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祝頌敬你一杯酒。”祝頌是長房長孫,說話有他爸的自信和神氣,他可能跟我仿佛年紀,已經務農,跟著舅老爺學砌牆,還是五短身材,紫檀臉,眼窩較深,額角有愣角。


    我心想,我們是哪門子叔侄,但既然跟他爸稱兄道弟,他就得吃點虧。“咱們少年叔侄,當弟兄。咱們——”


    “這不能少年叔侄當弟兄,竹子有上節,下節。叔就是叔,侄就是侄。”我的話還沒落音被大哥打斷了,“大侄子敬叔的酒是應該的。那看叔給不給侄子這個麵子了?”


    “那我們就幹了這杯,祝頌以後在外麵發大財,做大板,在家裏蓋一棟大別墅。”


    “叔,我想到的話,你怎麽都說出來了?”祝頌率真的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


    我和祝頌幹完這杯,剛想打拱手走人,祝華站了起來:“叔,祝華敬你一杯酒。”


    我看祝華在十六歲左右,笑著說:“你還是初中生,不能飲酒。”


    “叔,我沒讀書了。不信,你問我媽。”祝華固執地舉起了杯。


    二嫂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過去,我們是沒條件讀書,現在他們讀書讀不進去。讀書讀到他自己說,媽,我不是讀書的料。算了,我不讀了。今年也滿十七歲了,又不長個。”


    “學門手藝吧,學門手藝也不錯吧。”我顯得老氣橫秋。


    “他說要學開車,到哪裏找人學開車去。看他姑媽有不有辦法。”


    “學開車,好事情。這事絕對辦得到。你姑媽不給你想辦法,我給你想辦法。”我可不是說大話,這事我同學都擺平了。


    “謝謝姑爹。”祝華跟我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倒弄了我一個紅臉關公。當時,就有幾個嫂子撲哧笑出了聲。


    我喝完還沒亮杯。


    山花和她的老公站起來了:“叔,山花和盤國寶一起敬叔一杯酒。”


    盤國寶夫婦可能過年前回娘家團年。我忙喊李莎莎過來,不動聲色地說:“你侄女要敬姑媽的酒呢。”


    李莎莎瞪了我一眼,隻好端著杯子過來,跟我並肩而立:“山花、國寶,今年加油攢錢,爭取蓋一棟樓。國寶少打點牌,現在有兒有女,要想著顧家,不要想到有個錢花一個錢。”


    “喝酒,不是上政治課。祝兩位幸福萬年長。”我打斷李莎莎的“訓示”。於是,我們雙雙對對碰在了一起,滿飲了此杯。


    還有一對,看來還處在熱戀當中的紅花和她的男友霍地站起來,紅花的羽絨衣還很新潮,紅花手老是放在鼻子邊,有點忸怩:“叔、姑媽,紅花、張小軍一起敬一杯酒。”


    “說話呀!”李莎莎推了我一下,她自己抿唇笑了。


    “祝兩位錢發不盡,借點給姑爹姑媽發。”我幽默了一句。


    紅花瞟了我一眼,嗲聲嗲氣地說:“姑爹的錢花不盡,紅花和小軍可要沾光了。”


    “姑爹的錢肯定花不盡——”我話還沒說完,腳被李莎莎的高跟皮靴踩住了,真是不好發作。隻得消受這個瘋女人的虐待了。我趕緊喝完這杯酒,總算暈暈乎乎,一瘸一拐撤了回來。


    這邊他八兄弟擺開了車輪戰法,一個個輪流上來陪酒。我和李莎莎的位被七哥八哥霸占了,我們於是坐到了第二桌。


    “宋萌根不錯啊,現在可是深入虎穴了,虎膽英雄啊。”李莎莎火辣辣地看著我的臉,其實她的臉也飛了桃花。


    “我們兩個陪六個兄弟一起喝一杯,祝六位大哥兒孫滿堂,金銀滿堂,五福臨門。”我明白李莎莎的暗示,有她在這裏,我們一對陪六個,他六個肯定喝。


    六個哥哥其實在這裏幹等了很久,我們一提陪酒,全舉杯了,我們成功地做得了一對陪六。


    不過,被大哥追加了一杯:“老十一,好事成雙,再來一杯。我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妹妹交到你手裏,你可要當作寶貝一樣愛惜她。”


    “大哥的話,老十一牢記在心。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怕磕著碰著。”


    “你別酸了。你擺什麽譜?大哥警告你,你老實點,不要欺負我。懂不懂?小心我大哥的鐵拳金剛腿,一腳讓你完蛋。”李莎莎說得她自己聳著肩膀笑了。


    “大哥放心,有我一口飯,不會少了她一口飯。”


    “你以為養貓養狗。你賺的錢,以後,就要給我花。”李莎莎一句話讓我啞然失笑。


    “笑什麽?”李莎莎緊盯著我不放。


    “我沒笑啊,我笑了嗎?我跟大哥笑吧。意思你懂的。意思我宋萌根要是花了財,打造一根十公斤重的二十四K的金鏈子給你戴上,上麵鑲滿十克拉以後的鑽石。”


    “哼,看你也不是好東西。那不是狗鏈子嗎?”李莎莎差點一杯酒全潑在我身上,好在我早有防備,隻濺了一些在我波鞋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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