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孟的預感是準確的,“你把晉商拉了過來,還準備采買山西產的原料……你這是要把朱棡給榨幹了啊!”</p>


    朱棣翻了翻眼皮,無奈道:“我也都是按照先生教的!”</p>


    張希孟氣哼哼道:“我教你欺負自己兄弟了嗎?”</p>


    朱棣臉色微紅,不過很快他就搖頭了,“朱棡是藩王,又不是普通百姓,不從他身上榨油,難道讓窮鬼出錢啊?我掙有錢人的錢,難道還錯了?”</p>


    錯了嗎?</p>


    張希孟頓了片刻,突然大笑起來,“看樣子還不錯,你算是入門了。不過你可要清楚,想駕馭那些比猴子還精的商人,需要多動腦筋才行,不然我怕你小子被人家給吞了!”</p>


    朱棣眼珠轉了轉,突然笑嘻嘻道:“先生,弟子回來,屁顛屁顛,來找您老人家了。您可要給弟子保駕護航啊!北平的發展,全都看先生的了。”</p>


    張希孟略沉吟,終於點頭。</p>


    “行了,現在是萬事俱備,東風已至!你小子放手去折騰吧!”</p>


    朱棣看了看老師,發現張希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忍不住狂喜,在他印象裏,張希孟幾乎沒有跟誰說過這種話,讓自己放手折騰,這是多大的信任啊!</p>


    換句話說,老師該對自己何等滿意!</p>


    讓你們都說我是熊孩子,混小子,頑劣不堪……瞧見沒有,大明朝最聰明的人,已經認可我了。</p>


    你們就等著馬刀剌屁股,開個大眼吧!</p>


    朱棣心滿意足告辭,看著他歡快的背影,張希孟的臉上,浮現出感慨的笑容,也不知道是這小子有意的,還是天賦如此,拉來了晉商群體,正好彌補了張希孟全盤計劃的最後一環。</p>


    身為北方最會做生意的一群人,晉商的本事自然不需要多說。</p>


    畢竟人家可是活生生賣掉了大明朝的。</p>


    戰績凶悍,成果驚人。</p>


    隻不過如今的大明,補上了工商這部分缺口,對商業不再是兩眼一抹黑。</p>


    同時又把晉商交給了朱棣,以朱老四的程度,擺弄晉商,應該是綽綽有餘,畢竟他要是不行,還有自己呢!</p>


    隻要把規矩定好了,運轉幾十年,事情或許就會不一樣了。</p>


    張希孟也不敢說,事情就會變得更好,但是這一步總要有人邁出來,而且自己已經布局了這麽久,準備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還不行,那就真的沒有辦法,隻能說大明真的無法靠自己走出工業化的第一步了。</p>


    張希孟思量再三,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倒頭就睡。</p>


    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麽香甜了。</p>


    發展工商這一條,他已經籌劃了多少年,拿出來講,著手布局,也有許多年了。謹慎小心,仔細認真,從推出理念,到布局人才,再到改革官製。</p>


    如今更是聚集了資本,人才。</p>


    一切都到位了,如果還不成功,簡直沒有道理!</p>


    張希孟美美睡了一大覺,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睡覺最養人,他現在精神頭十足,匆匆洗漱之後,就去學堂講課。</p>


    結果他剛剛趕到了學堂,就發現師生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激烈地議論。</p>


    有人發現了張希孟,似乎想過來說什麽,但是由於忌憚,並沒有敢過來。</p>


    這就奇了怪了!</p>


    外麵有多少風雨,也刮不進北平大學堂,而且有什麽大事,還是自己不知道的?</p>


    張希孟有些糊塗,不過他也沒隨便詢問什麽。</p>


    而是到了自己的房間,隨後讓人把方孝孺叫過來。</p>


    很快,方孝孺就匆匆跑進來。</p>


    “張相,學生正有話要找先生呢!”</p>


    張希孟見他臉色通紅,怒氣衝衝,張希孟愣了下,就說道:“你先別著急,有話慢慢說。”</p>


    </p>


    方孝孺深吸口氣,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副畫卷,遞到了張希孟麵前。</p>


    “先生先看看這個吧!”</p>


    張希孟展開之後,發現這是幾張簡略的人物畫,隻不過人畫得很粗糙,衣服倒是挺用心的。</p>


    張希孟略看了看,才發現上麵有一行字:北平大學堂師生服製!</p>


    這是給學校老師和學生穿的?</p>


    張希孟似乎想起來,當初朱棣腦袋一熱,承諾了要給學生發校服,而且還不是一套,就是眼前這些?</p>


    張希孟再看看這些衣服的樣式,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師生們議論紛紛,敢情是犯了忌諱啊!</p>


    “方孝孺,大家夥的意見很大嗎?”</p>


    方孝孺用力點頭,“不隻是大,是非常大……張相,按照燕王殿下這麽弄,大家夥豈不是都成了碼頭幹苦活的!哪裏還有書生體麵啊!”</p>


    張希孟點了點頭,隨口道:“這是朱棣的意思?”</p>


    “不是!燕王殿下剛回來,這是李景隆和花煒的主意!這倆小子,蠱惑燕王,專門幹這種事情,還請先生要嚴加懲罰才是!”</p>


    張希孟又沉吟了一會兒,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說道:“這樣吧,將師生們都叫過來,再有,告訴燕王,讓他把李景隆和花煒都帶來,咱們湊在一起,商量一下,到底有什麽爭論。”</p>


    方孝孺微微遲疑,他發現張相似乎不是那麽憤怒,也不好多說太多,隻能按照張希孟的意思,去通知兩邊了。</p>


    不多時之後,北平學堂的師生們,足有幾百人,氣勢洶洶,站在了一邊。</p>


    又過了一會兒,朱棣帶著臥龍鳳雛,才趕了過來。</p>


    區區三人,麵對著三百多人,人數比例有點懸殊。</p>


    李景隆和花煒都有點毛毛的,不停看著朱棣。</p>


    “別怕,不管怎麽樣,優勢在我!”</p>


    這倆人互相看了看,他們是沒找出任何優勢,反正萬一打起來,他們倆就趕快逃跑,李景隆對自己的速度,還是有著絕對自信的,至於朱棣,到底是皇子藩王,沒人會打死他吧?</p>


    但願不會!</p>


    這倆貨心神恍惚,胡思亂想。</p>


    就在人都來了之後,張希孟走了出來,他看了看之後,這才拿出那幾張畫,主動問道:“這是誰準備的,為什麽要這麽做?”</p>


    師生這邊,沒人動彈,隻是義憤填膺看著。</p>


    另一邊,朱棣默默向後退了兩步,把李景隆和花煒給暴露出來。</p>


    這倆人氣得鼻子都歪了,他們也想躲,但到底晚了一步,張希孟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們的身上。</p>


    無可奈何,李景隆隻能向前一步,“回,回張相的話,是我們的主意,不過……”</p>


    “既然是你們的主意,為什麽要這麽做?”張希孟直接問道。</p>


    李景隆無奈道:“回張相的話,我們弄到了毛織物,但是想做成衣服,就遇到了麻煩。”</p>


    “什麽麻煩?”</p>


    李景隆道:“羊毛呢絨太過厚實,沒法做得很寬大,更做不出來衣袖飄飄的感覺。我們先前隻是做了些軍中的戰襖。”</p>


    張希孟點頭,這倒是實話,文人穿的深衣直裰,要的就是衣袖飄揚,遺世獨立的瀟灑之感。要是拿厚重的羊毛呢來做,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出來的。</p>


    如果是做鴛鴦戰襖一類的軍服,倒是很合適。</p>


    “既然如此,為什麽又會出現在學堂裏,還要成為學堂師生的穿戴?”</p>


    李景隆愣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道:“回張相的話,這,這是燕王殿下的意思,我們算過賬了,如果做成這種短的學生服,可以節省開支三成以上……王府也不寬裕,必須要省著花。”</p>


    他剛說完,方孝孺就向前一步,冷哼道:“省錢也不能省在這裏,你們把衣服弄得那麽短,比尋常百姓的短打還要短,哪裏還有一絲一毫文人的體麵,簡直胡來!”</p>


    方孝孺這句話,很快引燃了其他人的怒火,大家夥紛紛出言指責。</p>


    什麽壞了體麵,有辱斯文。</p>


    又說連幹活的泥腿子,窮棒子都不如。</p>


    簡直斯文掃地,就算打死他們,也不會穿這種東西!</p>


    ……</p>


    張希孟沒有立刻說什麽,而是等著這邊充分表態之後,他才看向變顏變色的臥龍鳳雛。</p>


    “你們有成品嗎?”</p>


    倆人沒明白,張希孟繼續道:“做出來沒有,讓我看看!”</p>


    沒等他倆反應過來,朱棣就轉身抱來了一個盒子,忙不迭送到了張希孟麵前。</p>


    張希孟接過來,展開一看,裏麵有一件羊毛呢製成的上衣,形製上類似鴛鴦戰襖,是對襟的,但是卻沒有鴛鴦戰襖那麽長。</p>


    張希孟看了一會兒,竟然直接披在了身上,在眾目睽睽之下穿好。</p>


    隨即他衝著大家夥笑道:“怎麽樣?可還合身?”</p>


    張希孟又瘦又高,屬於衣服架子的身形,很難不合身。</p>


    而且在場眾人,也不敢說張相公不斯文,不體麵啊!</p>


    隻能苦著臉點頭,“合身,很合身!”</p>


    張希孟微微一笑,又點手叫方孝孺過來。</p>


    “你也試試!”</p>


    方孝孺臉都黑了,他走到了張希孟麵前,卻是一臉抗拒,“張相,這,這個……”</p>


    張希孟才不管那些,親手把衣服給他穿上,隨後道:“你去繞著全場,跑上兩圈!”</p>


    方孝孺無奈,隻能答應。好在北平學堂也是進行體能訓練的,方孝孺跑得很輕鬆。</p>


    隨後張希孟又道:“牽來一匹馬,讓他試試!”</p>


    無可奈何,方孝孺又跑了兩圈,重新回到了大家中間。</p>


    這時候張希孟才笑道:“怎麽樣,還方便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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