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氣氛很詭異。起碼跡部就感覺到很不自然。


    主位上坐著手塚老爺子,老爺子精神不錯,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拿眼睛瞄他,那銳利的眼神直要在跡部身上戳出個洞來,對麵坐著手塚夫婦,他倒是好久沒看到手塚國晴了,和他兒子一樣的無框眼鏡,沉穩一絲不苟的表情,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翻報紙,但是跡部敏銳地察覺對方對自己的打量。


    按說,他和他們家的人都已經很熟了,這般打量是為了什麽?


    正在他深思的時候,一旁的一隻手伸了過來遞了一個已經被扒好的水煮蛋。


    跡部自然而然地接過,待放到嘴裏才猛然醒覺。


    手塚這家夥,過於殷勤了呐。


    扭頭看過去,手塚倒是一派悠閑的樣子,心情頗好的吃著早餐,見跡部看他,也扭過頭,“怎麽了?想吃什麽?”


    語氣溫和的出奇。


    於是桌子上的視線更加火熱了起來。


    跡部滿頭黑線地默默扭回頭,覺得自己手裏的這個水煮蛋真的是太噎人了,抿抿嘴,剛想探身拿果汁卻又被手塚搶先一步。


    抽著嘴角接過手塚手裏的杯子,跡部在手塚奇怪的眼神注目下咕咚咕咚喝完,看也不看正在看戲的兩位媽媽桑,推開椅子說了一句“吃完了”,之後逃之夭夭。


    快步走出手塚家的大門跡部才深吸了口氣放鬆了一下,太可怕了,果然手塚家的人都氣勢十足壓力很大啊。


    坐上車子,跡部覺得無聊,摸了摸口袋,想找手機,結果愣住。


    手塚宅。


    手塚正在門口穿鞋,突然聽到自家母親的喊聲。


    “國光,國光……”


    疑惑地回頭,就見手塚彩菜手裏舉著個什麽東西跑了過來,神情是抑製不住的興奮,“哎呀,景吾他把手機落在床頭了呐……”


    看著母親那興奮的神情手塚推了推眼鏡,默默地接了過來。


    手塚彩菜哈哈地笑了幾聲,然後表情極其曖昧地用胳膊撞了撞自家兒子,擠眉弄眼地說道,“呐,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手塚:“……啊。”


    就在這時,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手塚和彩菜對視一眼,兩人湊到一起看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忍足”兩個字明晃晃的,刺的兩個人眼睛生疼。


    兩人突然爆發出強大的氣勢,手塚彩菜一巴掌拍在兒子肩膀上,特豪邁地吩咐,“接!”


    手塚看了看她,出於某種目的按了手機。


    冰帝網球部室。


    向日躲在瀧身後,像是受了某種驚嚇一樣,紅色的大眼睛眨啊眨,伸手拽了一下瀧的袖子,小聲問,“侑士他怎麽了啊?怎麽剛剛打了個電話就這樣了呢?”


    瀧剛把校服疊好放到櫃子裏,扭頭看向一邊渾身散發著陰冷之氣的忍足,摸了摸下巴,極其感興趣地笑了笑,“嘛,不知道啊,是不是高利貸追上門啦?”


    向日極其鄙視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在逗他,哼了一聲別過頭。


    瀧拍拍他的頭,“你怎麽不去問問啊,忍足平時對你那麽好,你也應該在他生氣的時候安慰他,這樣才是好朋友!”


    向日明顯被說動了,但看了看忍足的樣子,又害怕了,咽了口口水,瞄著瀧,“真的?”


    瀧極其真誠地看著他,“難道你們不是好朋友?”


    “當然是啊!”想也不想地反駁,向日握了握拳,給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設之後向忍足走了過去。


    瀧摸著下巴看著向日的背影,眼睛掃了一眼在部室裏換衣服但是明顯心不在焉的其他正選,往前踏了幾步,保證能聽的更清楚。


    “侑士,你怎麽啦?在生什麽氣?”向日雖然好奇,但也是真的擔憂他這個搭檔的,不枉忍足平時真的很疼他。


    向日拉住忍足的胳膊輕輕搖著,大大的眼睛裏是不掩飾的關心。


    忍足臉色很黑,明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聽到向日問他,他抬頭掃了一眼離他們不遠的瀧,然後低頭笑了笑,“我沒事。”


    “哇啊!”向日一副受驚的樣子跳了起來,“侑士你的臉,你的臉怎麽抽了?好恐怖……”


    忍足抽了抽嘴角,拚命告訴自己壓製壓製要壓製。


    “撲哧……”瀧噴笑,隨後扭過頭,做掩耳盜鈴狀。


    忍足瞪了他一眼,剛要說話,部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幾人一同看過去,就見一臉糾結的跡部站在那裏。


    他看也不看眾人,踏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然後打開自己的櫃門,扯著自己的領帶。


    碰的一聲忍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站的很急,動作太快令向日又嚇到了一蹦蹦出好遠,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倒是驚醒了跡部。


    “做什麽呢。”不滿地看了一眼也詭異得很的眾人,跡部撇嘴,扭回頭繼續換衣服。


    襯衫扣子都解開了兩個,手腕卻突然被人拽住。


    疑惑地轉過頭,就看到忍足扭曲的臉。


    “忍足你……”心下不由得一驚,忍足他怎麽了?


    忍足深吸口氣,“景吾跟我出來一下。”說完以十分強勢的姿態把跡部往門外拉了出去。


    “喂,做什麽啊,訓練要開始了……”跡部掙紮了幾下,見忍足的臉色十足恐怖,心下也擔憂起來,半推半就地跟著出去了。(.無彈窗廣告)


    瀧感歎,“果然是跟跡部sama有關啊。”


    他又扭頭看了看房間另一側沉默的鳳,狀似不在意地說,“說起來,宍戶還沒來呢,他平時都不會遲到的。”


    鳳一僵,臉上的擔憂再也掩不住,他扭頭看向瀧,“宍戶前輩他……”


    瀧略帶深意地看了看他,“宍戶那個人呢,驕傲敏感,遭受那麽大的挫折自然是會消沉一段時間的,冷靜下來之後如果有個人能去陪陪他鼓勵他一下,說不定就又站起來了。”


    鳳眼睛一亮,似乎急不可耐地就要出去找宍戶了。


    瀧拿起自己的球拍向門外走去,“哎呀,早訓馬上就要開始了呢,早訓遲到可是要跑上二十圈的呢,這是違反紀律喲~”他用眼角瞄了一下又猶豫起來的鳳,心下倒是好奇他會怎麽選擇。


    幾乎是一瞬間,猶豫就消失了,鳳跑了出去,瀧自然注意到他沒拿球拍。


    看著鳳遠去的背影,瀧喃喃,“當然了,跡部sama今天早上也必定會遲到了,所以今早遲到被罰的幾率是……0。”


    跡部被忍足拉著一直走到了網球部室後頭的樹林深處,忍足看起來像是被什麽困擾了又像是被激怒了,渾身散發著一種鬼畜的氣場,抓著跡部胳膊的手也用了很大的力氣。


    跡部皺著眉,胳膊實在是疼得很,偏偏看忍足那個表情他就沒開口責怪他。


    終於停了下來,忍足放開跡部,跡部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揉著自己的胳膊道,“忍足你抽什麽瘋啊。”


    他抽什麽瘋?


    他都快被氣死了!


    這幾天忍足的日子其實不好過,家裏頭鬧得很,一大家子人掐來掐去,陰陽怪氣,就像是一個炮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炸了,忍足每天回家之後都是繃得很緊,應付著一個又一個來試探的人,他知道自己這是被盯上了,以父親的性格自己被送出去避難的可能性很大。


    偏偏受跡部刺激告了白,外加感到外界競爭很大就更害怕跡部被人捷足先登。


    沒想到的是,今兒早上打跡部的手機,居然……


    忍足試圖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到底自己也還是沒資格責問他的,兩人還沒到要為對方負責的關係不是麽。


    “昨晚你在手塚家?”


    忍足挑了一個切入點開口問道。


    跡部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了些什麽,緩慢地拉長了語調回答,“手塚爺爺過六十五歲壽辰,本大爺自然是要去祝壽的,”他那雙銀紫色的眸子在忍足身上來回掃視了幾下,最後落在忍足的雙眼上,“你想說什麽?”


    忍足歎口氣,抿著嘴,語調盡量壓抑地問,“景吾,你的手機呢?”


    跡部懊惱地看了看天,“落在手塚家了。”


    忍足看了看跡部的臉,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什麽,但顯然,跡部很正常。


    這才在心裏鬆口氣,他不敢想象如果跡部提到手塚的時候有些微不正常他會怎麽反應。


    跡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副鬆了口氣的樣子,用手指點了點眼下的淚痣,“說起來,本大爺要去哪裏做什麽事和你有什麽關係麽,忍足侑士,你憑什麽來質問,啊恩?”


    忍足知道自己這兩個問題還是惹到了對方,心下輕鬆之後也有了調情的心情,他上前拉過跡部抱在懷裏,口裏裝作很委屈的樣子說道,“我這不是擔心嘛,我今早給你打電話結果卻是手塚接的,你要想想我的心情啊,我沒立刻衝到手塚家去都算好的。”


    跡部翻個白眼推開他,“無聊。”


    忍足知道他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於是就換了一個,“我可能要休學半個月吧。”


    跡部驚訝地看著他,隨即挑眉,“原因呢。”


    忍足聳肩,“外婆生病了,說是病的不輕我要去巴黎看她。”


    說完,發現跡部看他的眼神很恐怖,帶了一絲冷意和諷刺,忍足心不由得顫了顫,“景吾?”


    “外婆生病?”跡部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忍足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卻還是心虛地轉移了眼神。


    耳邊響起跡部的一個冷哼,隨後那人一個巴掌拍了過來,打在了腦袋上。


    “忍足侑士,你當本大爺是白癡嗎?這種借口你也說得出來?!啊恩?!你有什麽不能和本大爺說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本大爺當作朋友!去你的外婆生病!你怎麽不直接說你自己得了絕症要去外國治療啊!”


    劈裏啪啦的一頓罵,忍足捂著腦袋倒也是聽了個清楚,跡部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麽的,忍足家內部發生的事情雖說是隱蔽了些,但對跡部家來說,隻要下令查還是查的出來的。


    一時間忍足很矛盾,他不知道是該為跡部居然知道了有可能會影響到他而擔憂,還是為跡部居然這麽關心他而欣喜。


    於是他隻能抱住那個還在喋喋不休損他的人,吻了吻他的臉頰,歎息般地叫了他的名字,“景吾。”


    那人果然就安靜下來,乖乖待在他懷裏,可能心下還是有些惱怒的,居然一把掐在他腰上,要命的用力。


    忍足苦笑了幾下,抱得又緊了些。


    跡部悶悶的聲音在他懷裏響起,“忍足你當本大爺是玻璃做的?發生那樣的事還敢蠻著本大爺?你想逃到巴黎去就去,本大爺又不是不讓你走,做什麽拿那些可笑的借口來騙人。”


    忍足心裏升起悔意,確實不該騙他,可到底還是不希望他摻和進來。


    隻得無奈開口,“景吾,你知道,你比什麽都重要……”


    跡部僵了僵,最後歎口氣,“本大爺能被牽連到什麽?給他們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打跡部的主意,你太小心了。”


    忍足沒說話,家裏的情況他不好明說,但實在是有些危險了的,本家的嫡子已經進了醫院生死未卜了,這個矛頭直接就指向了他這個家主的兒子,雖然事情不是他做的,爭奪家主之位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淡了,要是放在以前忍足可能會拋開一切和他們玩玩,但現在,他不敢。


    誰都知道忍足家的小兒子忍足侑士和跡部家的獨子關係很好,天知道他們會不會把念頭打到景吾身上。


    一想到懷裏的人可能會受到傷害,忍足就抑製不住的心慌,他強自鎮定地用手撫著跡部的背,口裏勸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自然能夠應付得了他們,不用擔心。”


    跡部咬了咬嘴角,皺起了眉,他自然是知道這場風波最後還是有驚無險的,忍足非但沒有危險最後還會贏得繼承人的地位,但是那過程……


    都被迫用聯姻來做賭注了,還能不危險麽?


    一想到忍足會跟一個見都沒見過的法國貴族小姐訂婚,他心裏就不舒坦,雖然他不能直接影響忍足家,但是做出一些什麽來幫幫忙還是能辦到的。而且,這巴黎嘛……


    “非得去巴黎嗎?”跡部表情鬱鬱,眼巴巴地看著忍足。


    忍足咽了口口水,身體僵硬了一下,“……啊,是,機票都定好了。”


    跡部扁嘴,“可是……都大賽馬上就開始了。”


    忍足:“……”


    “本大爺又會變得很忙,那幫學生會的家夥煩得要死,公司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還要看著網球部的人去比賽……”跡部說得平平淡淡,不時用眼角瞄著忍足的表情。


    忍足繼續沉默。


    見這樣都不能起到作用,跡部閉了閉眼,狠心道,“你還說要追求本大爺呢!第三天都不到就要跑了算怎麽回事!一點誠意都沒有!”


    忍足=口=


    跡部見忍足已經呆了,索性放開身段抱住忍足的脖子把臉埋到忍足懷裏,“本大爺不放你走!不許去什麽巴黎!”


    忍足暈陶陶地享受跡部的投懷送抱。


    “說啊,說你不去!”跡部瞪眼,不由得拔高了音調。


    “不去不去,我哪裏都不去,我絕對不會離開小景的……”


    於是,目的達成,跡部笑得陰測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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