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沒有李孟羲的引導,鄉勇們的對練越來越下本。


    因為,鄉勇們漸漸打出了火。


    怕傷到人,沒人拿兵器,但舉盾對撞時越來越不留情麵。


    聽著盾牌高速碰撞發出的炸裂的響聲和肢體碰撞的悶響,隻是看著盾來盾往,盾影紛飛,李孟羲就覺得肉疼。


    鄉勇們把盾當成武器,盾牌可以盡情的拍,能打疼人,卻不會打死人。


    李孟羲唯一熟悉的那個什長狗子很勇猛,每次都是在錐形陣陣首的位置。


    這不,狗子又要帶隊衝陣。


    手中的盾在撞了十幾次後,盾麵已經開裂了,這隻是小問題,大問題是盾的背麵的握把鬆了,怕是再撞一下把就要掉了。


    狗子張著嘴吸溜著,他下巴被對麵的人用盾棱砸了一下,當時就是滿嘴的鮮血。


    別人勸狗子算了,下去歇著,狗子偏不。


    這麽一會兒過去,嘴裏的血早不流了,狗子下嘴唇腫得合不上了,一合上就疼。


    舉著盾晃了兩下,不牢固的握把和盾背碰撞噠噠作響。


    這盾不牢靠。


    狗子轉過身,看著身後又換了的新麵孔。


    每衝次陣,總有人磕碰著。


    有人受不了疼就下去了,而會有別的想湊熱鬧的人補上去。


    不管人走人留幾次,狗子和他一什的幾人留到了最後,就是不下去。


    心裏想著前程的人,能比得過且過的人更能吃苦。


    “弟兄,咱倆把盾換換麽?”狗子吸溜著嘴巴,和身後一列的商量想跟他交換下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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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不跟他換。


    狗子無奈,目光尋摸誰跟他換盾。


    “狗兒,咱倆換。”


    額頭上腫了個包的車夫老鐵走過來把自己的盾遞給了狗子,把狗子的盾拿走了。


    一個什的人總比外人親近一點。


    盾到手,狗子有底氣多了。


    衝陣已達十餘合,狗子體力已經消耗殆盡,手中的盾拿起來沉重無比。


    狗子呼呼喘著粗氣,“弟兄們!把盾拿緊了!”狗子用沙啞的嗓子喊了一聲。


    “吼!”


    身後是稀落的有氣無力的吼聲。


    “衝!”狗子一聲令下,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根據衝陣已十次的經驗,挨了好幾次盾擊之後,以受輕傷的代價,狗子得到了一點經驗,那就是衝陣不能衝的太快了。


    若是跑太快把後邊的甩開自己埋頭往前衝,和陣型脫節,就是衝上去也沒用,單獨衝上去,對麵四五麵盾肯定呼啦一下全朝自己拍來了。


    勇猛無比的狗子衝陣第五次的時候,他才得到不能衝太快的教訓。


    然後他又因為要控製速度,而忍不住想壓慢腳步,卻適得其反讓衝鋒的速度慢了下來。


    前邊已經說過,方陣排陣緊密,第一列人有後邊的人的力量支撐,很難被撞開,衝陣方的力量由此處於劣勢。


    但衝鋒方也有自己優勢,優勢在於衝鋒的人可以通過跑動增加衝擊力。


    狗子想刻意降低速度,又控製不好,反而削減了衝擊威力,致使衝陣效果還不如前幾次。


    戰技是搏殺鍛煉來的技藝,沒人能比這些場中對抗的鄉勇們更清楚戰鬥的時候該怎麽做。


    前邊衝陣第六次時,狗子開始下意識提高速度的同時,他學會了又兼顧身後人的距離,不至於脫節。


    第十次衝陣,也就是剛剛結束那次,狗子已經能一心二用,目光盯著進攻方向的同時,耳朵聽聲音聽腳步聲來確定身後跟著的人到底跟上沒。作為帶隊衝鋒的人,是不能回頭看的,一回頭,跑步節奏立刻就亂了。


    第十一次衝陣。


    衝至方陣前,還有一步距離,方陣裏的鄉勇齜牙笑,手中盾往前頂了頂。


    狗子猛地向前躥出,整個人帶著全身的重量向對麵的人撞去。


    啪!


    盾牌拍擊的聲音炸響,狗子成功把方陣第一排的盾兵撞的站立不穩。


    狗子很勇猛,可也到此為止了。


    耳旁忽有嗚的一聲風聲呼嘯,眼角看到有黑影襲自上而下朝自己腦袋襲來,未等狗子把脖子縮起來,啪的一聲,一麵盾牌拍蒼蠅一般拍在了狗子臉上。


    盾棱可以砸死人,盾角也可以砸死人,而未用全力刻意控製力量的情況下,隻用盾麵拍人,不會弄出人命。


    盾拍在臉上,突出的鼻梁首當其衝,狗子頓時就感覺鼻子一痛,接著一辣,然後一股熱流從鼻腔裏衝了出來。


    狗子被這一下盾擊拍的暈乎了,大腦頓時當機。


    發懵狗子下一秒就被方陣裏伸出一隻腳給一腳踹翻在地,摔了個四仰八叉,狼狽至極。


    場外的李孟羲看的直搖頭。


    不行的,鄉勇們的體能消耗太大,力量不足了,動作更是慢了很多,衝陣的殺傷力銳減。


    第十一次衝陣,錐陣破陣又失敗了。


    錐陣撞在方陣上反而把自己撞的粉碎,方陣連動都未動。


    從第六次衝陣失敗開始,接下來數次,錐陣全敗。


    認真觀察著一切的李孟羲有些明悟,戰鬥是很消耗體力的一件事,士卒戰鬥力銳減的速度快到出乎李孟羲的意料。


    李孟羲聯想到了現代社會的拳擊比賽,那些有著最好的營養,最科學的訓練,有著最強健的體魄,把自己訓練成戰鬥機器的那些職業拳擊手們,職業拳賽一局也不過三分鍾,三局也不過九分鍾而已。


    在前世看那些拳擊聯賽,縱然是世界級的拳手,第一局雙方攻擊頻率很快,拳頭也很重,步法也靈活無比,然而往往打不到第三場,好多拳擊手體力就空擋了,連揮拳的力量都沒有多少了,隻能抱拳防守。


    東漢末年,不比後世,在物資匱乏的冷兵器時代,這些招募來的鄉勇多是農家子弟,個個都是幹瘦的模樣,他們體質並不好。


    身著甲拿著兵器作戰,體力消耗的速度應該比拳擊賽更快。


    一個完全狀態的普通士兵投入到一線廝殺,體力大概能支撐四五分鍾左右,超過這個時間後,戰鬥力直線下滑。李孟羲對冷兵器戰爭的某些錯誤理解在此刻被糾正了。


    體力有限,就決定了大多數普通士兵並不能做到連破數重硬陣這種非凡壯舉。


    通過觀察錐陣後續幾陣不堪的表現,李孟羲總結後認為,由普通士卒組成的錐形陣,大概最多破三到四重方陣,便到達極限,失去繼續破陣的能力了。


    而方陣確實是很優勢的陣型,攻防對抗這麽久了,方陣中的士兵體力消耗也很嚴重,但方陣後邊的人推著前邊的人,等於好幾個的力量加在了第一列人的身上。


    所以,錐陣那些沒有了力氣的士卒撞上好幾個合力組成的推止力,一點撞不動很正常。


    狗子鼻血嘩啦啦的流,他抿著鼻血,一瘸一拐的往李孟羲這邊走來。


    狗子走近,李孟羲看著他淒慘無比的樣子,笑了。


    “狗哥,莫低著頭,”李孟羲把腦袋仰了一下,給狗子做了示範,“把頭抬起,能少流點血。”


    狗子信李孟羲的話,他學著李孟羲的樣子,昂著頭,臉朝著天,鼻孔也對著天。


    狗子已經無法繼續下場衝陣了。他站在李孟羲身邊,昂著頭,眼睛卻還在往場下看。


    悄悄向周圍看了看,見四下無人,狗子湊過來,作神秘模樣小聲問了李孟羲一句,“軍師。你說咱這賣力不?就是,沒得賞,平白磕的鼻青臉腫的,嗨!”


    什長狗子吸溜著鼻子,疼得他嘴都歪了,狗子有點後悔,那麽拚命幹啥。


    李孟羲張了張嘴巴,他笑著打趣,“嘖!就是沒賞,難道狗哥你還不打算操練了?賞不賞是關將軍的事,練好了本事,本事可是自己的。”


    “就算關將軍不賞,咱還能不練了麽?”


    “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多點兒本事傍身,就多點兒保命的本錢,你說是不狗哥?”


    李孟羲這番說辭,說的狗子撓著頭嘿嘿傻笑。


    “是這個理!是這個理!”鼻青臉腫還流著鼻血的狗子憨笑著連聲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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