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與黃巾偏師張寶部兩戰兩勝,另一側,董卓所率官軍與黃巾主力撞上,戰況雖有磕絆,但進展還算順利。


    董卓自持軍力強盛,西涼精騎悍勇,幾番小勝之後, 帶著騎兵部隊追著黃巾狂飆猛進。


    黃巾似乎已潰,董卓追一段,就遇到一股黃巾,然後剛領騎兵衝殺過去,黃巾沒做什麽抵抗,直接潰散, 根本不做抵抗。


    黃巾一觸即潰, 一開始, 西涼騎氣勢如虹,追擊一天之後,再遇小股黃巾,軍力疲憊的西涼軍已不複一開始威勢,追速放緩。


    整個巨鹿都淪為戰場,董卓領騎兵沿路進發,前方又遇一股如之前一般無二的黃巾。


    道旁,一根長竹竿插在地上,竹竿上掛著一麵土黃色大旗,上書黃巾兩個大字,下寫天幹地支字樣。


    黃天大旗之下,本有一眾黃巾,此部黃巾一見官軍來,立刻又跨路翻埂的四處奔逃。


    董卓千騎齊進,遇黃巾一小股一小股, 沒完沒了, 以千騎追殺幾百, 頗有大才小用之感, 遲遲難竟全功。


    追擊兩日,煩悶的不行的董卓下令,令西涼騎百騎一隊,沿著路散開追擊,見黃巾就絞殺,勢要把黃巾絞個一幹二淨不罷休。


    黃巾太散,西涼騎未分散之時,西涼騎遇一陣破一陣,一天破十幾二十陣,但累積起來,斬殺黃巾並沒有多少。


    西涼騎化整為散以後,以散對散,立刻就給黃巾造成了殺傷,一日之內,黃巾潰散不知多少。


    黃巾沒有任何抵抗,西涼軍一麵倒的追殺。


    如此持續了三日,西涼軍還在不停遇到成股的黃巾。


    有時沿路掃了一趟,黃巾潰散, 等返回,後邊竟然還有一隊黃巾,給西涼軍兵有種錯覺, 黃巾似乎絞殺不完一樣。


    在西涼軍無法看到的地方,黃巾每每潰散,不管散向哪裏,散向什麽方向,逃的有多狼狽,黃巾潰兵逃著逃著就會在田埂處,地裏,路邊,荒草灘,河邊,等亂七八糟的地方,會撞見不知何時就已插在那裏的高高的黃巾大旗。


    而後,隻要潰兵碰到荒田亂梗中的大旗,就會停下呆著。


    潰兵奔散本無形狀,可因各處被人刻意安排的旗幟在,一杆杆大旗,如若一處處營寨,神奇的把散亂的黃巾自動又一批批聚攏起來。


    而後,聚集起來的黃巾到達一定規模,又結隊離開荒田亂灘,走到路中,再次沿路行進。


    黃巾並不不是手無寸鐵,刀槍也有,弓弩也不少。


    黃巾小隊每遇西涼騎隊,每戰必潰,騎兵衝來,黃巾弩手能頂住恐懼放一發弩箭就算不錯了。


    但因黃巾有時會借助地形,有時會埋伏在樹林中,等西涼騎隊路過,抽冷子暗算幾箭就跑,西涼軍開始少量出現傷亡。


    西涼軍隻要追,黃巾稍作抵擋,甚至沒有抵擋,一下必退。


    然黃巾每潰,必能不知從哪個旮瘩又聚一堆出來。


    黃巾不知多少,如同螞蟻亂散,散著散著,會自然而然在某處大旗之下聚到足夠多的人手卷土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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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涼騎進,黃巾退,西涼騎稍做停留休整,被黃巾看到了,俏摸就摸上來騷擾,西涼騎再追,黃巾又逃。


    一個個中關鍵是,黃巾紀律不行,卻能屢屢人員聚集又重聚組織,並且,隨著屢屢潰散,黃巾軍眾開始自發的特意等更大股的人聚到一起再出去行動。


    黃巾隨著屢屢潰散,逃的越來越熟練,一開始對騎兵的恐懼,隨著西涼騎越發疲憊,黃巾不時也有射殺掉的騎兵,黃巾軍眾對騎兵的恐懼在克服。


    神奇無比,黃巾軍竟然能敗著敗著,士氣開始升了,戰鬥力開始強了。


    黃巾開始主動下意識聚集更多人手,開始自發意識到埋伏好用,集中弓弩手埋伏在田埂道旁,趁騎兵路過一個冷不防就能弄死一兩個,黃巾埋伏戰術開始多了起來。


    黃巾中不乏膽大血勇之士。


    有一猛士,手裏剛巧有把弓,半個時辰前他被黃巾騎兵攆散了,他正沿著路走,忽然聽到馬蹄隆隆聲,黃巾軍一驚,慌不擇路的,趕緊往旁邊溝裏一滾,溝裏滿是荒草,溝又深,一滾下去,人被埋草裏了。


    黃巾軍士滾入溝裏後不大一會兒,路麵上馬蹄滾滾而過。


    待蹄聲稍遠,黃巾軍士小心翼翼的從半中探出了頭,貓著身子爬上溝來。


    此時,前邊官軍騎隊正在跑遠,以黃巾軍這個方向,看到的全是騎兵背影。


    黃巾軍士猶豫又猶豫,而後一發狠跳到道中,舉起弓,搭上箭,對著遠去的騎隊隨便一箭射了過去。


    一箭放完,然後不等射沒射中,立刻就又翻入溝中去。


    黃巾軍士翻身入溝的刹那,隱約聽到了馬匹的嘶鳴之聲。


    許久之後,馬蹄聲遠去良久,黃巾軍士這才小心翼翼的爬出來,往路那頭一看,黃巾軍士眼睛亮了。


    七八十步開外,路中好像倒了一匹馬。


    黃巾軍士喜不自勝,趕緊跑過去看。


    近了才發現,倒在路中的戰馬,恰好脖子中了一箭,血流了滿地,黃巾軍士把箭從馬脖子一拔,他隱約看出,這箭是他自己的。


    黃巾軍士頓時就覺得自己運氣簡直太好。


    黃巾缺吃少喝,一匹馬得多少肉,可馬也太重了,黃巾軍士發愁該怎麽辦,正這時,旁邊從田坡上鬼鬼祟祟出溜下來一人,看其頭上,也是纏著黃巾,是自己人。


    扛著槍的黃巾軍走來看了看地上的死馬,又看看拿弓的黃巾軍士,問“恁射死哩?”


    雖說瞎放一箭運氣好射中的,但黃巾軍士擺出一副自傲模樣,手中弓一抖,甩了甩箭上的血,“哼!不是我射死哩是你射死哩?”


    另一個扛矛的黃巾,頓時滿臉佩服。


    黃巾人太多,漫野穿路過田的人,不是在潰散,就是在潰散途中,不是在聚集,就是在聚集途中,聚後又散,散後又聚。


    沒多久,陸續路過一些黃巾散兵,有了人,大家夥就合夥把死馬拖走。


    眾人分馬生吃馬肉,吃的又惡心又飽,滿嘴生血。


    持弓的黃巾軍士單人射死一個騎兵的事跡在這一夥聚集的黃巾士卒中傳開了,眾人隱約以持弓黃巾軍士為首了。


    再之後,這夥兒黃巾帶著剁好的馬肉漫無目的憑著感覺走,又是走著走著,就遇到一杆黃天大旗,旗插在荒墳之中。


    這裏已聚集了不少撞到此處的黃巾流民。


    有人帶著馬肉過來了,黃巾軍們狼吞虎咽的分食馬肉之時,持弓黃巾軍士一人射殺了官軍騎兵的事跡,再次擴散。


    又過了一段時間,人聚多了,三兩百人。


    身邊有一有本事的人,黃巾軍們宛若找到了主心骨,“壯士,恁說咋幹,俺們都跟住你幹!”一拎斧頭的黃巾拍著胸膛說著。


    “俺們都跟你幹,恁說咱們咋幹!”


    “對,都跟你幹了!”


    ……


    黃巾群情所向,持弓黃巾軍士被一激上頭,豪情頓起,持弓黃巾軍士呸的一口吐沫吐地上,手一揮,“那走,幹他狗日裏!”


    此持弓軍士本就有些膽魄,不然怎麽會敢騎兵剛過去就冒頭觀瞧。


    持弓黃巾軍士剛躲溝裏陰死了官軍一匹戰馬,這是他唯一的和官軍作戰的經驗。


    持弓黃巾把經驗告而廣之,“俺就是趴溝裏,官軍沒瞅見俺。官軍剛過,俺從後邊出來,對著他屁股就放一箭……”


    原來是這樣就把官軍射死了。


    手裏有弓有弩的,便起了心思,想著也去溝裏趴著,看能射死一個不。


    適合藏人的路邊深溝不多,但在生存壓力和對肉食的渴望之下,這難不倒黃巾兵們。


    黃巾兵們想到了很多好辦法,溝如果淺,就拔來一些草堆個草堆,然後拱裏邊一樣能藏。


    這部黃巾未等到第二天,在這天下午,就又遇到了官軍騎隊。


    馬蹄聲隆隆的沿路前進,西涼騎兵們不會想到,有大群黃巾把他們看成了肉,埋伏在了這附近區域的大小溝中。


    西涼騎馳如疾風呼嘯而過,待馬蹄聲遠,溝中草堆裏匆匆爬出了一名持弩黃巾。


    緊張的手都在抖的黃巾兵,抱著弩,對著官軍騎隊隊屁股後麵,一扣弩機,嗖的一聲,弩箭飛出,須臾後,隊後戰馬受驚嘶鳴……


    猛然受到不知何處的襲擊,西涼騎百夫長神情緊張,不敢久留,勒令麾下趕緊離開。


    沒想到跑了一截,剛過一路口,嗖的一聲,又是不知何處來的流箭正中騎兵隊伍,一西涼騎手臂中間,手中騎槍脫手掉地。


    西涼騎屢屢遭受冷箭,已成驚弓之鳥,“走!莫停!”西涼騎百夫長神情緊張,厲喝聲中,手中馬鞭啪的一聲抽在戰馬屁股後麵,戰馬受痛,希律律一聲嘶鳴疾衝而去。


    半晌後,西涼騎離開,從溝中畏畏縮縮的鑽出幾個人影。


    埋伏的黃巾兵們走過去,在路邊看到一支掉落的騎槍。


    “沒射住人?”


    “木吧。”


    “這槍不錯。”一名黃巾撿起做工精良的騎槍,拿手裏舞了幾下,一臉滿意。


    ……


    西涼騎隻要是遇到大股小股的黃巾,隻要稍整陣勢衝殺過去,則黃巾必潰。


    然而,西涼騎隊連戰連勝,都贏麻了,黃巾小股部隊依然層出不窮,一隊一隊的冒出來。


    騎兵受地形限製,難從田裏走,更難穿林過溝,至於荒墳亂灘處,於騎兵更是不利,故而,西涼騎多沿路走,有時擊潰黃巾,黃巾若是往兩旁高崗田地裏逃,西涼騎種種顧忌,放棄了追擊。


    西涼騎製勝於四通八達的道路,在道路網之外更遼闊之處,黃天大旗一杆一杆各處聳立不知多少。


    路串通四野,四野合圍於路,四野黃巾儼然是把西涼騎團團圍住了。


    西涼騎再四處追殺黃巾,路上也不安全了,溝裏會趴著弩手,不把草挑開,根本看不見;夜裏休整也開始被偷襲騷擾,西涼騎精銳無雙,戰力凶悍,他們數日攻殺,殺傷於他們本身人數的數倍黃巾,然而西涼騎的銳勢也在逐步消耗,人變得疲憊,戰馬也會疲憊,不停的有人員折損,黃巾卻有越來越大股的趨勢。


    黃巾越大股,西涼騎衝過去要麵對的散亂箭雨就越密集,就越可能有人一不小心就被流箭射中。


    不少慣於廝殺的西涼騎兵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西涼騎衝,黃巾散;西涼騎追,黃巾往地裏退;西涼軍想退至易守處,稍作休整;黃巾散兵們卻畏畏縮縮的圍上來了;等西涼騎休息,則總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些或多或少的黃巾來騷擾。


    毫無疑問,西涼騎被打遊擊了。


    巨鹿城,深夜,黃巾帥帳,張角正夜觀軍情,他麵前放一羊皮地圖,地圖明細複雜,觀之儼然是巨鹿左近地勢圖。


    於地勢圖上,宛如棋盤般,滿布一個個黑色小點,黑點自東到西,自南到北,囊括巨鹿城以西方圓概括百五十裏之巨大地域。


    曠野之處四散林立著的無數黃天大旗,與羊皮地圖上棋盤狀的黑點,遙相呼應。


    已過六天,黃巾軍士身上所帶口糧即將耗完。


    連夜,有軍令自黃巾大帳發出,夜色之中,黃巾騎兵一隊接一隊的出城,一隊一隊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七日,西涼騎兵間或遇到了黃巾騎兵,黃巾騎兵跟黃巾步隊一樣,一個照麵都不打,見麵就跑。


    到第八日,忽然軍情大變。


    以一杆杆黃天大旗所在的區域為中心,但凡得到軍令的黃巾軍,黃巾軍大隊小隊傾巢而出,把方圓百五十裏地域之內所有路口全部卡住。


    與之同時,黃巾本部真正精銳之兵,幾千黃巾甲士,黃巾大隊騎兵,朝西壓來。


    此時,西涼騎隊四處分散,各處黃巾把大大小小的路都卡住了,隔絕了其再大部匯聚之可能,西涼人疲馬倦,銳氣不在,黃巾精兵又目的很明確的,直撲西涼騎而來。


    張角布下之十麵埋伏之勢,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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