遠,這讓那對田小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王裕很是糾結撓心。


    隻好出手闊綽滿天滿地的又點了好多串串,巴望著能引起田小午的注意,且伺候殷勤一些。


    誰知這如意算盤卻是落空的,田小午自然無法不去注意這兩人,隻是卻也因為點的太多,又不敢怠慢,唯有埋頭涮菜,連那送碗碟茶水的活計都交給了鴨蛋。


    王裕喝著涼茶,吃著涮好的“串串香”,遠遠的望一眼在那邊人堆裏殷勤招呼,卻是招呼著別人的田小午,鬱悶不已,又不好明說,隻得暗暗咬著牙叫苦不迭。


    柳玉涵與王裕相交已久,自然是明白他這位老友愛美之心又犯了,雖然對他這風流癖好不敢苟同,但愛美之心人人皆有,卻也不好勸說什麽,隻得搖頭看著他這般使勁渾身解數。


    喝茶觀景,目光觸及,遠遠的見田小午周身一襲藍布碎花衣裙,頭戴同色的淺藍頭巾,眉目含笑的模樣,竟然覺得這姑娘卻也是帶著露水的風鈴花一般,沒有來的讓人賞心悅目,第一次暗歎,這朵山野香花要是給他這風流成性妻妾成群的朋友給采了去,卻是可惜了。


    那王裕求而不得卻越發的心焦,萬般無奈,隻得旁敲側擊的跟一邊的送菜的鴨蛋打探著田小午的情況。


    鴨蛋畢竟還是個孩子,口齒有頗伶俐些,沒說幾句便被這王裕給套了些口風而不自知。


    那王裕聽說這田小午廚藝極佳之後,心念一動,有了計較,當下要鴨蛋將田小午請了過來。


    田小午原以為是哪一出不合這二位爺的胃口,趕忙的將手裏的活計交給鴨蛋,自己過來聽憑差遣。


    誰知,那王姓的公子卻是沒有半分挑剔責難,還殷勤的請田小午坐下詳談。


    田小午受寵若驚,麵上卻是做出幾番恭敬有加不敢逾越之態,隻是站著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誰知那王公子的話卻是讓田小午大跌眼鏡。


    “鄙人聽聞姑娘廚藝非凡,山野陋食物皆能烹調成玉盤珍饈,王某心生向往,在此多方斟酌,卻有一不情之請,唯願姑娘跟隨王某歸府,待以上賓,獨獨負責王某一日三餐之飲食,王某不勝感激……”


    如此這般林林總總,彎彎繞繞,巴拉巴拉一大頓,那人雲裏霧裏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詞匯,把田小午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暈暈乎乎一愣愣的,最後竟是拐彎抹角說聽聞田小午廚藝不凡,想讓她屈尊跟他回府做個廚娘,且報酬優厚,條件任提。


    田小午愣了半天,在腦海裏將他那番雲遮霧繞的話捋直了,才明白過來其中的意思。


    田小午趕忙的搖手拒絕,再三推辭,“公子,您這番話不過是道聽途說做不得真的,鴨蛋是吃糠咽菜長大的,一點甜頭都當仙水,實在是誇大其詞了,我那些小菜上不的台麵,等不了大雅之堂,公子您是大家出身,根本是入不了眼的,小女子謝謝公子抬愛,卻是有自知之明,實在難當重任的。”


    田小午是會很多菜式,以前農忙時節煮飯的活計基本歸她,家常小菜信手拈來便是有滋有味,且家裏的二叔在鎮上是開酒樓的,寒暑假她沒少去打過工,有因為極愛美食,耳濡目染,勤學勤問,也做得一手好菜,偶爾也去客串幾回大廚,倒也沒砸了酒樓的金子招牌,可不過都是些尋常吃食,勝在心思巧妙用心細致而已,要是讓她做伺候王孫貴族的樣樣講究的鮑參翅肚滿漢全席,她可是沒那金剛鑽攬不來那瓷器活。


    再說,退一萬步講,即使她做的來,也是不願意去趟這一池渾水的,那些豪門大院的,規矩禮數,繁瑣至極,給再多的錢,她也不想放棄現在自由自在的日子去幹那伺候人的活計。


    苦日子卻是心甜的,總比做小伏低,日日如履薄冰的好。


    所以此事是田小午不用考慮堅決不肯妥協的。


    那王公子卻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一般,當真以為自己伯樂遇到了千裏馬,咬文嚼字的苦苦相勸,好似不說動田小午誓不罷休一般,甚至將自家的家世底細如實相告,一再的強調絕對不會辱沒了田小午的手段。


    田小午乍然一聽眼前這一位竟是有著世襲爵位的京都官宦子弟,雖然不知道他口裏那官職到底如何,但一聽那所謂的千畝封地,想來絕對也是很牛逼的樣子,當下震驚的愣了愣神,但當下卻是更不敢從命了。


    言語間更是恭敬,卻絲毫不鬆口,且被他的舌燦蓮花弄的頭疼不已,又實在是說不過這王大公子鐵樹都能說開花的口才,除了怪鴨蛋多嘴以外,根本別無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升鬥小民,無權無勢無背景,又不敢嚴詞拒絕,得罪了這些個權貴,招來無妄之災,唯有巧妙的推辭著,萬般無奈之中,隻有頻頻看向一邊閉口不言的柳玉涵,暗暗透出幾分求助之意。


    那柳玉涵到是見怪不怪,知道自己這位故友看上的女子總會要用盡借口收歸府內私人收藏,而憑他的身家地位,倒也絕非難事,甚至多少女方慕名而來,為奴為婢都甘之如飴,如此這般用盡渾身解數卻仍不得其門而入誠然還從未有過,柳玉涵對這個蓬門之戶的鄉野女子不由的暗暗稱奇,多了幾分賞識。


    見她那副眉頭緊皺又不敢強硬的摸樣,也平添了幾分惻隱之心,出言解圍道:“子歸兄,即使當真要如此,也要人家姑娘回家商議一番,此番大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何做的抉擇?你莫要強人所難的好。”


    誰知那王裕卻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牛脾氣,根本沒聽出柳玉涵話外之意,徑直問道:“柳兄此言甚是,那個田姑娘,你家中還有何人做主?可否請來相談一番。”


    田小午心中著急,見了柳二公子的這個脫身的台階,忙道:“公子此言甚是,小女子確實也是身不由己,做不得主的,家中還有一兄長,還要回去與他商量才是。”


    田小午此刻心急煩亂,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既不得罪這大權在握之人,又不把自己搭進去的兩全之策,如今借著柳玉涵給的由頭,盤算著先將今日這事揭過,回頭再想應對之策,總會有個借口扯個幌子糊弄過去的,終歸是暫時脫身再作計較的是。


    “這卻是合情合理,那……不若當下動身前去你家詢問如何?”這王裕那一根腸子通到底等不得天明的急脾氣火性子,根本聽不出柳玉涵與田小午話裏的推脫之意,反而給個棒槌就當真,竟是一刻也不相等的樣子。


    “這……”,田小午哭笑不得,這種事情怎可這般草率?何況田小午本就沒抱定那攀附權貴的心思,當下隻有硬著頭皮道:“王公子行事果然幹脆爽利,到叫小女子心生佩服,不過,我們貧民小戶卻不是公子這等人屈尊降貴前往的,尤其是而今我這生意一時也脫不開身,不若今晚小女子回去與家兄商議一番,過幾日自當回複公子,如何?”


    那一番陰奉陽違的溜須拍馬之語說的田小午自己都一身雞皮疙瘩汗顏不已。


    “姑娘果然是蕙質蘭心玲瓏心腸,如此便依照姑娘的意思,隻是,這事情宜早不宜遲,王某不日便要起身回京,還望小五姑娘盡快給個準信的好。”想來田小午這番阿諛奉承之語甚合極要麵子的王裕的心意,那王裕也覺得田小午言之在理,斟酌一二,卻也沒再堅持。


    田小午微笑著恭敬的退了下去,逃似的離開那個不能用常理推論的大家公子,暫時壓下那些煩亂的心思,低頭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那王裕見田小午走時那含笑客氣的樣子,覺得此事已是砧板上的釘,十有□是成了,尤其是他開出的條件,一個月的月前就足以抵得上這麽個小攤子一年的收入了,對於這些貧戶人家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隨便一算,便隻有欣然接受之理,斷無回絕不從之意。


    唯有柳玉涵想著田小午那熱情盡心,卻是不卑不吭有理有據的一番明顯是推脫不願的所說所為,早就篤定這王裕這次是撞了南牆了,自始至終唯有他一個人在那裏剃頭挑子一頭熱罷了。


    這王裕覺得此事大成,給那菜錢時更是出手大方,又有心在田小午麵前顯擺炫耀一番,此番也不過一百個銅錢的東西,他卻財大氣粗的隨手便是一兩多銀子。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忙著完結寡婦了,這裏怠慢諸位了,勿怪!


    下一章上些好菜,補償一下。


    俺家惜言死了……


    今天心情沉重,萬分悲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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