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您怎麽了？奴婢鬥膽問一句，咱們什麽時候動身回國？朱宸濠很可能已經兵臨南京城下，甚至有可能已經攻下了南京。局麵十萬火急。奴婢認為，國公爺應該早些動身回國。皇上正翹首以盼。”</p>
張忠看著皺眉坐在那裏，愣愣的發呆了許久的張延齡，低聲小心翼翼的說道。</p>
張延齡回國神來，看了一眼滿眼期待的張忠，沉聲道：“皇上有旨意麽？我的意思是，皇上讓你來傳旨的是麽？聖旨何在？”</p>
</p>
張忠的臉色忽然變得尷尬了起來，咂嘴低聲道：“國公爺，聖旨是有的，隻是奴婢該死，給弄丟了。”</p>
張延齡愕然瞪大眼睛，叫道：“你說什麽？丟了？”</p>
張忠苦笑道：“正是，奴婢真是蠢的很。十多天前，我們剛出滿剌加港口，便遇到了一場風暴。船差點翻了。好在找到了一處小島避風。但隨後，奴婢便發現聖旨丟了。聖旨本來奴婢貼身藏在懷裏的，颶風起時，我幫忙操舟扯帆，便沒有注意其他的事情。待得一切平靜，才發現不見了。我們找遍了全船，每個人的身上也都搜了，但就是不見了。想必是忙亂的時候從懷裏掉出來，被風雨吹到大海裏去了。哎，奴婢實在太蠢了，真是該死的很。”</p>
張延齡聽到這裏，看著張忠懊惱的表情，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p>
張忠吃驚的看著張延齡，哭喪著臉叫道：“國公爺，您該不會是認為奴婢是騙您的吧？該不會信不過奴婢吧？奴婢用我張家祖宗十八代的名義發誓，奴婢說的句句是實情。整件事隨我前來的眾人都親眼目睹親身經曆，他們都可以作證。”</p>
張延齡嗬嗬笑著擺手道：“張忠，你想到那裏去了。我還信不過你麽？我隻是覺得這件事甚是好笑。你來傳旨，卻把聖旨弄丟了，這可還行？”</p>
張忠哭喪著臉道：“是啊，這事鬧得，回去後我要向皇上請罪。請皇上責罰。哎，真是倒黴的很。偏偏遇到颶風。”</p>
張延齡笑道：“那也沒什麽，丟了聖旨也算不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人沒丟就好。你運氣還不錯，還找到了避風之處。倘若沒找到避風之處，十天前那一場颶風可會讓你們全部葬身大海的。這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我不能聆聽聖旨，倒是有些遺憾。不過內容無非是讓我回國平叛罷了。也不難猜。”</p>
張忠聽張延齡這麽說，心裏高興的很。這聖旨本就是向張延齡宣讀的。宣讀之後也會留在張延齡身邊。張延齡說不計較，那便沒什麽大不了。自己也不必要說出去，免得挨頓罵了。</p>
“多謝國公爺對奴婢的寬宏。奴婢下次要是再接這差事，得把聖旨貼身縫在衣服裏，絕對不會出這種差錯了。奴婢第一次正式傳旨，還是經驗不足。”張忠躬身歎道。</p>
張延齡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小心些便是了。”</p>
張忠連連點頭，又問道：“那麽，國公爺何時動身回程？”</p>
張延齡笑道：“急什麽？難不成我現在就動身不成？你這一路辛苦而來，總要好好的歇息歇息。這裏的事情，我也要安排好。總之，不用著急。”</p>
張忠忙道：“公爺說的是。但此事確實十萬火急，奴婢辛苦不打緊，卻不能誤了大事。”</p>
張延齡擺擺手道：“莫要多言，一切聽我安排。來人，掉頭回港。告訴廚下，今晚準備好酒好菜，為張公公一行接風洗塵。這萬裏迢迢而來，可是吃了大虧了，得好好的補一補。”</p>
眾人在旁答應了，都笑道：“那是應該的。這一路自然是辛苦。”</p>
張忠心中感激，連連拱手稱不敢。</p>
張延齡笑道：“莫要客氣，都是自家兄弟，沒什麽好客氣的。是了，你來傳旨，排場倒是不小。居然帶了三條船來了。人數不少吧，一會告訴一聲陳將軍，好給你的人安排住處。晚上的席麵也要準備充足些。三艘船，怎也要上百人吧。”</p>
張忠忙道：“公爺，奴婢那裏有這麽大排場？奴婢隻帶著五十名隨從，座船也隻是這一艘。”</p>
張延齡愕然道：“後麵那兩艘不是你的船？”</p>
張忠答道：“不是。我們隻是結伴上路，他們是從滿剌加港出發的。是我大明的商船啊。國公爺難道不知道？”</p>
“什麽？商船？”</p>
所有人都愣住了。</p>
張延齡詫異道：“我大明的商船都已經來了？我可還沒下令通航呢。商道還沒完全打通，相關事務和設施還沒完備，怎麽有人如此性急而且不守規矩？”</p>
張忠搖頭道：“那我便不知道了，我還以為國公爺知曉此事呢。不過我見了船上的人，確實我大明商賈。在滿剌加港口卸了貨物，然後說要來這裏。我們正好也要來，於是便結伴前來了。”</p>
張延齡甚是無語。轉身吩咐陳式一道：“一會進港之後，你去瞧瞧是哪裏的商賈，如此不懂規矩。將他們管事的帶來見我。”</p>
陳式一躬身道：“遵命。”</p>
船隻掉頭，幾艘鐵甲戰船前後左右各一艘，將張忠的官船和兩艘商船護送著回港。張延齡特意的觀察了那兩艘商船，船隻倒是很新，而且確實是龍江船廠打造的海船的樣式。基本確定確實是大明來的商船。</p>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商船，如此心急。自己的大明海貿商行的船隻都沒前來，這一家倒是討了個頭彩。這廝如此不懂規矩，不聽命令，倒要好好的訓斥他們，重重的罰他們一筆。否則今後這市舶司的海貿管理事宜怕是麻煩多多，得給他們立個規矩。</p>
晚間，張延齡設宴為張忠一行接風洗塵。張忠雖然在張延齡麵前很是謙卑，自稱奴婢。但是他如今的身份可非同小可。一個司禮監太監的身份，便足以讓人側目。更別說，他還是東廠的提督。可以說，張忠在內廷的身份，恐怕也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永了。</p>
隻不過，現如今的內廷不像劉瑾當權之時那麽囂張跋扈，張永執掌的內廷安分守己，所以顯得低調了許多。但其實論身份地位和份內的職權，還是極大的。</p>
眾將領自然也不敢怠慢張忠，晚宴上杯盤交錯，你來我往，倒也熱鬧的很。張忠及其手下隨從這一個多月在海上吃盡了苦頭，今日終於可以安心的喝酒吃肉，放鬆心情。宴席喝到二更天，張忠等人都是酩酊大醉，張延齡張隱陳式一等一幹將領也都喝了不少，最後是霍世鑒帶著親衛們將張忠一行送回軍營住處安歇。</p>
張延齡也喝了不少，搖搖晃晃的在長順的攙扶下回住處的時候，卻被張隱陳式一汪鋐等人攔住了。</p>
“公爺，我等有事相詢，可否請公爺稍稍停留片刻？”汪鋐拱手說道。</p>
張延齡斜著眼擺手道：“喝的頭暈腦脹的，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成麽？”</p>
汪鋐道：“公爺，這事兒現在不問清楚，我等今晚都睡不著覺。”</p>
“正是。來人，給公爺上茶醒酒。”張隱叫道。</p>
張延齡無奈，隻得擺手道：“罷了，那便坐一會。你們真是折騰人。”</p>
張延齡走回酒氣熏天的廳中。汪鋐搬來椅子扶著張延齡坐下，陳式一在旁拿著一柄羽毛扇給張延齡扇風，</p>
張隱親自捧著茶盅遞到張延齡麵前道：“請國公爺用茶。這是本地的紅茶，據說可醒酒。我弄了些來，國公爺嚐嚐味道。”</p>
張延齡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們到底要幹什麽？”</p>
汪鋐沉聲道：“國公爺，我們隻是想問問國公爺，您當真決定要回國平叛麽？”</p>
張延齡翻了個白眼道：“是啊，不然能怎麽辦呢？皇上派張公公來傳旨，要我回去平叛，我能不回麽？朱宸濠這狗賊這個時候造反，令人措手不及啊。朝廷定然也是措手不及的。朱宸濠有戰船上百，佛郎機炮數百門。我估摸著，火繩槍他也有。一個月便連下南康九江安慶，接下來便是蕪湖當塗南京了。南京一旦被攻下，則我大明半壁江山便落入他的手裏了。局麵堪憂啊。”</p>
“可是，這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啊，朝廷裏那麽多侯爺將領難道是吃幹飯的麽？什麽事都要您出麵，這不得累死人麽？”</p>
“就是，咱們這裏馬上就要攻古裏港了，大戰在即，豈能功虧一簣？我們一年來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死了那麽兄弟才到了今日，難道便就這麽放棄了？”</p>
“公爺，咱們要是一走，此處和滿剌加港定會鄂弼佛郎機人奪回。咱們豈不是白忙活了。”</p>
汪鋐等三人見張延齡說要回去平叛，頓時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道。</p>
張延齡皺眉道：“那你們說怎麽辦？難道要我抗旨麽？抗旨不遵，是什麽罪過？”</p>
三人頓時啞口無言，麵麵相覷。</p>
“再說了，朝中那麽多能人，自然並非一定是我去平叛，但是皇上傳旨要我班師回朝，那自然一方麵是對我的信任，另一方麵也是情勢危急。我怎能拒絕？”張延齡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這本地的錫蘭紅茶滋味倒是不錯。一口入喉，濃烈醇香。</p>
三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不說話，毫不掩飾失望之情，看來，國公爺是鐵了心了。</p>
張延齡喝著茶，看著他們，臉上笑意盈盈。</p>
“哎，你們三個，還真以為我要回去平叛麽？我就知道你們心裏憋著這些事，酒席上當著張忠，你們憋得難受的很了是麽？哎，我們好不容易才到了今日這一步，我怎麽可能讓這裏的事情功虧一簣？你們也是瞎操心，也不動動腦子。”張延齡忍不住斥道。</p>
“啊？國公爺的意思是，不會班師？”三人驚喜，齊聲道。</p>
“當然不會。”張延齡道。</p>
“那可太好了，害我們白擔心一場。”陳式一喜道。</p>
“可是。國公爺難道真要抗旨麽？那可是……可是……”張隱低聲說道，可是了兩聲，沒敢繼續說。</p>
“抗旨？哈哈哈，笑話。我可沒抗旨，我連聖旨都沒接到，誰敢說我抗旨？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張延齡大笑道。</p>
“……”三人愕然，忽然間明白了過來，頓時相視大笑起來。</p>
張忠看著皺眉坐在那裏，愣愣的發呆了許久的張延齡，低聲小心翼翼的說道。</p>
張延齡回國神來，看了一眼滿眼期待的張忠，沉聲道：“皇上有旨意麽？我的意思是，皇上讓你來傳旨的是麽？聖旨何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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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的臉色忽然變得尷尬了起來，咂嘴低聲道：“國公爺，聖旨是有的，隻是奴婢該死，給弄丟了。”</p>
張延齡愕然瞪大眼睛，叫道：“你說什麽？丟了？”</p>
張忠苦笑道：“正是，奴婢真是蠢的很。十多天前，我們剛出滿剌加港口，便遇到了一場風暴。船差點翻了。好在找到了一處小島避風。但隨後，奴婢便發現聖旨丟了。聖旨本來奴婢貼身藏在懷裏的，颶風起時，我幫忙操舟扯帆，便沒有注意其他的事情。待得一切平靜，才發現不見了。我們找遍了全船，每個人的身上也都搜了，但就是不見了。想必是忙亂的時候從懷裏掉出來，被風雨吹到大海裏去了。哎，奴婢實在太蠢了，真是該死的很。”</p>
張延齡聽到這裏，看著張忠懊惱的表情，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p>
張忠吃驚的看著張延齡，哭喪著臉叫道：“國公爺，您該不會是認為奴婢是騙您的吧？該不會信不過奴婢吧？奴婢用我張家祖宗十八代的名義發誓，奴婢說的句句是實情。整件事隨我前來的眾人都親眼目睹親身經曆，他們都可以作證。”</p>
張延齡嗬嗬笑著擺手道：“張忠，你想到那裏去了。我還信不過你麽？我隻是覺得這件事甚是好笑。你來傳旨，卻把聖旨弄丟了，這可還行？”</p>
張忠哭喪著臉道：“是啊，這事鬧得，回去後我要向皇上請罪。請皇上責罰。哎，真是倒黴的很。偏偏遇到颶風。”</p>
張延齡笑道：“那也沒什麽，丟了聖旨也算不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人沒丟就好。你運氣還不錯，還找到了避風之處。倘若沒找到避風之處，十天前那一場颶風可會讓你們全部葬身大海的。這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我不能聆聽聖旨，倒是有些遺憾。不過內容無非是讓我回國平叛罷了。也不難猜。”</p>
張忠聽張延齡這麽說，心裏高興的很。這聖旨本就是向張延齡宣讀的。宣讀之後也會留在張延齡身邊。張延齡說不計較，那便沒什麽大不了。自己也不必要說出去，免得挨頓罵了。</p>
“多謝國公爺對奴婢的寬宏。奴婢下次要是再接這差事，得把聖旨貼身縫在衣服裏，絕對不會出這種差錯了。奴婢第一次正式傳旨，還是經驗不足。”張忠躬身歎道。</p>
張延齡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小心些便是了。”</p>
張忠連連點頭，又問道：“那麽，國公爺何時動身回程？”</p>
張延齡笑道：“急什麽？難不成我現在就動身不成？你這一路辛苦而來，總要好好的歇息歇息。這裏的事情，我也要安排好。總之，不用著急。”</p>
張忠忙道：“公爺說的是。但此事確實十萬火急，奴婢辛苦不打緊，卻不能誤了大事。”</p>
張延齡擺擺手道：“莫要多言，一切聽我安排。來人，掉頭回港。告訴廚下，今晚準備好酒好菜，為張公公一行接風洗塵。這萬裏迢迢而來，可是吃了大虧了，得好好的補一補。”</p>
眾人在旁答應了，都笑道：“那是應該的。這一路自然是辛苦。”</p>
張忠心中感激，連連拱手稱不敢。</p>
張延齡笑道：“莫要客氣，都是自家兄弟，沒什麽好客氣的。是了，你來傳旨，排場倒是不小。居然帶了三條船來了。人數不少吧，一會告訴一聲陳將軍，好給你的人安排住處。晚上的席麵也要準備充足些。三艘船，怎也要上百人吧。”</p>
張忠忙道：“公爺，奴婢那裏有這麽大排場？奴婢隻帶著五十名隨從，座船也隻是這一艘。”</p>
張延齡愕然道：“後麵那兩艘不是你的船？”</p>
張忠答道：“不是。我們隻是結伴上路，他們是從滿剌加港出發的。是我大明的商船啊。國公爺難道不知道？”</p>
“什麽？商船？”</p>
所有人都愣住了。</p>
張延齡詫異道：“我大明的商船都已經來了？我可還沒下令通航呢。商道還沒完全打通，相關事務和設施還沒完備，怎麽有人如此性急而且不守規矩？”</p>
張忠搖頭道：“那我便不知道了，我還以為國公爺知曉此事呢。不過我見了船上的人，確實我大明商賈。在滿剌加港口卸了貨物，然後說要來這裏。我們正好也要來，於是便結伴前來了。”</p>
張延齡甚是無語。轉身吩咐陳式一道：“一會進港之後，你去瞧瞧是哪裏的商賈，如此不懂規矩。將他們管事的帶來見我。”</p>
陳式一躬身道：“遵命。”</p>
船隻掉頭，幾艘鐵甲戰船前後左右各一艘，將張忠的官船和兩艘商船護送著回港。張延齡特意的觀察了那兩艘商船，船隻倒是很新，而且確實是龍江船廠打造的海船的樣式。基本確定確實是大明來的商船。</p>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商船，如此心急。自己的大明海貿商行的船隻都沒前來，這一家倒是討了個頭彩。這廝如此不懂規矩，不聽命令，倒要好好的訓斥他們，重重的罰他們一筆。否則今後這市舶司的海貿管理事宜怕是麻煩多多，得給他們立個規矩。</p>
晚間，張延齡設宴為張忠一行接風洗塵。張忠雖然在張延齡麵前很是謙卑，自稱奴婢。但是他如今的身份可非同小可。一個司禮監太監的身份，便足以讓人側目。更別說，他還是東廠的提督。可以說，張忠在內廷的身份，恐怕也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永了。</p>
隻不過，現如今的內廷不像劉瑾當權之時那麽囂張跋扈，張永執掌的內廷安分守己，所以顯得低調了許多。但其實論身份地位和份內的職權，還是極大的。</p>
眾將領自然也不敢怠慢張忠，晚宴上杯盤交錯，你來我往，倒也熱鬧的很。張忠及其手下隨從這一個多月在海上吃盡了苦頭，今日終於可以安心的喝酒吃肉，放鬆心情。宴席喝到二更天，張忠等人都是酩酊大醉，張延齡張隱陳式一等一幹將領也都喝了不少，最後是霍世鑒帶著親衛們將張忠一行送回軍營住處安歇。</p>
張延齡也喝了不少，搖搖晃晃的在長順的攙扶下回住處的時候，卻被張隱陳式一汪鋐等人攔住了。</p>
“公爺，我等有事相詢，可否請公爺稍稍停留片刻？”汪鋐拱手說道。</p>
張延齡斜著眼擺手道：“喝的頭暈腦脹的，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成麽？”</p>
汪鋐道：“公爺，這事兒現在不問清楚，我等今晚都睡不著覺。”</p>
“正是。來人，給公爺上茶醒酒。”張隱叫道。</p>
張延齡無奈，隻得擺手道：“罷了，那便坐一會。你們真是折騰人。”</p>
張延齡走回酒氣熏天的廳中。汪鋐搬來椅子扶著張延齡坐下，陳式一在旁拿著一柄羽毛扇給張延齡扇風，</p>
張隱親自捧著茶盅遞到張延齡麵前道：“請國公爺用茶。這是本地的紅茶，據說可醒酒。我弄了些來，國公爺嚐嚐味道。”</p>
張延齡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們到底要幹什麽？”</p>
汪鋐沉聲道：“國公爺，我們隻是想問問國公爺，您當真決定要回國平叛麽？”</p>
張延齡翻了個白眼道：“是啊，不然能怎麽辦呢？皇上派張公公來傳旨，要我回去平叛，我能不回麽？朱宸濠這狗賊這個時候造反，令人措手不及啊。朝廷定然也是措手不及的。朱宸濠有戰船上百，佛郎機炮數百門。我估摸著，火繩槍他也有。一個月便連下南康九江安慶，接下來便是蕪湖當塗南京了。南京一旦被攻下，則我大明半壁江山便落入他的手裏了。局麵堪憂啊。”</p>
“可是，這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啊，朝廷裏那麽多侯爺將領難道是吃幹飯的麽？什麽事都要您出麵，這不得累死人麽？”</p>
“就是，咱們這裏馬上就要攻古裏港了，大戰在即，豈能功虧一簣？我們一年來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死了那麽兄弟才到了今日，難道便就這麽放棄了？”</p>
“公爺，咱們要是一走，此處和滿剌加港定會鄂弼佛郎機人奪回。咱們豈不是白忙活了。”</p>
汪鋐等三人見張延齡說要回去平叛，頓時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道。</p>
張延齡皺眉道：“那你們說怎麽辦？難道要我抗旨麽？抗旨不遵，是什麽罪過？”</p>
三人頓時啞口無言，麵麵相覷。</p>
“再說了，朝中那麽多能人，自然並非一定是我去平叛，但是皇上傳旨要我班師回朝，那自然一方麵是對我的信任，另一方麵也是情勢危急。我怎能拒絕？”張延齡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這本地的錫蘭紅茶滋味倒是不錯。一口入喉，濃烈醇香。</p>
三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不說話，毫不掩飾失望之情，看來，國公爺是鐵了心了。</p>
張延齡喝著茶，看著他們，臉上笑意盈盈。</p>
“哎，你們三個，還真以為我要回去平叛麽？我就知道你們心裏憋著這些事，酒席上當著張忠，你們憋得難受的很了是麽？哎，我們好不容易才到了今日這一步，我怎麽可能讓這裏的事情功虧一簣？你們也是瞎操心，也不動動腦子。”張延齡忍不住斥道。</p>
“啊？國公爺的意思是，不會班師？”三人驚喜，齊聲道。</p>
“當然不會。”張延齡道。</p>
“那可太好了，害我們白擔心一場。”陳式一喜道。</p>
“可是。國公爺難道真要抗旨麽？那可是……可是……”張隱低聲說道，可是了兩聲，沒敢繼續說。</p>
“抗旨？哈哈哈，笑話。我可沒抗旨，我連聖旨都沒接到，誰敢說我抗旨？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張延齡大笑道。</p>
“……”三人愕然，忽然間明白了過來，頓時相視大笑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