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王月如與張林竟徹夜未歸,段田氏絮絮叨叨的咒罵著王月如的不知羞恥,有辱門風,是個該拉車去坐木馬的蕩婦。


    別哥當真去請來了法師給芳兒念經,希望能超度了她,讓她早些去投胎——總之不留下嚇唬了府中的人就好,別哥知道,自己也是對不住芳兒的,他明白芳兒是喜歡他的,銜女得了他的七八分愛戀,秦暮煙也曾得了他最真心的對待,唯獨芳兒什麽都沒得到,還落了個枉死的結局,他也是欠了她的。


    史全是個臉皮超厚的人,在大街上打了別哥,別哥不禮讓他,他竟自己全然不當外人的住進了段家的宅子。


    沒有王月如在,段田氏仿佛又找回了曾經那種風光的當家主子風範,知道了別哥一臉瘀傷是拜史全所賜,她心中怎能快活了去,又見了史全竟住進了段家的宅子,操著棍子就來到了史全的眼前,憤恨的問著史全,“你這潑皮,竟敢打了我的別哥,還有臉住進我段家的宅子,是不想要命了麽?”


    卻不想史全全然的不把段田氏放在眼裏,斜斜的倚在王月如常坐著的躺椅上,伸手拿著盤子裏的果子,慢慢的放在嘴中,吃完之後還要砸吧砸吧嘴,“嘖嘖,怪不得都要當有錢人,瞧瞧這有錢人的日子,還真是快活,改日我若得了那個叫銜女的女人,再過上如此舒服的日子,死了也心甘啊!”


    段田氏臉色一片烏黑,她是以主子的身份前來質問了史全,沒想到史全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段田氏怎能舒服了去,咬了咬牙,這回也不跟史全客套,直接把手中的棍子向史全頭上招呼了過去,嘴中連連說道:“敢打我家別哥,還要惦記著我的兒媳,不要命了!”


    段田氏本來年歲就大了,自從王月如嫁入了段家之後,段田氏就沒得了好,饑一頓飽一頓不說,還常常睡陰冷的柴房,白天也要幹一些重體力活,銜女沒來的時候,段家的日子也苦,可好歹段田氏是不用幹那些重體力活的,這一段日子的折騰,段田氏的身子早就完了。


    史全的力氣別哥都打他不過,段田氏又怎麽會是史全的對手,她的棍子距離史全還有一尺的距離之時,史全一抬手便抓住了段田氏的棍子,隨後微一用力,段田氏站不穩,隨著那棍子的力道,向前趔趄倒去,額頭磕在了桌子邊,好在段田氏沒什麽力氣,她不過是站不穩,磕碰一聲緩緩的倒下,額頭出了個血口,閉著眼睛,任血沿著密布了皺紋的臉上緩緩的下滑。


    見了段田氏磕到了額頭,史全是有些緊張的,忙上前幾步,伸手拍打著段田氏的臉,“喂,你這婆子要死等我離開了段家之後再死,我又不是有意的,你別躺在這裏裝死,大不了我不住這個屋子,讓給你住好了。”


    聽了他的話,段田氏緩緩的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史全,“你不是好人,為何要住進了段家?”


    史全聳聳肩膀,“我是拿人錢財,替人做事,你家的新夫人吩咐了我,她今晚要是不回來,我就替她盯著你兒子。”


    聽了史全的話,段田氏突然笑了,“都是我的報應,都是我的報應,這算什麽,明擺著告訴外人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麽,想要丟了段家的臉麵,報應,最後竟娶了個這樣的女人,當真的報應,哈哈……”


    史全皺著眉頭,撇撇嘴,“看來是沒事,居然會笑的,你等著,我去找你兒子來把你帶走,也才幾個銅子的事,居然這麽麻煩,早知道當初不接下這活了,晦氣。”


    邊說邊往外走去,史全是不開心的,自然是不會扶起段田氏,見史全出了門,段田氏掙紮著想站起身子,試了幾次卻沒成功,輕歎了一口氣,索性躺下了身子,腦子裏竟然想起了芳兒臨時前的樣子,越想越害怕,自己方才差一點就成了第二個芳兒,怎會不怕!


    因為害怕也有了力氣了,竟又坐了起來,因這一動作,額頭上的血流的更快,待到別哥進門之後,見到的便是直直的坐在地上,滿臉都是血的段田氏,別哥心一抽,快步上前,抱著段田氏的身子,焦急的問了起來,“娘您還好吧,娘您別嚇我!”


    段田氏伸手回抱住別哥,也是一聲嚎哭,“別哥啊,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真怕,我不想死!”


    母子二人一頓痛哭,仿佛真曆經了生離死別,可也隻他們二人各自知道此刻內心的想法,越是經曆如此的事情,當初那些美妙的日子便越加的錐心,那哭聲中除了害怕,更多的便是無盡的悔恨了。


    史全是沒心思理會這種畫麵的,他信步走出了房門,卻不想竟看見了對麵的屋子上居然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史全最初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再定定心神,發現那影子還在原處,還是個小兒般樣貌。


    看清了是個人之後,史全的腿頓時就軟了,試想有幾個正常人家的孩子會在半夜時分爬上人家的房頂,史全想跑,可腿好像釘在了原地,抬了幾次都沒動,最後化為一聲哀嚎,“快來人啊,有鬼!”


    別哥這處宅子並不是很大,況且這院子裏還有法事的,裏麵的法師與其徒兒聽見了史全的話,莫不跑了出來,沉聲問道:“什麽鬼,再哪裏?”


    史全見有人跑過來了,這才有了些膽量,顫巍巍的伸手指向對麵的屋頂,輕緩的說道:“是那裏,那裏有一個小鬼。”


    眾人隨著他的手指望去,哪裏有什麽小鬼,隨即都用別樣的眼神瞧著他,然後搖頭離去。


    史全看了對麵屋子上,確實什麽也沒有,伸手摸著自己稍顯淩亂的頭發,喃喃的說道:“莫不是真的眼花了?”


    法師與其弟子聽了史全的話,轉身離去,他們才進了屋沒多大一會兒,便又聽見了史全的叫喊,再出去之後,還是一樣沒什麽結果,除了史全愈加迷茫的表現之後,見不得其他,法師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不悅,對史全說道:“施主,段施主家正在做法事,希望施主不要搗亂,讓死者安息吧。”


    聽見死者二字,史全隻覺得全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法師見史全不做聲,知道他是個潑皮,隻當他是真的來搗亂的,倒也不再理會他,轉身進了屋子。


    史全身邊的人一走,他不經意的再次抬頭,見屋子上的小身影竟對著他在咧嘴,史全隻覺得頭皮一炸,那麽遠的距離,又是黑天,怎麽可能瞧見黑影的麵部表情,可是他就是覺得那個影子在對他咧嘴笑。


    大叫一聲,史全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段家的宅子,他走過的路線,有一條明顯的水痕!


    聽見了外麵的響動,別哥帶著不解,放開了段田氏,出門瞧見的便是史全狼狽的背影,先是一愣,隨即也抬頭望向了對麵的屋頂,他看的時候也是什麽都沒有的,搖了搖頭,隻當史全是歹人多作怪,他那狼狽的樣子,與書中講得屁滾尿流可是很相似的,想到這點讓別哥微微掀了掀嘴角,可隨即那麽點快樂又被無盡的苦悶壓了回去。


    才轉身卻發現了身後站著的小人,盡管別哥認識他已經很久了,可在這個時候,他的出現還是讓別哥心中一跳,隨即不解的問道:“如寶,周媽呢,你怎麽會這個時候來我家呢?”


    如寶點著頭笑,他的臉雖然很稚氣,可他的表情卻是讓人說不出的深沉,聽了別哥的問題,隻是清淡的說著:“奶奶過世了,她不能陪著我走下去了。”


    聽了如寶的話,別哥心中一抽,畢竟曾住在一起的,如今再聽說已經成為逝去的人,在這個時候聽見了,怎能不傷感了去。


    如寶瞧見了別哥的表情,卻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段爺,世道皆有輪回,倒也不必太過執意了。”


    別哥一愣,隨即低頭看著似乎一直不會長大的如寶,輕聲問道:“我可以知道你多大年紀了麽,你當真是人?”


    如寶淡淡的笑了,“周媽是我的親奶奶,她逝去的時候已經要七十歲了,她十六歲生了我爹,我爹十七歲的時候有了我!”


    別哥把眼睛瞪得老大,“那為何你一直是如此模樣?”


    如寶還是那麽淡淡的笑,“我也是長的,不過比尋常的人要慢上很多就是了,因為這點,奶奶怕我被人當成妖怪,才帶著我不在同一個地方常住的,在你家是住的最久的一次,最後還是要走的。”


    別哥輕歎了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


    如寶笑著點頭,“是啊,都有無奈。”


    “你不長大,要如何保護了自己?”別哥突然想到了這點,隨即便問了起來。


    如寶微微皺了皺眉頭,輕緩的說道:“我既然與尋常人不同的外貌,自然就有不同尋常的本事,段爺倒是不必為我擔心了。”


    “不同尋常的本事?”別哥喃喃的重複著,隨即像想到了什麽一樣的問了起來,“既然你的體質是異於常人的,那麽銜女會不會也是如此,她不過是長得緩慢,但本質上還是人……”


    如寶口氣灼灼的打斷了別哥的幻想,“她生於山野,長於山野,沒有成仙,她隻能被叫做妖。”(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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