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芍樓，樓頂一圈小花紅芍。</p>
米粒大小的紅色碎花，一捧捧開得極密。</p>
樓內。</p>
右邊是一排收沙金、靈珠的櫃台，三個小廝站在後麵。</p>
左邊則是一套茶桌。</p>
英夫人是外地人，老家有喝茶的習慣。</p>
聽典四兒說，從早起開始燒水、泡茶，晚上才熄火，每天喝得茶比開茶館的都多。</p>
盧通進去，直接看向茶桌。</p>
英夫人坐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封信，正在低頭看信，臉上掛著澹澹笑容。</p>
“咳。”</p>
他輕咳了一聲，放慢腳步。</p>
英夫人回過神，抬頭看了一眼，笑著道：“盧掌櫃，你怎麽來了？”</p>
“來的不是時候？”</p>
“不是。”</p>
英夫人十分熟練的換水、洗杯、放茶、洗茶，道：“我剛想著等會去找你呢，一抬頭就見到人了。”</p>
“出什麽事了？”</p>
盧通有些疑惑。</p>
不久前，他過來取過一次酒，當時還沒有事。</p>
英夫人洗了兩遍茶，放下茶壺，道：“家裏的私事，想麻煩一下盧掌櫃。”</p>
“請講。”</p>
茶泡足五息。</p>
英夫人端起茶壺倒出兩杯，道：“我有一子一女在白星堡修行，盧掌櫃可聽說過。”</p>
他點了下頭，道：“聽說是在蕩塵劍門。”</p>
英夫人的年紀不小。</p>
雖然用了駐容的手段，不過眼角的皺紋還是十分明顯。</p>
一子一女，兒子三十出頭，女兒二十歲上下。</p>
盧通聽過一些閑言碎語。</p>
這對兒女的風評不太好，英夫人賺的銀子，全都砸在了他們身上。</p>
而所謂的蕩塵劍門，隻是一個半吊子小門。</p>
英夫人想起兒子、女兒，臉上又浮起笑意，道：“剛收到信，這混小子總算突破了築基境！”</p>
“恭喜，這是大好事。”</p>
“什麽好事兒，這才剛突破又給我找了個大麻煩。”</p>
英夫人笑著抱怨，道：“他邀請了幾個師弟、師妹，要去找沙狐試劍，說什麽慶賀突破。憑他的三兩招，這不是送死嗎？”</p>
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斂去。</p>
顯然，英夫人知道兒子到底幾斤幾兩。</p>
盧通心中暗笑，端起一杯茶，緩緩送入口中。</p>
“突破築基之後，法力猛漲，一時心血來潮很正常。”</p>
他放下茶杯。</p>
英夫人立即添上茶，道：“可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他們過兩天就回來了，稍作休息便去找沙狐。”</p>
盧通已經猜出了用意。</p>
“夫人想請我一起去？”</p>
“對。盧掌櫃實力不凡，區區沙狐遠不是對手，不知道是否方便？”</p>
“他們一行幾個人？”</p>
“不清楚，不過依照他的招搖性子，恐怕少不了。”</p>
“沙狐詭詐，人多了我也護不周全。英夫人還是多做些準備才好。”</p>
英夫人苦笑道：“我還準備邀請袁道友，另外還有幾個交好道友。”</p>
“好。出發前夫人提前派人通知一聲，我好騰出時間。”</p>
“多謝盧掌櫃，這期間耽誤的銀子，還有費用我……”</p>
盧通擺了下手。</p>
“其實我今天過來，也有一事相求。”</p>
茶杯裏的茶水涼了，英夫人倒掉換了一杯熱茶。</p>
他微微頷首，繼續道：“外麵的事情，英夫人應該聽說了。工地上，不收竇門塔的沙子。”</p>
“嗯，剛聽到一些消息。”</p>
告示上沒說不收。</p>
但是經過一位位管事、小廝的層層加碼，竇門塔這條路就算不斷，估計也差不多了。</p>
</p>
盧通道：“我想請英夫人介紹一個竇門塔的修士，一起合作。”</p>
“盧掌櫃是指？”</p>
“他們出人和沙子，我出名頭，事後從裏麵抽一份銀子。”</p>
英夫人略作沉吟，道：“一兩個人頭賺不了幾兩銀子，起碼得幾百上千人，可是人一旦多了，瞞不過史家、穀家。”</p>
他也沉默下來。</p>
憑茶酒館的招牌，可以洗白幾十人。一旦數目到了幾百上千，估計罩不住。</p>
不過，本來也不是為了賺錢。</p>
盧通喝完一杯茶，道：“那就拉上穀家，把大頭讓給他，我們拿小頭。”</p>
英夫人取出一個算數法器，撥弄了一番。</p>
“估計幾千兩銀子上下，到不了一萬兩，找穀少爺足夠了。我們可以分個千兩左右。”</p>
“順手賺一些，反正不費什麽功夫。”</p>
“也對，都是現成的。最多一兩天，應該可以辦妥。”</p>
“辛苦。”</p>
……</p>
進展比英夫人預計的更快。</p>
第二天下午。</p>
盧通成了坊主。</p>
大湖坊、大河坊、大溪坊，一人兼任三坊的坊主。</p>
祭狼塔蓋的新坊，門戶大開。</p>
一群群竇門塔的修士湧入坊內，搶占房間、院子。</p>
坊外。</p>
盧通、穀管事、方環、還有另一個竇門塔的陌生修士並肩站立，絲毫看不出此前發生過恩怨。</p>
穀管事看著裏麵亂糟糟一團，皺眉道：“怎麽搞的，不是說好每戶一家？”</p>
方環轉過頭，沒有理會穀管事，而是盯了盧通一眼。</p>
陌生修士笑著道：“穀管事，又不是一家人，哪能安安分分的住一家，不耽誤賣沙子就行。”</p>
“那賬怎麽算？”</p>
穀管事拿著一個本子，本打算挨個登記，結果沒派上用場。</p>
“沒事，到時一批批去交，最後大差不差就行。”</p>
盧通掃了一眼，問道：“道友怎麽稱呼？”</p>
“油蛇鄧一博，閣下是？”</p>
“盧通。”</p>
鄧一博的一對三角小眼微微瞪大，瘦臉上擠出笑容，道：“久仰。”</p>
幾人分開。</p>
穀管事抱怨道：“剛才你怎麽不攔著點，最後賬亂了，吃虧的是我們。”</p>
“又沒幾兩銀子，還不夠折騰的。”</p>
“錢是不多，可總得入賬啊……哎，又是一筆湖塗賬！”</p>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p>
湖塗才好。</p>
弄得明明白白，還怎麽渾水摸魚。</p>
“走了，請你喝酒。”</p>
“不喝了，回去算賬。”</p>
一天後。</p>
深夜時分，酒客紛紛離開，隻剩下角落一個披著鬥篷的身影。</p>
盧通提著一壺酒過去。</p>
“大郝。”</p>
“旗頭。”</p>
大郝脫下鬥篷，臉色變黑了很多。</p>
他坐在對麵，道：“你們混進去，怎麽在墳塚上留線索？”</p>
“摻假沙子。”</p>
“什麽？”</p>
大郝掏出一把雲痕沙，道：“我們頭領專門煉製的，最外麵一層沙衣是磁巢沙。摻進去，可以用法器追蹤到。”</p>
“海家發現不了？”</p>
“除非一次摻很多，否則就是普通雲痕沙。”</p>
“摻多了會怎麽樣？”</p>
“黏成一坨。”</p>
“除了你們兩個，你們還有其他同夥嗎？”</p>
“還有三個，他們都篩沙子，一次摻一點。”</p>
“誰？”</p>
“啊？”</p>
盧通取出紙、筆，道：“那三個人是誰？住什麽地方，長什麽模樣……”</p>
“這……”</p>
大郝猶豫片刻，一一寫下。</p>
他看著上麵的字，舒了口氣。</p>
這盆髒水潑下去，竇門塔應該翻不了身了。</p>
米粒大小的紅色碎花，一捧捧開得極密。</p>
樓內。</p>
右邊是一排收沙金、靈珠的櫃台，三個小廝站在後麵。</p>
左邊則是一套茶桌。</p>
英夫人是外地人，老家有喝茶的習慣。</p>
聽典四兒說，從早起開始燒水、泡茶，晚上才熄火，每天喝得茶比開茶館的都多。</p>
盧通進去，直接看向茶桌。</p>
英夫人坐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封信，正在低頭看信，臉上掛著澹澹笑容。</p>
“咳。”</p>
他輕咳了一聲，放慢腳步。</p>
英夫人回過神，抬頭看了一眼，笑著道：“盧掌櫃，你怎麽來了？”</p>
“來的不是時候？”</p>
“不是。”</p>
英夫人十分熟練的換水、洗杯、放茶、洗茶，道：“我剛想著等會去找你呢，一抬頭就見到人了。”</p>
“出什麽事了？”</p>
盧通有些疑惑。</p>
不久前，他過來取過一次酒，當時還沒有事。</p>
英夫人洗了兩遍茶，放下茶壺，道：“家裏的私事，想麻煩一下盧掌櫃。”</p>
“請講。”</p>
茶泡足五息。</p>
英夫人端起茶壺倒出兩杯，道：“我有一子一女在白星堡修行，盧掌櫃可聽說過。”</p>
他點了下頭，道：“聽說是在蕩塵劍門。”</p>
英夫人的年紀不小。</p>
雖然用了駐容的手段，不過眼角的皺紋還是十分明顯。</p>
一子一女，兒子三十出頭，女兒二十歲上下。</p>
盧通聽過一些閑言碎語。</p>
這對兒女的風評不太好，英夫人賺的銀子，全都砸在了他們身上。</p>
而所謂的蕩塵劍門，隻是一個半吊子小門。</p>
英夫人想起兒子、女兒，臉上又浮起笑意，道：“剛收到信，這混小子總算突破了築基境！”</p>
“恭喜，這是大好事。”</p>
“什麽好事兒，這才剛突破又給我找了個大麻煩。”</p>
英夫人笑著抱怨，道：“他邀請了幾個師弟、師妹，要去找沙狐試劍，說什麽慶賀突破。憑他的三兩招，這不是送死嗎？”</p>
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斂去。</p>
顯然，英夫人知道兒子到底幾斤幾兩。</p>
盧通心中暗笑，端起一杯茶，緩緩送入口中。</p>
“突破築基之後，法力猛漲，一時心血來潮很正常。”</p>
他放下茶杯。</p>
英夫人立即添上茶，道：“可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他們過兩天就回來了，稍作休息便去找沙狐。”</p>
盧通已經猜出了用意。</p>
“夫人想請我一起去？”</p>
“對。盧掌櫃實力不凡，區區沙狐遠不是對手，不知道是否方便？”</p>
“他們一行幾個人？”</p>
“不清楚，不過依照他的招搖性子，恐怕少不了。”</p>
“沙狐詭詐，人多了我也護不周全。英夫人還是多做些準備才好。”</p>
英夫人苦笑道：“我還準備邀請袁道友，另外還有幾個交好道友。”</p>
“好。出發前夫人提前派人通知一聲，我好騰出時間。”</p>
“多謝盧掌櫃，這期間耽誤的銀子，還有費用我……”</p>
盧通擺了下手。</p>
“其實我今天過來，也有一事相求。”</p>
茶杯裏的茶水涼了，英夫人倒掉換了一杯熱茶。</p>
他微微頷首，繼續道：“外麵的事情，英夫人應該聽說了。工地上，不收竇門塔的沙子。”</p>
“嗯，剛聽到一些消息。”</p>
告示上沒說不收。</p>
但是經過一位位管事、小廝的層層加碼，竇門塔這條路就算不斷，估計也差不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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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通道：“我想請英夫人介紹一個竇門塔的修士，一起合作。”</p>
“盧掌櫃是指？”</p>
“他們出人和沙子，我出名頭，事後從裏麵抽一份銀子。”</p>
英夫人略作沉吟，道：“一兩個人頭賺不了幾兩銀子，起碼得幾百上千人，可是人一旦多了，瞞不過史家、穀家。”</p>
他也沉默下來。</p>
憑茶酒館的招牌，可以洗白幾十人。一旦數目到了幾百上千，估計罩不住。</p>
不過，本來也不是為了賺錢。</p>
盧通喝完一杯茶，道：“那就拉上穀家，把大頭讓給他，我們拿小頭。”</p>
英夫人取出一個算數法器，撥弄了一番。</p>
“估計幾千兩銀子上下，到不了一萬兩，找穀少爺足夠了。我們可以分個千兩左右。”</p>
“順手賺一些，反正不費什麽功夫。”</p>
“也對，都是現成的。最多一兩天，應該可以辦妥。”</p>
“辛苦。”</p>
……</p>
進展比英夫人預計的更快。</p>
第二天下午。</p>
盧通成了坊主。</p>
大湖坊、大河坊、大溪坊，一人兼任三坊的坊主。</p>
祭狼塔蓋的新坊，門戶大開。</p>
一群群竇門塔的修士湧入坊內，搶占房間、院子。</p>
坊外。</p>
盧通、穀管事、方環、還有另一個竇門塔的陌生修士並肩站立，絲毫看不出此前發生過恩怨。</p>
穀管事看著裏麵亂糟糟一團，皺眉道：“怎麽搞的，不是說好每戶一家？”</p>
方環轉過頭，沒有理會穀管事，而是盯了盧通一眼。</p>
陌生修士笑著道：“穀管事，又不是一家人，哪能安安分分的住一家，不耽誤賣沙子就行。”</p>
“那賬怎麽算？”</p>
穀管事拿著一個本子，本打算挨個登記，結果沒派上用場。</p>
“沒事，到時一批批去交，最後大差不差就行。”</p>
盧通掃了一眼，問道：“道友怎麽稱呼？”</p>
“油蛇鄧一博，閣下是？”</p>
“盧通。”</p>
鄧一博的一對三角小眼微微瞪大，瘦臉上擠出笑容，道：“久仰。”</p>
幾人分開。</p>
穀管事抱怨道：“剛才你怎麽不攔著點，最後賬亂了，吃虧的是我們。”</p>
“又沒幾兩銀子，還不夠折騰的。”</p>
“錢是不多，可總得入賬啊……哎，又是一筆湖塗賬！”</p>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p>
湖塗才好。</p>
弄得明明白白，還怎麽渾水摸魚。</p>
“走了，請你喝酒。”</p>
“不喝了，回去算賬。”</p>
一天後。</p>
深夜時分，酒客紛紛離開，隻剩下角落一個披著鬥篷的身影。</p>
盧通提著一壺酒過去。</p>
“大郝。”</p>
“旗頭。”</p>
大郝脫下鬥篷，臉色變黑了很多。</p>
他坐在對麵，道：“你們混進去，怎麽在墳塚上留線索？”</p>
“摻假沙子。”</p>
“什麽？”</p>
大郝掏出一把雲痕沙，道：“我們頭領專門煉製的，最外麵一層沙衣是磁巢沙。摻進去，可以用法器追蹤到。”</p>
“海家發現不了？”</p>
“除非一次摻很多，否則就是普通雲痕沙。”</p>
“摻多了會怎麽樣？”</p>
“黏成一坨。”</p>
“除了你們兩個，你們還有其他同夥嗎？”</p>
“還有三個，他們都篩沙子，一次摻一點。”</p>
“誰？”</p>
“啊？”</p>
盧通取出紙、筆，道：“那三個人是誰？住什麽地方，長什麽模樣……”</p>
“這……”</p>
大郝猶豫片刻，一一寫下。</p>
他看著上麵的字，舒了口氣。</p>
這盆髒水潑下去，竇門塔應該翻不了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