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來到一個密閉幽暗的空間內,看不見天空,也見不到大地,置身在一座巨大而又空蕩的建築物內,說不出它到底是宮殿和是深處在地下的古墓,反正不是在室外。而我麵前的牆壁上,正在播放著一幕影像,有二十多個身穿長袍馬褂的清朝人,手握鋼刀,神情肅穆的守衛著一座門前有三座小橋的華貴宮門,宮門外,是大隊衣著花哨的西洋士兵,手舉長槍,拎著火油,氣勢洶洶。


    當西洋人朝宮門靠近時,一位身材高大的清朝人舉起手中的鋼刀呼喝而起,率先衝了出去,跟在他身後的同伴有老有少,有的還是孩子,全都無所畏懼的跟著他叫嚷著衝了出去。


    聽不到他們在喊什麽,因為幅影像是無聲的。


    西洋人早有準備,這些人才衝出來,就被密集的排槍火器打倒,接二連三的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


    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場麵極為悲壯。


    這時,身後有人語調冰冷的道:“愚蠢,失德。”


    不知為何我沒有吃驚,緩緩的回過頭,看向那人,那人身穿光鮮靚麗,色彩萬千的古裝紗袍,臉龐白皙到如同是歌劇舞台上備受燈光注目的演員,除了冰冷的表情外,與周圍古板、幽暗的景物顯得格格不入。


    她的身上似乎還包裹著一團明亮的光暈,由內而外,光芒熠熠,將整個人襯托的分外明亮。


    見我看向她,她道:“黎修,你想步他們的後塵嗎?大道無情,你可不要執迷妄為。我推算過你的命運,除非出現極大的變數,你不可能會成功。”


    我沒有說話,或者說,我也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一切都如同劇本般不受的控製,當她提到‘變數’這個詞的時候,表麵上我波瀾不驚,心裏,卻想到了一個人――悅瑾。(.無彈窗廣告)


    悅瑾去哪了?


    這個念頭令我驚醒,頓時感覺到寒冷,發現自己竟然趟在大江邊兒的草叢裏,漆黑的夜色遮蔽了天空,也不清楚是前半夜還是後半夜。


    離江灘不遠處有一條公路,車輛往來不息,開著大燈,速度極快的飛馳而過。而我身下是泥糊糊的草甸子,喇嘛和阿古拉就躺在不遠處呼呼大睡,身旁還有一隻軍用背包。


    這時我感覺到手中有東西,低頭細看,是一塊米黃色的石頭,像是玉石,但並不通透,圓滾滾的比乒乓球大出一圈兒。


    難道是溶洞內會放光的那顆珠子?


    我拿起它借著月光觀察,但怎麽看都是一塊極普通的玉料。後來把喇嘛拍起來,他同樣驚訝與眼前的轉變,並告訴我自己拿著得是一顆黃蠟石,但他對此毫不關心,五迷三道查看著四周,打開唯一的背包檢查了一下,撓著頭道:“奇怪,見鬼了。”


    “怎麽了?”我問道,並推搡身邊的阿古拉,可阿古拉睡的很沉,滿身的酒氣,嘟囔著不肯起來。


    我記得他的酒量沒這麽差,喇嘛說沒事,起身尋找起另外兩隻背包,突然道:“悅瑾,你怎麽在這?”


    悅瑾竟然也出現在了江邊,手中拎著丟失的兩個軍用背包,扔在地上,悶悶不樂的看向我。


    我身上光溜溜地隻剩下一條底褲,對她道“你怎麽來了?”


    她不高興的道:“我不來,你們早就淹死了!”


    原來是她救了我們,我問她有沒有見到那隻奇怪的大鼎,她說沒有,見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躺在江邊,喝的爛醉如泥。


    我看向喇嘛,喇嘛不住的搖頭,顯然也想不明白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先前明明被困在大鼎內,怎麽一覺醒來,就逃出升天了?


    阿古拉始終都處於醉酒狀態,怎麽也喊不起來,悅瑾埋怨我沒把古墓裏的鎮物破開,害的她在影珠山上白白等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在我身上做了文章,都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株洲。


    我和喇嘛相互看了幾眼,均不明白,我們怎麽出現在了離潭州兩百裏遠的株洲市,難道是順著湘江下來的?


    算了,這些問題肯定想不明白,既然人沒事,東西也沒損失多少,那還是先返回井水鎮再說吧。


    我背上阿古拉,幾人來到公路旁攔車,但大晚上沒有車肯停,九十年代車匪路霸很多,動輒殺人搶劫,就連火車都有被洗劫的可能。前幾年,‘北京――莫斯科’那條線上,還發生過震驚國際的大劫案。


    喇嘛攔車的時候,我問悅瑾,認不認識一個名叫‘黎修’的人?她還在生我的氣,說不認識。


    後來,好不容易才攔住一輛運水果的大車,開車的是對父子,駕駛室後排能睡人,我和阿古拉坐進後排,喇嘛跟司機父子倆坐在前排,老師傅不停的問我們這是怎麽了,尤其是比較關注我,因為我隻穿了一條褲衩。


    喇嘛能胡扯,告訴人家,我們是內蒙人,過來做買賣,沒事來湘江邊旅遊,結果酒喝多了,把衣服給搞丟了。


    老師傅聞言哈哈大笑,一再跟我講,可不能到江裏去,會死人的。


    這輛車要去沈陽,跑很遠的路,路過井水鎮的時候把我們放了下來,喇嘛跟人家買一身修車用的破衣服,讓我套上,滿身的油點子和汽油味兒,聞的我直想吐。


    我們回到井水鎮的時候還是後半夜,便沒有回住處,而是去了醫院。阿古拉的胳膊受了傷,又在冷水中浸泡過,可能是發了高燒,所以一直不清醒。


    等平靜下來後,我們幾個也會偷偷的討論這一次的得失,不敢回去是因為,那地方太古怪,其中有一個問題是我們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並不是哪隻奇怪的大鼎去了哪裏,也不是我們如何逃出升天的。


    而是,阿古拉一再強調,在第二次進入密道的時候,有人在背後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否則我們也不會掉進密道。


    而這個人到底是誰,一直都是一個迷。


    喇嘛認為阿古拉是在胡扯,要不就是出現了錯覺,但他不了解阿古拉,阿古拉不會說謊,說謊的時候比做了賊都難受,看都能看得出來。


    這個問題也就暫時揭了過去。


    漸漸的,小院內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來的都是歸綏那邊的老鄉,因為我們三個都沒能發展下線,齊家三兄弟對我們的態度日見惡劣,尤其是齊家老二,整天歪著一張臉,跟我們有仇似得。


    喊我們來的楊玉斌和二狗提醒我們,齊家兄弟背地裏嚷嚷,打算收拾我們,趕我們走。


    我們不走是因為喇嘛已經聯係好了買家,這些天就會趕過來親自驗貨,所以必須等著,否則誰願意受他們的氣。


    平時,齊家兄弟讓我們洗鍋做飯,我們都不搭理,大不了老子出去吃,爺不伺候!


    就這樣,矛盾不斷的過了半個多月,期間因為沒錢,我去找麗麗借了一千,拿給喇嘛打電話用。


    在手機並不普及的年代,打長途是一件非常奢侈的行為,動不動就要往郵局跑,一次就是好幾十塊錢,還總是掐著59秒扣電話,覺得自己聰明,賺了便宜……加上我們的傳呼機也丟在了古墓內,聯係起來很不方便,需要隔三差五的主動人家,詢問事情的進展。


    記憶最深刻的是,電信局裏的價格表,國際長途22快錢一分鍾,簡直是天文數字,每次過去我都有想吐槽的感覺。那時候的人,一個月工資才三五百,還不夠跟美國人聊十分鍾的。


    總之,一分錢憋倒英雄漢,我不是沒錢,存折上有將近十萬,但沒有銀聯,紙製存折又無法異地使用,除非坐火車回歸綏,取了錢再回來……返回頭看看如今,時代發展的實在太快,日新月異,還不到二十年,就可以坐在家裏購買航母,專業維修原子彈了。


    但那個年代也是個好年代,商機無限,隻要腦子夠用下得了辛苦,沒有不發財的,做買賣辦事也不太講究背景和出身,再大的問題,往往一條紅塔山就能解決。


    無論是幹部還是公務員,請他們吃頓飯,再找個小姐什麽的,就能成為鐵的不能再鐵的哥們,天天拍著胸脯跟你保證――有事兒你說話,來啊。


    可惜這麽好的年代,讓我糊裏糊塗的給錯過了,一門心思,鼓搗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我一直在研究手中的黃蠟石,總覺得它跟‘禹王金鼎’有關,倒不是我貪圖金鼎,那麽大的東西跟船一樣,我拿來也賣不出去,隻得覺得,這裏麵的事情令我著迷。


    我總是會有一種很怪的感覺,似乎自己知道些什麽,但如何也想不起來,那感覺如同是把十萬塊錢的存折給搞丟了,不記得放在了哪裏,掏心剜肺地難受。


    還有就是,我時常會想起那一夜的夢境,那個站在我身後,麵容美麗,語調冰冷的似乎不是人的古裝女人。


    我應該知道她叫什麽,話就在嘴邊說不不出口,隻記得,她叫我‘黎修’。


    完全沒有意識到,其實問題就在我身邊,我正一步步地,被人帶進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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