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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一直在繼續,那個在殺手們眼中看起來十分秀氣的年輕人,真的如同他方才所說,當他動起手來,確實沒有絲毫的手軟,視生命如草芥,辣手無情地在片刻間就已經奪取了六七人的性命,而這幫人的兵器甚至連他的衣襟也沒有碰上。


    看到韓漠血腥的殺戮,韓滄臉上也顯出驚恐之色,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


    死亡和鮮血也確實一度讓這幫亡命高手產生了驚駭和恐懼,但是卻並沒有讓他們退卻,那濃鬱的血腥味刺激了他們骨子裏的凶惡,前赴後繼殺過來。


    韓漠低頭、轉身、屈膝、後仰、騰挪,已完全超乎凡人想象的冷靜和計算能力,恰到好處地讓開所有可能傷害到他身體的兵器,手中的血銅棍簡單有效地抵禦和攻擊,撕破刀光劍影,盡展殺伐之氣。


    血銅棍又擊中了一名殺手的肩頭,將他擊飛出去,種種砸在一張案幾上,桌上的碗碟一片淩亂,此人尚未爬起身,韓漠的身形卻如同鬼魅般殺到,血銅棍照著那腦袋砸下,竟是將那頭顱砸進了玉案之中,那玉案案麵碎裂一片,頭顱陷進去,出現了一個坑窪。


    相比起頭顱的硬度,玉桌的硬度顯然及不上。


    但是被血銅棍擊中的後腦,卻是慘爛一片,腦子裏迸出的腦漿子與桌上的菜汁混在一起,異常的可怖。


    此時此刻,這些有過得以戰績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殺手們終於感到了寒意,他們的全身上下就像在寒冬時節被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那股子寒意滲透到了骨頭裏。


    ……


    恐懼會讓人變的呆滯,而在這樣的生死時刻,呆滯卻隻能讓他們死的更快,韓漠既然已經放手一殺,在不該停手之前,他是絕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韓緒跟著韓滄許多年,他也出身於東海,此前並非沒有見過韓漠。


    在他以往的記憶中,韓漠時而頑劣時而溫和,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容易親近,與韓漠在一起的感覺絕不會和韓滄相同。


    接近韓滄,就算韓滄平靜,也會讓人有一種寒意和一種壓抑感。


    但是韓漠不會,與韓漠在一起,會很輕鬆,也會很愉快。


    可是今天在韓漠的身上,卻已經找不到那種感覺,韓漠就像一個從地獄而來的死神,帶來的是死亡,帶來的是恐懼。


    他瞧見又有數人死在韓漠的血銅棍下,心知今日莫說要將韓漠斬殺在大廳之中,隻怕連耗費無數時間精力和錢財的殺手團也要全軍覆沒。


    他迅速後撤,從懷中取出了一直青色的竹筒,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韓滄。


    韓滄卻已經瞧過來,見到韓緒手中的青色竹筒,嘴角瞬間浮起陰冷的笑意,微微頷首,示意韓緒不必猶豫。


    他當然知道那竹筒的殺傷力,那是從風國流入進來的風巧弩。


    韓滄得到一批風巧弩,數量有近百隻,但是他卻並沒有配備給手底下的殺手團。


    道理很簡單,在這天下之間,能夠讓他相信的人極少,即使是自己花了大力氣培養的暗黑殺手,他也並不會真心信任。


    他知道這種風巧弩的威力太過驚人,一旦將這種風巧弩配備給這群殺手,那麽這群殺手的破壞力固然大幅度提升,可是自己卻也存在著一定的安全隱患。


    這群殺手都是以錢財收攏,雙方實際上是一種雇傭關係,韓滄出銀子,而殺手為他賣命。韓滄的性子高傲,自然不可能出現所謂的禮賢下士,也正是這個致命弱點,讓他不可能用真心去結交武者為他賣命,隻能以這種利益交換的方式建起了暗黑殺手團。


    如此利益結合,韓滄自然不會對這群殺手真正的信任,甚至於這群殺手跟在身邊保護他之時,他都小心戒備,謹慎無比。


    雖然這群殺手的身份極其隱蔽,一直以來都隱藏的很好,但是天下沒有絕對之事,誰敢保證這些人不會被自己的敵人收買,若真是如此,哪天突然反戈一擊,自己猝不及防,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會講風巧弩配備給這些殺手,以減低他們的殺傷性,從而讓自己更加的安全。


    這防範措施固然讓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證,但是在今日一戰之中,顯然卻是一個敗筆,如果這群殺手真的全都配備了風巧弩,韓滄相信韓漠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眼看著自己花重金培養的殺手一個接一個地成為韓漠的棍下亡魂,韓滄的心就似乎被刀子一點一點地割裂,卻也十分後悔事先沒有給這群人配備風巧弩。


    而恰恰在他暗自懊惱之時,卻瞧見了韓緒那處風巧弩,當真是興奮不已,他雖然不相信這群殺手,但是韓緒是一直跟隨他的心腹,他倒是給韓緒配備了一隻,想不到此番竟然派上了用場。


    韓緒見韓滄點頭,當下一咬牙,橫下心來,抬起手臂,對準韓漠。


    隻是韓漠的身形在僅存的不到十名殺手中間,來去無影,猶若鬼魅,韓緒一時間卻也不好瞄準。


    韓漠越戰越勇,棍如遊龍,大廳的地麵上在雙方的廝殺之中,已經殘破不堪,裂痕斑斑,那些白玉案幾在打鬥中也是變得東倒西歪,地上散亂著菜肴酒水,鮮血和油脂混在一起,一片狼藉,而且十幾具屍首橫七豎八地或躺或趴在大廳各處,早先燈火輝煌富麗堂皇的汪府大廳,此時已經形同地獄修羅場。


    韓緒身體晃動,一隻手左右晃來晃去,可是韓漠的身形此時卻變的實在太快,他遲遲找不到機會下手。


    他哪裏知道,韓漠眼角餘光瞥見他拿出風巧弩,一眼就認出來,而韓漠對於風巧弩的威力自然是一清二楚,腳下生風,太極步已經施展出來。


    八卦太極步已經盡數學全,當今天下論起步法之巧妙,無一人超出韓漠。


    韓滄見韓緒閃閃綽綽一直沒有出手,頓時惱怒起來,大聲喝道:“殺死他,殺死他!”眼見得韓漠將自己手中最強的暗黑力量幾乎全殲,韓滄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所謂的兄弟之情一絲也不存在於他的心中,他現在隻想著用一切手段除掉韓漠。


    韓緒聽到韓滄厲聲叫喊,不敢怠慢,一咬牙,心中暗想:“風巧弩射出的箭矢含有劇毒,隻有有一支擊中韓漠,他必死無疑。”雖然在這個時候發出箭矢很有可能射中自己人,但是為了殺死韓漠,此時也顧不得許多,韓緒飛步上前,要讓距離近一些,如此韓漠更是難以逃脫。


    韓漠保持著絕對的冷靜,知道風巧弩非同小可,不可硬擋,在霍霍刀光之中,已經閃身到一名殺手身後,太極步輕靈如燕,直往那名殺手肩頭抓過去,那是準備將這殺手控製在手中,當作人盾來抵擋風巧弩的箭矢。


    他的手剛剛搭在那殺手的肩頭,猛聽得一聲慘叫,卻見本來向這邊衝過來的韓緒身體猛地向前一頭栽倒在地,幾乎沒有任何預兆。


    韓漠見得此景,抓向殺手肩頭的手變抓為砍,手成掌刀,狠狠地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隻聽得“哢嚓”一聲響,此人的頸骨竟是被韓漠的掌刀生生砍折,慘叫聲中,腦袋軟拉拉地耷拉過去,手中兵器落地,抱著脖子嘶聲慘叫,顯得痛苦到極致。


    韓緒突然倒地,當真是出人意料,那邊韓滄先是一怔,隨即顯出驚駭之色,四周掃了掃,高聲叫道:“是誰……是誰暗箭傷人?給本將出來!”


    他自然明白韓緒突然倒地,定是暗中有人偷襲,心驚之下,身體如鷹鷲般騰身而起,飛身向前,直朝韓緒撲過去,想要拾起韓緒手中的風巧弩。


    他速度亦是奇快,眼見便要靠近過去,卻聽得耳畔傳來“嗖嗖嗖”的響動,近在咫尺,當即身體側閃,就地一滾,躲了過去。


    卻聽得“叮叮叮”三聲響,韓滄眼角竟是瞥見,有三枚銀針竟是刺入了玉石地麵上之中。


    銀針破玉,這絕非普通武者所能做到,韓滄心中大吃一驚,本來一個韓漠就十分麻煩,此時卻又出現一個不見蹤跡的高手,那就更加難以對付了。


    他隻覺得來者定是韓漠事先安排好的策應之人,頓時全神戒備,四周張望,但是卻不見其他蹤影,便是那銀針也沒有再射出來。


    韓滄不敢掉以輕心,又去看韓漠,卻發現此刻又有兩人橫屍地下,自己苦心培養的殺手團,難免全軍覆沒的下場。


    大廳門外,一幹將領都聚在院子裏,大廳之內的廝鬥聲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眾人神色各異,鐵奎雙拳緊握,淩雲已經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鐵總兵,裏麵有埋伏……咱們是不是進去?”


    鐵奎微一沉吟,搖頭道:“韓將軍沒有下令,咱們暫不能進去……而且以韓將軍的身手,宵小之輩也難以傷他!”


    今日之事,也是他此生見過的最詭異之事。


    韓滄與韓漠是堂兄弟,一個是朝廷下旨欽封的西北大將軍,而另一個則是握有代表調軍之權的兵符,誰能想到,今夜這一對堂兄弟竟會在此處生死相搏。


    ……


    滿廳皆屍首,血水染紅了地麵,火光照射在地麵之上,整個大廳光線的顏色也變成了鮮紅色,當所剩下的最後一名殺手驚魂喪膽想要逃開之時,卻被韓漠從背後洞穿了胸膛,然後將屍首甩在了韓滄的身前。


    韓漠的身上沾滿了道道血水,神情極度冰冷,立於橫七豎八的屍首之間,橫提血銅棍,麵無表情地望著對麵的韓滄,淡淡道:“雖然我不經常殺人,但是總有人忘記,殺人……也是我的特長之一!”銅棍緩緩前指,棍端朝著韓滄,一字一句道:“輪到你了!”


    韓滄冷笑著,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刀,刀鋒向前,厲聲道:“你當真以為你能殺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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