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裏沒有燈,隔三岔五還會踏著一灘水漬,時不時濺起的泥水將兩隻褲管打濕,冰涼刺骨,但我知道不能停下來,心裏想像著進來時的路線,邁開大腿向跑,準確點兒說,不是跑,而是快步地走,因為眼睛看不清方向,時不時額角會撞在突起的泥塊,或者顴骨擦著嵌在泥牆裏的砂石,火燒一般疼痛。[.超多好看小說]和那老醫生一齊出這洞中時,由於聽那老醫生嘮叨,再加上心裏想著他是如何將我腦後的那玩意兒妙手取出來,沒有留心這條密道竟然有不少彎道,有時甚至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向後走出十幾米才又折返向江灘的出口延伸過去,有時卻是要向上走一二十步泥濘的台階,有時又要向下行走一段距離,中間還要經過一個豎井一樣的圓洞,從洞底到洞頂的距離足有三層樓高,中間是空心的,無柱無梁,黑洞洞的,牆麵上有人工開鑿的螺旋台階,卻因時間過久,又無人維修,被地下水長久浸潤,生著一些滑膩膩的地衣苔蘚,滑溜溜的,又散著一些腦袋大小的鵝卵石,腐爛發黴的木柴,走到半中腰,稍有不慎,就會一個狗啃食,嘴臉著地,呼地一聲溜下去,摔個半死。我來到此處,手裏又無個照明的東西,便摸著台階,手腳並用向上爬,心都提在嗓子眼兒,就跟高空走繩一樣,絲毫不敢大意,但是,有幾次腳底下還是滑了一下。幾乎就要失去重心,摔到井底,好在那雙曾被範瀟瀟套在腳上溜旱冰、耍酷賣帥的鞋子是一雙質量上佳的登山鞋。鞋底上滿是結實尖銳的塑膠釘,在我身體下滑的關鍵幫了我的大忙,及時釘入了泥胎台階中,否則,我就隻有跟各位說拜拜了,也不再可能有下麵的故事。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爬到豎井的頂端。直到爬到最上麵一條台階,再爬過十數米遠。我才確定自己已經成功跨越了這道險關。我站起身來,繼續向前舉步,心說,這條路如此危險。對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如果它是直的,倒更加糟糕,那樣的話,郭真超和他手下的那幫黑白不分的家夥,隻需站在入口,拿槍往密道中一陣掃射,我就被射成肉篩子了。


    我聽見有十幾個跑到了豎井下。十幾道白光在豎井頂端的石壁上晃動,有一人說,“娘的。這是個什麽地方?轉來轉去,這麽高。”


    另一人道:“這裏過去曾經是一個城市地下水通道,後來修地鐵,水不能再往這裏走,便改道了。”


    另有一人道:“我靠,地下通道修成這樣。真他媽的是人才。”


    一人解釋道:“這地方建築密集,到處是房屋基坑。到處都是地下車庫、鋪設的電網水網,也隻能這樣弄。”


    一人罵道:“你是當警察的還是做工程師的?他媽廢什麽話,趕快往上爬,別讓左焰跑遠了。”卻是郭真超的聲音,“媽的,剛才出去的時候,沒這樣複雜的路況啊。左焰那小子帶著我們在這裏穿迷宮。(.好看的小說)”


    另一人若有所思地道:“這裏麵顯然有不少岔道,但那兩行腳印也的確是走到這裏來啦。”


    這個陌生警察的聲音傳上來,我心裏陡然明白,自己跟老醫生從大廳裏出來時,走的不是這條密道,這顯然是另一條岔路,那些警察跟著我的腳印追到了這裏。但是,原來走的那條路卻也有我的腳印,怎麽他們沒有順著那條好走的路追去了。略想了一想,猜知他們是看那原來的路上腳印甚多,我剛才從那大廳跑進來卻隻有一人,當然應該是隻有一人的腳印,所以就順著這條新路追來了。


    我心說,他們這麽多人要想從這滑溜溜的台階上爬上來,也不是易事,但是,又想到這些人個個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應該不會比我更慢,便又折返身去,對著井下大喊道:“小心石頭!”借著那些光柱照在豎井頂端的石壁上反射過來的光,看見腳下正有七八顆拳頭大小的鵝卵石,用腳一一將其推下井去。那些鵝卵石被地下水長期浸潤著,又被水衝刷得沒了棱角,在台階上滾動的速度急快,我話音才落,轉眼已到了那一串徐徐向前運接連的警察隊伍的前麵。此時,前麵第一人已經到了豎井中間,身後的卻一直拖到井底,突然聽到靜寂的圓井裏突然回響起“小心石頭”的話語,又耳聞有石頭咕嚕咕嚕、嘭嘭啪啪向下跳躍滾來,不由地大叫一聲,當頭一人腳下一滑,啪一聲俯跌在泥胎台階上,衝浪似地向下滑落,又將台階上的石頭帶下,撞到第二人,第二人接著又撞到第三人,第三人向旁邊一跳,卻腳下踏空,直接摔到了井底,發出一陣慘呼,那第二人沒有撞著第三人,卻將第四人蹬倒,第四人又將第五人絆倒,接二連三,就像多米諾骨牌一倒到底,盡數湧成一團滑到井底,有如坐人肉過山車一般。


    郭真超站在最下麵的台階上,慌地連退十幾步,腳底一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罵慣了的詞兒衝口而出:“啊喲,恁他娘的,差點把老子腰杆摔斷嘍!”這聲調竟然是一句河南腔。原來,這匪警是河南人,情急之下就蹦出了家鄉話來了。


    砰——


    豎井底下傳上來一聲槍響,子彈擊中豎井頂上的石壁,冒出一簇火星,噗地一響,石渣四濺,飛到我臉上,生生的疼,我又將腳底下的石塊向下刨了幾腳,讓那一群警察不敢就此向上爬動,然後,掉轉身向出口的方向疾走。大約溜溜滑滑地走了一二百步,遠遠地看見一星亮光,想見那是這密道的出口,又留心身後,並無腳步跟來,估計那十幾個警察怕我再向下拋石頭,還藏在那豎井底下未上得來。但是,前麵的光點表明現在我所處的地道是筆直的,如果被那些警察追上來,拿槍一掃,我就沒有活口了,必須快速通過這最後一段距離。我加緊腳步向前趕,因為有了一些光線,從黑暗的地底鑽出來的我眼前的景象顯得異常清晰,簡直是熠熠生輝,這樣一來,腳底下就更加利索,毫不遲疑。二三分鍾後,我就已經來到出口,手扶密道盡頭的石壁,發現外麵依然是一片星光,燈火闌珊,可腳底下卻是一口數十米見方的水池,依然可見池麵上漂浮著一些白色膠袋,塑料瓶,兩隻動物的發臭的屍體。池邊上是一個未竣工的建築工地,堆著高高的泥沙,碼著一層層的水泥,有一台腦袋朝下的挖掘機,一台伸著長臂的定向鑽空機,和數個大大小小的坑洞。工地東麵是一片白樺林,林下搭有一個幾間房的工棚,裏麵隱約有人躺臥,有一大一小兩隻狗偎在棚子腳下睡著。林子後麵卻是光粼粼、彎曲曲的江流,顯然自己所處仍在長江邊上。


    身後黑魆魆的洞府裏又傳出一片雜遝的腳步聲,那十數個警察陰魂不散似地向這邊跑來,明晃晃的光柱冰錐一般戳在我後背上。我踮起腳尖,雙手手抓著洞壁上突起的岩石,屈臂卷腹,翻到洞頂,那裏是一小片青草斜坡。我順著這草坡奔上江堤,向上遊跑去,一百米過後,又縱下江堤,在蘆葦叢中撥草前行了五六百米,碰到一艘船泊在一條長長的棧橋邊,船頂亮著幾個紅色的發光字:大江——重慶。顯然這是一條向西去的江輪,溯水而上,沿途經過宜昌,姊歸,進入三峽,我可以在巴東那裏上岸,再打車進入武陵山中,回到黃金鎮去找沈媽,向她詢問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的真實身份是誰?我到底是不是個孤兒?如果我不是孤兒,那麽我的父母是誰,他們在何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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