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師不好拂阿婆的麵子,全部買了,阿婆說十元,收個手工錢;可是武老師不讓,再加了十元,說這陳年老茶,要對得起這個茶,物有所值。


    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要辭行。阿婆看我們這麽客氣,她一定要留我們吃茶葉粑粑,武老師很好奇。要看她怎麽做茶葉粑粑,說你先走吧,我在這裏吃飯就可以了。


    我擠弄了一下眼睛:“武老師,以後有的是時間過來玩。一下子全玩夠了,下次,你可不想來了。”


    武老師笑著說:“我還想結廬在深山,做一個隱士。”


    我心想,要是碰上蔣老四、李廣吉兩個短命的,我看你做隱士,做他們的玩物差不多。我可不敢離她半步。


    我看阿婆用打著皺褶的手,把新采回家的茶葉清洗一番,就放在一個擂缽裏擂,直到搗成汁,再用紗布將汁過出來。


    再用這個缽子擂米,將泡過的糯米擂成米漿,然後與茶葉汁和在一起,還洗了幾片幹枯的葉子搗碎裹進去,還加了蜂蜜,山裏蜂蜜多,他們不習慣用蔗糖。


    接下來的工序真是繁瑣,先在鍋裏淌成團,揭下來後卷成糕;再放在蒸籠裏蒸。這哪裏是食品?分明是藝術品。出蒸籠後的茶葉粑粑,如翡翠透亮!吃起來,可以拉扯成絲,有茶葉的清香、蜂蜜的清甜,那幾片葉子應該是薄荷葉和小茴香葉、枸杞葉,吃起來清涼爽口。


    茶葉粑粑吃過錯了,走的時候,我摸了十元錢,塞給阿婆,阿婆怎麽也不收,硬是要塞給我,生氣地說;“阿婆特意做給你吃的,還收錢,哪還要得?我活了七十歲了,還沒做這種不厚道的事。我這是招待客人,不是賣錢用的。”


    阿婆跟我打架一樣打,硬是不肯收這十元錢。我倒是收回口袋不是,送又送不出去。


    武老師笑著說:“不是的,阿婆,這錢啊,我們拿的是定錢,下次,你可要留明年開春最好的茶給我們哦。我們可拿了定錢。”


    阿婆這才樂嗬哥嗬地說:“要得,要得,明年開春一定得來。阿婆給你留著上好的銀毛尖雲霧野山茶,不要讓阿婆眼睛望穿了,見不到人啊。”


    我們說著一定要來,一定要來。走出院門,就聽到羅滿子叔破銅鑼似地喊:“宋兄弟——回來——喝酒了!等你開席嘞!”


    我趕緊回應他:“羅叔,我們這就來了!不要喊了!”


    我們走回加工廠,辦公室擺上了兩大桌,這次可不一樣了:我們三位師傅、加我們三位,再加蔣玉夫婦,再加兩位竹席廠的師傅,一桌;下麵十個人一桌,都是力氣活,清一色男村民,年青人居多數。


    李莎莎問我們幹什麽去了。我說陪武老師攝影去了,可惜你在忙,不然可以給你拍一組。李莎莎搖著手:“饒了我吧。我這個野姑娘,怎麽上得了那個長鏡頭?”


    武老師充耳不聞,隻是跟蔣玉說著話:“蔣姐,你太客氣了,做這麽豐富,太浪費錢了。”


    蔣姐笑靨如花:“你是城裏大美人,看得起我們窮鄉僻野才過來玩。要是招待不周,那不丟了我們鄉親們的臉?”


    武老師說話很有台風:“蔣姐真會誇人。我也是農村出身的,哪裏是什麽城裏人,說得那麽好聽,其實哪個城裏人查他八輩祖宗,還不一樣是農村人。”


    李莎莎冷瞅了一眼,很不快地坐了下來,這回武老師完完全全搶走了她的風頭;我冷不丁瞥了她一眼,她好沒意思地喝著一杯熱茶,她忙了半天,這會兒才喝口茶,我們悠哉悠哉,還熱情款待。


    我坐在她身旁,不忘恭維她幾句:“有你把好質量關,我高枕無憂。好姐姐,你辛苦了,我第一杯敬你。”


    李莎莎給了我一張冷臉:“我不喝酒,你愛喝不喝?”


    羅蠻子布著菜,一看菜明顯比上次豐富多了:野豬肚子、野羊血胞胎、牛胎盤、蛇煲雞、穿山甲開湯、油燜鼠仔……有的武老師吃,李莎莎不吃;有的武老師不吃,李莎莎偏愛吃。兩人再沒說過一句話。女人啊,女人,就是沒有男人心胸開闊,武老師也不能幸免。


    三位師傅可大開了眼界,說這也能吃,那也能吃?嚐過之後,可大嚼特嚼,胃口大開。他們都不敢喝酒,隻能以茶代酒。


    我倒了一杯酒應景,武老師卻喝上了,她英姿颯爽:“羅哥、蔣姐,這番盛情,我拚卻醉,也要敬一杯。”


    李莎莎卻煞有介事地用茶碰了碰我的杯子:“我敬你啊,細水長流,咱們年年歲歲有今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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