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看著陳式一飛騎離開，轉身看著山神廟的方向，等待小李子和幾名侍衛將人押過來。山神廟方向的紅燈籠已然熄滅，黑漆漆毫無動靜。</p>
</p>
“小李子在幹什麽？怎麽還不將人押過來？”劉瑾皺眉道。</p>
“公公，卑職去瞧瞧。”那名蒙古套馬的漢子侍衛躬身道。</p>
“好，叫他們快些。”劉瑾道。</p>
那侍衛飛奔穿過亂墳往裏許外的山崗處奔去，月光下，朦朧的背影依稀可見。竄高躍低身手倒是矯健，不久後便消失在視野之中。</p>
四周一下子又靜了下來，劉瑾搓著手來回踱步等待著。半晌後，那侍衛驚惶的叫喊聲傳來。雖然相隔裏許，但靜夜之中卻依舊清晰可辨。</p>
“他在喊什麽？”劉瑾皺眉道。</p>
“回稟公公，好像在喊‘出事了’。”一名侍衛道。</p>
劉瑾悚然一驚，心中開始發毛。</p>
“快，咱們去瞧瞧。”劉瑾趕緊往亂墳堆裏跑。一著急踩到地下草坑摔了一跤。</p>
“公公莫急，卑職負著公公去。”一名侍衛上前扶起他道。</p>
“那還等什麽？還不背著我。”劉瑾喝罵道。</p>
侍衛蹲下身子，劉瑾爬到他的背上。那侍衛反手一摟，劉瑾哎呦一聲，伸手在侍衛頭上打了一巴掌，罵道：“屁股有傷，混賬東西，不能托。”</p>
那侍衛連聲道歉，雙手抱住劉瑾兩條腿便往前疾走，幾名侍衛前後護佑，眾人穿過亂墳成片之地，往對麵山崗上飛奔。</p>
到了半路上，套馬的漢子大呼小叫的飛奔過來，劉瑾喝道：“鬼叫什麽？出什麽事了？小李子他們呢？”</p>
那韃靼侍衛驚惶道：“死了，全死了。”</p>
“什麽？”劉瑾頭皮發麻。</p>
“人證呢？物證呢？在麽？”劉瑾喝道。</p>
“公公自己去看吧，卑職……卑職沒看著……”</p>
破敗的山神廟中一片狼藉，小李子和兩名侍衛橫屍於倒塌的佛像前。鮮血流的滿地都是。屍體的傷勢都在要害，咽喉和胸部中刀，一刀斃命。</p>
長杆挑著的紅燈籠倒在廟外的地上，早已熄滅。</p>
劉瑾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哪有什麽證人證物，血書什麽的。什麽也沒有。</p>
劉瑾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手軟腳軟，渾身冷汗淋漓。</p>
上當了！被陳式一這廝給耍了。根本沒有什麽證據。陳式一為了能夠脫身，謊稱人證物證在這山神廟中，誆騙自己派人來看。小李子帶著人來到這裏，便被這裏埋伏的人給製住了。他們定是問明白了信號，之後發了假信號，將小李子等人殺了滅口。</p>
整件事算計安排的極為精妙，利用自己急於交換證人證物的心裏，利用自己的一點點疏忽，做了這個局。</p>
劉瑾勉力保持冷靜，細細思索。人證物證雖然不見，但不代表陳式一手頭沒有。否則他怎知道的那麽詳細？也就是說，陳式一不但訛詐了自己的銀子，而且很有可能要將證據交上去。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張延齡安排的詭計。他們要置自己於死地，但是在此之前卻要訛詐自己一筆銀子，將自己敲骨吸髓。</p>
太狠了，這狗賊太狠了。</p>
劉瑾大口喘著氣，擦著額頭上的汗，細細的思索對策。</p>
“還來得及！”劉瑾跳了起來。</p>
“還來得及。他們不確定陳式一安全離開之前，不會發動。如果我們趕在陳式一之前進城的話，事情或有可為。皇上……實在不成便控製住皇上。皇上身邊全是我的人。石文義的錦衣衛大漢將軍營，還有……對……還有外四軍，丘聚的東廠。自己手裏有許多兵馬。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控製住皇上，讓皇上下旨。將張延齡，徐光祚，張侖這一幫子領軍之人全部控製住。隻要京營沒有領頭的發令，一切便在自己掌握之下。”劉瑾心裏飛快的思索著。</p>
此時此刻，他既極為清醒，卻又陷入了極度的瘋狂之中。被耍弄的憤怒，將要東窗事發的危險促使他做出了內心深處隻敢想一想，今日卻要鋌而走險的決定。</p>
“回城，快，回京城。巴漢爾騎術好，先騎馬回城，一定要趕在陳式一頭裏進城。月色昏暗，他騎術沒你好，跑不快。進城後告訴東城守衛，關閉城門，誰也不許進。另外，去通知石文義丘聚，叫他們集合人手。我一會便到。”劉瑾大聲下令道。</p>
套馬的漢子怔怔發愣，劉瑾說的又快又急，他還沒有反應過來。</p>
“愣著做什麽？兔崽子，快去啊。”劉瑾大罵道。</p>
那侍衛大聲應了，飛奔而去。</p>
……</p>
初更時分，張延齡進宮見駕。</p>
朱厚照在豹房，張延齡便直接來到豹房，見江斌正陪著朱厚照飲酒作樂，一群豹房女子正在載歌載舞，朱厚照不時的哈哈大笑。</p>
聽到張延齡求見，朱厚照有些意外。張延齡甚少這種時候進宮來見駕。雖然打擾了自己的雅興，但是又擔心他有要事求見，於是便揮退歌舞女子，命人請張延齡進來相見。</p>
見了麵之後一問，結果張延齡說沒什麽大事，隻是想來見見皇上。說想和皇上談談心，一起去太液池中劃船賞月。</p>
朱厚照納悶的很，今日也非滿月，賞得什麽月？但張延齡的麵子是要給的，再說豹房裏有些憋悶，夜還長，去湖麵上載舟玩玩也是可以的。</p>
於是朱厚照命人準備了船隻，搬了些酒菜擺在劉瑾專門為朱厚照打造的龍頭大船的甲板上。朱厚照和張延齡江斌等人登了大船，在太液池泛舟飲酒。</p>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酒到酣處，張延齡話題一轉，轉到了先皇身上。</p>
“皇上，你還記得麽？當年先皇在世的時候，有一次先皇帶著您，還有我張家兄弟還有太後，我們也在太液池泛舟過一回的。那天似乎也並非滿月。太後見皇上連日辛勞，特地安排皇上出來透透氣的。”張延齡說道。</p>
朱厚照從來不喜談及先皇的事情，他恨厭惡拿父皇和他做對比。不過這件事他是記得的。</p>
“朕記得，父皇那天晚上很高興，還拿釣竿釣了一條大魚。可惜我們船上沒釣竿。明日叫劉瑾備幾根。”朱厚照道。</p>
“皇上記性真好，我都忘先皇釣魚的事了。那時候皇上十歲好像是，都記得清清楚楚。哎，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先皇也已經殯天五年了。想先皇勤勉，為大明朝宵衣旰食，生活儉樸自律，沒想到卻是福薄，英年早逝。真是令人痛心。”張延齡歎道。</p>
朱厚照皺眉道：“舅舅，你到底要說什麽？你今晚進宮來，朕便有些奇怪。今日既非父皇生日，也非父皇忌日，你說這些作甚？”</p>
江斌在旁也道：“就是，護國公，你說這些事惹皇上不高興作甚？本來歡歡喜喜的喝酒，談那些作甚？”</p>
張延齡皺眉看著江斌道：“江大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麽？你多嘴作甚？你是外四軍統領，怎在宮中？”</p>
江斌愣了愣，忙道：“是皇上……”</p>
朱厚照道：“是朕叫他在宮中陪著朕打獵的。這幾日瓊華島上野獸泛濫，天氣炎熱，正適合狩獵。江斌武技很好，箭術也精妙，朕便讓他陪著。”</p>
張延齡早就聽說，江斌最近得寵，常在宮中。江斌送了他的妹妹進宮給皇上。那女子甚是得皇上歡心，所以江斌也因此得皇上歡喜。</p>
這種套路，其實並不奇怪。但無論他如何受寵，今晚，張延齡不會給他臉麵。</p>
“江大人，聽說你拜了劉瑾為義父是麽？”張延齡問道。</p>
江斌一愣，否定也不是，承認也不是，一時僵在那裏。</p>
朱厚照訝異道：“有此事？”</p>
江斌忙道：“啟稟皇上，並無此事，是別人訛傳的。”</p>
朱厚照嗬嗬笑道：“我說呢，你不是拜朕為義父麽？朕都賜你朱姓了，怎是劉瑾的義子？那不是亂了套了麽？”</p>
張延齡心中一驚，沒想到江斌已經混到如此的地步了。這廝逢迎有術，都已經成了皇上的幹兒子了。皇上恐怕也是覺得好玩，簡直胡鬧。</p>
“蒙皇上垂愛，臣子臣子，江斌自然是皇上的幹兒子。怎會是劉公公的義子。護國公是聽了道聽途說之言，被誤導了。”江斌忙道。</p>
張延齡笑著點頭道：“很好，當皇上的義子，可比當劉瑾的義子強千百倍了。況且，跟劉瑾還是保持距離為好。此人陰險凶殘，狼子野心。你江大人若是跟他不切割關係，遲早要被他累死。”</p>
張延齡如此直白，當著皇上的麵說這樣的話，朱厚照驚愕不已。</p>
“舅舅，你和劉瑾之間還不能和解麽？朕不希望你們鬥來鬥去的。你適才的話，已經是過了。”朱厚照沉聲道。</p>
張延齡微笑道：“皇上啊，臣今晚進宮，便是要辦一件大事的。皇上可知我為何要提及先皇麽？皇上可記得先皇是怎麽去世的麽？皇上，有些人幹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很快你便會看到他狗急跳牆的模樣了。臣今晚進宮，是為皇上肅清身邊潛伏著的賊子的。”</p>
朱厚照大驚站起身來。江斌也聽著話頭不對，驚愕道：“護國公，你不是針對下官的吧。下官可不是什麽賊子。”</p>
張延齡道：“你還不夠格。我說的是劉瑾。”</p>
朱厚照驚道：“劉瑾怎麽了？你可不要亂來。朕可不許你動劉瑾。你若亂來，朕可不依。”</p>
張延齡微微一笑，躬身道：“皇上安坐喝酒，咱們就在這船上呆著，一會皇上便知道怎麽回事了。請讓臣賣個關子。臣不是不肯直說，隻是皇上還是親眼看看劉瑾一會兒的嘴臉為好。比我說出來要強百倍。皇上，今天是個好日子，臣敬您一杯。”</p>
張延齡端起酒來，向著麵色驚疑的朱厚照一舉，一飲而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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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在幹什麽？怎麽還不將人押過來？”劉瑾皺眉道。</p>
“公公，卑職去瞧瞧。”那名蒙古套馬的漢子侍衛躬身道。</p>
“好，叫他們快些。”劉瑾道。</p>
那侍衛飛奔穿過亂墳往裏許外的山崗處奔去，月光下，朦朧的背影依稀可見。竄高躍低身手倒是矯健，不久後便消失在視野之中。</p>
四周一下子又靜了下來，劉瑾搓著手來回踱步等待著。半晌後，那侍衛驚惶的叫喊聲傳來。雖然相隔裏許，但靜夜之中卻依舊清晰可辨。</p>
“他在喊什麽？”劉瑾皺眉道。</p>
“回稟公公，好像在喊‘出事了’。”一名侍衛道。</p>
劉瑾悚然一驚，心中開始發毛。</p>
“快，咱們去瞧瞧。”劉瑾趕緊往亂墳堆裏跑。一著急踩到地下草坑摔了一跤。</p>
“公公莫急，卑職負著公公去。”一名侍衛上前扶起他道。</p>
“那還等什麽？還不背著我。”劉瑾喝罵道。</p>
侍衛蹲下身子，劉瑾爬到他的背上。那侍衛反手一摟，劉瑾哎呦一聲，伸手在侍衛頭上打了一巴掌，罵道：“屁股有傷，混賬東西，不能托。”</p>
那侍衛連聲道歉，雙手抱住劉瑾兩條腿便往前疾走，幾名侍衛前後護佑，眾人穿過亂墳成片之地，往對麵山崗上飛奔。</p>
到了半路上，套馬的漢子大呼小叫的飛奔過來，劉瑾喝道：“鬼叫什麽？出什麽事了？小李子他們呢？”</p>
那韃靼侍衛驚惶道：“死了，全死了。”</p>
“什麽？”劉瑾頭皮發麻。</p>
“人證呢？物證呢？在麽？”劉瑾喝道。</p>
“公公自己去看吧，卑職……卑職沒看著……”</p>
破敗的山神廟中一片狼藉，小李子和兩名侍衛橫屍於倒塌的佛像前。鮮血流的滿地都是。屍體的傷勢都在要害，咽喉和胸部中刀，一刀斃命。</p>
長杆挑著的紅燈籠倒在廟外的地上，早已熄滅。</p>
劉瑾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哪有什麽證人證物，血書什麽的。什麽也沒有。</p>
劉瑾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手軟腳軟，渾身冷汗淋漓。</p>
上當了！被陳式一這廝給耍了。根本沒有什麽證據。陳式一為了能夠脫身，謊稱人證物證在這山神廟中，誆騙自己派人來看。小李子帶著人來到這裏，便被這裏埋伏的人給製住了。他們定是問明白了信號，之後發了假信號，將小李子等人殺了滅口。</p>
整件事算計安排的極為精妙，利用自己急於交換證人證物的心裏，利用自己的一點點疏忽，做了這個局。</p>
劉瑾勉力保持冷靜，細細思索。人證物證雖然不見，但不代表陳式一手頭沒有。否則他怎知道的那麽詳細？也就是說，陳式一不但訛詐了自己的銀子，而且很有可能要將證據交上去。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張延齡安排的詭計。他們要置自己於死地，但是在此之前卻要訛詐自己一筆銀子，將自己敲骨吸髓。</p>
太狠了，這狗賊太狠了。</p>
劉瑾大口喘著氣，擦著額頭上的汗，細細的思索對策。</p>
“還來得及！”劉瑾跳了起來。</p>
“還來得及。他們不確定陳式一安全離開之前，不會發動。如果我們趕在陳式一之前進城的話，事情或有可為。皇上……實在不成便控製住皇上。皇上身邊全是我的人。石文義的錦衣衛大漢將軍營，還有……對……還有外四軍，丘聚的東廠。自己手裏有許多兵馬。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控製住皇上，讓皇上下旨。將張延齡，徐光祚，張侖這一幫子領軍之人全部控製住。隻要京營沒有領頭的發令，一切便在自己掌握之下。”劉瑾心裏飛快的思索著。</p>
此時此刻，他既極為清醒，卻又陷入了極度的瘋狂之中。被耍弄的憤怒，將要東窗事發的危險促使他做出了內心深處隻敢想一想，今日卻要鋌而走險的決定。</p>
“回城，快，回京城。巴漢爾騎術好，先騎馬回城，一定要趕在陳式一頭裏進城。月色昏暗，他騎術沒你好，跑不快。進城後告訴東城守衛，關閉城門，誰也不許進。另外，去通知石文義丘聚，叫他們集合人手。我一會便到。”劉瑾大聲下令道。</p>
套馬的漢子怔怔發愣，劉瑾說的又快又急，他還沒有反應過來。</p>
“愣著做什麽？兔崽子，快去啊。”劉瑾大罵道。</p>
那侍衛大聲應了，飛奔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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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更時分，張延齡進宮見駕。</p>
朱厚照在豹房，張延齡便直接來到豹房，見江斌正陪著朱厚照飲酒作樂，一群豹房女子正在載歌載舞，朱厚照不時的哈哈大笑。</p>
聽到張延齡求見，朱厚照有些意外。張延齡甚少這種時候進宮來見駕。雖然打擾了自己的雅興，但是又擔心他有要事求見，於是便揮退歌舞女子，命人請張延齡進來相見。</p>
見了麵之後一問，結果張延齡說沒什麽大事，隻是想來見見皇上。說想和皇上談談心，一起去太液池中劃船賞月。</p>
朱厚照納悶的很，今日也非滿月，賞得什麽月？但張延齡的麵子是要給的，再說豹房裏有些憋悶，夜還長，去湖麵上載舟玩玩也是可以的。</p>
於是朱厚照命人準備了船隻，搬了些酒菜擺在劉瑾專門為朱厚照打造的龍頭大船的甲板上。朱厚照和張延齡江斌等人登了大船，在太液池泛舟飲酒。</p>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酒到酣處，張延齡話題一轉，轉到了先皇身上。</p>
“皇上，你還記得麽？當年先皇在世的時候，有一次先皇帶著您，還有我張家兄弟還有太後，我們也在太液池泛舟過一回的。那天似乎也並非滿月。太後見皇上連日辛勞，特地安排皇上出來透透氣的。”張延齡說道。</p>
朱厚照從來不喜談及先皇的事情，他恨厭惡拿父皇和他做對比。不過這件事他是記得的。</p>
“朕記得，父皇那天晚上很高興，還拿釣竿釣了一條大魚。可惜我們船上沒釣竿。明日叫劉瑾備幾根。”朱厚照道。</p>
“皇上記性真好，我都忘先皇釣魚的事了。那時候皇上十歲好像是，都記得清清楚楚。哎，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先皇也已經殯天五年了。想先皇勤勉，為大明朝宵衣旰食，生活儉樸自律，沒想到卻是福薄，英年早逝。真是令人痛心。”張延齡歎道。</p>
朱厚照皺眉道：“舅舅，你到底要說什麽？你今晚進宮來，朕便有些奇怪。今日既非父皇生日，也非父皇忌日，你說這些作甚？”</p>
江斌在旁也道：“就是，護國公，你說這些事惹皇上不高興作甚？本來歡歡喜喜的喝酒，談那些作甚？”</p>
張延齡皺眉看著江斌道：“江大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麽？你多嘴作甚？你是外四軍統領，怎在宮中？”</p>
江斌愣了愣，忙道：“是皇上……”</p>
朱厚照道：“是朕叫他在宮中陪著朕打獵的。這幾日瓊華島上野獸泛濫，天氣炎熱，正適合狩獵。江斌武技很好，箭術也精妙，朕便讓他陪著。”</p>
張延齡早就聽說，江斌最近得寵，常在宮中。江斌送了他的妹妹進宮給皇上。那女子甚是得皇上歡心，所以江斌也因此得皇上歡喜。</p>
這種套路，其實並不奇怪。但無論他如何受寵，今晚，張延齡不會給他臉麵。</p>
“江大人，聽說你拜了劉瑾為義父是麽？”張延齡問道。</p>
江斌一愣，否定也不是，承認也不是，一時僵在那裏。</p>
朱厚照訝異道：“有此事？”</p>
江斌忙道：“啟稟皇上，並無此事，是別人訛傳的。”</p>
朱厚照嗬嗬笑道：“我說呢，你不是拜朕為義父麽？朕都賜你朱姓了，怎是劉瑾的義子？那不是亂了套了麽？”</p>
張延齡心中一驚，沒想到江斌已經混到如此的地步了。這廝逢迎有術，都已經成了皇上的幹兒子了。皇上恐怕也是覺得好玩，簡直胡鬧。</p>
“蒙皇上垂愛，臣子臣子，江斌自然是皇上的幹兒子。怎會是劉公公的義子。護國公是聽了道聽途說之言，被誤導了。”江斌忙道。</p>
張延齡笑著點頭道：“很好，當皇上的義子，可比當劉瑾的義子強千百倍了。況且，跟劉瑾還是保持距離為好。此人陰險凶殘，狼子野心。你江大人若是跟他不切割關係，遲早要被他累死。”</p>
張延齡如此直白，當著皇上的麵說這樣的話，朱厚照驚愕不已。</p>
“舅舅，你和劉瑾之間還不能和解麽？朕不希望你們鬥來鬥去的。你適才的話，已經是過了。”朱厚照沉聲道。</p>
張延齡微笑道：“皇上啊，臣今晚進宮，便是要辦一件大事的。皇上可知我為何要提及先皇麽？皇上可記得先皇是怎麽去世的麽？皇上，有些人幹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很快你便會看到他狗急跳牆的模樣了。臣今晚進宮，是為皇上肅清身邊潛伏著的賊子的。”</p>
朱厚照大驚站起身來。江斌也聽著話頭不對，驚愕道：“護國公，你不是針對下官的吧。下官可不是什麽賊子。”</p>
張延齡道：“你還不夠格。我說的是劉瑾。”</p>
朱厚照驚道：“劉瑾怎麽了？你可不要亂來。朕可不許你動劉瑾。你若亂來，朕可不依。”</p>
張延齡微微一笑，躬身道：“皇上安坐喝酒，咱們就在這船上呆著，一會皇上便知道怎麽回事了。請讓臣賣個關子。臣不是不肯直說，隻是皇上還是親眼看看劉瑾一會兒的嘴臉為好。比我說出來要強百倍。皇上，今天是個好日子，臣敬您一杯。”</p>
張延齡端起酒來，向著麵色驚疑的朱厚照一舉，一飲而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