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遠處的保定府衙,副千戶孫立疾走了兩步,在千戶張平的耳朵邊小聲說道:“不知為何,我心裏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隻要跨進這府衙的大門,便再也出不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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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戶張平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對方:“那怎麽辦,我們掉頭回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心裏有點慌。”孫立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裏麵就是龍潭虎穴,我們也隻能硬著頭皮進去。”張平挺了挺胸,邁開步子繼續朝前走去。


    看見守衛軍的千戶,門口的衙役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弓著身子便開始招呼:“千戶大人。”


    “嗯。”張平隨便應了一下,準備直接進去。


    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那打招呼的衙役:“東廠之人可還在裏麵?”


    “回千戶大人,東廠的人在裏麵。”衙役急忙回答。


    “幾個人?”


    “隻有一個。”


    “哦。”千戶張平點點頭,心中不由得放鬆了下來,跨過門檻,朝裏麵走去。


    隻有一個人在府衙,應該不是對自己要下手的樣子。


    隻要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論他們有何要求,一概答應便是。


    剛才衙役的回答,副千戶孫立也是清清楚楚的聽在了耳朵裏。他的想法和張平一樣,一個人的東廠,絕對不是來和守衛軍找茬的。


    抬起右手,撫摸著自己胸口,副千戶孫立跟在千戶張平的身後,跨過了府衙的門檻。


    府衙大廳,看著大門口走進來的守衛軍武官,知府李懷穀習慣性的手扶著桌麵,準備站起來。


    “坐下。他們隻是你的下屬。”一邊的肖塵,小聲的說道。


    “哦,是,是是是!”李懷穀尷尬的一笑,將胳膊從桌麵上拿下來,挺了挺身子。


    大廳門口,千戶張平邁著大步,毫不顧忌的隨意走進了大廳。


    也不拱手,對著桌子邊的李懷穀大聲問道:“知府大人,你今個要求守衛軍的武官全部在府衙集合,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嗎?”


    “是,不不。。。”李懷穀結巴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兩隻手似乎不知道如何放置一樣,握在一起放在腿上。


    看見李懷穀那拘謹的樣子,千戶張平便也不再理會,將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坐著之人。


    如同沒有看見對方進門一樣,肖塵手中端著茶碗,右腿搭在左膝蓋上,二郎腿高高翹起。“滋溜”一聲,抿了一口那已經變的溫熱的香茶。


    千戶張平眉頭一皺,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對方的這幅樣子,儼然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從對方的衣著上看,也不過就是一般的校尉而已。自己怎麽說也是朝廷的五品武官,堂堂的千戶。這樣站著看對方飲茶,以前哪有人敢這樣對待自己。


    幾乎用了半刻鍾的時間,肖塵終於將茶碗裏的香茶喝盡。


    左手拿著茶碗,緩緩的放在桌麵上,肖塵這才抬起頭,翻看眼皮子,看向站在大廳裏的一行人。


    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千戶張平的臉上。


    “你們都是什麽人?這麽傻愣愣的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的站在大廳,都不懂參見之禮麽?”


    聽聞此言,千戶張平嘴角咧了一下,雙拳抱起,可是刻板的對著肖塵拱了一下:“守衛軍千戶張平,帶領守衛軍所有百戶見過大人。”


    “見錯了。”肖塵擺擺手,一指旁邊的李懷穀,“你們直屬保定府,應該參拜的是保定府知府大人才是。給他行禮。”


    “屬下見過知府大人。”千戶張平身子微轉,又將手拱向了知府李懷穀。


    還沒等李懷穀答應,肖塵卻是搖著腦袋,嘴裏發出一陣“嘖嘖嘖”的聲音。


    “堂堂守衛軍,哪怕是招收一些狗啊貓啊的,那也是朝廷編製內的軍隊,拿的是朝廷的軍餉。見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連個軍禮都不行,知府大人,你這保定城的守衛軍到底還是不是朝廷的軍隊?”看著李懷穀,肖塵微笑著說道。


    這句話,聽在李懷穀的耳朵裏,隻當是肖塵在指責自己,治軍不嚴。


    可聽在守衛軍的這些武官耳朵裏,那句“還是不是朝廷的軍隊”,讓眾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後背一陣發麻。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麵對肖塵的這番指責,千戶張平再也不敢繼續擺自己的譜,雙手在衣袖上各自輕彈一下,“噗通”一聲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守衛軍千戶張平,帶領手下武官參見知府大人。”對著知府李懷穀,千戶張平大聲的參拜道。


    身後的副千戶孫立,以及後麵的七名百戶,也急忙跟著單膝跪下,行著軍禮。


    看著對方一個個選擇了屈服,肖塵也不再做聲,右手握拳,輕輕的敲打著自己的大腿。


    “張千戶快快起來,眾將領都起來。”李懷穀站起身子,雙手朝上擺動,急忙朝著眾人說道。


    站起身子,千戶張平道:“大人,按照府衙和東廠的命令,屬下帶著守衛軍的武官集合完畢,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


    “這,這。”李懷穀結巴了兩下,將目光看向旁邊的肖塵,“大人,人已經集合完畢,請您發話。”


    聽著李懷穀稱呼對方為大人,千戶張平不由得又朝著肖塵打量了過去。


    明明就是一身普通的校尉服而已,為何會被知府稱呼為“大人”?能被稱之為大人的,應該是東廠聲名顯赫的紫衣校尉才對。


    可紫衣校尉,就算不穿紫衣,也應該有著自己的特殊服裝,怎會就這樣隨便穿一身校尉服,就坐在了府衙的椅子上?


    莫非東廠來的不僅僅是紫衣校尉,還有更高級的人物?


    “哦,是這樣的。”肖塵緩緩的抬起了頭,“我聽知府大人說,保定城守衛軍雖然名義上受保定府節製,可實際上,守衛軍很是自大,對府衙,以及知府大人的命令,熟若無睹,從不放在心上。今個,我便想試一試,守衛軍是不是真的是知府大人說的這樣。”


    看向知府李懷穀,肖塵笑了起來:“看來,這守衛軍還沒自大到知府大人說的那樣,隻不過整體素質太低,不知禮節。”


    聽著肖塵的解釋,千戶張平咬緊了牙關。


    集合守衛軍所有武官,在你的眼裏不過是玩玩而已。你還將我們當人看了沒有?


    心中雖然憤怒,可嘴上卻是絲毫不敢說出來。隻得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來回變幻著。


    “大人教訓的是,守衛軍確實是需要嚴加管教一番才是。”李懷穀敷衍著道。


    “嚴加管教?不知道知府大人準備如何嚴加管教?”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肖塵身子向前一探,支棱著耳朵,靜等下文。


    “這,這個回頭下官仔細的思考一下,再做打算。”李懷穀道。


    此刻的李懷穀,心中為難極了。


    一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東廠,一方是自己不敢得罪的守衛軍。兩方的麵子都要照顧,隻有為難了自己。


    “此言差矣。”肖塵擺了擺手,“知府大人對於治軍,有著太多的不足啊。一支軍隊,若是做不到令行禁止,那就不是自己的軍隊。保定城守衛軍,不聽從保定府的命令。先不說這樣對不對得起保定城守衛軍這個名字,朝廷的軍餉,他們是絕對的對不起。”


    “這些人,不遠說,就說大寧都司。若是將他們放在大寧都司,這樣的行為,即便不被砍掉腦袋,全部關進大牢,是一點不為過。”


    肖塵笑著,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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