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景色,在腳下飛快倒退。居高鳥瞰,禦劍飛行,何等心隨人願,逍遙愜意之事。隻是如今時節,萬物凋零,景無好物,踩在絕仙劍上的許仙,唯有感慨山河的峻崎了。許仙初步掌握絕仙劍,已能禦劍飛行。


    絕仙劍的初步能力,和尋常仙劍一樣,劍氣鋒利,劍身飛靈如意,能載人禦劍飛行。除此之外,絕仙劍的劍身,還能長短曲直隨心,變化十八般兵器。可武瞾不喜劍身變做其他東西,她隻喜歡劍、輪子。鑒於踩著輪子的感覺怪怪的,左腳還是右腳之類,許仙隻好作罷。


    出了蜀山後,許仙禦劍飛行,先去峨眉山地界轉一圈,看有沒有“蜀山劍派”。結果自是沒有...繞了一圈,許仙才向東而行,好在絕仙劍飛行速度極快,瞬息千裏,許仙便來到楚國的都城——郢都。


    郢都,是個變化的都城。因周天子分封的時候,寫著把楚王分封在名叫“郢都”的地方,所以,不管楚國定都哪裏,都會將那個地方改名為“郢都”,做做樣子,表示楚國“知禮儀”,服從天子。最早的時候,郢都是在南陽、荊州一帶。滅吳國之戰時,初戰不利,西遷宜城,後又遷回。再後來,秦國大舉入侵,攻占楚國大片土地,楚國的都城,隻好一直往南遷。後又因與齊國爭“南北通道”,時至今日,遷至壽春,即現在的壽春叫郢都。


    城門的士兵,在對著張貼的通緝畫像,盤查過往之人。許仙摸了摸下巴,記得阿朱過,他這張臉很難臨摹製成麵具,這對於一個人來,是不利的,他無法找替身,出現在哪兒,哪兒的一定是真身。楚國和秦國是數百年的姻親之家,戰戰和和,直至近來幾十年才矛盾激化。許仙摸不準,會不會因為自己劫持扶蘇公子,城門上會有他的通緝令。


    城門的士兵向來機警,幾人在盤查畫像,另外幾人的審視目光,已投射過來。這個時候,不去也不行了。同樣,再用煙雲術偽裝也不行了。許仙心道:“實在不行,大不了殺出條血路逃走,晚上再禦劍飛行進城。”緊握著絕仙劍,許仙邁出腳步。


    “站住!什麽人!報上名來!”士兵的目光落在許仙的劍上。如今六國尚未一統,秦國還沒有收繳天下兵刃。古時男子成年,戴冠,佩劍是尋常之事,特別對於衣著華麗的人來。衣著華麗者,不是跑江湖的,就是貴族。


    “許仙。”許仙掏出蜀山長老準備的楚國貨幣,幾個貝殼模樣的金屬幣扔進罐裏,繳納了城門稅。那士兵哼了聲“切”,另一個對照畫像的士兵搖搖頭。“恩,可以走了。”“又一個冒充許仙的。”


    許仙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那士兵何意,既然是冒充,為何又不動手讓他走?按捺著疑問,許仙尋了間客棧。二正在招呼客人忙不過來,許仙徑直往櫃台走去,客棧老板道:“客官,您是要用飯還是住店?”許仙道:“既用飯也住店。”


    許仙心道:“吃了大半年茶飯,也該換回正常口味了。”客棧老板彎腰,翻出一個竹簡,問道:“客官的大名?”許仙道:“許仙。”客棧老板的笑容一僵,冷聲道:“實在對不起,本店不招呼來曆不明的人。這位客官,你要去武士會館住,從這往左轉一直走,便是負芻公子的會館。”許仙還要再問,客棧老板擺手轟人道:“走走走,別來這搗亂!”


    武士會館,即各國權貴招募擅長武藝的江湖豪客的一種場所。許仙來到此處,剛報上名字,那管事年歲頗高,老眼抬起,看了他下,搖頭歎氣,攤開竹簡,隻見後邊幾列都寫著許仙,剩下最後一列,提筆寫了兩個字“等等”。


    許仙忍不住問道:“這位大人,等等二字,是何意?”管事的打了個哈欠,道:“以後這個大房間裏住的,都是許仙。”許仙追問道:“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叫我的名字?”管事愣了下,調侃道:“這位公子,是真不知道呢,還是假不知道。許仙於蒙恬的千軍萬馬中,劫持秦國公子扶蘇,擊敗陰陽家左護法星魂,是謂當今天下第一刺客。隻是...不知為何銷聲匿跡半年之久,故許多人冒名替,都稱自己是那個許仙。”罷,老管事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了一遍許仙,其意思不言而喻。


    武瞾心道:“哈哈,笑死我了,等等,仙哥哥,以後你就是“等等哥哥”咯。”許仙心道:“豈有此理!我才是正牌貨,反被人當成冒牌!”武瞾心道:“有個好辦法,保準再沒人敢假冒你!”許仙心道:“什麽辦法?”武瞾心道:“殺!”“隻要冒牌的人都死了,誰還敢再假冒你?”許仙心道:“這...先看看再。”


    走進屋子。這是一件很大的屋子,儼然一個演武場。所謂住宿休息,便是所有人抱著自己的劍,在一個角落盤坐,身前有個簡易的案幾。許仙站在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透過來,其中不乏殺意。在場的,有年輕,有中年,高矮胖瘦不一,還有,躺在血泊的兩個死人。


    許仙心道:“怎麽會這樣...”盡管心裏有準備,許仙還是吃了一驚。武瞾心道:“所謂武士會館,就是用鮮血手段,選拔出為權貴賣命的爪牙。”許仙心道:“這我知道,但這幾句屍體放在這,不會發臭嗎?”武瞾心道:“應該定時會有人來清理吧。”


    議論間,時至晚飯,老管事帶了兩人來,淡然看了許仙一眼,吩咐兩人幾句,離開了。兩人中的一個問道:“喂,子!坐哪裏?!”許仙不想挑事,指了個偏僻的地方,過去坐下。一人從死人旁邊拾起一個被打翻的案幾,用麻布隨意擦拭下,“砰”一聲放在許仙跟前,便轉身和另外一人一起,簡單打掃下,拖走那兩具屍體離開。


    許仙心道:“這樣,就完了?真是草菅人命!”武瞾心道:“那你還要怎樣?仔細看周圍的人。”許仙打量著周圍的人,“你看他們的臉上、身上,是不是有刺字?”許仙“啊”了一聲,顯然是看到了。武瞾心道:“這些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在一國犯了事,逃到另一國,這就是秦末武士的常態了。其中呢,有兩種人最危險,一種是刺字種類多的人,被抓了又偷走,如此反複;另一種,是一刺字都沒有的人,因為追捕的人都死在其劍下。”


    許仙心道:“這些人的刺字,並不算多,最多的才三種國家的文字。聽你這麽,我應該沒什麽麻煩了。”武瞾心道:“不,恰恰相反。連橫合縱,針對最強的,通常所有人會聯手先除掉他。他們還在確認,你是不是真的靠劍吃飯的?”


    許仙沉默了下,歎了口氣。所有人都向他發來殺意,有試探的,有蠢蠢欲動。等等,許仙心道:“等下,什麽叫真的靠劍吃飯?”正疑惑,一個有三種刺字的高個漢子走過來,道:“嗬嗬嗬,在這裏,我看到的人,總是粗獷,臭汗,而你,...”貪婪的打量眼神,哈喇子從嘴角溢出,用鼻嗅口氣,“細皮嫩肉,還有香味,”見許仙蹙著眉頭,他道:“在下許仙,別擔心,在這裏,我會保護你的。”


    “許仙”保護許仙?“許仙”要對許仙無禮?許仙覺得這一天實在太荒唐了。屋內所有人屏息注視著,見那漢子緩緩伸出手,忽然停住,往後仰首倒下,頸中一道裂口,血濺如噴。許仙還沒動手,武瞾已動手了。絕仙劍無手自動,完成擊殺。武瞾陰沉地道:“仙哥哥,你絕對不可以被臭男人碰的,絕對不可以,誰碰誰死。”


    武瞾的反應之大,讓許仙意外,可他沒功夫考慮此事。在場所有人的氣勢在凝聚,針對許仙一人。因為那一劍誰都沒看清,害怕,然後聯手,一陣劍光人影,最後,歸於一個人的平靜。時已日落,許仙心道:“可惜這些人,錯過一餐晚飯,當餓死鬼。他們為何不等吃完飯再動手呢?”武瞾心道:“這就叫“寢食難安”,吃飯,是一個人易放鬆、易被偷襲的時候。誰都想幹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再安心吃飯。”


    老管事的兩個仆從回來了,時間掐得很準,顯然是知道每天的這種勾當。一看大屋內,僅剩下許仙一人,兩人頗為震驚,看向許仙又畏懼,但又忍住,戰戰兢兢地,偷眼瞄來瞄去。許仙今天的心情糟透了,眼下更加不悅,心道:“獐頭鼠目地,他們在偷看什麽?”


    武瞾心道:“在看你有沒有受傷,衣服有沒有破損。這是他們的職責,以此評估你的實力,好向上麵匯報。”如武瞾所言,那兩人對視一眼,一齊拜身抱拳道:“這位壯士稍等片刻。”過了片刻,來了一些人,將屍體拖走,一反之前的粗手粗腳,認認真真地打掃幹淨。有過了片刻,老管事來了,他跟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顯然來了位“人物”。


    “人物”的氣息,比之前那三種刺字的漢子,強上很多,是個不容忽視的對手,許仙暗自戒備。“人物”抱了一拳,道:“在下負芻,不知壯士如何稱呼?”許仙正要答話,武瞾提醒道:“權貴親迎,這是禮遇!還不快起身還禮?!”


    許仙恍然,收拾心中的糟糕心情,起身還禮道:“在下許仙!拜見負芻公子!”負芻臉上湧起喜色,問道:“可是敗蒙恬,擒扶蘇,挫星魂的許仙呼?”許仙道:“正是本人。”負芻大喜道:“寒舍招待不周,怠慢許公子了,這邊請。”許仙道:“不敢,公子先請。”負芻打量著許仙,許仙也打量著他。負芻生得麵白,臉寬,天庭飽滿,兩道劍眉,雖偏濃,卻增剛毅果敢之感。


    許仙心道:“楚國有如此人物,從麵相看,此人將來器量,可為一方霸主。”武瞾心道:“羋負芻,楚國最後一個楚王哦,襲殺了太後李嫣嫣,誅滅她哥哥,楚國相國的李園一族,自立為楚王。後來,秦國利用姻親的身份,問罪其自立,負芻則擊退了嬴政派來的,李信統率的二十萬秦軍。”許仙心中一震,沒想到會是個這等分量的大人物,誰讓他對戰國末期的曆史,一知半解呢?


    上了負芻的馬車。馬車內,許仙有了曆史介紹,對這位未來楚王,把握,尊敬,得心應手。通過交談,負芻喜不自勝,心道招攬到一位人才。兩人暢懷縱論,談及天下形勢,負芻道:“某觀許兄,似乎胸中暗藏十萬兵士,為何不投軍從戎,建功立業呢?”許仙心對答道:“公子謬讚了。在下即名許仙,早年醉與武道,尋訪仙途。時至今日,兵法荒廢,不過一紙上談兵之徒。”


    負芻搖搖頭,這時,馬車停住。負芻道:“看來到了。”許仙道:“可是到了公子府上。”負芻又搖搖頭,笑道:“是妃雪閣。”許仙問道:“妃雪閣?”負芻道:“看來許兄真是常年於深山中修煉,疏於世俗。且隨我一同下車,我於許兄聽。”


    門庭若市,車水馬龍,非達官貴人,即富甲一方。負芻介紹,妃雪閣,是趙國禮樂派。七國之舞,皆始於趙舞。當代掌門,便是楚國的太後,隨哥哥李園,從趙國輾轉至此的李嫣嫣。許仙一愣,奇道:“太後?難道她要?”負芻大笑道:“哈哈,就知道許兄會是如此表情。”“許兄莫要奇怪,太後德高望重,怎可親自下場?如今妃雪閣的主演,已傳到太後的關門弟子,雪女姑娘手上。”負芻意味深長地道,特別在“姑娘”二字加重了語氣。


    “是負芻公子!”進入妃雪閣,在座的許多人起身向負芻見禮,可見負芻的身份之重。負芻引許仙入座,讓他挨坐身旁。許仙頗有受寵若驚之感,不少猜測的目光亦投過來。坐定,自有下人備上酒食。負芻舉起一杯,請道:“許兄不必拘禮。妃雪閣隻談風雅,不論朝堂,許兄請!我先幹為敬。”許仙趕忙舉杯還了一敬。


    負芻道:“聽雪女姑娘出聲低微,卻天資卓絕,被太後慧眼相中,不僅舞技悉數傾囊相授,更視作掌上明珠,恩寵勝過親生之女。陽春,白雪,曲高,和寡。相傳雪女姑娘之舞,已得楚之風韻。”許仙道:“楚之風韻?公子的意思是?”


    負芻笑道:“太後是趙人,念想故鄉,尤其是趙國的易水之畔,每至秋冬,霜雪初降,美不勝收,相傳往南方來的燕子,都會留連不舍,燕回數顧,方才離去。”歎了口氣,“可惜,太後此生注定難歸故土,唯有寄情於禮樂。而雪女姑娘之舞,固然絢麗優雅,奈何楚地少雪,這飛雪雨花台,沒了飛雪,名不副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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