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術破除,所有記憶被修正。


    正如喬恩所料,放出真葉被俘的消息後,女神族那邊果然有所反應——


    第七天傍晚,裏昂妮絲王國第一公主瑪格麗特突然拜訪卡美洛特,還聲稱自己帶來了大天使流德雪爾的意誌。


    “梅利奧達斯。”‘瑪格麗特’神色清冷:“真葉在你手上對吧,釋放他,這是命令!”


    梅利奧達斯撓撓眉梢:“你是流德雪爾?怎麽附身在了瑪格麗特身上……好過分啊,居然對一個無辜的人類少女下手。”


    “我響應了她的祈願,實現了她救治傷員的願望,暫時征用她的身體是非常合理的,這是相當公平的交易。”大天使流德雪爾道:“那麽,言歸正傳,給我釋放真葉!”


    “還是和以前一樣目中無人呢,你這家夥……”梅利奧達斯嗬嗬一笑,啪的一下把神器短劍插在了兩人麵前的桌子上:“我說,你這算是求人的態度嗎?”


    流德雪爾眼角一跳,道:“梅利奧達斯,你想掀起新一輪的聖戰?”


    “怕你不知道,我告訴你一聲,前不久,魔神族被我和我的夥伴們打退了,‘十戒’徹底覆滅。你們要來,同樣不好使。“說著,梅利奧達斯學起喬某人的樣子,不屑地搖搖手指,“都過了三千年了,還聖戰,因為沒有實際的身體,腦子也不存在了麽。”


    這話相當不客氣。


    氣得流德雪爾怒火中燒。


    可想到真葉還在對方手中,他又不得不壓下火氣,耐著性子道:“梅利奧達斯,你要什麽?我們可以商量。但真葉……必須回到女神族。”


    先不提真葉的個人實力對女神族總體戰力究竟有多大提升,單說真葉是現存的,唯一一位擁有實體的女神族,就代表了女神族要不惜一切代價迎回‘唯一的希望’。


    “這就對了嘛。”梅利奧達斯向後一靠:“頤指氣使的命令誰呢,你這家夥從前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其實誰都看不起……”


    搖搖頭,梅利奧達斯中斷回憶,豎起三根手指:“很簡單,你,還有其他兩位大天使協助我完成一項儀式,短暫性地借用一下你們的「恩寵」,真葉就還給你們。”


    “什麽?“


    聽到梅利奧達斯在打至高女神「恩寵」的主意,流德雪爾不淡定了。


    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麵沉如水道:“不可能,隻有這點絕對不行!”


    梅利奧達斯有些頭疼。


    果然談崩了啊。


    說起來,他根本不是談判的這塊料,還是直接動手更適合他……


    “我說了,是短暫性的,借用。”


    梅利奧達斯在關鍵詞上略有停頓,隨後清清嗓子:“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麽人,我不會騙你的。退一萬步說,我要至高女神的「恩寵」有什麽用?隻不過需要你們的「恩寵」來解除詛咒。”


    流德雪爾眉頭緊鎖,思緒飛速運轉,很快就想明白了,無比詫異道:“你要解除至高女神大人的詛咒……不,我的意思是,賜福?”


    “虛不虛偽啊。”梅利奧達斯不屑地笑笑:“賜福……這福氣給你,你要嗎?”


    流德雪爾頓時不說話了。


    至高女神和魔神王一樣,狀態非常糟糕,始終處於沉睡狀態。


    女神族的一應事務其實是由他打理的。


    即便如此,流德雪爾也沒有膽子把「恩寵」‘借’出去。


    可真葉那邊……


    “換個條件吧。”流德雪爾道:“事關至高女神,我無權做主。”


    “那就別談了,戰吧,一個個的,誰都別想跑,我他媽要把你們殺幹淨!親自把那狗屁的「恩寵」抽出來!”梅利奧達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忽然翻了臉。


    數千年的煎熬,一百零六次的別離。


    如今曙光就在眼前,梅利奧達斯說什麽也要拚一把。


    女神族……


    嗬。


    他不喜歡魔神族,難道就喜歡女神族了?


    除了伊麗莎白,這些長翅膀的家夥個個該死!


    流德雪爾連連後退。


    從暴怒的梅利奧達斯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然。


    “這家夥……是認真的!”


    梅利奧達斯抄起短劍,向前一步:“從小瑪格麗特的身體裏滾出去,回神界洗幹淨,乖乖等死吧!”


    流德雪爾梗著脖子,想說些硬氣的話來撐場麵。


    但,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取回力量的梅利奧達斯,不是現在的女神族可以抗衡的。


    再加上一眾打敗了‘十戒’的,傳言中的‘七大罪’騎士團成員。


    搞不好……


    女神族真的要完!


    “別衝動,我們……我們可以談談的。”


    人就是這樣。


    總喜歡折中。


    當你要好好談談的時候,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當你擺明了不想談,就想殺對方全家的時候,他又會勸你,希望和你好好談談。


    總而言之——


    賤。


    梅利奧達斯冷哼:“有什麽好談的,老實說,一開始我就沒盼望能用談話來達成目的,我隻要「恩寵」,你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這東西我都拿定了。”


    必要的時候,梅利奧達斯其實並不介意暴露下魔神族霸道的本性,尤其是麵對這些總是端著架子的女神族。


    流德雪爾不說話,似乎在考慮利弊。


    末了,他歎了口氣:“這件事牽扯太大,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那就回去商量,和其他兩位大天使商量,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梅利奧達斯問道:“一天夠了吧。”


    流德雪爾咬牙,拳頭握了又鬆,盡力用平靜的語氣開口:“夠了,一天之後,我會給你答複。”


    說完,他生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逃一般地離開了瑪格麗特的身體。


    瑪格麗特終於醒來,一眼看見了對麵拎著短劍的梅利奧達斯,頓時嚇了一跳:“梅利奧達斯大人?!”


    “啊,沒什麽,想找個水果給你削一削來著。”梅利奧達斯裝傻地一笑。


    沉吟片刻,告誡道:“不要太過期待別人的力量,尤其是一些會在你耳邊蠱惑的家夥……”


    “您在說天使大人?”瑪格麗特眨眨眼睛:“可父王說,女神族的天使們曾經帶領人類反抗過魔神族的壓迫啊,是值得信賴的。”


    “魔神族,女神族,本身沒有任何區別,三千年前的那場聖戰,無論是誰贏了,其他種族都會淪為奴隸……算了,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


    梅利奧達斯搖搖頭,轉而道:“老國王身體還好吧,維羅妮卡回家了嗎?吉爾呢,怎麽樣,那小子最近有長進嗎?”


    且不提梅利奧達斯這邊。


    卻說返回了神界的流德雪爾,第一時間就召集了其他兩位大天使過來議事。


    流德雪爾身材高大,相貌俊逸,經常閉著眼睛,給人穩重可靠的感覺。他身後有三對大小不一的白色羽翼,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塔米葉擁有三個頭顱,每一個頭顱臉上都帶著桀驁的神色,時刻警戒著四周,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


    沙利葉從外形上看就像個孩子,總是笑嘻嘻,一副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裏的模樣。他戴著兜帽,身體周圍被肉眼所不能見的疾風包圍,漂浮在半空,悠閑自在。


    這三位,便是女神族僅存的大天使。


    流德雪爾也不磨嘰,幹淨利落把下凡和梅利奧達斯接觸的經曆一說。


    沙利葉和塔米葉頓時不淡定了。


    “開什麽玩笑,誰會向一個魔神族妥協啊。”


    “有本事就讓他打進來,看我收不收拾他就完事兒了。”


    “事關女神的「恩寵」,我們絕對不能讓步。”


    “女神的賜福豈是隨便就能消除的,簡直癡心妄想!”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流德雪爾頭都大了。


    他驟然睜開眼睛,爆射出兩道攝人心魄的光芒:“安靜!”


    流德雪爾畢竟是名義上的老大,塔米葉和沙利葉再不耐煩,也乖乖閉上了嘴。


    “你們沒有麵對梅利奧達斯,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態……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那家夥,已經和3000年前一樣強了。”


    聞言,塔米葉忍不住道:“那又如何?”


    “女神大人昏睡至今,也就意味著,必須要靠我們麵對梅利奧達斯。”流德雪爾揉揉眉心:“就算我們三個聯手可以擋住他,他的那些夥伴呢,據我所知,六雪尼和多洛錄又回到了梅裏奧達斯身邊。”


    “善變的妖精,野蠻的巨人。”塔米葉小聲嘀咕了一句。


    都是聖戰時期的老熟人了,知根知底。


    流德雪爾又補充道:“而且據我所知,得到過女神賜福的‘貝利亞因’魔女也在梅利奧達斯身邊。”


    這個賜福,是字麵意義上的賜福。


    瑪琳曾經欺騙過至高女神,得到了免疫戒律以及黑暗詛咒的加護,不過後來被至高女神察覺,憤怒毀滅了瑪琳的故鄉——‘賢者之都’貝利亞因。


    “一個個的,還真是麻煩啊。”沙利葉雙手在後腦勺,苦笑道:“我們女神一族也是沒落了~”


    “誰說不是呢。”塔米葉接茬道:“真是被坑的好慘啊,該死的魔術師,要不是那個高瑟,魔神族早就被消滅了。”


    流德雪爾道:“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們也知道‘十戒’全軍覆沒的消息,現如今,隻有錢德勒和丘薩克兩個老家夥在守護魔神族。”


    “好機會呀,要是我們能輕易下界,一定可以幫女神大人鏟除心頭之患。”塔米葉顯得很興奮。


    沙利葉冷不丁開口:“可惜我們下不去。”


    “你小子!”塔米葉破防了。


    流德雪爾無奈,忍不住提高音量:“所以,真葉對於我們來說是極其重要的。”


    一個可以行走於現實世界的女神族,其戰略意義不容多說。


    況且流德雪爾也是有私心的。


    大天使真葉,結束了聖戰的重要棋子,是他的弟弟……


    於公於私,流德雪爾都要贖回真葉!


    哪怕要付出「恩寵」作為代價……


    塔米葉想了想,嗬嗬一笑:“流德雪爾,我明白你的內心,也知道你的顧慮,老實說,如果沒有魔神族,這個條件我們是不該同意的……可魔神族還剩兩個老家夥,說死不死,說活不活的,我們死守女神「恩寵」又有什麽意義?”


    沙利葉也說:“梅利奧達斯,你我都知道那家夥的秉性,如果真能解除詛咒,他是不會介入任何一方的,頂多和伊麗莎白女神隱居,過自己的小日子。”


    流德雪爾也是這麽想的。


    其實若不是立場和戰爭,梅利奧達斯和伊麗莎白女神的結合雖然很難接受,但對於他們這種‘普通人’來說,並不要死要活。


    現在魔神王被封,至高女神沉睡。


    要對壘的,變成了他們這些大天使和兩個苟延殘喘的上位魔神。


    至於人類、妖精和巨人……


    或許是傲慢吧。


    流德雪爾真沒把這些種族放在眼裏。


    在他的潛意識中,女神族的敵人永遠是魔神族。


    不答應梅利奧達斯,真葉回不來。


    從戰力對比來看,便遜色於魔神族。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了——


    “我們借給梅利奧達斯「恩寵」,幫他解除女神的賜福。”流德雪爾斬釘截鐵道:“如果女神大人怪罪下來的話,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好好好!到時候你一個人頂鍋去吧。”塔米葉開玩笑道。


    沙利葉也笑了:“說不定下一任大天使長就是我了。”


    流德雪爾知道兩人內心的想法,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們本該替女神……算了,說這些沒有意義了。還有,如果女神大人真的怪罪下來,你們誰都別想跑。”


    “誒?”


    “怎麽這樣。”


    塔米葉和沙利葉發出哀嚎。


    “雖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但凡事要做兩手準備。”流德雪爾道:“梅利奧達斯欺騙我們的概率很小,但不為零,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麽意料之外的狀況,我希望你們能做到第一時間奮起反擊。”


    塔米葉和沙利葉對視一眼:“明白!”


    “希望……我們做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流德雪爾仰天,雙手合十呈祈禱狀:“女神大人,原諒我。”


    ……


    ……


    當梅利奧達斯再一次見到流德雪爾以及沙利葉、塔米葉兩位大天使,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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