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你說,他會答應麽?”振威營軍衙後堂之上,陳式一向張延齡發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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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齡看著陳式一道:“陳兄弟,你要的未免太多了些。我讓你要一百萬兩。那是劉瑾能拿輕鬆拿出來的銀兩。這廝搜刮的雖然厲害,但是要拿兩百萬兩,恐怕是難為他了。哎,本來,如果隻有百八十萬兩,是肯定能到手的。但現在,我卻不不知道了。”</p>
陳式一呆呆發愣,咂嘴道:“我不會是把事情搞砸了吧。我隻是想多敲詐他一些。反正他也要死了,留著銀子何用?公爺得了銀子,便可以造船造炮,咱們便可以幹一番大事情了。”</p>
張延齡拍拍他的手臂,沉聲道:“莫要擔心,我覺得,劉瑾努努力,還是能夠拿出來的。就看他到底怎麽想了。這廝自己沒銀子,手下那幫人不都是個個是巨貪麽?著他想辦法去。我想,為了活命,他應該會盡全力。畢竟,命隻有一條。”</p>
陳式一喜道:“國公爺的意思,他是會去四處籌款是麽?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p>
張延齡道:“現在隻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動靜了。宮裏我已經安排了人在皇上身邊,防止劉瑾搞什麽花樣出來。當然,這件事他不敢去跟皇上坦白求情,那是找死。但終究要防著些。至於外邊嘛。”</p>
陳式一道:“我即刻派出兄弟去四處盯著,看看他們的舉動。還有,東山亂葬崗也要提前派人去貓著,以防劉瑾那廝埋伏兵馬,到時候打算滅口殺人。”</p>
張延齡擺手道:“不可。什麽也不用做,你要實在不放心的話,派幾個兄弟喬裝百姓盯著便是。否則,恰好露了馬腳。”</p>
陳式一詫異道:“那是為何?劉瑾不會鋌而走險麽?”</p>
張延齡搖頭道:“你能想到的,劉瑾想不到?咱們互相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一舉一動都會傳到對方眼裏。你若派大批兄弟前往潛伏,反而會讓劉瑾生疑。你是獨自和他談交易的,這件事在他看來隻有你一人知曉,隱秘之極。若是調動大量人手去亂葬崗,恰恰前後矛盾。再說了,你一個拿秘密訛詐他錢財的人,這時候應該是悄悄的不聲張才是。否則倒像是個陷阱了。”</p>
陳式一恍然點頭。確實,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淡定無事。反正或者過激的舉動都會在對方視野之下,會讓精明之極的劉瑾意識到有問題。</p>
而劉瑾也沒有那麽蠢,他一旦調動人手埋伏,自己肯定是不會去了。而且會將證據交給張延齡處置,那麽事情便糟糕了。</p>
雙方這時候都不能有異動。除非劉瑾不打算完成這筆交易,否則幹係他性命的事情,他不敢輕舉妄動。</p>
“這幾日,你照常回家,照常來軍營。但是要加著小心。你可以調派兄弟護著你的宅子,特別是晚上,一定要嚴加保護。嗯……不如這樣,你讓畫意帶著孩兒去我府中省親,你當眾將他們送上車,送到我府中。這樣,便是告訴劉瑾,他想玩陰招是不可能的。”張延齡皺眉思索著道。</p>
陳式一躬身道:“卑職立刻照做,正好畫意也想郡主了。”</p>
張延齡點頭道:“好了,放自然些,不用太緊張。這件事成功與否,這幾天很是重要。你去吧。”</p>
陳式一忙道:“那個,到了那天,去了東山亂葬崗,我怎麽跟他們交易?我沒有證人證物交給他啊。難不成直接搶了銀子?”</p>
張延齡笑道:“到時候自有安排,你放寬心。一切有我。”</p>
……</p>
黑暗之中,劉瑾的後宅中漆黑一片。劉瑾坐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塊枯木一般。</p>
事情搞到這個地步,著實不在劉瑾的意料之中。他本以為這件事早已翻篇了,但沒想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是東窗事發了。</p>
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這是誅九族之罪。其他人倒也罷了,自己也是要死的。</p>
今日見了陳式一回來之後,劉瑾的心到現在還難以平靜。陳式一真的什麽都知道,還有證人證據在手,事情確實很嚴重。如果這些證據全部被交上去,自己十成十是死定了的,根本沒有任何的回旋餘地。任自己通天的本事,也難回天。</p>
好在,陳式一起了貪心。他對張延齡早有不滿,所以並未告訴張延齡。否則的話,現在自己怕是一具屍體了。</p>
但是,那廝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兩百萬兩,自己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銀子。</p>
不久前,他將密室裏的財物清點了一番,銀票五十多萬兩,其他黃金珠寶玉器象牙什麽的加在一起,恐怕隻有一百多萬兩。</p>
這些銀子都是他一點點的收取官員的孝敬銀子,一點點的搜刮地皮弄來的。現在要全部拿出來買命,而且還要想辦法湊一些才成,這著實讓劉瑾心裏滴血。</p>
雖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但是他這種無根之人,本就隻有權錢二字,平白比他人少了一樣樂子。要拿銀子送給別人,這簡直是要了老命。</p>
但是,終究還是命重要。他劉瑾有了這條命在,就如那陳式一所言的那般。銀子便是嘩嘩的往家裏淌。就像是用水瓢在河裏舀水那麽簡單。</p>
劉瑾不是沒想過將那陳式一給弄死。要弄死他還是很容易的。東廠和錦衣衛一起動手,任憑他三頭六臂也是活不成的。</p>
可是,他一死,消息怕便要暴露。陳式一敢做這亡命的勾當,必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現在這種情況下,不但不能用強,而且還要按兵不動,不能刺激到陳式一。那陳式一現在一定防範心甚嚴。如果刺激到他,很可能他會放棄交易。</p>
銀子,倒也不難湊。他隻是最近想收斂一切,有一些銀子不想拿罷了。但凡他想拿銀子,辦法有的是。許多人排著隊給自己送銀子。</p>
京城中數十名候補的官員都在排隊等著他,明日便讓人去叫他們來。五萬兩一個知府,一萬兩一個知縣,給了銀子不久便可委任上任。沒那麽多知府縣令的位置也不打緊,找理由讓焦芳這個吏部尚書革職幾個便是了。</p>
官職便是銀子。權力如何變現?這是最直接的辦法。</p>
明日這麽一弄,應該便差不多能湊夠兩百萬兩了吧。想想還是心中滴血。不過,一旦證據和證人到手,陳式一這廝便是跑到天邊,也要把他抓住,把銀子再拿回來。將他全家老小碎屍萬段。</p>
是了,明年是科舉之年。這上麵可以撈不少錢。讓張彩焦芳他們在試題上做些文章。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隻要出的起價,中個進士是沒問題的。</p>
一個進士,少說也得一萬兩吧。</p>
劉瑾琢磨著這些事情,想著撈錢彌補損失的法子,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於是站起身來,打算吩咐外邊掌燈,他有些餓了,想吃些東西。</p>
就在這時,伺候的仆役在外便稟報:“公公,爺爺來了,在外邊求見。”</p>
爺爺便是劉榮。劉瑾的父親。</p>
一聽到劉榮來了,劉瑾本來已經平複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了起來。</p>
劉榮帶著一身酒氣進來了。笑眯眯的對著坐在堂上的劉瑾拱手道:“兒啊,有禮了。”</p>
劉瑾皺眉道:“你又來作甚?”</p>
劉榮佝僂著背,棗核般的臉上擦著粉,為顯得年輕一些。身上穿的花花綠綠的,活像個老妖精。</p>
“嗬嗬,能不能給點銀子花?我手頭沒銀子了。嘻嘻。外邊還欠著賬呢。給個萬兒八千兩的好麽?我的好大兒?”劉榮嬉皮笑臉的道。</p>
劉瑾騰地火起,叫道:“你成天就知道伸手要銀子。銀子天上掉下來的麽?還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你一把年紀,吃花酒,賭錢玩婊子,動不動欠一屁股賭債花債,然後便來要銀子。你當老子是拉屎拉銀子的麽?”</p>
兒子對老子稱老子,大明朝獨此一家。正如老子隨兒子姓一樣,劉瑾家中就是這麽奇葩。</p>
“我大兒,你可莫說這樣的話。你接我來,不是來讓我享福的麽?你又不缺銀子,我知道密室裏堆滿了金銀財寶。給爹花一些又如何?爹老了,也花不了幾年了。以前泥巴裏活命,好容易你發跡了,還不讓我活的開心些麽?”</p>
劉榮委屈巴巴的話裏,帶著些撒刁的口氣。每次他這麽一賣慘加道德綁架的話都很奏效。但是今日不同了。</p>
“沒銀子給你。出去。”劉瑾喝道。</p>
“我外邊欠著賬呢,若是不給,別人會鬧到家裏的。望春樓我也進不去了。好兒子,多少賞點唄。看在我給你找到賺錢的門路上?那件事一定能賺不少吧?我拿一成總可以了吧?”劉榮賠笑伸著脖子道。</p>
“什麽賺錢的門路?”劉瑾疑惑道。</p>
“咦?昨天晚上跟你說的那件事啊。你今日不是去見了那人麽?你們訛了人家多少銀子?我拿一成不過分吧?”劉榮道。</p>
劉瑾看著劉榮嗬嗬冷笑。劉榮被他看得發毛,口中卻道:“你若一個字兒都不給,那可不地道了。我若出去跟人說我是劉瑾他爹爹,他不給他爹爹銀子花,你可沒臉。趕明兒,我睡在青樓門口,別人見了也說你的不是。”</p>
劉瑾心頭的怒火早已壓抑不住。自己這個父親,年輕的時候好酒好賭,便是個遊手好閑的壞東西。自己就是被他賣給劉順,帶到宮裏之後割了下邊當太監的。那種痛徹靈魂的痛楚,是每個內侍都難以忘記的屈辱。</p>
別人可以娶妻生子,自己卻不男不女。這個老東西,昨天不是他跑來喪門星般的說了那事兒,怎會有現在的情形?他倒好,還以為立了功。還來要銀子。還拿話氣自己。</p>
別人都是靠爹娘,自己隻能靠自己拚搏,而且還要受這個狗一樣的男子的氣,真是命苦。</p>
“我讓你走。”劉瑾喝道。</p>
劉榮舔著臉上前道:“不給銀子,我便不走了。”</p>
劉瑾猛的起身,伸手將劉榮一推。這一下力道不小,劉榮哎呦一聲,踉蹌著倒退幾步,仰天倒地。</p>
“還不滾?一兩也不給。”劉瑾罵道。</p>
劉榮不說話,身子顫抖著。</p>
劉瑾覺得有些不對勁,皺眉上前查看,卻見一攤鮮血順著地麵開始散開。劉榮的後腦勺砸在了門臼石的尖角上,人已經雙目翻白,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p>
劉瑾倒退兩步,噗通坐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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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齡看著陳式一道:“陳兄弟,你要的未免太多了些。我讓你要一百萬兩。那是劉瑾能拿輕鬆拿出來的銀兩。這廝搜刮的雖然厲害,但是要拿兩百萬兩,恐怕是難為他了。哎,本來,如果隻有百八十萬兩,是肯定能到手的。但現在,我卻不不知道了。”</p>
陳式一呆呆發愣,咂嘴道:“我不會是把事情搞砸了吧。我隻是想多敲詐他一些。反正他也要死了,留著銀子何用?公爺得了銀子,便可以造船造炮,咱們便可以幹一番大事情了。”</p>
張延齡拍拍他的手臂,沉聲道:“莫要擔心,我覺得,劉瑾努努力,還是能夠拿出來的。就看他到底怎麽想了。這廝自己沒銀子,手下那幫人不都是個個是巨貪麽?著他想辦法去。我想,為了活命,他應該會盡全力。畢竟,命隻有一條。”</p>
陳式一喜道:“國公爺的意思,他是會去四處籌款是麽?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p>
張延齡道:“現在隻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動靜了。宮裏我已經安排了人在皇上身邊,防止劉瑾搞什麽花樣出來。當然,這件事他不敢去跟皇上坦白求情,那是找死。但終究要防著些。至於外邊嘛。”</p>
陳式一道:“我即刻派出兄弟去四處盯著,看看他們的舉動。還有,東山亂葬崗也要提前派人去貓著,以防劉瑾那廝埋伏兵馬,到時候打算滅口殺人。”</p>
張延齡擺手道:“不可。什麽也不用做,你要實在不放心的話,派幾個兄弟喬裝百姓盯著便是。否則,恰好露了馬腳。”</p>
陳式一詫異道:“那是為何?劉瑾不會鋌而走險麽?”</p>
張延齡搖頭道:“你能想到的,劉瑾想不到?咱們互相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一舉一動都會傳到對方眼裏。你若派大批兄弟前往潛伏,反而會讓劉瑾生疑。你是獨自和他談交易的,這件事在他看來隻有你一人知曉,隱秘之極。若是調動大量人手去亂葬崗,恰恰前後矛盾。再說了,你一個拿秘密訛詐他錢財的人,這時候應該是悄悄的不聲張才是。否則倒像是個陷阱了。”</p>
陳式一恍然點頭。確實,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淡定無事。反正或者過激的舉動都會在對方視野之下,會讓精明之極的劉瑾意識到有問題。</p>
而劉瑾也沒有那麽蠢,他一旦調動人手埋伏,自己肯定是不會去了。而且會將證據交給張延齡處置,那麽事情便糟糕了。</p>
雙方這時候都不能有異動。除非劉瑾不打算完成這筆交易,否則幹係他性命的事情,他不敢輕舉妄動。</p>
“這幾日,你照常回家,照常來軍營。但是要加著小心。你可以調派兄弟護著你的宅子,特別是晚上,一定要嚴加保護。嗯……不如這樣,你讓畫意帶著孩兒去我府中省親,你當眾將他們送上車,送到我府中。這樣,便是告訴劉瑾,他想玩陰招是不可能的。”張延齡皺眉思索著道。</p>
陳式一躬身道:“卑職立刻照做,正好畫意也想郡主了。”</p>
張延齡點頭道:“好了,放自然些,不用太緊張。這件事成功與否,這幾天很是重要。你去吧。”</p>
陳式一忙道:“那個,到了那天,去了東山亂葬崗,我怎麽跟他們交易?我沒有證人證物交給他啊。難不成直接搶了銀子?”</p>
張延齡笑道:“到時候自有安排,你放寬心。一切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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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劉瑾的後宅中漆黑一片。劉瑾坐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塊枯木一般。</p>
事情搞到這個地步,著實不在劉瑾的意料之中。他本以為這件事早已翻篇了,但沒想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是東窗事發了。</p>
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這是誅九族之罪。其他人倒也罷了,自己也是要死的。</p>
今日見了陳式一回來之後,劉瑾的心到現在還難以平靜。陳式一真的什麽都知道,還有證人證據在手,事情確實很嚴重。如果這些證據全部被交上去,自己十成十是死定了的,根本沒有任何的回旋餘地。任自己通天的本事,也難回天。</p>
好在,陳式一起了貪心。他對張延齡早有不滿,所以並未告訴張延齡。否則的話,現在自己怕是一具屍體了。</p>
但是,那廝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兩百萬兩,自己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銀子。</p>
不久前,他將密室裏的財物清點了一番,銀票五十多萬兩,其他黃金珠寶玉器象牙什麽的加在一起,恐怕隻有一百多萬兩。</p>
這些銀子都是他一點點的收取官員的孝敬銀子,一點點的搜刮地皮弄來的。現在要全部拿出來買命,而且還要想辦法湊一些才成,這著實讓劉瑾心裏滴血。</p>
雖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但是他這種無根之人,本就隻有權錢二字,平白比他人少了一樣樂子。要拿銀子送給別人,這簡直是要了老命。</p>
但是,終究還是命重要。他劉瑾有了這條命在,就如那陳式一所言的那般。銀子便是嘩嘩的往家裏淌。就像是用水瓢在河裏舀水那麽簡單。</p>
劉瑾不是沒想過將那陳式一給弄死。要弄死他還是很容易的。東廠和錦衣衛一起動手,任憑他三頭六臂也是活不成的。</p>
可是,他一死,消息怕便要暴露。陳式一敢做這亡命的勾當,必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現在這種情況下,不但不能用強,而且還要按兵不動,不能刺激到陳式一。那陳式一現在一定防範心甚嚴。如果刺激到他,很可能他會放棄交易。</p>
銀子,倒也不難湊。他隻是最近想收斂一切,有一些銀子不想拿罷了。但凡他想拿銀子,辦法有的是。許多人排著隊給自己送銀子。</p>
京城中數十名候補的官員都在排隊等著他,明日便讓人去叫他們來。五萬兩一個知府,一萬兩一個知縣,給了銀子不久便可委任上任。沒那麽多知府縣令的位置也不打緊,找理由讓焦芳這個吏部尚書革職幾個便是了。</p>
官職便是銀子。權力如何變現?這是最直接的辦法。</p>
明日這麽一弄,應該便差不多能湊夠兩百萬兩了吧。想想還是心中滴血。不過,一旦證據和證人到手,陳式一這廝便是跑到天邊,也要把他抓住,把銀子再拿回來。將他全家老小碎屍萬段。</p>
是了,明年是科舉之年。這上麵可以撈不少錢。讓張彩焦芳他們在試題上做些文章。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隻要出的起價,中個進士是沒問題的。</p>
一個進士,少說也得一萬兩吧。</p>
劉瑾琢磨著這些事情,想著撈錢彌補損失的法子,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於是站起身來,打算吩咐外邊掌燈,他有些餓了,想吃些東西。</p>
就在這時,伺候的仆役在外便稟報:“公公,爺爺來了,在外邊求見。”</p>
爺爺便是劉榮。劉瑾的父親。</p>
一聽到劉榮來了,劉瑾本來已經平複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了起來。</p>
劉榮帶著一身酒氣進來了。笑眯眯的對著坐在堂上的劉瑾拱手道:“兒啊,有禮了。”</p>
劉瑾皺眉道:“你又來作甚?”</p>
劉榮佝僂著背,棗核般的臉上擦著粉,為顯得年輕一些。身上穿的花花綠綠的,活像個老妖精。</p>
“嗬嗬,能不能給點銀子花?我手頭沒銀子了。嘻嘻。外邊還欠著賬呢。給個萬兒八千兩的好麽?我的好大兒?”劉榮嬉皮笑臉的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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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對老子稱老子,大明朝獨此一家。正如老子隨兒子姓一樣,劉瑾家中就是這麽奇葩。</p>
“我大兒,你可莫說這樣的話。你接我來,不是來讓我享福的麽?你又不缺銀子,我知道密室裏堆滿了金銀財寶。給爹花一些又如何?爹老了,也花不了幾年了。以前泥巴裏活命,好容易你發跡了,還不讓我活的開心些麽?”</p>
劉榮委屈巴巴的話裏,帶著些撒刁的口氣。每次他這麽一賣慘加道德綁架的話都很奏效。但是今日不同了。</p>
“沒銀子給你。出去。”劉瑾喝道。</p>
“我外邊欠著賬呢,若是不給,別人會鬧到家裏的。望春樓我也進不去了。好兒子,多少賞點唄。看在我給你找到賺錢的門路上?那件事一定能賺不少吧?我拿一成總可以了吧?”劉榮賠笑伸著脖子道。</p>
“什麽賺錢的門路?”劉瑾疑惑道。</p>
“咦?昨天晚上跟你說的那件事啊。你今日不是去見了那人麽?你們訛了人家多少銀子?我拿一成不過分吧?”劉榮道。</p>
劉瑾看著劉榮嗬嗬冷笑。劉榮被他看得發毛,口中卻道:“你若一個字兒都不給,那可不地道了。我若出去跟人說我是劉瑾他爹爹,他不給他爹爹銀子花,你可沒臉。趕明兒,我睡在青樓門口,別人見了也說你的不是。”</p>
劉瑾心頭的怒火早已壓抑不住。自己這個父親,年輕的時候好酒好賭,便是個遊手好閑的壞東西。自己就是被他賣給劉順,帶到宮裏之後割了下邊當太監的。那種痛徹靈魂的痛楚,是每個內侍都難以忘記的屈辱。</p>
別人可以娶妻生子,自己卻不男不女。這個老東西,昨天不是他跑來喪門星般的說了那事兒,怎會有現在的情形?他倒好,還以為立了功。還來要銀子。還拿話氣自己。</p>
別人都是靠爹娘,自己隻能靠自己拚搏,而且還要受這個狗一樣的男子的氣,真是命苦。</p>
“我讓你走。”劉瑾喝道。</p>
劉榮舔著臉上前道:“不給銀子,我便不走了。”</p>
劉瑾猛的起身,伸手將劉榮一推。這一下力道不小,劉榮哎呦一聲,踉蹌著倒退幾步,仰天倒地。</p>
“還不滾?一兩也不給。”劉瑾罵道。</p>
劉榮不說話,身子顫抖著。</p>
劉瑾覺得有些不對勁,皺眉上前查看,卻見一攤鮮血順著地麵開始散開。劉榮的後腦勺砸在了門臼石的尖角上,人已經雙目翻白,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p>
劉瑾倒退兩步,噗通坐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