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攻城戰傷亡必慘重,當李孟羲來到傷兵營裏,見到——從城頭掉下來摔暈的,胳膊腿摔斷的,眼被人戳瞎眼珠掛在外麵的,還有胸腹中槍,腸子都流出來的,地上躺了一地的傷兵依然在嚎著,好幾個人眼看沒了動靜。


    李孟羲有心想救治,可他實在是沒經驗,血肉模糊的場麵讓他有點害怕不敢看。


    見軍醫卜自顧自的忙著,李孟羲好奇在旁觀看。


    軍醫田卜見李孟羲來,也不過多寒暄,朝李孟羲點了點頭,算打了招呼。


    田卜來到了腳踝中箭的那名鄉勇麵前,軍醫用力按住鄉勇的小腿,“莫動。”他告誡,然後伸手哢嚓一聲折斷羽箭,然後把有箭羽的那一頭丟掉。


    因為折羽箭的這一個小動作,觸動了箭杆,腳腕中箭的鄉勇疼得臉色發白。


    “莫動。”軍醫仍然是冷冷的說了一句,他一手按住鄉勇的小腿,另一隻手握住箭頭,也不等人家做好心理準備沒有,噗的一聲就把箭杆從肉裏拔了出來。


    箭杆拔出,帶出了一股發黑的血,李孟羲看的一陣肉麻。


    “不止血的嗎?”李孟羲看箭杆拔出來了,血流不止,忙問。


    庸醫手裏拿著帶血的箭杆,頭也不抬,“可用血餘炭,或用鐵烙。”


    鐵烙李孟羲聽明白了,就是用燒紅的鐵塊去灼傷傷口,一聽就很疼。


    “血餘炭是什麽?”李孟羲可憐鄉勇戰場上拚命,拚命下來還得被燒紅的鐵燙,忙問能止血血餘炭是什麽東西。


    “血餘炭,”庸醫起身,摘掉了頭上鐵胄,摸著自己頭上寸短的頭發,“血餘炭就是頭發。”


    頭發怎能止血?


    李孟羲疑惑。


    “頭發燒成灰,即為血餘炭,可止血。”


    “那你快止血啊!”李孟羲比軍醫還緊張。


    “不急。”庸醫表情淡漠的看了李孟羲一眼,然後拿著手裏的箭,舌頭伸出來惡心的往箭頭上舔了一口。


    見軍醫如此惡心,李孟羲反胃。


    “你幹嘛?”李孟羲皺眉。


    “這箭頭泡過糞了,得用細烙鐵從箭孔這頭烙到那頭烙一遍,要不腿保不住了,得鋸。”田卜麵無表情的說著。


    真牛逼,舔一口,能嚐出來箭頭泡了糞。


    李孟羲更反胃了。


    “那……那趕緊吧,”李孟羲催促,他指著地上一地,並且還在不停抬過來的傷兵,“再晚一會兒,沒死流血也流死了。”


    “鐵未燒紅,幹不了。”田卜語氣平靜的回到。身處眾多血肉模糊的傷兵之中,鎮定的跟沒事的人一樣。


    “你先趕緊把箭頭拔出來吧。”


    “不能拔。箭一拔,流血更多。”


    李孟羲瞬間冷靜了。他突然想起,如果不能立刻處理,箭頭不拔確實能少流點血。反而,一拔掉箭頭,血流的就止不住了。


    人田卜有自己的處理外傷的手法,李孟羲張了張嘴巴,撓了撓頭,覺得,外行,還是不要指導內行了。


    <a href="http://m.xiaoshutingapp.com" id="wzsy">xiaoshutingapp.com</a>


    “那……不打擾你了,卜,軍中隻有你一個軍醫,負傷弟的兄生死全靠你一人。”


    然後,李孟羲匆匆走開了。


    有傷兵肚子上一拃長的豁口,得縫合啊。哪怕李孟羲不是醫學生,按常識想,也得縫合啊。


    據說,羊腸線這玩意兒是從活羊的腸子做的。


    恰好,軍中有羊,宰一頭,把羊腸線試試看,能不能手搓出來。


    從傷兵營走出,李孟羲撞到了弟弟。


    “哥哥你去哪了嗎?”李孟羲昨晚張羅攻城器械,弟弟昨晚沒見到他,今天早上又沒見,弟弟害怕極了,總怕找不到哥哥了。


    見哥哥終於回來了,磚頭很開心,抱著哥哥的腿就不願放了。


    “別鬧磚頭,哥哥有事呢!”李孟羲忙著去弄羊腸線,顧不得跟弟弟玩。


    拉住弟弟的小手,李孟羲眼睛四處看了一圈,有羊的啊,前邊在沿途村落買木工用具的時候,順便買的就有羊啊。


    當時想的不是為羊腸線準備的,想的是把羊買來當儲備肉食的。


    羊在哪呢?


    李孟羲遍瞅不見。


    李孟羲一跺腳,走過去找劉備算了。這會兒劉備應該在打掃戰場。


    想好了此事,李孟羲拔腿要走。


    ——


    攻城戰剛結束的文安縣城,城裏混亂不堪,到處有房屋起火,整個城裏煙霧繚繞的。


    地上散落的兵器到處都是,血跡更是走兩步就能踩到,兩三個手拿兵器鄉勇押著一長隊十幾二十個垂頭喪氣的黃巾俘虜剛經過,又見兩個鄉勇抬著屍體走過去。


    劉備站在被燒毀的縣丞府邸前,忙碌的指揮者鄉勇們打掃戰場。


    “玄德公。”突然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


    劉備忙回頭一看,看到李孟羲領著弟弟竟然跑過來了,劉備嚇了一跳。


    老天爺啊,城中還未肅清,兵荒馬亂的,萬一衝出來了不要命的潰兵,傷到怎麽辦。


    劉備忙跑過來了,手臂一攬護住哥倆。


    “羲兒,來這兒做甚?城裏還不穩當,走!我送你們先出城,等晚會兒……”劉備說著,就招呼親兵要親兵送李孟羲哥倆趕緊回去。


    李孟羲不肯走,“玄德公,咱們買的羊去哪了?我沒看著。”


    羊,什麽羊?


    劉備愣了。


    奧,是羊啊,可不嗎,此番破城,有功將士多矣!可不得殺羊嘛!


    劉備看了一眼亂哄哄的城裏,再看了看小胳膊小腿的李孟羲哥倆,一想,城攻下來了,也好,先去把羊宰了犒賞三軍。


    ——


    後軍輜重隊,一隻半大的山羊,羊拴在車軲轆上,正在伸著脖子吃地上的草。


    劉備就說殺羊,招呼人拿刀拿東西接羊血,把羊給綁了。


    慌著找草喂羊的弟弟,拔了一把草回來,一看,霍,羊出事了。


    “哥哥,咱們能不能不殺它?”弟弟晃著李孟羲的胳膊,憐憫的看著被四腳躥蹄綁著的羊,“哥,咱們不殺咩咩羊,俺還想喂它呢。”


    李孟羲哈哈笑了,他伸手揉揉弟弟的腦袋,“別鬧,咱一會兒吃肉。”


    “不吃肉不吃肉!”弟弟連連搖著腦袋,祈求到,“咱們養著,不吃。”弟弟眼巴巴的看著李孟羲。


    怎麽可能不殺羊呢,殺它是為救人的。


    在漢末,肚子被兵器給剖開一掌長的大口子,華佗能不能治不好說,可軍醫田卜,不一定會有縫合傷口的能力。


    羊腸線對縫合傷口至關重要。


    縫合傷口的意義在於,一是,減少了傷口暴露的麵積,傷口暴露少,空氣中的細菌落上的少,感染的概率就小。假設,傷口暴露麵積跟感染概率成正比的話,那麽,傷口麵積小十倍,感染概率就能小十倍。


    二是,讓撕裂的傷口肌肉組織挨得更緊一些,有利於愈合。因為愈合快傷口長好的快,感染的概率就又進一步降低。


    這兩下相加,縫合技術能讓外傷幹擾的概率,降低十倍不止。


    也就是說,不縫合的傷口,幾乎必然感染的。哪怕有青黴素,不縫合依然感染的幾率超大。


    縫合的重要性就在這裏,李孟羲心想。


    那麽,用羊腸線的意義又是在哪?


    據李孟羲了解,羊腸線的膠原蛋白會被人體吸收,也就是,不用拆線了。


    重要的是縫合手術,是縫合,而不是必須要羊腸線。


    真沒有羊腸線的話,如果麻線經過嚴格消毒,應該一樣能用來縫合的。


    咩的一聲慘叫,在李孟羲搜索腦海中與羊腸線相關的記憶時,那邊,劉玄德手起刀落,把羊宰了。


    小弟李磚怕怕的捂住了眼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末第一兵法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宮我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宮我夢並收藏漢末第一兵法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