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沉下臉來,淡淡道:“你們這幫海外番國之人,怎地不知好歹。本侯好心好意為你著想,想讓你吃的高興,你卻說本侯在侮辱你。你們可真難伺候。”


    安達拉怒道:“侯爵大人,本人從佛郎機國而來,一路上走過那麽多國家部族,那麽多海域島嶼,見到各種各樣的人,經曆各種各樣的事情。在本人看來,所有的國家之中,你們明朝人最為自大高傲的國家,你也是本人見過的最自大高傲的官員。敢問,你哪來的傲慢和偏見?”


    張延齡麵色變冷,沉聲道:“安達拉大人,你這便有些不講道理了。本侯好心好意請你來喝酒,你挎著個臉,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樣子,甩臉子給誰看?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裏,這是我大明的地方。”


    李思明感覺不妙,忙勸慰道:“建昌候,安達拉大人,何必如此。二位息怒,何必為了些許小事傷了和氣。安達拉大人,少說幾句好麽?張侯爺,您不是還要和安達拉大人問些要事麽?”


    安達拉冷哼一聲不說話,畢竟要給李思明麵子。


    張延齡卻擺手喝道:“李大人,事可以不問,話可要說清楚。這些番國商賈是不是太過分了些。來到我大明的土地上,趾高氣昂,頤指氣使,是何道理?我們倒要遷就他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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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明忙賠笑道:“不是不是,張侯爺,給個薄麵。番國之人,不懂禮節規矩。”


    “我看他懂的很。連我大明的話都說的這麽順溜,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研究我大明。照我看,這幫番國人定是有所圖謀,否則學我大明的語言作甚?”張延齡冷笑道。


    安達拉連連冷笑,赫然站起身來道:“既然這裏不歡迎我們,既然侯爵大人不喜歡我們,我們走就是了。本人可沒想來此喝這頓酒。皮裏斯,咱們走。”


    皮裏斯大聲答應著,跟著安達拉便要離席。


    張延齡冷聲喝道:“站住!本侯允許你們走了麽?”


    安達拉皺眉瞪著張延齡道:“怎麽?侯爵大人莫非還要限製我們的人身自由不成?”


    張延齡冷聲道:“那倒不是,隻是我大明乃禮儀之邦,本人也是極為好客之人。我請客,你們既然來赴宴,便不能吃的不盡興。你不是想吃牛排麽?掌櫃的,你家廚房裏有牛排麽?”


    五羊居掌櫃的躲在樓梯口站著,本來是隨時準備上前伺候客人的,聽張延齡這麽一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侯爺問你話呢,廚下可有牛排?”陳式一喝道。


    “有,有,但是是生的牛排。”掌櫃的忙答道。


    “生的正好,正合洋大人的口味。拿一盤來。”張延齡大聲笑道。


    掌櫃的隻得應了,轉身命人去取牛肉。


    眾官員都覺察到不妙,紛紛看著李思明。李思明咳嗽一聲,湊到張延齡身邊低聲道:“侯爺,何必如此?搞得大夥兒不高興?佛郎機人確實有些不識相,惹的侯爺不高興了。本官替他們向侯爺道個歉。侯爺便饒了他們吧。”


    張延齡扭頭看著他道:“這可奇了怪了,佛郎機人惹本侯不高興,你李大人道什麽歉?這事兒跟你有關係麽?莫非你李大人要胳膊肘往外拐?”


    “這……”李思明愕然無語。


    “況且我是在招待他們,盡我作為主人的本分,請他們吃他們愛吃的牛排。嗬嗬,你跑來跟本侯說這些作甚?豈有此理。”張延齡皺眉道。


    李思明咳嗽一聲,淡淡道:“張侯爺,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大夥兒心情都高興,侯爺明日高高興興的回京城不好麽?何必如此?”


    張延齡大笑道:“李大人,這話我便更不懂了。我對誰不依不饒了?你說話越來越高深了。李大人,麵子是自己掙的,你再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本侯可就真不給你麵子了。”


    李思明賠笑道:“侯爺執意如此,本官無話可說。本官隻是想提醒侯爺,花花轎子人抬人。我們敬你,你也得給我們麵子。要不然,許多事便沒法辦了。”


    “退下!”張延齡冷聲喝道。


    李思明弓著身子,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也冰凍在臉上,變成了尷尬的笑容。


    “我叫你退下,李大人。沒聽見麽?”張延齡喝道。


    李思明臉色劇變,身子緩緩退後,臉上卻已經陰沉如冰。宴席上的氣氛一瞬間降至冰點。


    跑堂夥計飛奔上了二樓,手裏托盤上擺著一大塊牛肉。一名親衛上前將托盤接過,擺在桌上。


    張延齡微笑著對站在那裏瞪著自己的安達拉道:“尊敬的安達拉大人,請享用你愛吃的牛排。”


    安達拉聳肩冷笑道:“侯爵大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可知道我佛郎機國的人是不可羞辱的。你若現在向本人道歉,本人還可原諒你。就當侯爵大人開了個玩笑。”


    張延齡大笑起來,高聲道:“安達拉大人,是否嫌棄這牛肉不是六分熟,所以不合口味?很簡單,我親自幫你烤一烤。”


    張延齡抓起牛肉來放在燭台上烤了起來,牛肉滋滋的響,很快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燈灰沾染在牛肉上,熏成黑乎乎的一坨。


    安達拉厲聲喝道:“侯爵大人,我不奉陪了。如你再阻攔本人離去,便將被視為同我佛郎機國宣戰。侯爵大人,你要承擔一切責任。”


    張延齡繼續烤著肉,笑道:“吃了我為你烤的牛排,你們就可以走了。”


    安達拉冷哼一聲,擺手便走。樓梯口,兩名張延齡的隨行親衛踏步上前,伸出手臂喝道:“侯爺沒讓你們走。給我老實待著。”


    皮裏斯伸手去推,一名親衛抓住他的手掌向上一拗,皮裏斯頓時身子下蹲,殺豬般的嚎叫起來。


    大笑聲中,張延齡將手中冒著熱氣的黑乎乎的牛肉丟在桌上,大聲道:“請享用吧。”


    安達拉口中嘰裏咕嚕的連聲大罵,伸手從腰間將配劍抽出,同時一隻手塞進嘴巴裏打了個響亮的呼哨。片刻後,樓梯下哇啦哇啦一陣吆喝,十餘名在一樓大廳待命的佛郎機國士兵登登登的衝了上來。


    張延齡大喝道:“看來你們是不肯領本侯的情了。陳式一,將這幫白皮豬都給我拿下。”


    陳式一沉聲應諾,縱身躍起撲向樓梯口,數名親衛緊隨其後。一群佛郎機國士兵剛衝到樓梯口,便遭到了陳式一迎麵痛擊。陳式一的武技豈是這幫佛郎機國的士兵可比,雖然沒動兵刃,但拳腳上的功夫便足夠處置這些士兵。更何況還有幫手。


    但見陳式一等人如虎入羊群一般縱躍出手,一頓拳打腳踢勾摔擒拿之後,十餘名佛郎機國士兵六人滾落一樓,四人倒在樓梯口的地板上殺豬般的大聲呻吟起來。


    “我的手!啊,啊。”


    “我的腿,斷了。上帝啊。天殺的。”


    “……”


    一群佛郎機國士兵鬼哭狼嚎,哭叫不已。陳式一等人下手極重,這幫人有六七個被折斷手腳,疼的大叫不已。


    幾名親衛上前用繩子將他們快速捆綁起來,用繩索勒住他們的嘴巴,讓他們叫不出聲來。


    “好大膽,竟敢這麽對我們的人。你們這是極大的挑釁。我必將這件事告知我們佛郎機國的東方艦隊總司令阿爾梅達將軍,告訴我們滿次加的東方總督臥亞大人。你們已經犯下了大錯,我們佛郎機國的戰船將要開到你們的海岸,把你們轟成碎片。”


    安達拉大聲怒吼起來,手中長劍也揮舞了起來,虛張聲勢,卻不敢上前動手。


    張延齡沉聲道:“來人,喂安達亞大人吃牛排。他要敢動手,便砍了他的腦袋。”


    陳式一大聲應諾著走來,擼起袖子伸手抓起黑乎乎的一大塊牛肉走向安達拉。安達拉往後退去,手中西洋劍挽著劍花對著陳式一比劃。


    陳式一嘿嘿而笑,踏步上前,抬起一腳踢中安達拉的手腕,細長的西洋劍頓時飛出,噗嗤一聲倒茶在頭頂的木頂棚上,劍柄顫悠悠的晃動著。


    下一刻,陳式一已經欺近安達拉的身旁,一手薅住他的脖子,一手將黑乎乎的牛肉往他嘴巴裏塞。


    “嗚嗚嗚!”安達拉拚命掙紮,無奈後頸被捏住,身子無力,頭不能擺動,隻能手臂揮拳亂打。


    “操你娘的,還敢反抗。”陳式一大罵起來,揮起巴掌啪啪啪對著安達拉的臉上猛抽。安達拉被扇的眼冒金星,牙齒都掉落了幾顆,口中鮮血噴出,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吃,我家侯爺請你吃牛排,快吃。哈哈哈。”陳式一抓著牛肉繼續硬塞,將整個一大塊牛肉塞進安達拉的嘴巴裏。安達拉嘴巴撐的幾欲裂開,眼淚鼻涕混著鮮血往下流,大聲的咳嗽著,幾乎要窒息了。


    席上所有地方官員都驚愕的看著這一切,他們的臉上露出驚愕和憤怒的表情。他們萬萬沒想到,今晚的酒宴居然會演變成到如此這程度。


    “張侯爺,你可鬧夠了麽?侯爺你也太胡鬧了。”李思明沉聲喝道。


    張延齡轉頭看去,看到了站在那裏的李思明和他身旁站著的十餘名官員冷漠而憤怒的臉。


    “胡鬧?李大人,還有你們這些人,都給本侯聽清楚了。本侯查的一清二楚。佛郎機國人販賣人口,殘害我大明百姓,在光天化日之下綁架我大明百姓,準備擄掠賣往他處當奴隸。這等惡行,怎能容忍?本侯別說喂他吃生牛肉,喂他們吃屎都是便宜了他們。番國蠻夷,膽敢在我大明如此胡作非為,你們這些人到底是不知情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他們?”張延齡冷聲喝道。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萬沒想到,張延齡居然知道了這件事。


    “建昌候,你說這些,可有證據?本官等人怎不知此事?”李思明沉聲狡辯道。


    張延齡喝道:“霍世鑒,你來告訴李大人,你知道的證據。”


    “小人遵命。”一名扮做親衛的青年大聲答應著走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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