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古良的五千大軍於第二天便抵達了新洲港西南十裏外的一處小鎮。</p>
對於老王叔而言，所謂兩難的選擇其實並不難。老王叔是個務實之人，那天連續接到兩封信之後，當晚老王叔便做出了決斷。</p>
那便是：誰的實力強便幫誰。</p>
所以，老王叔提前派了人前往新港刺探，證實了大明無敵艦隊高船巨艦停泊於港口之中，對著佛郎機人的城堡狂轟濫炸的事實。</p>
老王叔很激動，畢竟大明是他的精神母國。既然大明艦隊占上風，幫大明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也順應自己的內心。</p>
真要是幫著佛郎機人打大明，確實有些說不過去。當然了，如果佛郎機人占據上風，卜古良倒也不在乎違背自己的內心。</p>
情感是一回事，現實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你看到街上一個可憐人沒吃沒喝沒衣服穿，自然會生出同情憐憫之心。但要是把口袋裏的銀子都給他去救濟，卻是不肯的。</p>
卜古良在小鎮中見到了大明護國公張延齡。護國公隻帶著三百騎兵列陣於小鎮之外，看到那些盔甲鮮明，器宇軒昂的騎兵，卜古良轉頭再看看自己的五千兵馬，心裏羞愧的要命。</p>
和大明帝國的兵馬相比，占城國的士兵又矮又黑又猥瑣，衣衫不整蓬頭垢麵，就像是一群從樹上抓下來的野猴子。</p>
“臣占城廣南親王卜古良，感謝天朝皇帝陛下派來的天兵，解救我占城國臣民於水火之中。我占城國臣民上下，無不盼望這一日的到來。日日夜夜期盼天朝王師前來。老臣叩謝天恩浩蕩啊。”</p>
老王叔眼含熱淚，在見到張延齡等人之後，下馬跪地高呼，神情甚是真摯。</p>
這當中一半是發自內心，一半是表演。</p>
張延齡哈哈大笑，跳下馬來緩步上前拱手：“本人大明護國公張延齡，見過廣南親王殿下。一晃六七年沒見到老王爺，老王爺風采依舊，老當益壯啊。哈哈哈。”</p>
當初在弘治皇帝的喪禮上，廣南親王曾前往吊唁。張延齡是治喪的幾人之一，自是認識這位老王叔。幾年過去，老家夥確實還挺硬朗的，居然沒死。</p>
“哎呀，護國公啊。當日見到護國公之風采，老朽便一直銘記於心，印象深刻。我當時便說，你將來必不可限量。果然被老朽言重。已然是大明護國公，天國之重臣了。真是令人驚喜開心。”卜古良大笑拱手道。</p>
張延齡哈哈大笑，兩人互捧了一番，進入旁邊的軍帳之中落座。</p>
“老王爺，你做好決定了？決定助我一臂之力，擒獲佛郎機紅毛鬼？你可想好了？”張延齡開門見山的問道。</p>
卜古良正色道：“那還用說？我占城國本就是大明藩屬之國。之前和佛郎機人乃是虛與委蛇，乃是無法可想之事。他們戰船堅固，火器凶猛，我占城國國小兵微，無力與之對抗。隻得屈從。還望護國公予以諒解則個。但我占城國臣民心懷大明，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p>
張延齡點頭笑道：“這一點我明白。不過我提醒你。佛郎機人可不好惹。你幫了我們，便等於和佛郎機人為敵。佛郎機人可不止這裏的這麽點兵馬。他們的東方艦隊艦船數百艘，遍布天下。實力之強悍，無可匹敵。就算是我大明，也未必是他們的敵手。你今日幫我，便是背叛他們。不怕他們回頭來打擊報複麽？”</p>
卜古良搓著手咂嘴道：“敢問護國公大人，這一次天朝艦隊下西洋是打算和當年鄭爺爺一般，隻是四處走一走麽？”</p>
張延齡笑道：“你是想問，我們會不會惹了事便走，留下爛攤子讓你們難辦是不是？”</p>
卜古良忙道：“非也非也，老朽的意思是，我大明天朝，不能任由佛郎機人橫行海上。聽說佛郎機人占我大明屯門島。最近新港總督亞新率艦隊前往報複，護國公南來，不知遇到他們沒有。”</p>
張延齡嗬嗬而笑，暗罵這老家夥老奸巨猾，處處試探。他在探聽自己艦隊的實力，以及此次朝廷派出艦隊出洋的目的。倘若是蜻蜓點水一般的走過場，估摸著這老家夥便會給自己留後路了。他在權衡利弊。</p>
“亞新？那個獨眼的佛郎機紅毛鬼？”張延齡笑道。</p>
“對對，就是他。這麽說你們遇到了。他們有大批兵船，你們遭遇了？”卜古良忙道。</p>
“遇到了，哈哈哈。他們現在可滋潤呢。都在鯊魚肚子裏暢遊大海，終得自由呢。”張延齡擠著眼笑道。</p>
卜古良驚愕不已，呆呆道：“當真？那可……那可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護國公艦隊無敵，佛郎機人豈是對手。”</p>
張延齡道：“廣南親王殿下。我不妨跟你明說。這一次本人奉旨率大明無敵艦隊出洋，和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不同。當年是彰顯國威，宣揚我大明聖德。今日我們的目的是開通海貿路線，掃清一切障礙。朝廷已經開放海禁，不久後各國都可同我大明進行海貿往來，賺大錢的機會到了。所以，我們要清掃一切海上障礙，於各番國設立港口，為商船保駕護航。你們這裏是第一站。我覺得新洲港不錯，此處作為中轉港口位置絕佳。不知親王殿下對此有何異議？”</p>
卜古良又驚又喜。喜的是，按照張延齡所言，這一次大明是要發展海貿，開拓商道，那便必有大量兵船駐紮護航。如此一來，便有了庇護了。驚得是，看來自己之前以為的大明朝廷派兵馬來幫自己驅除佛郎機人奪回新港的想法是錯誤的。新港看來是回不來了，是要落入大明朝廷手裏了。而且接踵而來的便一定是簽訂各種條約合法化此事。</p>
這可真是前驅狼後迎虎，走馬燈一般。</p>
卜古良打定主意，反正新港回不來，不管誰占了，生意照做，銀子照拿便是。隻要條件合適，條約可以簽，新港可以給。反正給誰不是給。關鍵是要爭取一些有利的條件。</p>
“老朽明白了。天朝有如此雄心，占城乃天國藩屬，自當全力協助。老朽表個態，隻要天朝兵馬能夠保護我占城不受佛郎機人報複。之後的事情都好辦。老朽已經將護國公抵達的消息上報國主。不久後我國主便要抵達廣南，屆時，請護國公和我國主相見，再談大計。”卜古良拱手道。</p>
</p>
張延齡笑道：“好，廣南親王有這樣的態度，本人甚是滿意。既然如此，眼下的事情便是要將盤踞於新港的佛郎機人解決了。”</p>
卜古良道：“老朽的兵馬願意協助進攻，不過老朽的兵馬戰力不佳，盔甲武器不全，怕是幫不上大忙。壯壯聲勢還是可以的。新港城堡上炮台高築，火器凶猛。怕是還得上國天兵攻克才成。”</p>
張延齡大笑道：“這件事還真的需要你幫忙，你不是跟佛郎機人熟悉麽？咱們不用強攻，隻需智取。你誆騙他們出來，將他們一網打盡便是。他們現在困於城堡之中，定會期盼你的幫忙。我不相信你沒接到他們的求救信。”</p>
卜古良心中暗罵，張延齡這是逼著自己和佛郎機徹底翻臉。自己本來隻想敲敲邊鼓，留條後路，看來是不成了。</p>
“廣南親王殿下，本人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占城國同佛郎機人勾連。這次佛郎機人從新港派出的兵馬襲擊廣東沿海，殺我漁民數百。朝廷震怒。你們也有責任。這是你們將功贖罪的機會。若再首鼠兩端，則休怪朝廷降罪。本人是念舊，才來找你。黎朝國主本人也是認識的，黎朝也是我大明藩屬，本人其實也並不一定非要同你交洽。有些事，我們隻是不想做而已，一旦天威震怒，則地動山搖，山河傾覆，就在旦夕之間。你懂我的話麽？”張延齡沉聲道。</p>
老王叔脊背出汗，他豈能不懂。張延齡的意思是，你們要是再不老實，便幫黎朝滅了你們。你們勾結佛郎機人，讓他們借此為跳板襲擾大明，朝廷已經很不滿了。需得加倍表現，將功贖罪。</p>
“護國公放心，老朽這便將佛郎機人擒獲，交由護國公發落。”老王叔斬釘截鐵的說道。</p>
張延齡滿意的笑了。他就是要將他們逼上絕境。他記著那些文獻上的文字。此處之人性狡詐而重利，不可以信義來約束，而是要逼著他們沒有回頭路。</p>
攻那座城堡，對張延齡而言並不難。但是這樣的事情必須要占城國兵馬來做，斷其後路，讓他們再無他念。之後的事情才會順風順水。</p>
對於老王叔而言，所謂兩難的選擇其實並不難。老王叔是個務實之人，那天連續接到兩封信之後，當晚老王叔便做出了決斷。</p>
那便是：誰的實力強便幫誰。</p>
所以，老王叔提前派了人前往新港刺探，證實了大明無敵艦隊高船巨艦停泊於港口之中，對著佛郎機人的城堡狂轟濫炸的事實。</p>
老王叔很激動，畢竟大明是他的精神母國。既然大明艦隊占上風，幫大明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也順應自己的內心。</p>
真要是幫著佛郎機人打大明，確實有些說不過去。當然了，如果佛郎機人占據上風，卜古良倒也不在乎違背自己的內心。</p>
情感是一回事，現實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你看到街上一個可憐人沒吃沒喝沒衣服穿，自然會生出同情憐憫之心。但要是把口袋裏的銀子都給他去救濟，卻是不肯的。</p>
卜古良在小鎮中見到了大明護國公張延齡。護國公隻帶著三百騎兵列陣於小鎮之外，看到那些盔甲鮮明，器宇軒昂的騎兵，卜古良轉頭再看看自己的五千兵馬，心裏羞愧的要命。</p>
和大明帝國的兵馬相比，占城國的士兵又矮又黑又猥瑣，衣衫不整蓬頭垢麵，就像是一群從樹上抓下來的野猴子。</p>
“臣占城廣南親王卜古良，感謝天朝皇帝陛下派來的天兵，解救我占城國臣民於水火之中。我占城國臣民上下，無不盼望這一日的到來。日日夜夜期盼天朝王師前來。老臣叩謝天恩浩蕩啊。”</p>
老王叔眼含熱淚，在見到張延齡等人之後，下馬跪地高呼，神情甚是真摯。</p>
這當中一半是發自內心，一半是表演。</p>
張延齡哈哈大笑，跳下馬來緩步上前拱手：“本人大明護國公張延齡，見過廣南親王殿下。一晃六七年沒見到老王爺，老王爺風采依舊，老當益壯啊。哈哈哈。”</p>
當初在弘治皇帝的喪禮上，廣南親王曾前往吊唁。張延齡是治喪的幾人之一，自是認識這位老王叔。幾年過去，老家夥確實還挺硬朗的，居然沒死。</p>
“哎呀，護國公啊。當日見到護國公之風采，老朽便一直銘記於心，印象深刻。我當時便說，你將來必不可限量。果然被老朽言重。已然是大明護國公，天國之重臣了。真是令人驚喜開心。”卜古良大笑拱手道。</p>
張延齡哈哈大笑，兩人互捧了一番，進入旁邊的軍帳之中落座。</p>
“老王爺，你做好決定了？決定助我一臂之力，擒獲佛郎機紅毛鬼？你可想好了？”張延齡開門見山的問道。</p>
卜古良正色道：“那還用說？我占城國本就是大明藩屬之國。之前和佛郎機人乃是虛與委蛇，乃是無法可想之事。他們戰船堅固，火器凶猛，我占城國國小兵微，無力與之對抗。隻得屈從。還望護國公予以諒解則個。但我占城國臣民心懷大明，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p>
張延齡點頭笑道：“這一點我明白。不過我提醒你。佛郎機人可不好惹。你幫了我們，便等於和佛郎機人為敵。佛郎機人可不止這裏的這麽點兵馬。他們的東方艦隊艦船數百艘，遍布天下。實力之強悍，無可匹敵。就算是我大明，也未必是他們的敵手。你今日幫我，便是背叛他們。不怕他們回頭來打擊報複麽？”</p>
卜古良搓著手咂嘴道：“敢問護國公大人，這一次天朝艦隊下西洋是打算和當年鄭爺爺一般，隻是四處走一走麽？”</p>
張延齡笑道：“你是想問，我們會不會惹了事便走，留下爛攤子讓你們難辦是不是？”</p>
卜古良忙道：“非也非也，老朽的意思是，我大明天朝，不能任由佛郎機人橫行海上。聽說佛郎機人占我大明屯門島。最近新港總督亞新率艦隊前往報複，護國公南來，不知遇到他們沒有。”</p>
張延齡嗬嗬而笑，暗罵這老家夥老奸巨猾，處處試探。他在探聽自己艦隊的實力，以及此次朝廷派出艦隊出洋的目的。倘若是蜻蜓點水一般的走過場，估摸著這老家夥便會給自己留後路了。他在權衡利弊。</p>
“亞新？那個獨眼的佛郎機紅毛鬼？”張延齡笑道。</p>
“對對，就是他。這麽說你們遇到了。他們有大批兵船，你們遭遇了？”卜古良忙道。</p>
“遇到了，哈哈哈。他們現在可滋潤呢。都在鯊魚肚子裏暢遊大海，終得自由呢。”張延齡擠著眼笑道。</p>
卜古良驚愕不已，呆呆道：“當真？那可……那可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護國公艦隊無敵，佛郎機人豈是對手。”</p>
張延齡道：“廣南親王殿下。我不妨跟你明說。這一次本人奉旨率大明無敵艦隊出洋，和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不同。當年是彰顯國威，宣揚我大明聖德。今日我們的目的是開通海貿路線，掃清一切障礙。朝廷已經開放海禁，不久後各國都可同我大明進行海貿往來，賺大錢的機會到了。所以，我們要清掃一切海上障礙，於各番國設立港口，為商船保駕護航。你們這裏是第一站。我覺得新洲港不錯，此處作為中轉港口位置絕佳。不知親王殿下對此有何異議？”</p>
卜古良又驚又喜。喜的是，按照張延齡所言，這一次大明是要發展海貿，開拓商道，那便必有大量兵船駐紮護航。如此一來，便有了庇護了。驚得是，看來自己之前以為的大明朝廷派兵馬來幫自己驅除佛郎機人奪回新港的想法是錯誤的。新港看來是回不來了，是要落入大明朝廷手裏了。而且接踵而來的便一定是簽訂各種條約合法化此事。</p>
這可真是前驅狼後迎虎，走馬燈一般。</p>
卜古良打定主意，反正新港回不來，不管誰占了，生意照做，銀子照拿便是。隻要條件合適，條約可以簽，新港可以給。反正給誰不是給。關鍵是要爭取一些有利的條件。</p>
“老朽明白了。天朝有如此雄心，占城乃天國藩屬，自當全力協助。老朽表個態，隻要天朝兵馬能夠保護我占城不受佛郎機人報複。之後的事情都好辦。老朽已經將護國公抵達的消息上報國主。不久後我國主便要抵達廣南，屆時，請護國公和我國主相見，再談大計。”卜古良拱手道。</p>
</p>
張延齡笑道：“好，廣南親王有這樣的態度，本人甚是滿意。既然如此，眼下的事情便是要將盤踞於新港的佛郎機人解決了。”</p>
卜古良道：“老朽的兵馬願意協助進攻，不過老朽的兵馬戰力不佳，盔甲武器不全，怕是幫不上大忙。壯壯聲勢還是可以的。新港城堡上炮台高築，火器凶猛。怕是還得上國天兵攻克才成。”</p>
張延齡大笑道：“這件事還真的需要你幫忙，你不是跟佛郎機人熟悉麽？咱們不用強攻，隻需智取。你誆騙他們出來，將他們一網打盡便是。他們現在困於城堡之中，定會期盼你的幫忙。我不相信你沒接到他們的求救信。”</p>
卜古良心中暗罵，張延齡這是逼著自己和佛郎機徹底翻臉。自己本來隻想敲敲邊鼓，留條後路，看來是不成了。</p>
“廣南親王殿下，本人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占城國同佛郎機人勾連。這次佛郎機人從新港派出的兵馬襲擊廣東沿海，殺我漁民數百。朝廷震怒。你們也有責任。這是你們將功贖罪的機會。若再首鼠兩端，則休怪朝廷降罪。本人是念舊，才來找你。黎朝國主本人也是認識的，黎朝也是我大明藩屬，本人其實也並不一定非要同你交洽。有些事，我們隻是不想做而已，一旦天威震怒，則地動山搖，山河傾覆，就在旦夕之間。你懂我的話麽？”張延齡沉聲道。</p>
老王叔脊背出汗，他豈能不懂。張延齡的意思是，你們要是再不老實，便幫黎朝滅了你們。你們勾結佛郎機人，讓他們借此為跳板襲擾大明，朝廷已經很不滿了。需得加倍表現，將功贖罪。</p>
“護國公放心，老朽這便將佛郎機人擒獲，交由護國公發落。”老王叔斬釘截鐵的說道。</p>
張延齡滿意的笑了。他就是要將他們逼上絕境。他記著那些文獻上的文字。此處之人性狡詐而重利，不可以信義來約束，而是要逼著他們沒有回頭路。</p>
攻那座城堡，對張延齡而言並不難。但是這樣的事情必須要占城國兵馬來做，斷其後路，讓他們再無他念。之後的事情才會順風順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