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爺的,賴皮陳,你可讓我好找啊!”慕雨搏踹開鐵皮門走了進來,地麵上垃圾胡亂撒開,屋子裏的潮濕氣息混雜著各種味道撲麵而來,一股腦兒飄進了他的鼻子,讓他忍不住嘴角抽搐。


    “咚”的一聲,他將手裏提著的三斤大蒜、兩份熟牛肉和一瓶老牌紅星二鍋頭堆在了被泡麵桶煙盒等占山為王的桌子上,幾個啤酒瓶被擠下桌麵,發出不甘的哢嚓聲,玻璃渣濺了一地。


    慕雨搏無視了這些,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隨即又無奈鬆開。這可是他第三次來了,簡直狡兔三窟啊,他沒想到落魄的賴皮陳居然在這個城市弄了好幾個窩。他擺了個雙手叉腰的姿勢顯示此刻的小爺很憤怒,眼神全部聚焦在了昏暗房間的陰暗角落裏。


    “噗···噗···”香煙被狠狠吸了一口燃盡大半,隨即又被吐出了幾個漂亮的煙圈消散在空氣中。


    陰暗的角落小床上,陳誌輝絲毫不顧形象頭腳顛倒躺在上麵,鞋子都沒脫掉。他仰麵看著混凝土房頂,一隻大蟑螂慢悠悠爬了過去,以垂直加速度掉落了下來,恰好不好墜進了桌子上的泡麵桶裏。


    “小子,吃虧上當是福,年輕人嘛,受了氣忍忍也無妨,衝動是魔鬼。”陳誌輝終於扭頭看了眼站在地上憤怒的小夥子。


    軍綠色的褲子搭配著有點發白的迷彩棉背心,大光頭,額骨隱隱凸出,一米八的個兒,身形偏瘦卻不乏肌肉。有些許嫩稚但帥氣白皙的麵孔上帶著憤怒使得其兩道濃黑眉毛挺了起來。


    房子光線有點暗,陳誌輝卻從慕雨搏炯炯有神的大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渴望與不懈的堅持。


    這是一種心高氣傲少年人特有的氣質與打扮,正當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有一瞬間陳誌輝幾乎以為慕雨搏就是曾經的自己,可當一根香煙燃到盡頭灼痛他的手指時,他才反應過來時光早已不複當年。濕潤眼球的淚水被他強行壓了下去,內心堅持許久終於開始鬆動,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打動了他!


    房間裏的氣氛一直沉悶。香煙味、啤酒味、泡麵味、腳汗味等各種腐蝕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這個夏天發酵,充滿了頹廢與墮落!


    “我當你是我師父,你卻騙了我兩次,嗬嗬,還讓我忍!”半晌,慕雨搏終於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氣氛。他轉身拿過兩份切片熟牛肉直接攤開在地上坐了下來。


    擰開了紅星的蓋子,也不講究衛生,慕雨搏手指抓起幾片熟牛肉塞進嘴裏,隨之二鍋頭又灌了進去,老牌紅星六十五的酒精度,他咕咚咕咚喝涼水似得。


    “一人獨醉不如兩人同醉!今天過後,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泡馬子。生活作息要規範,起居飲食要科學。忌辛辣,清心寡欲!我陳誌輝這輩子隻收你一個徒弟,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師父,你就是我徒弟,這種關係至死不變。想好了不後悔就跪下磕三個響頭,這是規矩!”


    搭在嘴邊的二鍋頭被奪了過去,慕雨搏再看時,陳誌輝已坐在了自己對麵將半瓶二鍋頭混搭著幾片熟牛肉一起下了肚。教練陳華說過,賴皮陳最愛老牌紅星,慕雨搏這是投其所好。雖然濃重的粵語口音故作輕鬆,但慕雨搏明顯看到了這個滄桑中年人眼角滑落的淚水!


    一米七的健壯身材,手指長的頭發已經開始卷曲,拉渣胡子滿臉毛,額頭上一道疤痕是陳誌輝永遠的標誌。慕雨搏看著眼神裏滿是頹廢的陳誌輝,這個行為懶散外貌平凡的中年人一番話,卻讓他如獲至寶,終於是長舒一口氣。


    砰砰砰!


    慕雨搏毫不猶豫對著坐在地上的陳誌輝行了拜師大禮,他的臉上滿是歡喜。這個讓他三次臨門拜訪的神秘中年人,終於答應收他為徒了!


    “明天早晨五點半,濱海公園,不見不散!”陳誌輝告訴慕雨搏時間地點後不再理他,這是下了逐客令的節奏。不過既然拜師成功,慕雨搏也不會在意這些,他點頭應允內心狂喜出了門。


    “以後別再叫我賴皮陳,沒大沒小。三天之內交足課時費,概不賒欠,除非滾蛋!”這是慕雨搏在踏出房門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哐!


    “去你大爺的賴皮陳,陳賴皮、陳扒皮!”慕雨搏一腳踹在鐵皮門上,腳趾劇痛傳來,他抱著受傷的右腳嗷嗷叫一路風風火火不見了蹤影!


    “嗬嗬,小子,得罪我賴皮陳,以後的日子有你受的!”良久,昏暗的房間裏傳出了幽幽語音,不過能聽到陳誌輝言語中的欣慰與滿足!


    2018年的大陸,伴隨著國家體育政策的進一步放開完善,職業搏擊運動在國內如火如荼展開。


    中國的搏擊市場存在著很大的可開發空間,所以吸引了k-1、glory等世界眾多搏擊格鬥組織的廣泛高度關注。而在大陸內部,繼武林風之後,昆侖決等眾多搏擊組織雨後春筍般頑強崛起,將國內的職業搏擊推向高潮,並逐步走向世界水平。


    2018年,這一年,受國內職業格鬥賽事的影響,大學校園掀起了一股搏擊風潮。大學生自由搏擊先後走入了國內各大高校,成為了廣受關注的流行元素。


    十八歲的泉州大學一年級新生慕雨搏,帶著自己的自由搏擊夢,從祖國西北趕赴而來。


    東方榮耀搏擊俱樂部是本地知名的一大會所,其創始人陳華有著多項世界冠軍頭銜。慕雨搏正是慕名而來,希望能在這裏圓了自己的夢。


    對於自己,慕雨搏從陳華眼中看到了濃濃的讚賞,這也讓他一度自傲,能得到冠軍的側目,的確不容易。然而事與願違。


    “我要帶自己的徒弟,沒時間教你太多東西。你要是能拜他為師,我敢肯定你以後的成就會在我之上!”陳華指著搏擊館內一名正低頭打掃衛生的形象邋遢的四十歲中年人對著慕雨搏說道,頓時讓後者大跌眼鏡!


    在隨後的觀察中,慕雨搏發現了這位綽號“賴皮陳”的中年大叔的不同尋常。他似是有著滿腔的心事,時常會悶悶不樂。有時候慕雨搏會看到賴皮陳揮舞著自己的拳頭痛擊沙袋,那出拳的力道與速度,那奇妙的身法與角度,絕對是一名專業的拳手。


    “他曾經是無比輝煌榮耀加身的拳王,現在是落魄頹廢不堪往事的混蛋。你要是能得到他的指點,將來的榮耀隻是時間問題。”這是陳華說出的打動慕雨搏的話。不為什麽榮耀和將來成就,就衝賴皮陳那偶爾展露的不俗技藝,慕雨搏鐵了心要做他徒弟!


    第一次,三斤大蒜兩份熟牛肉一瓶老紅星,賴皮陳點頭應允第二天卻放了他鴿子,隨後消失不見!


    第二次,三斤大蒜兩份熟牛肉一瓶老紅星,賴皮陳點頭應允第二天依舊放他鴿子,依然消失不見!


    根據陳華所說,大蒜牛肉老紅星是他們那邊拜師大禮的既定規矩。但這放人鴿子卻有點莫名其妙,貌似是賴皮陳的獨門絕技,畢竟他賴皮陳的名號由來已久,果然是賴皮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啊。慕雨搏辛辛苦苦找了賴皮陳整個泉州市區,也終於領會到了“賴皮”的真諦!


    第三次,三斤大蒜兩份熟牛肉一瓶老紅星,賴皮陳點頭應允,慕雨搏欣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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